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思沉重
蘇滄政把剝好的雞蛋交給沈念，剛好看見蘇滄苑進門。免不了問到：“昨天上午有人找你，是誰？”
“沒人找我。”蘇滄苑在位置坐着面對藥碗發怔。
“沒人。丫鬟都告訴我了，你說謊至少先封住別人的嘴。我都已經知道，你還騙我有什麽意義。那兩個人是誰？”
“沒什麽事--只是來還東西給我。”端起藥碗，還是微燙手的瓷器。依稀記得還香囊給自己的那個人，是樓家的二少爺吧。蘇滄苑微張的嘴湊近藥碗。
“不是說過藥是飯後喝的！你怎麽空腹就喝藥！”
啪--
蘇滄苑回過神來，眼前是滿地的碎渣和濺一地的藥水。
第一時間抓住蘇滄苑的手，“不要碰！你們還站着幹什麽？把地上收拾了，再重新去熬藥來。”
“是！”兩個侍女連忙蹲在地上撿起一塊塊的碎片，用抹布擦幹水漬。屋子裏靜悄悄的，也沒一個人要說話。端着碎碗出門前。“二少爺請稍等，奴婢這就去熬藥！”
松開蘇滄苑的手，見他神色間透着疲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回房去休息吧，飯菜我讓丫鬟給你送去。”
“大哥，是我不小心。我沒事。”
“可你的臉色不太好，回房去休息吧。我先去私塾了。”
“大哥慢走--”
“二表哥，身體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吧！”沈念卻見他久久不回話，人徑自出了門。
對着擺弄花壇的侍女說：“把藥拿來。”
“藥？可是二少爺，藥都還沒熬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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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要熬好的藥，你去把藥拿一貼來給我。”
難道是在說氣話嗎？丫鬟低聲下氣地回話，“二少爺--熬藥還是要用些時辰的。還請二少爺不要生氣！奴婢這就去廚房催催！”
“我讓你把藥給我，不要說多餘的話。我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不然，我就真的要生氣了。”
“是！少爺，奴婢這就去拿藥來！二少爺稍等。”
注視侍女離開的長廊，蘇滄苑面無表情。剛才那打翻的藥--自己是斷斷不想喝。可不得不喝，他突然的一句話，手就沒力氣再端着碗…沒一會兒時間，丫鬟雙手捧着紙包來。
“二少爺，這是大少爺前些天剛抓回的藥。”
蘇滄苑不由分說拿着藥包就走。
“二少爺，你要去哪兒啊？”
“二表哥他這是要去哪兒？”沈念看他朝着大門的方向去，“他要出門！”
“表少爺--要不你去勸勸二少爺吧！讓他別出門。”
人已經走遠了。再說他哪裏像是會聽自己的話。“二表哥他有事要出門，你不要說出去，別告訴大表哥。”
如果事情真是那樣，那這藥究竟要吃到什麽時候！
清早的時辰，一些姑娘們在街上逛着。桃花扇遮住半張芙蓉面，突然眼前一亮。“你快看對面的那位公子！”
“好俊秀的公子--他是哪家的少爺啊？”
“他要去哪兒，不如我們跟去看看。說不定要回家呢！”
“這樣，不太好吧。”嘴上這麽說着，眼睛早就飛遠了。
撇下同行的女子，“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你--你等等我。我也一起去！”捏着裙角追上，“我們怎麽可以跟蹤人家呢！”
“什麽跟蹤。街上這麽多人，誰會知道。”
“你看，他進了藥鋪！”
蘇滄苑手裏的藥包扔到書桌上，“我什麽時候會好？”
被突然的舉動驚了一跳，大夫擡起頭。“是蘇二公子啊！你怎麽來了？是哪裏不舒服來看病的？”
“我問你我的病什麽時候會好。你老老實實回答我。”
“二公子啊，這個病是急不得的。再說你自幼身體的底子就不好，只要你堅持喝我開給你的藥，就沒問題了。”
“就算是喝藥也該有個頭，我還要喝多久？”
頭一次見到蘇滄苑發這麽大脾氣。心裏發虛，“老頭子的藥你也從小吃到大，不一直好好的嘛。病自然是會好的。”
“你要讓我吃到什麽時候！”
“這--诶，二公子你去哪兒啊？”
頭也不回地沖出藥鋪，在這裏永遠也得不到答案…蘇滄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說話聲、叫賣聲之類的在耳邊充斥。還能聽着這些聲音多久？聞到一股藥香，停下腳步。
藥鋪--自己從來就在同一個大夫那兒看病吃藥。捏緊手裏的藥包，跨進門檻。
“大夫，能替我看看病嗎？”
寫完幾個藥材名字，遞給書桌對面的病人。“大娘，您拿着藥方子去藥房抓藥。您的情況不嚴重，兩天服一貼就好了。就在午飯後，您可別再想上次一樣急功近利多喝了！”
婦人随性的笑笑，“聽大夫的話準沒錯！我記住了。”
笑着送走中年婦人，才注意到旁邊的蘇滄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請問公子是哪裏不舒服？”
“我不知道--”蘇滄苑伸出手放在腕托上，“先號脈吧。”
“那，好吧。”揭開病人一節衣袖，手指輕輕觸肌膚。
觀察年輕大夫的表情，看他臉色漸漸變緊張。“怎麽樣。”
“公子--請容我失禮了！”說着伸手敲打蘇滄苑的胸口，看他的眉頭驟然緊蹙，擔心的神色挂滿臉。“公子，我下手重了些，還是你真的很痛？”
