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斯寧是江忱的表哥,以前在鄉下上學,初中時到了江忱家裏住,可能是因為生活環境的不同讓江斯寧有些敏感,他沒什麽朋友。

而孟希這個人吧,天生一副笑模樣,樂天派,心善,跟誰都能聊得上來,江斯寧又是他的同桌,他見江斯寧獨來獨往的,便總帶他一起玩,所以上學這時候,孟希應該算是江斯寧最好的朋友了。

孟希與言斐是鐵子,所以高中時期,總是三個人一塊混,在外人看來,這仨人是好哥們好兄弟,但其實言斐這個人生性比較冷淡,除了孟希這個從小一起穿開裆褲長大的發小,他對誰也不熱絡,這三個人能和諧的走在一起,全憑孟希在中間當強力膠。

至于江斯寧與江忱之間的恩怨,言斐知道的并不多。

江忱是學校裏的名人,因為他爸是江天茂,雲城最大的房地産商,因為他學習成績奇差無比,已經被學校各個老師所放棄,還因為他混跡在校外的“八大胡同”,交的朋友全是紋着青龍白虎的江湖老大,還因為他長了一張媲美明星般好看的臉。

那時候的江忱不屑于跟學校裏的同學交往,遲到早退外加曠課,除了跟着他混的一些人大家基本不怎麽能見着他的面。

言斐只偶爾聽江斯寧和孟希聊天時知道江忱與他爸關系不好,家裏還有個後媽,後媽又生了個兒子,這種家庭一聽就矛盾重重,勾心鬥角的。

高考時言斐以省第一的成績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而江忱學習不好,沒考上本科,只上了本地一所大專。

大學四年,兩人之間沒有什麽交集,只有每次放暑假時偶然在街上碰個面,那時候大家都已經過了中二期,不會再約架,見了面還能點個頭互相聊幾句。

等言斐畢業了工作的第二年,他回家過年,聽言凡林提起說江天茂因為行賄罪進了監獄。

那兩年正好是國家嚴厲打擊行賄受賄的階段,一個房地産商行賄拖多少人下水可想而知。

江天茂可能是受到了打擊也可能是受到了驚吓,不到半年便在監獄裏去世了。

再後來,言凡林開大車出了車禍,高位截癱,家裏缺錢缺的厲害,車是自己的沒有公司能夠承擔,所以房子存款都搭進去了。

江斯寧聽說了這事兒,過來看了言凡林,還說能借錢給言斐。

言斐拒絕了。

治病的錢不是個小錢,而且借完後,他在短時間至少幾年內可能是還不上的,言斐覺得這個人情他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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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斐當時還算是有條後路,他大四那會兒回來實習,他爸媽手裏這些年攢了些錢所以便給他買了個小公寓,全款買的,當時買的時候不算貴,但這幾年房價水漲船高,這時候翻了兩倍還多。

賣了的話也能解一時之困,但家裏的大房子已經賣了,這套小公寓要是再賣了,一家三口就沒地方住了,只能租房子。

老人家總覺得沒個房子心裏不踏實。

而江斯寧來後的第二天,江忱也來了,他什麽也沒說,直接把手術費給交了。

在欠江忱這個人情與賣房子還錢給江忱之間言斐選擇了前者。

“欠你的錢我會還的。”

“只是還錢這麽簡單?”江忱靠在窗邊,嘴裏叼着支煙,吊兒郎當的看着言斐。

“你想怎麽樣?”

“跟我三年。”言斐記得江忱說這話時還故意對他眨了眨眼,一派二流子的模樣。

當時的言斐只遲疑了幾秒鐘,便點頭答應了。

他記得當時江忱驚的連嘴裏叼着的煙都掉了。

言斐從地上撿起煙塞回到他嘴裏,順便還将他大張的嘴給合上了。

言斐到現在都不知道江忱當時是不是開玩笑,而自己為什麽答應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反正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在一起過了三年。

這三年不止是他和江忱,還有江忱的弟弟江果。

江忱那幾年生意做得很大,但他的心思并不在生意上,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找江斯寧的麻煩,自損八百傷敵一千也要江斯寧不好過的那種。

起先言斐以為是江忱性格導致的,畢竟江忱一直以來就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性子,高門大戶的,江斯寧與他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那麽久,看不順眼也正常,所以現在才處處找他麻煩,這很符合江忱那瘋批似的性格。

但後來言斐聽江果提過一嘴,說爸爸坐牢可能與江斯寧有關,還有江果的媽媽,她在去找江斯寧的路上被車撞死了。

江忱從來不跟言斐說這些事情,而江果畢竟年齡小,知道的不多,言斐也問不出什麽來。

真正讓江忱瘋狂起來的是江果的死。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早上還背着書包說:“小言哥,我晚上想吃雞蛋餅。”

晚上言斐做好了雞蛋餅等人放學,但等來的卻是少年溺水身亡的消息。

江忱那段時間非常頹廢,經常喝的酩酊大醉,醉了便赤紅着眼睛說一切都是江斯寧造成的。

“言子?”孟希的吼聲傳過來,言斐回神,直起身往孟希身邊走了過去。

江斯寧對言斐打了個招呼:“我聽孟希說你最近不出家門,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言斐搖了搖頭,“就是天太熱了,不想出門而已。”

“唉。”孟希嘆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啊,你看人家學霸,都不需要上補習班,哪跟我們似的,累死累活不說,有用沒用還不知道呢。”

孟希來到自己的單車旁邊打算開鎖,然後“嗷”的嚎叫了一嗓子:“艹,哪個二逼給我自行車給鎖上了?”

