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準備科舉了
大半個月後,選秀女子一行的馬車終于臨近了京城。車上一行女子因長期風餐露宿,各個都蔫得似将要枯萎的花朵,打不起精神來,直到車夫揚高一聲“京城快到了”,她們才興高采烈地擡起頭,争先恐後地趴在車簾邊,興奮地朝外邊指指點點。
然而雖說離京城近了,但由于女子太多,選秀使不敢連夜趕路颠簸那些嬌弱的鮮花,于是在日落後,他們選擇在京城的近郊駐紮,修整好儀容,翌日一早再趕路。
江月荷坐了數日的車,已是乏了,見離京近了,乏意頓時消失殆盡,心情暢快,車剛停穩就下了馬車,走到一邊呼吸新鮮的空氣。
與她同行的女子都圍坐在一塊,有說有笑,她卻沒有過去,反而嫌惡地皺緊眉頭,離她們越來越遠。
她自小被驕縱慣了,看人眼高于頂,自以為是,看她們怎麽都不順眼,一會覺得這人臉上的痣礙着她的眼,一會兒覺得那人的笑容太假,虛僞難看,總之沒個人能入她的眼。
江月荷越走越遠,不知不覺竟脫離了大夥兒,入了人少之地,周圍暗無星光,只有大本營的零星火苗掩映。
江月荷心頭一悸,發現自己走得太遠後,正要返回,忽然聽到身後一聲響起:“江姑娘。”
江月荷轉頭一看,只見當時挑選她的選秀使,正笑着地站在她的面前,将一物伸到她的面前,低聲道:“這盒胭脂是京城最好的水粉,是三皇子特意讓小的交給您的,以讓您在選秀時大放異彩,一舉奪得聖上歡心。”
“當真?”江月荷一聽,樂得眉頭都揚了起來。她早從江建德口中聽聞宋輝成會暗中相幫,當下也沒想到會有什麽貓膩,給選秀使送了一記媚眼,放柔了指尖将胭脂拿起,笑意盈盈地福了一禮,“多謝選秀使大人。”
“不敢當。”選秀使低下了頭道,“若無要事,小的告退。”
“去吧。”江月荷一門心思都落在了胭脂上,也沒看選秀使是否走遠,便旋開了這盒胭脂。這盒胭脂成色均勻,香味怡然,她揩了一小部分,在指尖揉搓,手感細膩,也不傷肌膚,看來果真是上品。
“好東西。”江月荷高興地把胭脂抹到了臉上,輕輕揉搓,那細膩的手感讓她深深陶醉。腦中浮想聯翩,幻想選秀之日她憑靠這盒胭脂獲得天子青睐,博君一笑。
她想得正是入神,忽然腦袋一暈,一股暈眩感湧到了腦上。“嗯?怎麽回事……”聲音一輕,她搖搖晃晃踉跄了幾下後,就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一雙手恰時扶住了她,在她背後,選秀使目中散出了詭異的精光。
選秀使朝身後一招手,兩個男子走了過來,将麻袋往江月荷身上一套,将其秘密扛上了隐藏在樹林裏的馬車,飛快地駕車走了。
“走了。”選秀使冷笑着目送江月荷離去,側目對着黑暗的空氣道,“記着,從明日起,你便是江月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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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明白。”暗夜之中,突然同時出現了一位樣貌一般的女子,朝選秀使福了一禮後,便随他回了大本營。整個換人的過程,無人發現也無人知曉,怪只怪江月荷平時不接觸他人,導致幾乎無人認得她,她的失蹤也無人關心。
近幾年來,大燕興盛以瘦為美,許多女子紛紛節衣縮食,把自己弄得根竹竿似的,非但營養不良,還極其羸弱,以致很多選秀女在前往京城的途中,會因為水土不服等原因,意外丢了性命。而各地的選秀女是按照數額給定的,如果選秀使沒按規定的數額交出選秀女,便會受到相應的懲罰。于是為了填補人數的空缺,選秀使就會找另外的女子代替死去的女子入宮,并重新找人繪制畫像。當然,為免這替代品會得天子青睐,暴露了身份,他們一般都會找模樣較次、毫不出衆的女子,這樣即便她落選,也無人會感到驚訝。若事後死去女子的家人問起,他們便會稱其是因落選而蒙羞,自盡而亡,畢竟山高皇帝遠,幾百裏外的京城發生何事,家人也不可能第一時刻知道,等到他們知道的時候,屍體都爛了,想驗屍都沒法了。
這是選秀使這一行中潛在的規則,世人根本不知。江月荷當然也不會知道,她現在就是被選秀使用同樣的手段,秘密送往一個對她而言,猶如地獄的地方。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在大本營,而是在一座豪華的宅第,她大吃一驚。更令她震驚的是,此刻她竟然幾近衣不蔽體,被鎖在一張大床之上,面前正坐着一位衣飾華貴的男子。
“你……你是誰!你想作甚!”江月荷睜大了雙眼,扭動雙臂掙紮嘶吼。
這男子便是以色聞名的宋輝成,他眼中充滿了熊熊欲火,江月荷的扭動令她豐滿的身段顯露無疑,就像是邀人一吻,欲拒還迎。
“你無需知道本……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今夜我是你的男人!”