“還好，和大夫沒關系。是有些隐隐作痛。”
“那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每次胸口痛的時候隔了多長時間？”
“不，是剛才碰到才痛的。之前沒有過這樣的情況。”說着蘇滄苑把藥放在桌上，“這是我平日裏吃的藥，大夫你看看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雖然行醫的時間沒幾年，看着紙上的多味藥材心裏也明白的十之八九。“公子，我想你應該每天都會感覺到胸口痛才對。這些藥裏有幾味是麻痹神經的，你怎麽可以吃呢！”
“大夫，你只要告訴我，我的病什麽時候會好--就算有麻痹神經的藥材，我繼續喝會不會好？”
“公子，是藥三分毒。這些藥材的功效大多是滋補身體的，可吃得多了只會适得其反。再說你的身體已經不是吃藥就能治好的，除非能換上好的內髒。否則--在下勸公子不要繼續喝這藥了！對身體絕非有益處，只會加重身體的負擔。”
“那，我不喝藥。我--還有多久時間？”
“這--”注視蘇滄苑蒼白的臉，于心不忍。可惜自己的醫術也無力回天…真的很想救他！“別再喝藥就好。”
“好，不喝了--”收回手，從袖口拿出一塊碎銀子放下。
眼看他就要出門。“公子！”拿起銀子到蘇滄苑前面，“這個就不用了，我沒能為你做什麽，你的病情我也沒辦法。”
懶得再做多餘的動作，蘇滄苑任他把碎銀子放在手心。
“公子，請不要再喝那些藥了！”
點點頭，笑着贊同。
“公子你--家裏一定還有那種藥吧！”
“還有。不過多謝大夫的關心，我是不會再碰了。”
砰砰，砰砰！
附近也沒有下人，蘇滄政只好自己去開門。“找誰？”
“這裏是蘇家吧！貴府有兩位公子在我們布莊裏定做了幾套衣裳，這不剛做好，我就送來了嗎。請公子收下吧。”
接過略大的包袱，不透明的藍色麻布裏不知道有些什麽。卻不見那人有要走的意思，“怎麽，還有什麽事？”
“公子，還得給我十兩銀子才夠啊！之前只付了定金。”
“十兩，你拿好。”
歡喜地雙手接過，“謝過公子了！”
提着包袱向沈念在的小院走去，心裏總覺得有些愧對于他。那東西若是給他，一定又會大哭一場。
“大少爺--奴婢有事要和你說，是關于二少爺的。”
“你說。”
“二少爺他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上午突然就說讓奴婢別再熬藥，他不會再喝藥之類的。奴婢問原因，二少爺也不說。”
“這是什麽意思？”蘇滄政沉下臉色，這都是第幾次了！
“大少爺，早上奴婢重新熬的藥，二少爺他也沒喝。”
把包袱交到丫鬟手裏，“給表少爺送去。”
“是。那晚上還熬藥嗎？”見他警示的眼神願意明白自己說了多餘的話。“奴婢告退。”
到了蘇滄苑房門前，“滄苑，是我。”進了屋裏，床上的人睡得正熟。心裏的怒氣消化一大半，蘇滄政只好守在床邊。
丫鬟叩響門，“表少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沈念躊躇着把衣服收進木櫃，拿起罩子吹滅燭火。
叩叩，“你在屋裏嗎？表少爺？”
打開兩扇門，“我知道了。”反手關門後走去飯廳，只有忙碌的下人。“大表哥還沒回來嗎？”天色都這麽晚了。
“大少爺在二少爺房裏…”
之後的話，沒怎麽聽清楚。門外的侍女端着滿滿飯菜，是要給他們送去的。“我一個人就不需要你們伺候了。”
“那奴婢告退。”
一勺勺粥吹涼了再喂蘇滄苑吃下，不言不語。
“大哥，你也回去吃飯吧，不用管我。我可以照顧自己，小念他一個人會不習慣的。”
“你--讓侍女別再熬藥是什麽意思？你這是第幾次了，為什麽總是要鬧別扭！二十幾的人又不是孩子，還要我哄你吃藥。能不能別再這麽胡鬧了？這不是可以說笑的事情。”
抿下嘴邊的粥粒。終于忍不住向自己發脾氣了嗎。
“你聽見我說的話沒有？還要無理取鬧到什麽時候！”
蘇滄苑拿起一旁的藥碗，依舊是苦森森的味道。“大哥，我喝了這藥就會好是不是？你回答我。”
“我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會好，只有喝藥慢慢調理身體。你先別說這些來轉移話題，把藥喝了。”
“大哥你--讓我喝藥是為了我好，對不對？”
“你怎麽了？我讓你喝藥是因為你需要。”
“你是不是為我好？”
“我自然是為你好。除了這個理由，還能有什麽。”
“那好，我喝。”蘇滄苑低着頭，才拿起勺子。
“還是讓我來。”蘇滄政接過藥碗，輕輕吹着。“免得你像早上一樣打翻。”舀起一勺苦水，“小心燙。”
“嗯。”乖乖地喝下。真像那個年輕大夫說的一樣--胸口不會疼。
見他用拳頭敲着胸口，蘇滄政擔心地問：“是嗆着了嗎！”
“不是。大哥，我喝藥。”只有用力，才會感到隐隐的痛覺。“大哥，知道這藥裏的那些藥效嗎？”
“你突然問起，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大夫。”
“說的也是--”你不知道，那就是老大夫在诓騙了？辜負了那位大夫的心意，自己不喝藥是不可能的。只要還在大哥眼下一天，就必須把藥當飯吃…
而蘇滄政不懂得誰的想法，認為是他在拖延時間。倒也沒覺得讓他有多高興。只是親人的關系。
目睹蘇滄政拿着布巾溫柔地替蘇滄苑擦嘴，心裏的酸泡泡冒個不停。不想再看下去，可沈念也看了這麽久--自己在乎這些事情做什麽！
氣呼呼地回到飯廳裏，飯菜都還未動。
別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