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傍晚玩鬧

農家人一天的娛樂少,通常用過晚膳之後會聚在村裏的大樹下納涼聊天,再迎着落幕的天色回家安眠。

長久都是如此,日日如是。

今夜也是如此,只是張叔出門的時候,聽見了席安院裏的動靜,邁出的腳步一轉,就敲響了他們家的門。

“來了。”院裏答應一聲,沒多久就給他開了門。

這門一開,露出席安那張淡漠的臉,昏暗的光線下瞧着,還有幾分嚴肅駭人。

張叔唬了一下,定睛瞧是席安,探頭往她院子裏瞥了眼:“你家裏那小公子呢?”

“齊寐在屋裏頭呢,怎麽了嗎?”席安随口答道。

轉身把張叔放了進來。

這院子裏堆了些東西,都是席安從舊屋裏拆出來的,打算收拾一下在不住人的屋裏給那幾只兔子圈個家。

張叔瞧她院裏亂糟糟的,忍不住搖頭:“你這怎麽亂糟糟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等下收拾。”

席安也不解釋,從那對東西中翻出個矮凳送到張叔屁股底下,示意他坐。

轉身就要去屋裏給他倒水。

張叔見此連連擺手:“別招呼別招呼,我可不坐,我就是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村裏的樹下納涼?”

這人合不合群,可就看這了。

村裏人閑來無事在樹下納涼,聚個三五好友,玩個牌打個卦。越是身邊的人聚得多的,越能體現你在村裏的關系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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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安回來這麽久,也沒見到那裏去跟大家認識認識。

反而是叫村裏的大家看了她無數好戲,給人留的印象也不好,覺得她冷硬狠心,不孝順要鬧分家。

張叔有心想幫她,特意來問一下。

席安有事做,不大想去,但既然張叔邀請,進屋問了一下齊寐。

齊寐聽到是去納涼,也有些興致缺缺,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桃花眼一轉,卻是點頭答應了。

齊寐答應了,席安怕他被欺負自然也要跟着去。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院子,提着兩把椅子和一袋子花生瓜子,兩人便跟着張叔去了村中心的那顆大樹下。

樹下人來人往,上了年紀的中年人聚在一起聊天打卦,偶爾傳來幾聲吆喝,熱鬧的氣息伴随着火燒雲的流轉在樹下蔓延。

嬸嬸小媳婦們聚在一起聊着繡花洗衣等雜碎問題,男人們則聚在一起談天說地。

農家之樂,躍然其上。

張叔今天來的晚了,這群男人正圍着打馬吊,也個正眼都不願意給他。

倒是張大夫打完一輪出來放水,回來瞧見了席安,呦了一聲,朝兩人暧昧的笑笑。

“席娘子同她的小郎君來了,真是稀客稀客啊,可算是讓席安把你放出來見人了。”最後一句話是對着齊寐說的。

齊寐眨了眨眼,對他有那麽點印象,是上次在院外讀賬本的那人。

見齊寐滿臉迷茫,張大夫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姓張,是村裏的大夫,你叫我張大夫就行。上次你發熱,還是我給你看的病呢。”

哦!

這事齊寐還真不知道。

他連忙作揖:“多謝大夫先前的救治。”

“多禮多禮,會打馬吊不?”張大夫擺了擺手。

他言語跳脫,叫齊寐一呆,随後點點頭。

“會一點。”

“那正好。”張大夫大笑一聲,從席安帶的那袋花生瓜子中撈了一把,攬着他的肩就要往男人堆裏擠。

一邊在席安将要說話時,嫌棄的朝她擺手。

“我帶他打兩輪牌,你自個玩去。”

席安赫然被打了秋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堵了回去,下一秒就被張嬸拉了過去。

“安丫頭,快過來坐。”張嬸手一推,叫她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

自己重新尋摸了一個位置坐下,往她手裏塞了一塊布子和一根穿着紅線的針。

“你張六叔家要嫁女,着我們幫忙繡點紅布床單,正巧你來了,我瞧你之前做的衣服線頭紮實細密,正好一起來。”

這嫁女,按規矩是要陪嫁些衣裳被單之類,張家村的習俗是要陪嫁上整整六床被子,一床喜被,五床被單套。

這村裏關系近的人家都會幫忙,後面喜宴還會被包個紅包,算是半個娘家人。

張嬸被張叔交代了,特意把席安拉進來一起幹活,給她在村裏拉點人情,免得席家人瞧她在村裏孤立無援欺負她。

她們一行嬸嬸小媳婦,加上席安就有六家人,圍在一起,成了個大圈。

其中三家手藝好的繡花,手藝不好的就縫縫邊線。

原先是張嬸同張六叔本家的嬸嬸媳婦,三個人一起幹這活,還有點趕,現在加了席安,人手倒寬裕了。

席安自己繡花的本事不行,縫合的手藝倒是厲害,被委托了事也不推脫,坐下聽了張嬸的解釋就開始做事。

她身邊左手邊坐着張嬸,右邊是張六叔家的新嫁娘,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隔壁柳家村的,瞧着乖乖巧巧,有些拘束。

對面坐着是張六叔的嫂嫂,張五嬸。

村裏關系複雜,大多帶着點姻親。席家是外來戶,不過慣常是跟着村裏人叫的。

席安認不全人,跟着張嬸一一叫了人就開始幹活。

但兩個嬸嬸坐在一起,可不管小輩拘不拘束的,扯開話題就開始聊。

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席安身上。

張嬸笑着拍了拍席安的肩膀,半是埋怨半是自豪道:“哎你說,一個女人要像席安這麽能幹,我還要男人什麽事。安丫頭可是能跟我家男人山上打獵的好手,那天那只熊你看到吧,我回家都吓了一跳,那麽大一只。”

“光熊掌就有那麽大。”張嬸誇張的比劃出一個長度。

張五嬸頓時驚得合不攏嘴,席安打熊的事村裏可是傳遍了,只是這熊只有小部分運氣好才瞧見。

張五嬸就沒瞧見,忍不住追問:“真的有這麽大?”

