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離死別
沈思逅的态度轉變很大。趙韓子原以為她只是看不慣沈念，現在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在眼裏…
想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之前還對孩子百般呵護，剛才的神情恨不得殺了尚且年幼的嬰孩兒一樣。
一直想着她的态度，到現在才注意到周圍的環境。離沈氏夫婦的墓地越來越近，心裏有奇怪的感覺。“思逅--”照她先前的話，沈氏夫婦怎麽可能會把地契都給她？
如果說剛才是一知半解，現在是完全不明白。“思逅，你究竟是什麽用意？帶我到這裏來，怎麽還有沈念。”
“小念，按照你說的，我把人帶來了。”
聽她這話裏的冷漠，趙韓子自嘲地笑笑。“原來，你們是算好了來騙我的。”
“是又怎麽樣。”沈念走到趙韓子面前，“我有話問你。”
含笑的視線轉向旁邊的沈思逅，“你剛才在家裏對我說的話，真的，還是你騙我。”
沈思逅躲開自認為不堪的視線，明明都已經寫了休書！
“思逅，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錯！我就是騙你的，爹娘怎麽可能把那些地契給我！是你自己利欲熏心，才會上我的當--是你自己要被我騙的。”
“好。”那麽，“沈念，你讓你姐騙我來這裏，也是想要得到你爹娘留下的地契吧。真是可惜了，就算你殺了我，也永遠也不可能會知道它們的下落。”
“誰說我是在乎那些東西了。我看你是得不到才說的。”
“我們都得不到，不是嗎？你們要白忙活一場了。”
“我一開始說的可不是這個。趙韓子，我問你--”沈念忍不住握緊拳頭，“我爹娘，是不是你害死他們的！為什們這樣做？他們哪裏對不起你了，你竟然要傷害他們！”
趙韓子一點也不相信沈念說的話，“你如果不在乎那些你口中的身外之物，那每天還在家裏和你姐一起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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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想讓外人得逞！你不要把人想得都和你一樣！”
外人—趙韓子臉色猛地一沉，不複溫和。“沈念，沒想到你也會說出這種話來。沒錯，我就是個外人！你不是早就知道的！”
“我爹娘你還沒說為什麽要害死他們！為什麽？他們又沒有什麽錯。”想到什麽，又說：“不就只說你是個外人嘛。”
“光是這句話，他們就足夠死一萬次！”
“你！真的是你害死他們的，你為什麽要害死他們！”
趙韓子笑得人畜無害的樣子。“剛才你不是說了原因，還要問多少遍才甘心。我可沒時間再和你耗下去，有話就說。”
這個人！沈念氣急敗壞地抓住趙韓子領口，“你怎麽下得去手！爹娘他們根本就沒錯，錯的是你自己看輕你自己！”
“你在胡說什麽！”一把将沈念推至拒外，“我沒有。”
看他生氣的樣子，沈念心裏就很清楚。“趙韓子，你害死我爹娘，我要你也活不到明天!”
