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四
第92章 番外四
(前邊是上輩子的事兒)
言斐這幾天很心焦,爸爸正急等着手術費,而他手頭的錢不夠。
家裏的房子已經賣了,再把自己那套小公寓賣了的話,爸爸出院後一家人就沒地方住了。
但如果不賣,他短時間內實在湊不夠手術費。
言斐不能在媽媽面前露出這些焦慮的情緒,只能自己躲在樓道裏消化。
言斐掏出煙盒想抽根菸,卻發現煙已經沒了。
他這幾天抽菸抽得太兇了。
平複完心情回到病房,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言斐覺得大腦有些發木,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抽菸抽太多的原因。
江忱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是來看他熱鬧的嗎?
“小言,你朋友來看你爸爸。”陳英看到病房門口的言斐,忙對他招手,“小江說他已經把醫藥費全都交了。”
江忱轉身,視線準确的落在了言斐的臉上。
他們有多久沒有見過面了?
上一次在學校門口遇見應該是過年時候的事情了,兩人遠遠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但并沒有上前說話,回到家後他後悔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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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出了病房來到樓道內,江忱點了根菸,視線在言斐身上肆無忌憚地打量了一番。
瘦了,這人瘦的特別明顯。
也憔悴了。
他印象當中的學霸意氣風發,看人都是用眼角看的,現在這副頹敗的樣子從來沒有出現過。
“謝謝你幫我爸交了手術費,欠你的錢我會還的。”言斐說。
言斐沒想到江忱竟然會幫他交醫藥費,如果江忱先知會他一聲,他或許會考慮很久要不要用江忱的錢,但這人先斬後奏,說實話,言斐竟然松了口氣。
“只是還錢這麽簡單?”江忱靠在窗邊,嘴裏叼着根菸,說起話來帶着股吊兒郎當的勁。
言斐皺了一下眉,他應該想到的,江忱可不是什麽善心人士。
“那你想怎麽樣?”言斐問。
江忱食指在窗臺上輕輕敲打着,面色如常,心裏卻像是打鼓一樣。
有些想法很卑鄙,說出來可能不止不會成功,還會讓言斐惡心他一輩子。
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以為時間與距離可以讓他年少的那些愛戀漸漸變得雲淡風輕,但事實上并非如此,随着年齡的增長,他對言斐的渴望也就越來越盛,甚至想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能得到他。
江忱垂了垂眼,再擡起頭時臉上帶着笑意,還對言斐眨了眨眼:“跟我三年。”
江忱說完這句話後,臉上一直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後背上爬起密密麻麻的汗珠,在心裏暗罵自己趁火打劫的時候,又抱有一絲小小的期盼。
他已經做好了言斐給他一巴掌踹他兩腳的準備,到時候他就說開玩笑而已,但他也知道這輩子他不會再有機會。
但不說出來,這輩子也不會再有機會。
賭一把吧,雖然結局似乎早已明了。
“好。”對面傳來言斐的聲音。
江忱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竟然是面無表情的。
他這兩年可能被江斯寧刺激的精神狀态不太好。
嘴裏叼着的煙因為太過驚詫而掉落在地,他看到言斐走到他面前,彎腰,勁瘦的腰背繃緊,讓江忱下意識的動了動喉頭。
言斐起身将煙塞回了江忱嘴巴裏,江忱本能地抽了一口,
兩人四目相對,江忱很緊張,他怕言斐是一時沖動,被逼無奈,所以他不敢再問一遍,怕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而對面的言斐也很緊張,他生怕江忱說出不過開個玩笑,你竟然當真了的話,所以他也不敢開口,生怕只是夢一場。
“我有事先走了。”江忱幾乎是落荒而逃。
言斐有些失落,但好在江忱也并沒有說別的,這是不是代表着“跟我三年”的話并非開玩笑?
言斐記得那天下了場大雨,等到雨停了後,他下樓去給爸爸買飯,卻不曾想竟然在醫院樓下的報亭下見到了江忱。
“你沒走嗎?”言斐有些詫異,從江忱離開差不多有三四個小時了。
“啊?”江忱輕咳一聲,“我……你,你請我吃頓飯吧。”
言斐忍不住勾了一下唇。
那是這麽多日子以來他第一次真心實意的笑出來。
他想,他年少的那些悸動,以為會成為遺憾的暗戀,至此終于得到了回應。
言斐掏出口袋裏的紙巾扔給他,然後罵了句:“傻逼。”
一句傻逼讓兩人找回了上學時候熟悉的針鋒相對,江忱接住紙巾,笑了起來:“別找茬啊。”
兩人并肩往醫院門口的小餐館走去,言斐偏頭看向江忱時,恰逢那人也看向他,兩人若無其事的對視一眼又默契的別開視線。
兩人在小飯館點了幾個菜,沉默的吃着。
雖然兩人認識很多年了,但這麽平和坐在一起的時間倒是沒有過。
“附近沒什麽好吃的,等改天正式請你吃頓好的。”言斐說。
江忱搖頭:“下次輪到我請你,下下次你請我。”
下次,下下次……
言斐點頭:“好。”
兩人像是多見不見的老友一樣開始閑聊起來,你一句我一句不需要刻意找話題也不會冷場。
他們似乎總能準确的理解到對方的喜好與話中的意思。
這頓放算得上是相談甚歡,明明是很難吃的飯菜,兩人卻都吃光了,甚至有些意猶未盡。
出了餐館,兩人又聊了一路,就這麽走回了醫院,江忱也沒說要走,看到電梯口處等電梯的人那麽多,兩人便直接走了樓梯。
