第17章
雨足足下了三日。
白露山中不少院落遭了災,藥童提着木桶将積水來來回回往院外倒,決明也不例外。
宓葳蕤則落得個清閑,待在竹林海,感受不到喻蘇的紫氣,可見對方還未回來。
假扮的影衛每日做着和同樣的功課,宓葳蕤遠遠看過一次,那影衛的腰粗了不止三寸,哪有喻蘇的不堪一握。
心中煩悶之下,宓葳蕤在空蕩的藏書閣一待就是一整日。
伽邑國的風俗人情,國法政令,甚至傳奇志怪,全都涉獵了一番。
也知道了,在位的惠仁帝并非太後親子,乃是低賤的宮女所出。
若非當初太子意外亡故,其餘皇子廢的廢,死的死,這皇位也落不到他的手中。
登基之初,不少官員對坐在皇位上的“撿漏皇帝”陽奉陰違。
尤其是原先的太.子.黨,太子雖亡故,可太孫健在,且已滿十四,請立太孫的折子直到太上皇死之前都未曾斷過。
不過太上皇雖然病重,腦子卻不糊塗。
他不願外戚做大,惠仁帝可不就是最好的人選,果斷将手中的勢力交給了惠仁帝,緊接着下旨推自己親兒子上位。
從這點來看,惠仁帝和太上皇倒是一脈相稱。
當然,惠仁帝更狠。
在位二十二年,王府的原配病死後,再未娶過正妻。
世人皆道惠仁帝情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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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宓葳蕤覺得這完全就是惠仁帝瓦解外戚的計策,也許其中還有些隐秘的惡趣味。
畢竟宓葳蕤看到,惠仁帝的妃子出生皆是高門貴女……
如今中宮無主,高位的妃子皆育有皇子。
這樣的情形之下,誰都有可能登上後位。
甭管當初入宮是心甘情願還是被逼無奈,進了這厚厚的宮牆,不鬥的下場即便不是死也好不到哪去。
喻蘇的母妃柔妃是丞相之女。
因生的花容月貌,在惠仁帝登基後頭次選秀便被選入宮伴駕。
十二年間,寵冠後宮。
母妃受皇帝喜愛,喻蘇自然也享受着愛屋及烏的待遇,更何況他本身就天資聰穎。
柔妃身死,對惠仁帝是必然,但對喻蘇卻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藏書閣外響起腳步聲,打斷宓葳蕤的心緒。
他拿起無關緊要的刻本攤開放在眼前後,決明和蘭芷也邁步進入藏書閣中。
同行而來的兩人皆面無表情。
前兩日,決明還未明白蘭芷為何對他嚴防死守。
回到居所說給師兄後,被師兄直戳腦袋,茫然後恍然大悟,原來五皇子當真對宓少師有着別樣的心思。
宓葳蕤還不知道決明也信了山中流言。
“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便可用晚膳,宓少師可要回?”蘭芷率先開口。
“那便回吧。”宓葳蕤扶着決明的手站起身,蘭芷上前将帶來的披風給宓葳蕤系好,随即跟在兩人身後。
三人回到竹林海時間正好。
晚膳一如既往的清淡,宓葳蕤随便用了些。
久雨後空氣中潮氣湧動。
本體是狐貍的他,不可避免的毛毛有些泛潮。
宓葳蕤本打算雨停後去後山的那片露臺曬月光。
可惜自從喻蘇說過要護着他的話之後,院中不光是蘭芷,隐藏在暗處的護衛也比之前多了一倍。
宓葳蕤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院中的涼亭。
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曬個毛毛竟等到了幾日未歸的喻蘇,看到喻蘇連他自己都未發現,心中的煩悶在那一刻恍若煙消雲散。
喻蘇整個人顯得風塵仆仆。
明明看到他眼光一亮,偏偏繃着臉,宓葳蕤暗自笑了笑。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未休息?”喻蘇遲疑片刻,走上前。
宓葳蕤嗅到了一絲不明顯的血腥氣,夾雜着不知名的花香,混雜成一種妖冶的味道。
“臣想着坐在這也許能碰上殿下。”宓葳蕤臉色平靜,口中卻說着驚人之語,“好幾日未見,總歸有些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