“你想殺我？”語氣大多是嘲諷的意味，“我說過了，就算你殺了我，也不可能能到你爹留下的地契。”
“我早就不在乎了！趙韓子，當初你說你是外人，還用那種卑鄙的手段逼我離開。我原想你會好好掌管這個家，可是你非但沒有，卻害死我爹娘，我要你給他們陪葬！”
“我看你是想多了吧。你沒有親眼看見，怎麽知道是我害死他們。不要自欺欺人，為什麽不想他們是患重病死的。”
“就是你！不要再跟我狡辯，今天非要讓你以死謝罪！”
“小念不要！”聽他們緊張的對話，沈思逅還來不及消化沈念剛才說的卑鄙手段，搶先擋在趙韓子身前，“小念，別--”
“姐--”連忙将匕首拔出沈思逅的胸口，眼看着汩汩的紅色流出傷口。
趙韓子瞪大了眼不置信地扶住沈思逅，“沈念，你瘋了！她是你姐！”
“我--”沈念握緊匕首的刀把，“為什麽要替他找死？姐，你不知道是他害死了爹娘嗎！你這麽做是為什麽！”
“小念，他--他是--當初是我引狼入室，現在就由我去向爹娘賠罪吧。”沈思逅張着嘴，每說一個字都是痛苦萬分。使出最後的力氣撫上趙韓子的臉頰，“孩子--”
不斷用袖子擦去沈思逅嘴角的紅色，趙韓子神情緊張。“不要說話！我帶你去看大夫！”
“孩子--孩子就交給你了--韓子，我也不怪你休我--”
“思逅，別說什麽傻話。”趙韓子整片衣袖都滲滿血，再用手去抹。拂過鼻間，突然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閉眼的沈思逅。
“她怎麽不說話了--怎麽，不說了。”
趙韓子語氣淡淡的，帶着怨恨。“現在你滿意了？你姐死了，你怎麽可以對她痛下殺手！你沒有想過我們還有年幼的孩子嗎？”
放開緊咬的唇，“我沒有要殺她！是她自己要替你擋的--我沒有要殺她的意思！”
趙韓子心裏多少會難過…夜風路過墓地，拂起沈思逅臉上的黑發。她的眼睛，是緊閉的。“我不管你還想怎麽樣，我要帶她回去。你自己好自為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你站住！我沒說你可以離開，你就不能走！”
“你還想殺了我不成？你姐她都成這個樣子了。”
“我不管！姐她是自己擅做主張，我不會因為這點原因就放過你--”沈念捏緊匕首，“我一定要讓你給我的家人陪葬!”
“沈念，你--”趙韓子眼看着匕首近在咫尺，因為懷裏躺着沈思逅一點也沒有逃跑的機會。可是半晌也沒有疼痛的感覺，慢慢睜開眼，是之前的那個人。竟然徒手捏住鋒利的匕首！
“你--你這是做什麽？快松開，你的手流血了！”
“小念，放手吧。你殺了他，姨娘他們也是活不過來的。你這樣是沒有意義的，你心裏明白。”
“可是，我不甘心--”慢慢地松開匕首，蒙上一層水霧的眼模糊了地上的兩人。良久，沈念說到：“姓趙的--我不想再看到你！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個外人，和我沈家再沒有關系。孩子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現在就走！”
“你憑什麽這樣和我說話，我再怎麽也是思逅的上門女婿。她都沒有說什麽，你何必多嘴。”
“我早就照你的字跡給她休書一封，你和沈家已經沒有關系了。”
什麽！到這個地步，不得不笑了。原來她的态度是因為這個。“你這麽做，就完全沒考慮過她的感受嗎？”更可笑的是，沈思逅居然會相信。
“如果你不離開沈家，我半刻都要殺了你！就算是他的勸，我也不會放在心上。我真的很恨你！”
話說到這裏，自己還有什麽理由--也是不想看見誰的。
“把我姐放下！她是沈家的人，和你沒關系！”
沈思逅的手已經開始變冷了。趙韓子最後再看一眼，為什麽要替自己擋呢。站起身，聲音清淡。“至少，她下葬後讓我送她一程。之後我們就像你說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證。”
“那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始終沒有正眼看趙韓子。
“我走--”徒步離開墓地，沒有幾步就被黑夜吞噬…
“小念。”
“不要叫我！”痛苦地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小聲啜泣。沈思逅的屍身就在面前--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胸口的血已經幹涸許久，清麗的容顏此刻卻面如死灰。
“小念，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現在你該--”
