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江果蜷縮在角落裏睡了過去,直到房門再一次被推開,江果渾身顫了一下然後驚醒過來,看清了屋內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一個臉上長滿了絡腮胡,另一個穿着夾克衫,正用一種奇怪的讓人覺得難受的眼神看着他。
江果往角落裏縮了縮,眼睛在屋內轉着,終于在竈臺前找到了原承,江果眼眶泛紅,開始默默地哭。
“這有錢人家養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又白又嫩的,你看咱家這個,又黑又瘦。”絡腮胡說道。
“那是,這小胳膊小腿,看着就讓人眼饞。”夾克衫也就是羅大光淫.邪的視線在江果身上流連着,突然伸手去抓江果的腿。
江果蹭的一下站起來,從土炕的這頭跑到了另一頭,他此時也不哭了,警惕的看着羅大光:“你想要錢,我爸爸有錢,你給他打電話,他會把錢給你的,你要是殺了我,你就沒有錢了。”
“哈哈啊哈,這小孩還挺有意思。”絡腮胡對他招招手,“過來,讓我看看。”
江果貼在窗臺邊不肯動,眼睛去瞅原承,他期盼着原承能幫他,但原承連看他都沒有看他,一言不發。
江果害怕極了,往後縮卻沒有地方可去。
“過來。”羅大光直接穿着鞋踩到了炕上,想要去抓江果,江果跳起來喊:“你別過來,我要打你了……”
羅大光覺得挺有意思,看着江果的眼神愈加迫切。
“飯好了,要先吃飯嗎?”原承掀開鍋蓋,濃郁香味飄了出來。
“做的什麽?”絡腮胡嗅了嗅鼻子,“好香啊。”
“紅燒肉。”原承将紅燒肉盛到了盤中。
“大哥,先吃飯,吃完飯,讓臭小子燒水給他洗洗,白白嫩嫩的才有搞頭。”絡腮胡大咧咧往桌前一坐,“餓死老子了。”
原承垂眼,眼中閃過一抹譏諷。
Advertisement
羅大光也餓了,聞到香味咽了咽唾沫,先放過了江果,然後從炕上跳下來來到桌前坐下:“這小屁還有點兒意思,不哭不鬧的。”
江果又驚又害怕,所在角落裏委屈的撅着嘴,卻不肯再掉一滴眼淚。
原承将饅頭放到桌上,絡腮胡看他一眼:“這臭小子還有點兒用處,不過,我覺得還是把他賣了吧,我總覺得這小子陰沉沉的,不像個好東西。”
“等大事兒辦完再說,怎麽說也是我兒子,還能幹活呢。”羅大光拿起筷子,“你看這紅燒肉做的比他那個死了的媽好多了。”
羅大光夾了塊紅燒肉打算往嘴裏放,又頓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的原承:“你怎麽不吃?”
原承淡淡道:“怕你們不夠。”
“坐下,吃。”羅大光的筷子又放了回去,絡腮胡也一直沒動筷。
原承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放到嘴裏,又拿了個饅頭咬了一口。
羅大光和絡腮胡這才開始拿起筷子吃飯。
“大哥,我看到電視上播的說江家那邊出兩百萬懸賞,真有錢。”
“當然有錢了,要不是江斯寧那個臭小子沒有志氣,我能連江家一窩給端了。”羅大光提起江斯寧就生氣,臭小子真當他是要飯的,一千塊兩千塊的打發他。
“那大哥,咱們這次要多少錢。”絡腮胡一邊大口吃肉一邊問。
“兩千萬。”羅大光眯了眯眼,“既然已經這樣了,就直接來個狠的,我讓你安排的接應的你安排好了嗎?”
“都安排好了。”絡腮胡點頭,“都是些有經驗的,放心吧。”
“什麽時候打電話?”絡腮胡又問。
“再等等,等到晚上,讓他們多焦急一會兒。”羅大光夾起一塊肉一口吞了下去,“這肉做的挺好。”
絡腮胡聞言看向一直默默吃飯的原承:“诶,臭小子,你想跟我們一起走嗎?”