“走走也好,消消食。”江忱說。
兩人并排走着,江忱突然一個踩空,“哎呦”一聲抱住了言斐,言斐一愣。
他和江忱之間并非沒有過身體接觸,拳臺上兩人經常互相觸碰到對方的身體,但像現在這樣單純的身體碰觸卻從來沒有過,甚至兩人連普通男生之間的勾肩搭背都沒有過。
言斐二十五歲了,他沒交過男朋友,一時間竟覺有些心慌意亂。
“不好意思啊,沒站穩。”江忱扶着他站直身體,然後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言斐看了一眼江忱,這人一副老神在在似是情場老手的樣子,但熟不知手心裏的汗已經出賣了他。
言斐勾了勾唇,沒有拆穿他,不就是出汗嘛,他這不也正出着呢嘛。
誰也不比誰淡定。
江忱将言斐送回了病房,然後便離開了。
言斐在醫院裏陪床,躺在摺疊躺椅上一晚沒睡,江忱就是他苦逼生活裏透進來的那一絲光吧。
這一夜下了一場大雪,瑩白的光映在醫院的窗戶上,讓人心裏難得的平靜。
言斐一大早便起來了,他心口有股熾熱的火無處發洩,他想出去跑兩圈,順便買點兒早飯回來。
言斐跑下樓後轉了個彎往醫院的側門處跑,跑了幾步,又退了回來,長椅上的一個白色的大雪球正盯着他看。
大雪球還對他笑了一下:“早……啊。”說話時牙齒還咯咯作響。
言斐驚了,忙走過來給他拍打身上的落雪:“你怎麽在這兒呢?你在這多長時間了?”這麽厚的雪可不是十分鐘半個小時就能落滿的。
江忱扯開僵硬的嘴角:“我,我,我,昨,昨天晚上,就在這,等着呢。”他總怕他離開了,睡醒一覺後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那麽幹脆就別睡了。
言斐無語看着他半晌,然後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傻逼。”
這時候天還沒亮,街邊小吃店都沒開門,言斐幹脆帶江忱去醫院門口的旅館開了間房。
開空調,燒熱水,等江忱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後天色已經蒙蒙亮,陽光透過紗簾落在地板上,言斐低頭,坐在床上的江忱擡頭,也不知是誰主動的,兩人親吻在了一起。
那些年的暗戀情愫求而不得都夾雜在了這個吻當中,他們在朝陽中将彼此納入了自己以後的生命中。
直至生命結束,這份愛也沒有消弭。
……
睡夢中的人翻了個身抱住了身邊的人,言斐睜開眼睛,看着閉眼在自己身上蹭的人有些無語。
言斐在江忱下巴上彈了一下,江忱掙紮着睜開眼:“幾點了?”
“三點,再睡下去,晚上不用睡了。”言斐想起身,江忱抱住他的腰,含糊不清道,“做了個夢。”
“夢見什麽了?”
“不可言說。”江忱笑了起來。
言斐直接給他被子掀了:“看看你現在這副白日宣.淫的樣子吧,我都不好意思說你。”
江忱躺在床上回味,夢裏言斐同意跟他三年,然後兩人就去開房上床了,簡直不要太爽,跟真做過一次似的。
言斐去到洗手間洗臉,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其實他也做了個夢,夢裏他回到了上輩子跟江忱在醫院裏相見的時候。
那個時候離現在的自己加起來怕是有十幾年了,但當時得償所願的那種悸動依然清晰明了。
言斐擦了臉出來,江忱正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對着筆記本電腦打印東西。
言斐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幹什麽呢?”
“把上次去A大的照片打印出來。”他們前段時間去A大接江果時順便逛了一下A大的校園,拍了不少照片,別說,不愧是與B大齊名的大學,校園那是相當漂亮啊。
打印機裏一張張照片打印出來,江忱順手往後一遞,言斐拿過來,看着那些照片覺得很是眼熟。
看着看着,言斐表情越來越凝重,這些照片他見過。
“那個房間不是一直空着嘛,我想把它弄成一個文藝範的小書房,把照片啊什麽的都打出來貼在牆上,怎麽樣?”江忱偏頭看向言斐,卻見言斐眼圈泛紅。
“怎麽了?”江忱吓了一跳,忙摟過他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你是被我的拍照技術感動了嗎?”
言斐紅着眼睛看着江忱,沉默一瞬,然後一言不發捧住江忱的臉開始親他。
江忱一邊回應着他的吻,一邊貼着他的唇含糊問:“你沒事兒吧?”
言斐貼着他的額頭,啞聲道:“江忱,做嗎?”
“嗯?”江忱愣了,“做什麽?”
“在這裏,現在。”言斐的手往下放在了他的腰帶上。
江忱盯着他看了一瞬,然後倏然起身把他抱起來放到了餐桌上,然後親了上去。
言斐閉着眼睛承受着江忱鋪天蓋地的親吻。
上輩子江忱說分手後,他把江忱平日裏鎖着的那間房給撬開了,裏面什麽家具都沒有,只有一整面牆的照片。
他尚未走進去便接到了孟希的電話,說江忱把江斯寧他媽的追悼會現場給砸了,還把江斯寧給帶走了。
他沒有走進去,只眼角瞥到了離他最近的幾張照片,有湖水,有長椅,有籃球場,也有單一的一條小路,有春花,有落雪,一年四季皆有之。
他一直以為那是江忱的什麽私密的愛好,從未往別處想,但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那是A大,是他上過四年大學的地方。
在那四年裏,江忱曾無數次去過那裏。
那些照片上雖然沒有他,卻處處都是他的影子。
言斐将身上的襯衣脫掉,然後翻身坐在了江忱身上。
江忱熾熱地看着他,言斐俯身在他耳邊道:“我自己來。”
他們在夕陽的餘晖下承接着彼此。
有朝有暮。
是朝朝暮暮,攜手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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