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小時後,咬牙切齒的孟希和噙着笑的南青走出了派出所。
“言斐啊,管好你家這個傻白甜,別再讓他找我麻煩。”南青摸出煙點上,手臂上的大青龍在陽光的照射下相當惹眼。
“誰傻白甜?”孟希轉頭看向言斐,“他說誰傻白甜?”
言斐:“你。”
“你大爺的。”孟希跳起來就要往南青身上撲,言斐拽住他,“你冷靜點兒,派出所門口呢,還想回去見警察叔叔?”
“他說我傻白甜,你沒聽見嗎?”孟希跳腳。
“唉。”言斐嘆口氣,總不能攔着人家說實話吧。
“言斐,三天後,老地方見。”南青對言斐擺擺手,轉身離開。
“你等着,三天後我給你打出尿來。”孟希對着南青的背影吼。
言斐:“……”
言斐覺得在這事兒上他和江忱都挺冤的,要不是南青扒了孟希的褲子,言斐也不能去扒江忱的褲子,也就沒有後續的一系列孽緣了。
“你打?”言斐問。
“不。”孟希義正言辭,“你來。”
言斐:“……”
孟希這破孩子到了高三還不到一米七,而南青一米八三的個子,所以雙方約架,總不能孟希和南青打。
而且南青這人據說痛阈比較低,也就是說他對疼痛的耐受力比較差,也就是俗稱的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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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每次約架,雙方代表就是言斐打手和江忱打手。
……
三天後,常勝拳館。
言斐拎着運動包和孟希一起走了進來,拳館內的教練看到兩人都笑着打招呼:“又約架啊?”
孟希點頭,舉起一個拳頭:“今天非得打的那倆哭爹喊娘。”
“這你得自己上啊。”教練靠在沙袋上笑。
孟希對他呲了呲牙。
教練:“這細胳膊細腿的,上了擂臺還不得折了。”
“言子,你別拉着我,我要跟他pk。”孟希往教練的方向掙紮。
“嘿。”旁邊傳來一聲輕笑,“人言斐沒拉着你,你pk去吧,我給你加油打氣。”
孟希一轉身,就看到言斐已經拎着包去了更衣室。
孟希瞬間收回臉上的表情,揚着腦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怎麽就你自己?江忱呢?”
“很快就到了。”
更衣室內,言斐只穿了條運動短褲,一手撐在櫃子門上,深深吸了口氣。
雖然嘴上說着再也不見那個傻逼,但見面是早晚的事兒,現在不見,等到開學也會見。
再說,兩人怎麽着也有三年情分在。
還有江果。
他與江忱一起住的那幾年,江忱很忙,經常不着家,家裏只有他和江果。
如果這次他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他希望江果能活着,也希望江忱不再落得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言斐走出更衣室,南青正蹲在擂臺上嘴裏咬着根沒點的煙與孟希鬥雞眼。
“江忱呢?”言斐看了看表,每次都是下午三點,江忱從來不遲到。
“是啊,怎麽還不來。”南青揉了揉瞪得有些疼的眼,拿起手機給江忱打電話。
打通了卻沒人接。
言斐一手撐在邊沿跳上擂臺對南青一招手:“江忱沒來,你先上。”
南青聞言慌忙從擂臺上跳了下去,擺手:“我不跟你打。”開玩笑了,他痛點這麽低,還不給他打哭了。
“你咋這麽慫呢?”孟希故意拱火,“白瞎你胳膊上的大青蟲。”
“你來,我跟你打。”南青對他勾勾手。
孟希咬牙:“你好意思?”
“我有什麽不好意思。”南青嗤笑一聲,“我沒臉沒皮的。”
孟希罵了句。
言斐在擂臺中間盤腿坐下,無奈嘆了口氣:“你倆這事兒都過去好幾年了,要不就翻篇吧。”
“可以啊。”孟希舉雙手贊同,“他讓我扒一次褲子這事兒馬上翻篇。”
“不可能。”南青揚了一下眉,“下輩子都不可能。”
言斐想把兩人一起打一頓,他倆不翻篇天天鬥狠,最後讓他和江忱打,這倆貨還真是精明。
“你倆這麽大人了,有意思嗎?”言斐問。
“嘿。”南青突然樂了一聲,對言斐擡擡下巴,“江忱不也纏着你呢嘛,你要是讓他扒一次褲子,你倆也就和解了。”
言斐:“……”
行吧,這結這輩子是解不了了。
還是繼續打吧。
江忱電話打不通,三人在拳擊館裏等了一個多小時,确定被放了鴿子。
放鴿子的人并不是故意的。
江忱打算出門時被他爹給逮住了,因為他爹今天出差回來,發現他給江忱報的補習班,江忱根本就沒去。
“說,你為什麽不去補習班?”江天茂皺眉看着江忱。
江忱坐在一樓拐角處的樓梯上,長腿懶懶伸着,聲音也懶懶的:“不想去就不去呗,而且去了我又聽不懂,不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嗎?”
“聽不懂?你還好意思說。”江天茂被他若無其事的态度氣的頭頂冒煙,“下個學期就高三了,馬上就高考了,你現在還這麽混日子,大學你是不想上了是嗎?”