言斐:“……”

孟希繞着車子轉了一圈,然後氣呼呼道:“肯定是江忱那貨報複我呢。”

“不是他。”江斯寧搖頭

“你怎麽知道?”言斐看向他。

江斯寧笑了起來:“要是他,車胎也得給紮破了,肯定不單單只是鎖起來這麽簡單。”

言斐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你還挺了解他的。”

江斯寧頓了一下,推了推眼鏡:“其實他性格還挺鮮明的。”

言斐垂了垂眼,這話潛在意思就是說江忱睚眦必報吧。

确實,江忱屬于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的性子。

“也是,你在他家住了這麽多年,肯定很了解他。”孟希眼睛一亮,“以後你給我當軍師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啊。”

江斯寧似是有些尴尬,沒說話。

“孟希。”言斐打斷他的話,“那邊有個五金店,借把鉗子把鎖擰斷。”

孟希拽了幾下拽不斷,只能聽言斐的去借鉗子,嘴裏還嘀咕着:“不是江忱,那肯定是南青那狗逼玩意兒了。”

等孟希拿着一臂長的大鉗子回來,民警也來了。

包括言斐在內三人都愣了。

“怎麽又是把自行車鎖樹上啊?”來的其中一個是前幾天來過的那位民警。

一聽這話,言斐多少猜到了些什麽。

孟希還雲裏霧裏的:“警察叔叔,這是我自行車。”

警察仔細端詳了一下孟希:“呦呵,小同學,前幾天把人自行車鎖樹上那個就是你吧?”

孟希:“……你們咋知道的?”

“嘿。”旁邊傳來一聲輕笑,腦袋上紮個揪的人就溜達着走了過來,“警察叔叔,就是他給我車鎖樹上了,我今天把人給你們逮着了,我這是不是為民除害?派出所是不是得給我發錦旗?”

“你報的警?”民警問。

“是啊。”南青笑呵呵回答,“為民除害是我們普通公民應盡的義務。”

就在孟希撲上去要跟人打架的時候被民警抓住了後領子。

幾人全都被帶回了派出所,孟希和南青被民警進行再教育時,言斐和江斯寧坐在外面大廳的長椅上等着。

言斐嘆了口氣,上輩子孟希把江忱單車給鎖了後沒幾天,他和孟希出去吃飯遇到了南青,雙方直接約了個架,打完算完,這事兒就了了。

但這次言斐一直待在家裏沒出門,也就沒有遇到南青約架這事兒,所以南青就直接把孟希的單車給鎖了,順便報了個警。

南青怎麽說也比這幫高中生大了三歲,做起事來竟然也這麽中二。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孟希不會有事兒吧?”江斯寧有些擔心。

“沒事兒,該教育一下了。”言斐淡淡道,“浪費警力。”

江斯寧笑了一下,對于言斐這種冷漠的話語倒是相當習慣,言斐這個人長得好看,但是那種帶着疏離感的好看,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就是拒人千裏之外的。

如果沒有孟希,江斯寧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往言斐身邊湊得,尤其是言斐這人嘴還挺毒舌的,有時候說出來的話能噎人一跟頭。

“你跟江忱什麽關系啊?”言斐突然問道。

“嗯?”江斯寧愣了一下。

“沒事兒,不方便說算了。”言斐若無其事道,“就是感覺我們也認識挺久了,好像還不是太了解。”

“方便的。”江斯寧搖搖頭,他只是沒想到言斐竟然會對他的事情好奇。

他們從高一一個班,因為孟希的原因也算是相處了兩年,言斐從來不去關心旁人的事情,猛地聽到他詢問他的私事,還覺得挺意外。

“江忱的爸爸和我爸爸是親兄弟。”江斯寧解釋,“我爸在我小學的時候去世了,我在我們那裏的鎮上念書,二叔說市裏的讀書條件要好一些,所以就讓我轉學到了這裏,然後一直住在二叔家裏。”

“哦。”言斐點點頭,長腿伸直,“跟江忱住在一起挺辛苦的吧?”

江斯寧沉默了一瞬,然後笑着搖頭:“那倒也沒有,大少爺嘛,總歸有點兒脾氣,躲着點兒別招惹他就行。”

言斐偏頭看了他一眼,言斐現在雖然只有十七歲,比江斯寧還小了一歲,但內裏的芯子卻是二十八歲的,用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見了無數牛鬼蛇神的眼光來看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江斯寧似乎也只是比同齡人成熟了幾分,穩重了幾分,倒也看不出別的什麽來。

上一輩子的言斐沒怎麽特別關注過江斯寧,不清楚他在江家過的怎麽樣,尤其是後來江忱很介意他跟江斯寧有聯系,所以那幾年只有孟希還跟江斯寧有交往,而他基本沒見過江斯寧,畢竟江忱發起瘋來讓人很頭疼。

現在想想,一個寄人籬下的少年面對的又是江家這種家庭,是會有些敏感和自卑的吧。

“我其實挺佩服你的。”江斯寧說。

“什麽?”言斐收回視線。

“你敢扒江忱的褲子啊。”可能是今天的言斐很好說話,江斯寧開了個玩笑。

“還行吧。”言斐懶懶道,“你要是想扒他褲子,我可以幫你按着。”

江斯寧:……

謝謝了,他沒有這個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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