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塘鎮(四)
這邊一聲令下,幾個護衛立即撸起袖子湧上。不等寧隐動手,那些護衛突然相繼慘叫着栽倒在地,姿勢歪七扭八,滑稽至極。
大堂的客人們紛紛驚起,四處逃竄,不知該往哪裏躲,最後都在牆角紮了堆兒。
“你們幾個在幹什麽!”吳良鑫目露慌亂,扶在桌角的手不停打顫,但仍要嘴硬,“沒出息的東西,都給我起來!”
就在這時,一人飛身進了客棧大堂,一腳将吳良鑫踹翻過去。
“寧前輩,您沒事吧?”季江上下打量,急切的問道。
“我能有什麽事?不過是幾個地痞無賴罷了。”
他雖然內力微弱,但對付眼前這幾位還是綽綽有餘的。不過既然季江趕回來了,倒是省去他親自動手的麻煩。
季江見人無礙,這才算安心,一轉身對着倒在地上的幾個人,瞬間冷了臉,“滾出去。”
吳良鑫扶着腰,被護衛們攙起來,呲牙咧嘴的哼唧兩聲。
“哎呦呦呦呦!我,我告訴你,你闖大禍了!敢踢你小爺我,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扯着脖子挑釁,可等季江往前走一步,他立馬退到護衛身後。
吳良鑫躲在後面來回瞄兩人,忽然嗤笑道,“我道是什麽正經人,跟我這裝清高。原來是喜歡這樣的小白臉,就這小子,毛頭長齊了嗎?能滿足你嗎?”
“閉嘴!”季江大呵一聲,作勢就要拔劍。
寧隐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搖搖頭。
“寧前輩,他出言不遜,我今天必須要揍他。”季江憤然道。
寧隐在他耳邊低語,“不急在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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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他走近兩步,睨了眼吳良鑫,“我們要以德服人,方才這位吳公子稱自己是鎮子上數一數二的才子?”
吳良鑫梗起脖子,“自然。”
“那好,你我今日比試一番,就以江塘鎮為題,作一幅畫,讓大家來評判,輸的人任憑發落。”寧隐勾了下唇,“吳公子敢不敢比?”
“當,當然敢!”吳良鑫撥開護衛,理了理衣襟,“本公子可不是浪得虛名。”
筆墨紙硯備上桌,客棧內外都聚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雙方各站一邊,中間擺了一只爐鼎,一柱香燃盡就是比試結束的時候。
寧隐專注作畫,下筆有如行雲流水,季江單是在一旁看着都不自覺看入了神。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寧隐便停了筆,反觀另一方還在手忙腳亂的描畫。
季江低下頭,小聲問道,“寧前輩,為何要這麽麻煩?”
寧隐同樣低聲回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此乃商機。”
季江聽的雲裏霧裏,還想繼續追問,那邊已經宣布時間到了。
客棧老板被趕鴨子上架,成了這場比試的司儀。
“請吳公子展示畫作。”
吳良鑫瞄一眼寧隐,冷哼一聲,“你就等着吧。”
說話間,身旁的護衛們七手八腳的展開畫卷。畫上紅磚綠瓦,俨然一座高門大院。
吳良鑫的畫中規中矩,沒什麽錯處,但也沒有亮眼的地方。百姓們的反應平平,看在吳員外的面子上,沒有人敢說什麽不是。
“請寧公子展示畫作。”
話音剛落,季江執起畫卷一端,忽而飛身躍起,落于桌上。畫卷由上自下展開,周遭隐隐傳來贊嘆聲。
畫上的亭臺樓閣隐在湖面霧氣中,飛檐斜出,盡顯朦胧飄渺,似真似幻。本是人間,卻讓人覺着像是進了仙境。
“這是,咱客棧啊,老板。”夥計驚呼出聲。
把這兩幅畫放一起比較,不管懂不懂畫,都能一眼就分出高下。
周遭的贊嘆聲不絕于耳,吳良鑫臉上挂不住了,抓起自己的畫撕了個粉碎。
“不作數,他們懂個屁,剛才的賭約不算。”吳良鑫一揮手,身後的幾個護衛立馬圍上來。
“小爺我今天咽不下這口氣,從來沒有爺看上的人,爺得不到的。”
季江小心收了畫,把劍一橫,但這次他沒有拔劍,而是小聲問道,“寧前輩,要打嗎?”
寧隐的目的早已達到,随即擺擺手,“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話音剛落,季江拔劍出鞘,只出一招,便一劍抵在了吳良鑫的脖頸上。
脖子感到一陣冷風,吳良鑫登時沒了方才的氣焰,一動不敢動,“少俠手下留情!我有眼不識泰山,刀劍不長眼吶,可開不得玩笑啊。”
“誰和你開玩笑?”
季江把劍往前送了一分,劍鋒觸碰到脖頸,滑出一道細小的血痕。
吳良鑫叫的比殺豬還難聽,“我錯了!我不應該胡說八道,不應該冒犯這位公子,是我錯了,少俠饒命啊,饒命啊!”