她驚訝的比劃了一下,眼神忍不住瞥向席安。

席安安安靜靜做事突然聊到自己身上,茫然的擡頭,比劃了一個長度。

“其實只有這麽大,運氣好罷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張五嬸和身邊的新嫁女卻滿臉驚嘆。

“一個手掌都那麽大,那熊是不是很大?”新嫁女忍不住追問。

她聲音小小的,是标準的軟弱姑娘。

席安四下看看,對旁邊的大樹比劃了一個枝幹的位置。

“大概有那麽高,可能有一兩百斤重,具體要問張叔。”

張嬸連忙附和:“對對,足有兩百多斤呢,可是個大家夥。”

兩人又是一陣驚嘆。

張五嬸提出:“安丫頭你這麽有本事,不如給我們露兩手?”

席安:???

她默默的看了看張五嬸,不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也不是個練家子,可能在她手裏過不了兩招。

這就不必同她自取其辱了吧?

眼見她盯着張五嬸,眼神逐漸認真淩厲起來,把她看得心裏直發毛。

張嬸推了推她,捂着嘴露出一個笑:“安丫頭,你張五嬸都叫你耍兩招,你不如露兩手給她瞧瞧?”

這怎麽瞧?

席安猝然皺起眉頭,神情越發淩厲起來,嚴肅的表情像是威嚴的将軍,眼角眉梢都寫滿了不贊同。

“這不是兒戲……”她正要說教。

這是,男人堆裏突然傳出一陣喧嘩。

也不知道他們在喊什麽,總之十分的激動,仿佛将軍遇見好馬,姜子牙吊上姬昌,如此的振奮人心。

兩個嬸嬸頓時忘記了想要叫席安表演一番的想法,伸長了脖子往那裏看。

不止是她們,還有許多人都忍不住看了過去。

有個嬸嬸喊話問:“叫什麽呢你們!”

那堆裏有人回頭喊了一句:“這新來的小子把裏正這個牌神給打敗了。”

“這小子有點東西啊……”

“說好的略懂呢?!”

“哎呀,你不懂,他們這種讀書人就喜歡自謙,明明很會的東西一定要說成不會,才能體現出他們的謙卑。”

張大夫對着衆人侃侃而談,轉頭坐在齊寐的身邊一邊磕瓜子一邊給他指點江山。

“诶,诶,這張,這張出掉去啊!”

“哎呀,你怎麽出了這張牌。”

“呦,贏了贏了,快出快出!”

齊寐充耳不聞,把握住節奏,一張接一張的把手牌打出去。

裏正輕松惬意的表情逐漸凝固,越發的認真嚴肅起來,焦急的神情越發明顯,手指不斷摩挲着。

“對萬貫,贏了。”

最後兩張牌一出,張大夫歡天喜地,對着裏正的黑臉就敢伸手。

“快快快,給錢給錢。”

裏正黑着臉,從懷裏掏出一文錢丢了過去。

扯着嘴角道:“又不是你贏了,你個牌簍子。”

“哈哈哈,我牌再爛,還不是贏了。”張大夫可不管,拍着齊寐的肩膀哈哈哈大笑。

“兄弟,多虧你帶我,哈哈哈。”

齊寐嘴角抽搐,暗想照你那指點江山的打,想贏還真有點難。

這是什麽又菜又愛玩的家夥。

男人們興奮的叫喊聲吸引了嬸嬸們的注意,沒多久發現他們居然敢賭牌,紛紛揪着自家男人的耳朵回家。

原本熱鬧的人群一下子就散了許多。

齊寐打了幾盤就贏了幾盤,還覺得沒意思,正好想走。

一轉頭,就看到席安在自己身後,下意識的露出一個笑容。好似春花綻放,爛漫眩目。

“席安。”

他笑容燦爛,叫席安一下子軟和了目光,輕聲開口:“回去了。”

“叔,我們回去了。”她朝張大夫點了點頭。

張大夫擺了擺手,“快走快走,被杵在這裏礙眼。”

“一群有家有室,礙着我這孤家寡人。”他低聲嘟囔一句。

擡眸瞧見席安與齊寐兩人的背影并肩而立,人疏離影親密,倒真是一對璧人。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大家那裏嫁女怎麽樣,反正我們這裏嫁女兒要陪嫁很多鞋子,毛線鞋,都是堂姐表姐或者嬸嬸阿姨一起鈎出來的,要陪嫁一箱還是多少,我以前一個姨姨要嫁的時候喊我媽鈎了好多鞋子,給我印象特別深刻,我原本是想寫陪嫁鞋子,但後來一想好像大家陪嫁被子更多诶,遂寫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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