“嗯。”原承點頭,“我跟着我爸。”
“呦呵,好孝順一兒子。”絡腮胡哈哈大笑,“大哥,你這兒子上趕着給你養老呢。”
羅大光嗤笑一聲。
“可惜了,我大哥不需要兒子養老,改天就給你賣了。”絡腮胡說話也沒耽誤了吃,一口一個大肉塊。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還有個哥哥,叫江斯寧,你這個哥哥可是一點兒……”絡腮胡話說到一半突然開始口吐白沫,不由瞪大了眼睛,“你……”
而此時的羅大光也開始渾身抽搐,嘴角有白沫溢出,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原承吼道:“你他媽,他媽的……”
羅大光歪倒在地上,桌子被他帶倒,桌上的碗碟摔到地上碎成了片,羅大光痛苦的蜷縮起了身體,他想要爬過去打原承,卻根本對抗不了身體上的痛苦。
原承也摔倒在地,疼痛,抽搐,眩暈,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氣都在被抽走,他努力的想要睜着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他想沉睡。
溫柔的女人坐在他身邊摸着他的頭發,輕聲說:“小承,死了就解脫了。”
江果剛剛還在偷偷咽唾沫想吃紅燒肉,此時卻發現在桌前吃飯的三個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他吓壞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地上的三個人本來還在抽搐,後來卻都漸漸不再動彈。
江果從土炕上爬下來,繞到原承身邊,有些害怕,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碰了碰他:“你,你怎麽了?”
原承聽到一個軟軟的聲音,他知道是那個小孩的聲音,他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一只手抓住了江果的腳,江果吓得哇哇大喊,好不容易踹開羅大光的手,江果往門外跑,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走回到原承身邊,問他:“你是不是吃了不好的東西啊?”
原承眼睛半睜着,門外雪光映進來,面前好看的小孩像一個年畫娃娃,他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喃喃:“傻子,打,電話。”
年畫娃娃不知道聽到沒有,他蹲下身用力将原承翻了個身頭朝下趴在地上,然後用指頭探進原承的嘴裏開始摳他的喉嚨,原承覺得一陣惡心,然後哇的一聲開始吐了起來。
江果嫌棄的捂着鼻子往後退了一步,說:“小鳳減肥的時候就是這麽吐的,你吐出來就舒服了。”
警察将陳美蘭帶回來問話,卻什麽都沒有問出來,陳美蘭哭喊着說自己不知道。
莫白川将親子鑒定書甩給她:“這上面與江斯寧做親子鑒定的人是誰?”
“這是假的。”陳美蘭還在狡辯,“假的……小寧……”
江斯寧無力的閉了閉眼,周邊的喧嚣像是一場夢一樣。
有警察在,陳美蘭不想交代也得交代。
陳美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真不知道綁架的事兒,我是去年夏天在街上不小心看到了他,發現他在一個建築工地打工,我就悄悄記下了地方,後來小寧說要做親子鑒定,我沒有辦法,所以去找了他,後來他知道小寧是他兒子後,便開始威脅小寧,但是綁架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裏了。”
有個警察調取了檔案,問她:“羅大光當時因為強.奸入獄,交代了所有他侵犯過的女孩子,裏面并沒有你。”
江天茂倏地看向她,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不止江天茂,屋內所有人都看向了陳美蘭,包括江斯寧,他的呼吸像是一瞬間停滞了一般,很久後才因為窒息大口喘了一聲。
陳美蘭往後縮了一下,警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說。”
陳美蘭崩潰道:“我不是被□□的,我是自願的,那天晚上我等江天茂沒等來,遇到了羅大光,所以我,我,我……”
江斯寧晃了一下跌坐在沙發上。
江天茂不可思議道:“你是不是有病,這種事情你也撒謊?”
事情到這個地步,陳美蘭有沒有參與綁架案還需要另外再查,但她應該是确實不知道羅大光把江果帶去了哪裏。
江果已經失去消息一天一夜了,到現在綁匪也沒有打電話過來。
警察還在審訊陳美蘭,試圖從她的話中尋找出蛛絲馬跡,但效果不佳,羅大光既然決定了綁架,自然不會傻到讓陳美蘭知道他的去處。
但也基本可以斷定,羅大光是為了錢,只要是為了錢,他一定會打電話來的。
大家都緊張的盯着客廳裏的座機,期盼着它能響起來。
“我們在郊區發現了一輛被棄的面包車,面包車上有個書包,你們看這是不是江果的書包。”
柳鳳撲過去:“是,是果果的書包,是他的。”
“果果不會出事了吧?”柳鳳開始站不穩,江天茂忙抱住她,沉聲道,“別慌,只是綁匪換車。”
江忱待不住了:“既然在那裏找到了面包車,附近一定有線索,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言斐也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江忱的手機響了,是南青。
江忱接起來,南青在那邊說道:“我們找到了一個超市的攝像頭,裏面拍到了面包車。“
江忱道:“面包車已經找到了,綁匪換車了,我把地點發給你,我們過去看一眼。”
江忱挂斷電話跟言斐一起往外走,手機又響了起來,江忱拿起來看了一眼,陌生號碼。
江忱皺眉接了起來:“誰?”
