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河山(三)
寧隐單手支颌,在一旁靜聽,不禁再一次腹诽這清源掌門教徒無方。堂堂的仙道正派弟子被旁門左道的派別壓着打,傳出去簡直是丢臉面。
季江聽完,沉聲問道,“師父呢?”
“師父那邊已經通禀了,應該正趕過去。”
季江剛邁出一步,繼而停住,回頭看向寧隐,“寧前輩,我……”
寧隐接收到詢問的眼神,站起身,“要去就去,我也去瞧瞧。”
清河山主峰上,影山派一衆人等與清源派弟子相對而立,分別駐守在演武臺兩側。臺上雙方弟子已經纏鬥數招,劍氣相撞間,震得臺柱搖搖欲墜。忽見一道寒光自兩人之間閃過,白衣弟子動作遲了片刻,緊接着被一掌打下演武臺。
清源派的人紛紛上前,将受傷的弟子擋住,拔劍對敵。
“第五個了。”臺上之人揚唇輕笑,輕蔑的瞧一眼清源派衆弟子,“我當清源派是什麽大派系,沒想到門下弟子如此不堪一擊,哎,都沒有能和我過上十招的,沒有意思。”
“剎兒,不得無禮。”
影山派掌門發了話,顏剎這才有所收斂,“知道了,師父。你們還有誰來和我切磋?”
“影山派不請自來,就是所謂的交流切磋嗎?”
随着話音,一人飛身落于演武臺上,凝眉看向影山派一衆人等。
“師父!”
清源派弟子們一見掌門到了,瞬間士氣高漲。
就在這時,影山派的掌門也躍上了演武臺,颔首道,“宋掌門,不好意思,來的倉促,未提前與貴門派打招呼。都怪我這個徒兒,近日略有所成,非要吵着和別人比試,我拗不過他,只好帶他來見見世面,好好搓搓他的銳氣。只是沒想到,好像弄巧成拙了。”
門邊古樹上,兩道身影隐匿其中,繁茂的枝葉被撥開一道縫隙,透出白色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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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前輩,我們躲在樹上好嗎?”
寧隐撥開另一處,遠遠觀望,“不然躲在哪裏,你師父讓你不得下思過峰,要來探虛實只能找個藏身之處。小鬼,你說,你師父能把他們擋回去嗎?”
季江不假思索的說道,“師父修為高深,自然是沒有問題。”
寧隐瞧他一眼,“只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演武臺上,兩派掌門寒暄一個來回,看似平和,實際蘊藏暗波洶湧。影山派掌門揮揮手,讓自己的徒兒先行退下。
“既然宋掌門出面,我們也不讓小輩們比來比去了,不如你我二人小試一番,也算是兩派交流。”
對方話一出口,想當于戰書已下,宋掌門沒有分毫拒絕的餘地。
“馮掌門,請!”
轉眼間,兩派掌門交起手來,掌鋒相對,仙氣四散,一時竟不分上下。
影山派身法招式霸道淩厲,清源派則是以守為主,但在基本功法上還是清源派更勝一籌。
清源派剛剛占據上風,還不等弟子們揚眉吐氣,就見宋掌門不知怎的一招虛晃,失了先機,被馮掌門乘勝追擊,跌下演武臺。
“師父!”
宋掌門被弟子們團團圍起,捂住心口,嘴角溢出一絲鮮紅。
“師父。”季江作勢要躍下去,被寧隐橫臂攔住。
“你看看臺柱子上的銀光。”
季江定睛一瞧,在演武臺的第三根臺柱邊上确實有微弱的銀光閃過,“這是?”
“你師父之所以敗了,不是因為他修為不濟,而是影山派使了旁門左道。你的那些師兄們為什麽過幾招就突然動作遲緩,全都在一支小小的銀針。”
只見馮掌門獨自負手站于臺上,笑稱,“承讓了,宋掌門。其實我們來,除了以武會友以外,還想借貴派的金玉鼎一觀。”
宋掌門冷笑道,“我當是為什麽,原來是為了這個,請恕不能從命。”
寧隐聞言愣了一下,“金玉鼎在清源派?”
季江的拳頭攥緊又松開,“是。”
看來這影山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金玉鼎這個燙手山芋在,清源派以後的日子也清靜不了。
“你還不下去?再不去,你那些同門就要遭殃了。”
季江訝然,“寧前輩?”
那頭,馮掌門收斂了笑容,沉吟道,“宋掌門,這金玉鼎那是事關重要的珍寶,我覺得它放在清源派十分不妥,不如放到影山派看管。”
他沖身後招了下手,顏剎飛身上臺,站于馮掌門身側。
“師父,我看不必和他們商量,他們都是手下敗将,直接拿就是了。”
顏剎手中的劍剛擡起,忽有一顆石子破空而來,他擡劍去擋,愣是被打飛了劍鞘。
季江手持長劍,翩然落下,與影山派師徒二人正面對上,“還沒比完。”
“是季江師弟!”