“啊!放開我,不要,不要!”江月荷驚恐大叫,目光中掩映出一個笑容奸邪的男子……
“啊哈……少爺,你說江月荷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天邊方泛起魚肚白,華丞便頂着一雙惺忪的眼起了。只是他還疲憊得很,懶洋洋的,正眯着眼享受江泓之幫他穿衣的待遇。
自從江月荷走後,府上一下子清靜很多,華丞也再聽不到江月荷那尖酸刻薄的聲音,耳根也清了。
衆人對江月荷能過關斬将,獲得進宮機會的興奮,也因家宴當晚陳氏的死而一揮而散。過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整個武陽侯府都因老夫人的低氣壓而處于壓抑的狀态,直到前段時間才恢複正常。
畢竟江月荷是女流之輩,哪怕她能中選,入宮做了個采女,但要往上爬到貴妃之位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整個武陽侯府也不可能全靠她一人支撐,因此老夫人開始把注意力轉到了江建德的兒子們上。
再過幾個月,便到了一年一度的科舉,由于武陽侯是勳貴之家,依律可免一般的鄉試等小考試,直接與當地的勳貴參與門蔭考試,若能有幸考上當地的前三甲,便能直接入宮參加殿試,接受天子的考核。
雖然有此便利,但為了能嚴格限制勳貴之家參試人數,多加吸收來自各行各業的人才,大燕有一規定,勳貴出身者,需滿十八者方能參試,未及年齡而參試者,視為無效。
府上唯一适齡者,只有江允一人。
江建德當時想到了這回事,便立刻以江允臨近科舉,不應再受罰為由,要求老夫人放江允出來,老夫人只考慮了一瞬,認為此事也是府上一件大事,耽擱不得,便派人将被關多日的江允放出,請了當地最好的夫子來授業解惑。
為了能培養更多的苗子,老夫人也讓江建德的兒子們一并參加了學習,而現在江泓之就是在準備去學堂的路上。
本來上學堂是他個人的事情,但華丞擔心江允和江豎兩兄弟會偷偷使壞,實在不放心他,要求一起跟去。江泓之無奈,只能答應了他的要求,不過由于上學堂要摸黑早起,華丞起不來,所以就成了現在華丞迷迷糊糊,讓江泓之抱起穿衣的情況。
江泓之幫華丞紮緊腰帶,抱着他臉蛋親了一親:“江月荷下場定好不到哪兒去。宋輝成是出了名的好色,又喜歡淩虐他人,江月荷起初定經常反抗,這将激起宋輝成更大的性.欲,只怕前幾個月江月荷是下不來床了,而等到她被馴服後,宋輝成只怕也膩了,到時候秘密将其弄死,遠在千裏之外的江建德也只以為是江月荷不堪落選而自盡,哪裏會想得到江月荷過了一段非人的日子。”江泓之嘴角彎起一個森冷的弧度,前生他便是用了相似的手段弄死了江月荷,等到江建德知道江月荷死訊時,她屍體都已高度腐爛,屍首運回府時,更是惡臭滿天,葬禮都無心辦,匆匆就把她下葬了。之後江建德聽信宋輝成一面之詞,以為江月荷是自盡而亡,是宋輝成好說歹說,才秘密替他将人屍首送回府上。因此,江建德對宋輝成更是忠心耿耿,感激涕零。
“唔……好,”華丞打了個呵欠,就着江泓之敷到臉上的毛巾蹭了蹭,“不過這樣太便宜宋輝成了,怎麽說也得讓江建德知道宋輝成的王八蛋行為,讓他們倆內讧才成。”
“不急,”江泓之把華丞拉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臉蛋,“上學堂去了。讓他們內讧,至少得等江月荷死後再說。”
“噢。”華丞揉揉還未醒全的眼,打個呵欠,幫江泓之抱了幾本書,随他去往學堂。
等到了學堂時,江允已經捧着一本書念念有詞了,他自打被放出來後,像變了個人,比以往更沉默寡言,也不常與江豎等兄弟打混了,走到哪兒都捧着一本書。
也是,母親身亡,母家與江建德斷絕往來,不再庇護他與江月荷,他這庶子唯一能在侯府出頭的機會,就只有科舉了,如果他還不勤奮好學,早日身居一官半職,經濟獨立,日後再長大些,還不得被大夫人以他威脅到侯爺之位,趕出府去?
江泓之瞟了江允一眼,在其身旁坐下,接過華丞手裏的書本,寥寥無趣地翻看起來。這些書對複生的他而言,已經是小兒科了,《論語》、《詩經》他都可倒背如流,更何況區區一場科舉考試。只不過他這一生,對科舉毫無興趣,也不想跟這些嫡子、庶子争什麽功名利祿,因而在上課之時,他都故意隐藏了真實水平。
而他“學無長進”,卻讓江豎找到了出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