“小忱,救命啊,小承要死了,你快來救救他啊。”
“果果?”江忱猛地停下步子,喊了一聲,“果果,你在哪兒?”
客廳內衆人聽到江忱的聲音,瞬間緊張起來,柳鳳想開口說話,被江天茂捂住了嘴巴。
警察忙讓大家噤聲,同時對江忱擺手讓他拖延時間。
江忱将手機開了外放,輕聲道:“果果,你在哪兒?”
“我在寧,寧北鎮,李家村,你快,快來救救小承。”江果一邊哭一邊說。
聽到江果的聲音,柳鳳癱軟在地,江天茂也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江忱皺眉,這不像是綁匪要江果打的電話。
“果果乖,告訴哥哥,你身邊還有什麽人?”
“有人,有兩個,三個人,他們全都要死了,小承也要死了,你快來啊……”
三輛車行駛了七個小時,來到林源縣縣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林源縣的警察都在醫院裏等着,抱着江果的女警一出現,柳鳳就撲上去抱住了他:“果果……”
“媽媽。”江果抱緊柳鳳的脖子開始哭,“媽媽,吓死我了,我以為我要死了呢。”
江天茂也上前用力抱住了柳鳳和江果,哽咽道:“果果,你吓死爸爸媽媽了。”
跟在身後的江忱和言斐看到完好的江果,同時松了口氣,有些脫力的靠在牆上,江忱深深吸了口氣:“大爺的,被吓這麽一次得少活十年。”
言斐也有些恍惚:“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嗯。”江忱閉了閉眼睛,“所以,還是扔了吧。”
言斐短促的笑了一聲,還好,江果好好的。
“果果乖,果果乖。”柳鳳将江果放在地上檢查着他的身體,看到他手上包着的紗布時,急道,“他們打你了嗎?”
江天茂也焦急地湊過來看,江果搖搖頭:“他們沒打我,是小承咬的。”
“小忱?”江天茂皺眉,“小忱咬的?”說着看了一眼江忱。
江忱嘴角抽了抽:“小屁孩,一回來就誣陷我。”
“不是小忱,是小承。”江果忙糾正,“是承諾的承,是小承,爸爸,你是耳朵不好使嗎?”
江天茂:“……”
柳鳳忍不住哭着笑了起來,江果吐槽:“媽媽,你現在好醜啊。”
言斐放心了,果果還是那個果果,沒有改變。
跟過來的警察也笑了起來,然後開始給他們解釋發生的事情。
江忱接到電話後,警察很快查到了寧北鎮李家村的位置,然後通知了林源縣的警察先一步去查看情況。
警察到了村子裏後經過一番查詢最後在山上的一處廢棄的木屋內找到了江果,去到的時候絡腮胡王長斌和羅大光都躺在地上,而江果用棉被将原承給裹了起來。
“我們勘察了現場,竈臺上有一瓶用醬油瓶子裝着的農藥,三人是農藥中毒,王長斌送到醫院後搶救無效已經死亡,而羅大光和原承現在還在監護室裏,能不能挺過去還要等。”
“農藥中毒?”江天茂皺眉,柳鳳忙抱緊江果,“你有沒有吃?”
“沒有。”江果搖頭,“紅燒肉可香了呢。”說着還咽了咽唾沫。
警察又道:“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需要等兩人醒來後才能問,我們希望江果情緒穩定後能夠接受一次我們的問話。”
“我什麽都不知道。”江果突然說了句,然後将頭埋進了柳鳳脖頸間。
柳鳳忙安撫:“沒事兒,果果別害怕,媽媽在呢。”
警察繼續說:“江果口中那個原承是羅大光的兒子。”
跟着來一直沒有說話的江斯寧擡眼看了過來。
“羅大光當年出獄後結婚了,結婚後生了個兒子,原承跟他媽媽姓,一個月前,原承的媽媽喝農藥自殺了。”
“結婚?”柳鳳忍不住提高聲音,“他一個強.奸犯,為什麽還會有人要嫁給他?”