“季江師兄,快教訓他們!”
顏剎上下打量季江,嗤笑道,“哪來的黃毛小子,你說沒比完,還有誰?你?”
季江橫劍于身前,凝眸以對,“是我,敢打嗎?”
“笑話,只要你能贏一局,就算你們清源派厲害。”
說時遲那時快,顏剎持劍上前,季江旋身躲過,轉守為攻。過到第九招時,眼前忽然閃現銀色光點,寧隐的話還在耳邊,他突然後退數步,撤劍回擋,一根銀針應聲落地。
顏剎雙目凜然,攻勢更勝,劍術忽然一改常态,猶似白蛇吐信,嘶嘶如風。季江漸漸落于下風,只能轉為防守。
“小鬼。”
季江一邊抵擋顏剎的招數,一邊四處尋找,喃喃道,“寧前輩?”
寧隐:“是我,現在專心聽我說話,劍術、法術本是一體,沖入天靈穴,将靈力附于劍身,實為靈劍合一。”
季江翻身後轉,一腳踏在臺邊,依言照做。顏剎的劍已經追到身前,他拈起雙指拂過劍身,華光流轉間,揮劍迎上,劍鋒相交,直将對方震出數步之遠。
寧隐:“守後虛,攻其乾坤,上離三,下震八,刺五極心脈。”
銀白的光暈自劍身流散而出,肅殺之氣頃刻間蓋過顏剎之劍,劍鋒直抵其頸側。
“你輸了。”
季江收劍,冷聲道,“請便。”
“季江師弟贏了!”
“我們贏了!”
季江躍至臺下,幾步趕到宋掌門跟前,“師父,您怎麽樣?”
“為師無礙。”宋掌門點點頭,“做得好。”
影山派衆人立時沒了方才的氣勢,馮掌門瞪一眼自家徒弟拂袖而去,其弟子也跟着灰溜溜的下了山。
季江被同門師兄弟簇擁着,回頭看向古樹,見那抹紅影尚在,不禁安了心。
“季江師兄你剛才好神氣啊。”
“季江師弟,你方才使那兩招叫什麽,回頭和師兄切磋切磋。”
一邊被衆星拱月,一邊有人落了單,嫉恨的目光盯在季江臉上。
“師父,季江師弟雖退敵有功,但他私自下思過峰,乃是違反門規,理應加懲。”
此言一出,衆弟子忽然陷入一片寂靜,聶賢沖着宋掌門拱手拜道,“師父早有教誨,還是早做定奪,免得季江師弟年少氣盛,往後犯了更大的錯。”
“剛才比試的時候,你去哪了?”
寧隐落了地,衆弟子自覺讓出一條路,他迎着季江的目光走到其身側,“現在對着同門倒是伶牙俐齒的很。”
聶賢急急道,“師父!”
宋掌門擡手,“都不要說了,江兒。”
季江颔首,“弟子在。”
“你私自下思過峰,是違反了門規。但是,退敵有功,功過相抵,自今日起便搬回來住吧。”
季江聞言,心中一喜,随即拱手行禮道,“是!師父。”
經此一戰,季江在門派的聲名大漲,宋掌門對其贊賞有加,本就與他交好的蘇師兄等人都替他高興不已,其餘不熟絡的師兄弟們也紛紛主動與他往來。
寧隐現身為季江的契靈,自然是他去哪,他跟哪。兩人搬回季江原來住的院落中,白日裏,季江去晨省練功,寧隐則獨自留在房中寫字。到了晚上,他依舊沒有停下,專注到寧隐幾次來房中,他也未曾與其打過招呼。
接連幾日下來,他寫下了整整一冊的字。寧隐合上冊子,在扉頁提了幾筆。
“寧前輩。”
季江端了兩盤點心進屋,“廚房現做的,您嘗嘗。”
寧隐瞧一眼點心,“怎麽想起來給我送點心了?”
季江坐到書案對面,把盤子推近,“我說過,等從思過峰出來,就給寧前輩把各種好吃的都尋來。這個叫鳳梨酥,是甜的。”
寧隐拿起一塊來嘗,點點頭,是比光吃米漿好多了。
季江悄悄瞄向他跟前的藍冊子,“寧前輩,您這些日子都在寫什麽?寫的如此認真,我進屋您都沒發現。”
“你且來看。”寧隐将冊子丢過去。
季江雙手接住,緩緩打開,粗略的掃了幾行,驚訝道,“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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