“說了不要叫我！你不要叫我--”猛地站起來，視線落在蘇滄政的右手。“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寧願傷害自己也要護住那種人！
用左手拿出手帕去擦沈念臉上的淚痕，蘇滄政不言不語。
眼睛直盯着蘇滄政的手不放，顫抖地拉住。傷口攤在沈念眼前，深深的--皮肉間劃出一條溝壑。
怎麽也擦不完的眼淚，手帕都濕透了。“別哭，我沒事。”
“你為什麽要攔我！姐也是--為什麽都要護住那個人。”
不顧手上的傷勢，溫柔地攬了沈念入懷。“我不知道思逅的想法，可我并不是為了護他。我只是不想讓你在姨娘他們墳前做出後悔的事，殺了誰也換不回姨娘的性命。”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已經在爹娘的墳前殺了自己唯一的親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爹娘看見了。”
“我知道。但是你不要害怕，姨娘在天有靈，她是知道你為他們報仇才會誤傷了思逅的。我替你作證。”
沈念從懷裏擡頭，“你知道我來這裏--你跟蹤我嗎？”
“那麽晚了，你是不是肚子餓才會到處亂跑。又迷了路，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
“我--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想傷害誰了！”
“小念，我沒有覺得你錯了。經過這件事，你會想通很多事情。”
沈念心裏開始後悔起來，“我沒走，爹娘就不會出事…”
淩晨的光景，靈堂裏除了沈念別無他人。自喪禮過後已經是三日，整日的跪在棺木前，很少吃喝。
哇--哇--一陣孩子的哭聲傳進靈堂，沈念回頭。平日裏負責照顧孩子的丫鬟正抱了孩子進門，“怎麽了？”
“少爺，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剛給孫少爺喂了牛乳，本該休息的，結果孫少爺一直哭鬧個不停。奴婢是實在哄不了他，才會來叨擾少爺--還請少爺見諒！”
“把孩子給我吧。你先去忙你的，我會照顧他。”
“這--這樣好嗎？少爺，奴婢--”
“沒事，你下去。”
“是，奴婢告退。”悻悻地出門，真是可憐的孩子。
握住孩子的小手，依舊哭鬧不停。“乖，不要哭了。舅舅--舅舅會照顧你長大的，不哭了。”
可是事與願違，明明這麽小的孩子什麽都不知道，卻哭得越發厲害。沈念心裏的罪惡感就更多--是自己讓他成了孤兒。“乖，舅舅一定好好撫養你長大。不哭了好不好？”
“小念，我聽到孩子的哭聲，就來看看。他沒事吧？”蘇滄政進了靈堂，扶着沈念站起來。“你先去吃早飯吧。”
“我不餓--”
“別說不餓，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要吃點東西才有體力照顧他不是嗎？還有我，如果你不吃飯，我會擔心得也吃不下。我們先去飯廳，別讓孩子待在這裏太久。”
“嗯。”沈念抱着孩子出門，太陽爬上了半空。溫暖的光線遍布整個院子，甚是暖心。
蘇滄政輕輕哄了孩子入睡，小小的模樣真的很像沈念。“小念，這孩子現在無父無母。就讓他做我們的孩子可好？”
驚訝地看向蘇滄政，“我們的孩子！可我們是--”
“這個不重要，從現在起，他就是我們的孩子了。”
合上嘴不再說什麽。“那這個孩子一定要姓蘇，随你。”
“小念，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這孩子真的很像你，我也不忍讓他知道自己是孤兒。你也不想的，不是嗎？”
沈念久違地笑起來，多了份從容。“我明白。可是孩子本就是要随父姓的，你不願孩子随你的姓嗎。”
“小念--那好。聽你的就是，我還有一件事情告訴你。”
“你說，我聽着。”
“現在你家裏的事都差不多了，只差思逅下葬的事。我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好好解決。”
“你--”這才注意到蘇滄政肩上的包袱，“你要走！”
“小念，我只是暫時離開這裏。我要回去把家裏的一切大小事宜都交代好，不然我也不放心。我得回去。”
接過蘇滄政遞來的信封，“我這個人沒什麽記性--東西都是丢三落四的，如果你不早點回來的話。這些爹娘留下的地契，指不定哪天就丢了。”
“我明白，我會回來的。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