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河山(一)
清河山乃十大仙山之一,最為隐世,自遠處望去,三座山峰鼎立,外有濃雲缭繞,背靠霞光映天。
山中常年豔陽高照,鮮有陰霾,然而此刻卻是陰雲遮日,電閃雷鳴。
側峰之上,朱光流轉,半邊的陰雲仿佛染了血紅。只見一白衣男子盤坐于法陣之中,眼眸緊阖,劍眉微蹙,雙掌合十隐隐驅動靈力,鮮紅的血液自他掌中滴落,與法陣中的龍紋圖騰融合。鮮血由龍尾急速向上游走,待整個圖騰均被填滿,忽聞龍吟響徹天際。
男子猛的張開雙眼,反手再行推掌,剎那間,狂風大作,雷聲震天。鮮紅的龍紋圖騰徒然升起,男子迅速調用全身靈力,意圖将其托往上空,然而體內靈力卻像凝滞了一般,使不出分毫。
“還是不行嗎。”
就在他喃喃自語時,法陣聚變,流散出的萬丈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只聽一聲龍嘯,朱光瞬間迸發至極盛。男子雙睫微顫,待盛光消減才勉強能看清面前景象,龍紋圖騰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紅衣男子。
男子因殘餘的法陣之力而懸于半空,一身紅色廣袖雲袍,腳踩騰龍靴,墨發如瀑布般瀉下,仿佛畫中仙子落入凡間。
一雙桃花眼輕啓,眸光潋滟,如月華無雙。
寧隐低頭打量自己的雙手,微微蹙眉,混亂的記憶在腦海中翻騰,攪得他頭痛欲裂。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再擡眼時,發現面前還有一個人,待看清那人的容貌,寧隐驀然怔住了。
“是你?”
他擡手撫上白衣男子的臉側,手指微顫,愣怔間,眼尾已經泛起了紅。
冰涼的指尖碰觸到肌膚,白衣男子一下子回神,他瞪着雙眼,猶不敢置信自己親眼所見。
“你,我是在做夢嗎?我知道你。”
對方語無倫次的一番話瞬間将寧隐拉回了現實。他突然收回手,眯起眼打量面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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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對,氣質不對。他的心上人是位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而眼下這人一看就是個喜歡舞刀弄劍的愣頭小子。
“你是誰?”
白衣男子尚沉浸在驚喜中,聽到問話,才想起來自報家門,“在下清源派弟子,季江。”
寧隐聞言,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喃喃重複,“清源派……”為何他從未聽聞過?
記憶漸漸回籠,往昔歷歷在目,他确實是死了的。為了平息三界之亂,也為了了卻私人恩怨,他設計引魔尊入甕,作為代價,他也被困在法陣之中,最終與其同歸于盡。
剛才的法陣應該是召喚陣,看來他是被這個人施法召回來的。
“如今可是戚元年?”
季江見他跟自己講話,不禁暗自欣喜,“戚元年,那已經是一千年前的事了,現在是景潤年。”
寧隐聞聲啞然,竟已經過去一千年了,他能被召喚回世,這個人莫非……
目光在季江臉上逡巡了半晌,他忽然抓住其手臂将人拖過來,不由分說便扯開季江的衣領,露出後頸。
沒有。
寧隐松了手,季江趕忙整理好衣襟,小心翼翼的盯着他。
那人的頸後有一處紅色胎記,名為天胎,顧名思義,是命定的印記,即使轉世也不會消失。
難道世間真有長相如此相似之人?
“你剛才說,你知道我?”
季江忙應道,“我見過你的畫像,你就是那畫上之人,是妖界的……”
寧隐忽然擡手,食指抵唇,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季江立馬乖巧的閉口不言。
天際的陰霾漸漸散開,陽光重新傾灑下來,寧隐擡頭,只覺得光線刺眼的很,用手去擋,身上卻傳遞出一陣刺痛。
他立即旋身退到樹蔭下,對着季江道,“小鬼,有沒有遮陽的物件?”
這個小修士道行尚淺,冒然啓動召喚陣,本應該在陣中喪命,雖被其誤打誤撞的施法成功,卻因靈力不足,留下不少後遺症。
“有!我去拿。”
趁他去取東西的間隙,寧隐得了空好好打量一番周遭。郁林環繞中設有幾件竹屋,一泓清泉自花木深處傾瀉而出,蜿蜒于石隙間,偶聞鳥鳴聲,甚為清幽,倒像是世外高人隐居之所。
沒一會兒的功夫,季江撐着一把油紙傘跑回來,寧隐漫步走至傘下,這才暫時解決了畏陽的問題。
兩人離的這樣近,季江忽然覺得有些呼吸不暢,“我,我該怎麽稱呼……”
“我姓寧。”
季江目光微閃,朗聲道,“寧前輩。”
這時,自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一衆白衣弟子沖上山峰,将二人團團圍住。
寧隐沉了眸子,“爾等是何人?”