“想啊,當然想了。”江忱特別天真地看着江天茂,“不是說錢是萬能的嗎?我想去首都最好的大學,你花錢給我買個入學資格呗。”
江天茂沉沉看他一眼,然後轉身拿起了一旁挂在牆上的雞毛撣子。
“臭小子,我打死你。”
江天茂在外面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四十多歲的年紀,成熟多金,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在外人面前從來是穩重儒雅的,唯獨到了江忱這裏,所有的面子裏子都沒了,他只是一個暴躁的爹。
江忱一看雞毛撣子,先前的懶散一掃而光,蹭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轉身就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喊:“買不到就買不到呗,打人算什麽本事。”
江天茂拿着雞毛撣子跟在後面追。
“哥哥,快跑,爸爸上去了。”五歲的江果站在客廳裏激動的喊,“哥哥最棒,哥哥最厲害,哥哥最勇敢……”
江天茂:“……”這還帶搖旗吶喊的。
柳鳳在一旁嗤笑一聲:“你哥哥确實挺勇敢的。”
“媽媽,我以後也要學哥哥。”江果仰着小腦袋看着柳鳳。
“呸,呸呸呸。”柳鳳忙在江果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不許胡說。”真成了江忱那樣,這輩子不完了嘛。
江忱往自己的房間奔去,路過江斯寧的房間,江斯寧聽到聲音正好出來,走廊就那麽點地方,江忱順手推了一把:“讓開。”
江斯寧摔倒在地,額頭磕在角落裏的花盆上,沁出血跡。
那花盆被江果用玩具車砸壞了一個角,保姆本來說要把花盆換了的,還沒來得及,那麽巧,江斯寧正好就磕在了那個壞的角上。
“小寧你沒事兒吧?”江天茂扔了雞毛撣子過去扶江斯寧。
江忱也站住了腳,他剛才有那麽用力?
“我沒事兒,二叔。”江斯寧在江天茂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額角的血順着臉頰滑落,看着還有些瘆人。
江忱看着江斯寧臉上的血,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厭惡和莫名的暴躁。
他想上去打江斯寧兩拳,抽他兩巴掌,甚至在他身上揣上兩腳。
莫名的情緒讓江忱很煩躁,他握緊了手壓抑着這股沖動,轉身探頭往樓下喊了一聲:“江果他媽,叫家庭醫生來。”
柳鳳聽到這個稱呼氣的夠嗆,她嫁給江天茂那年剛剛大學畢業,二十多歲的年紀比江忱大了還不到十歲,江忱死活不肯喊她阿姨,在家裏都是“喂”“喂”的叫,自從生了江果後,“喂”就變成了“江果他媽”。
聽到江忱的聲音,江天茂氣不打一處來,順手又抄起雞毛撣子直接給了江忱一雞毛撣子。
江忱沒想到江天茂搞突然襲擊,直接被抽了一下。
但突如其來的疼痛倒是讓江忱清醒了,不然下一秒他可能真沖上去打江斯寧一頓。
江天茂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沒躲,但還是維持着臉上的嚴肅:“跟小寧道歉。”
江忱視線落在江斯寧身上,那股暴躁又來了,江忱忙別開眼睛,不能看他,不能看他。
江斯寧垂着眼睛輕聲道:“二叔,我沒事兒的,不用道歉,江忱也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故意的也得道歉啊。”江忱将被抽的胳膊背到身後摩挲了兩把,用痛感讓自己保持清醒,“我剛才沒注意,力氣沒收着,見諒。”
江忱與江斯寧關系很淡,不是江忱故意冷着他,而是他和江斯寧不是一路人。
江斯寧剛來江家的時候,江天茂讓江忱帶他一起玩,但江斯寧這個人不愛說話,做什麽都有些畏手畏腳的,江忱性格裏就不适合跟這樣的人做朋友,而且人家江斯寧是好學生,按部就班,而他逃學曠課江斯寧也不可能跟着他。
所以兩人就像在一個家裏住着的陌生人一樣,沒什麽交集。
江忱道歉,江斯寧就低着頭應了聲,也沒多說。
在優渥家庭長大的孩子,眉眼裏都帶着自己不易察覺的自信與張揚,連道起歉來也是不容拒絕的姿态。
江天茂皺着眉攆江忱回房,讓他閉門思過,然後扶着江斯寧往樓下走。
看不見江斯寧,江忱松了口氣,那股煩躁消散了一些,但心情卻莫名很喪。
今天約架是去不了了,江忱回房間給南青打電話,一邊等那邊接電話,一邊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得虧他今天沒去拳館,不然就這力氣,不得把學霸打哭了啊。
接到江忱電話時,南青和言斐孟希正一起走出拳館。
聽到南青喊出江忱的名字,言斐手指幾不可查的蜷了一下。
兩人說了幾句後,南青瞥了一眼言斐笑道:“我覺得你還是親口說一下吧,不然我怕言斐覺得你臨陣脫逃,慫了呢。”
南青說着将手機開了外放。
那邊似是遲疑了幾秒人,然後試探着喊了一聲:“學霸?”
熟悉卻又帶着點陌生的清凜少年嗓音透過話筒傳來,言斐步子頓了一下,覺得胸口有些悶,這是十七歲江忱的聲音。
上學那會兒,江忱總喊他“學霸”,懶洋洋的少年人用懶洋洋的語氣喊着這兩個字,裏面帶着多少不屑與挑釁就不得而知了。
再後來,畢業後兩人見面,吊兒郎當的人倒是不喊“學霸”了,正兒八經的喊他的名字,但習慣性的把最後一個字拖長,帶着點旖旎的味道。
當然,“學霸”這倆字也沒有退出歷史舞臺,每當兩人最親密的時候他總是在他耳邊喊這兩個字,似是要将上學時候吃過的虧都在這件事上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