護衛們吓的都跪在地上作揖,生怕他一沖動把自己主子給宰了。
季江故意用劍蹭一下他的脖子,只見吳良鑫兩眼一翻直接吓暈過去。
“還不快滾,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護衛們慌忙擡起吳良鑫穿過人群,屁滾尿流的跑遠了。
百姓們拍手叫好,客棧老板更是親自對着兩人作了揖,“兩位公子今日教訓的好,這個吳良鑫仗着自己是吳員外獨子,橫行霸道,沒少幹缺德事。他素來喜好男風,被他搶回去的年輕公子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他玩夠了就把人丢了,絲毫不把人當人看。”
“早知道剛才就該一劍閹了他。”季江沒好氣的說道。
寧隐瞧他一眼,不由笑了笑,“确實該閹,可用龍淵劍閹太擡舉他了。”
季江深以為然,“應該找把匕首。”
“寧公子,您這幅畫,您看能不能賣給我,我回頭就把它挂客棧裏。”客棧老板和氣的說道。
寧隐瞧了眼畫,“不必,畫送你了。”
客棧老板登時笑眯了眼,“多謝寧公子!聽說寧公子喜歡咱這的泉池,回頭您想什麽時候用就知會一聲,我立馬叫人清場,不收您一個銅板。”
寧隐略一颔首,心道這也算是個意外之喜。
季江在他旁邊小聲問道,“寧前輩,您方才不說這是商機?為何客棧老板要給錢,我們還不要?”
寧隐瞧見他這張放大的臉,擡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将人推遠了些,“我說的商機,不是眼前的商機,是放長線釣大魚。”
僅僅過了一天時間,寧隐在江塘鎮的名聲大噪,外面傳言神乎其神,都說客棧裏住了一位畫師,筆下的畫猶如神作,全是因為這人就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畫仙。
寧隐白日裏的時間一下子就被聞名而來的夫人小姐們占據。客棧夥計臨時充當通報小厮,每日寧隐只接兩樁生意,那些登門求畫的人全都要拿號排隊,甚至要排好幾天才能見的上。即便如此,那些來拜訪的人依舊踏破了門檻。
“你打聽的事如何了?”寧隐一邊作畫,一邊問道。
“和寧前輩您所料不差,确實有乞丐失蹤。那些乞兒平日裏最常去的地方莫過于一些大戶人家門口。哪家施粥哪家發饅頭,他們都摸的很清楚。”
季江悄聲來到寧隐身側,就見其當下正畫的是一副波瀾壯闊的山水圖。
“寧前輩畫的和外面賣的字畫都不一樣,簡直就是把景畫活了。”
寧隐勾下最後一筆,擡眼道,“你要不要來提個字?”
“我?”季江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我就算了,我字寫的一般,寫上去糟蹋了這幅畫。”
兩人正說着,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寧公子,鎮上的金夫人和趙小姐到了。”
寧隐将手底下的畫放到一旁,稍微坐正了些,一副開張營業的架勢,“請進。”
房門一開,金夫人和趙小姐跟在夥計身後進了房間。起初,這兩人還是端莊的行禮,彰顯大戶人家風範。待夥計一走,二人一前一後湊到寧隐兩側,直把季江擠的沒地方站。
“夫人要畫什麽?”
金夫人流露出小女兒情态,柔聲道,“就請寧公子畫一幅我的畫像吧。”
“景色圖一幅一百兩,這畫人嘛,自然是要加價的。”
金夫人立馬掏出一包銀兩,“這裏是一百兩,畫成之後再付二百兩。”
寧隐點點頭,“那麽,趙小姐呢?”
趙小姐已經等了好久,終于等到寧隐同自己說話,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麽,雙頰登時染上紅霞,“我也要一幅畫像,同樣是三百兩,這是一百兩定金。”
“好,兩位請到前方一座,容我描出一個輪廓。”
兩人坐到對面椅子上,擺出自認最好看的神态。
“寧公子,您看我這個姿勢還可以嗎?”金夫人不安的問道。
寧隐笑笑,“夫人貌美,儀态萬方,如何姿勢都是好看的。”
金夫人聽聞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一旁的趙小姐不甘示弱,立即開口道,“寧公子,我今天出來倉促了些,未施粉黛,會不會有影響?”
寧隐活得久,聽多了那些生意人嘴上的本事,信手拈來,“趙小姐不施粉黛已然如此風華無雙,乃是天生麗質,無需擔憂。”
兩人被他哄的笑顏更盛,你一言我一語的與寧隐話起了家常。
季江孤零零站在一邊,聽他們聊天插不進話,看着兩人纏着寧隐,不知為何渾身都不舒服。
過了約莫一柱香的時間,寧隐終于停了筆,“兩位可回去等信,三日後派人來取即可。”
他擡眼一瞧,屋子裏少了一個人。
季江那小子去哪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生意隐隐和醋精江寶
周三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