季江忙偏頭在他耳畔解釋道,“他們都是清源派的同門。”
白衣弟子們被眼前的紅衣人引去了視線,險些忘記說辭。其中一位看上去資歷較深的弟子忽然揚聲道,“怪不得這異象是從思過峰出來的,原來是季江師弟你勾結外人。來人,壓他們去清規堂!”
清規堂為清河山主峰掌門所在,內外皆有弟子把手,莊重威嚴。兩人被帶到堂前,寧隐躲到一邊,背靠雕龍柱,好似假寐。即便如此,堂內衆人的目光還是集中在他身上,審視、驚豔,不盡相同。
季江悄悄往寧隐身邊移了一步,替他擋去一部分視線,拱手拜道,“弟子見過師父。”
正中五尺高的朱漆雲臺上,清源派掌門雙唇緊抿,臉色稍沉,看向寧隐時,眼中透着淩厲。
“閣下是哪位?”
季江忙搶先道,“師父,他是弟子召喚出來的契靈。”
此言一出,堂下衆弟子一片嘩然。
清源掌門同樣詫異,“怎麽會……”
召喚術乃仙派禁術,原于其威力無窮,難以駕馭,施法者若是沒有足夠的靈力便會被反噬。放眼當今各大門派,有契靈者屈指可數,且皆為得道仙人所持,無怪乎他們有這般反應。
“季江師弟,你怕不是當我們都是傻子吧,契靈哪裏能是個人就可以擁有的,就連師父都不曾成功啓用召喚術,你說你能召喚出契靈,簡直可笑。”
說話的正是方才挑頭押他們來清規堂的弟子,一人開口,立馬就有人附和。
“師父,季江師弟不僅勾結外人,還滿口謊言,理當嚴懲。”
“季江師弟,師父對你這般好,你怎可幹出如此欺師滅祖之事!”
季江朝着清源掌門行了一禮,正色道,“師父,弟子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欺瞞,問心無愧。”
另一邊為首的弟子見狀忙插話道,“師父,季江師弟向來不會撒謊,我想這其中必定有隐情,還是調查清楚為好。”
“說的倒是好聽,師父,您可不能再被季江師弟的花言巧語給糊弄過去了。”
堂下衆弟子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都閉嘴。”
寧隐擡了眸子,看一眼季江,走出角落,大大方方出現在衆人面前任憑打量。
“他說的沒錯,我是他召喚出的契靈。”說着,他擡起手掌,掌心忽然顯現出赤紅色的龍紋圖騰,“這就是生死契的印記。”
清源掌門緊盯住圖騰,瞳孔劇縮,未發一言。
寧隐笑了下,轉過身去,将圖騰展示給堂下衆人,“可還有異議?”
不僅其他弟子震驚到難以言語,連季江都愣住了。
“江兒。”
季江回神,垂首道,“弟子在。”
“你私自動用召喚術,險些釀成大禍,可知錯?”
季江依舊垂首斂目,“弟子甘願領罰。”
清源掌門沉吟一番,“取清規鞭。”
“且慢。”
寧隐與季江并肩而立,直面臺上,“我以為,清源掌門處置欠妥。”
“這是清源派內的事務。”
“說的沒錯。”寧隐勾唇笑道,“那是以前,但現在,我與他締結了生死契,從此生死一事,他就是我的人,要處罰,必須先問過我。”
不管季江是不是他所想之人,單憑這張臉,他就不能讓旁人給欺負了去。
季江偏頭瞧向寧隐,低聲喚道,“寧前輩。”
寧隐未看他,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季江私自動用禁術,的确該罰。”
他勾了勾手指,堂前案邊的戒尺轉眼間到了手上。寧隐一把抓起季江的手,只聽啪啪啪三聲,其掌心瞬間泛起微紅。
季江全然無覺,目光只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打手三下以示警戒。”寧隐一甩手,把戒尺丢回案前,沖臺上挑了下眉,“清源掌門覺得可好?”
清源掌門的臉色比方才還要難看,只見他起了身,沉聲道,“季江私自啓用禁術,理應重責,念在其年少,罰至思過峰面壁思過,沒有诏令,不得離開思過峰。”說罷,便拂袖而去,留堂下一衆人面面相觑。
繞了一圈,兩人重回思過峰,寧隐于竹屋內盤膝打坐,檀香袅袅,卻無法令他安神。
如今,他體內真氣虛至,內力幾乎是全無,只能耍一些小把戲吓吓人,倘若真的動起手來,只有挨打的份兒,這便是召喚者靈力不足的第二個後遺症。
季江推門進來,輕手輕腳的走近,待到跟前悄聲坐下,生怕驚饒了人。他直勾勾的望着寧隐,仍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居然真的成功啓動了召喚陣法,喚出來的還是曾經的妖界之主。
寧隐緩緩張開眼,四目交彙,季江一驚,趕忙移開了視線。
作者有話要說: 悄悄上來更新,不知道有木有小可愛會發現(暗中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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