“這個情況還需要調查。”警察道。
“這個孩子現在怎麽樣了?”江天茂問。
“紅燒肉裏摻了大量農藥,王長斌吃的比較多已經死了,羅大光和原承已經洗過胃,但因為時間過長,兩人的髒器已經開始衰竭。”
“原承吃的比較少,但他畢竟是個小孩子……”警察頓了頓,“不過醫生說之前有人給他催吐過,吐出不少東西,但孩子體質太弱……”警察後面的話沒說,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了什麽意思。
“這孩子跟着這麽個爸爸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柳鳳抱緊了江果。
可能是因為江果口中的“小承”這個親切的稱呼,讓大家對原承這個本屬于綁匪一夥的孩子有了些不太一樣的感覺。
江果對江忱伸手:“小忱,你抱我。”
江忱難得沒拒絕,伸手把江果接了過來,江果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去抱言斐,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小寧哥哥,你也來了。”江果對江斯寧招手。
江斯寧猶豫一瞬,走了過去,江果在江忱懷裏探身勾住江斯寧的脖子也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窩回江忱懷裏,老老實實的。
江忱忍不住用力摟了摟懷裏小屁孩。
現在差不多已經是半夜了,江天茂先帶大家先去旁邊的酒店開了房間,從江果失蹤開始大家就都沒睡好,柳鳳早就支撐不住了。
江天茂單獨給莫白川還有江斯寧訂了房間,自己一家則訂了個家庭套房,江果洗完澡後先跑到了江忱和言斐這屋裏賴在床上不肯走。
看江果的精神狀态并沒有被這次綁架所吓倒,大家也都松了口氣,但江果手上的傷口卻挺深的,估計得留疤。
“他為什麽要咬你?”言斐問。
“不知道。”江果撅嘴,“他可太壞了,比小忱都壞,我好疼。”
言斐拿起他的小手給他吹了吹,然後問道:“那果果能不能說說你這兩天都見到了什麽?”
江忱聽到言斐這麽問,也坐到他身邊盯着江果看。
綁架事情最後解決的很讓人詫異,綁匪連電話都沒來得及打就因為喝了農藥被送進了醫院,未免也太巧了。
如果說是內部争鬥,怎麽着也得見着錢之後才能争,現在可是連錢的影子都沒見着呢。
江果認字多,小孩子記憶力也好,真就從頭到尾開始說他發生的事情:“小忱說要來接我,外公就收拾了書包帶我出去等你們,書包裏還塞了一袋烤魚片,說是給小忱吃的,我在超市門口跟朵朵還有鵬鵬玩,就有一輛車停了下來把我帶上了車,我想哭來着,就睡着了。”
江忱和言斐都耐着性子聽江果絮絮叨叨的說話,江果把腳架江忱腿上江忱都沒給他扔出去。
“……紅燒肉是小承做的,他說他叫原承,他還告訴我那裏是寧北鎮李家村,還問我記不記的家裏的電話,我把你們的電話都背給他聽了,但他咬了我……”
江果将手伸出來,一瞬間眼淚汪汪:“他咬的我好疼,他太壞了。”
言斐和江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些不可思議的想法。
江忱一把撈起江果放在懷裏:“這些話不要告訴別人,知道嗎?”
江果看着他,突然問他:“哥哥,小承是不是要死了?”
“不知道。”江忱說,“明天帶你去醫院看他。”
“我不想他死。”江果拽着江忱的手,“他雖然很壞,但我也不想他死。”
言斐摸了摸他的頭,江果已經很累了,在江忱懷裏迷迷糊糊,江忱要把他放在床上讓他睡,江果迷瞪着喊:“我要找媽媽。”
柳鳳從江忱這裏接過江果時感動到不行,果然,在她果果心裏,還是媽媽最重要。
柳鳳抱着江果又開始忍不住哭。
她其實不是個愛哭的人,但這兩天怎麽也忍不住。
江忱關門前兇狠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又老又醜,到時候出門別人得說你是江果他奶奶。
柳鳳:“……”氣死她了,她好想在江忱臉上撓兩下。
關上房門,江忱一把拽住言斐抱了上去,兩人沒說話,就靜靜的抱了一會兒,讓一直處于懸空的心髒緩緩墜地。
作者有話要說:我本來覺得可能只是一個讀者看錯了,後來我發現并非一個讀者錯了,而是好幾個讀者都看錯了,所以,我終于還是忍不住了,要來碎碎念一番。
是言斐,不是言裴,是言斐,斐,斐!!!
來,複習一下前段時間的重點,江忱(chen)!!!江斯寧,寧寧寧……
我想我以後的主角要不要叫,丁一,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