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華城(四)
第24章 雲華城(四)
是夜,兩人連僞裝都沒做,直接飛檐走壁潛入石府,跟着巡邏的侍衛一路追到後院。
此時已接近深夜,後院中只有一間屋子有燭光閃動。兩人悄聲落于屋脊之上,寧隐掀開一片屋瓦,勉強能看清楚屋裏的情形。
石璱伏于案前,雙臂壓着一張羊皮卷,正上下左右仔細端詳。興許是不盡人意,石璱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公子,要不咱白日再看,晚上看多傷眼。”一旁的護衛小聲勸道。
石璱坐直身體,将羊皮卷收起,塞進扁平的方盒中。
“你懂什麽,白日裏那麽多人來人往,萬一有人窺伺寶物想着來搶怎麽辦?當然要用晚上時間來參透。”
寧隐與季江對視一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護衛趕忙點頭哈腰道,“您說的是,小的愚鈍。公子您可有參透?”
石璱突然怒瞪他,“你不是白問嗎!參透了我還看什麽!”
“公子息怒,是小的多嘴了。”
石璱冷哼一聲,“去,把東西放好,出了半點差池我要你狗命。”
護衛弓着身子,雙手接過,倒退着出了房門。
兩人随即施展身法,遠遠追在那護衛身後,眼見着他進了偏院的一間小屋。不一會兒,護衛走出房門,手上已經空無一物。
待人離開,兩人相繼推門而入,寧隐施法揚起一簇冥火,才發現這裏竟然是一間柴房。
“真有他的,居然把藏寶圖放在柴房裏。”季江嗤笑一聲,“這位石大公子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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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隐環顧四周,這柴房當中可藏的地方不多,劈柴被成捆的堆在牆邊,門後放了一只大水缸,除此以外再無他物。
他擡起頭往房梁上一瞧,眼神稍變,季江已然縱身躍起,将盒子取了下來,轉手交到他手上。
“這石公子藏東西的角度過于刁鑽。”
寧隐展開藏寶圖,仔細端詳,上面的圖案九曲十八彎,倒像是一座迷宮。
季江在旁盯了半天未看出個所以然,不由喃喃自語,“這是何處?”
寧隐拈了拈羊皮卷,忽然頓住,随即将羊皮卷置于冥火上,不過片刻功夫,右下角映出兩行極小的字。兩人同時湊近細瞧,只見上面寫的是四句詩文。
朝華夢引彈玉琴,
夕城煙月覓知音。
風燭殘年恩情盡,
雲轉青回少年吟。
寧隐盯着詩文,眉宇輕蹙,這四句詩怎麽看都不像是寶藏提示,倒像是在追憶往昔。
冥火一經移開,兩行小字頃刻消失。
這時,屋外忽然有光亮靠近。寧隐忙熄了火光,将藏寶圖放回錦盒中。
房門吱呀一聲被從外推開,來人正是方才護送藏寶圖的護衛。他提着一盞燈籠照向房梁,見錦盒還在,松了口氣。
“奇怪,剛才明明看見柴房裏有影子。”
護衛提着燈籠到處照,一步一步走向門後的大水缸。
兩人頭頂木蓋屏息以待,自脖頸以下都浸在刺骨的冷水裏。
一片漆黑中,彼此的呼吸成了唯一的暖意。
離水缸尚有一步之遙時,護衛突然停下,轉過身去爬柴火堆,進而跳上房梁夠錦盒。
“還好,沒有丢,這顆腦袋算是保住了。”
那邊護衛磨磨蹭蹭就是不走,這邊兩人在水缸裏已經泡了将近半柱香的時間。
寧隐輕輕呼出一口寒氣,就在這時,身邊人忽然傾身将他環住。愣神之際,季江就像是一只暖爐,貼在他身上,源源不斷的輸送熱氣。
對方溫熱的氣息掃過耳側,圈在腰際的雙臂攬的更緊。寧隐屏住呼吸,長睫微顫,不敢有大的動作。
終于等到護衛離開了柴房,寧隐一手掀開木蓋,這才讓呼吸順暢些。
“小鬼,快把內力收了。”
這小子催動內力替他暖身,簡直就是自損行徑。
季江收起內力,乖巧應道,“寧前輩不冷了就好,我去把藏寶圖取下來。”
寧隐擡手将他攔下,“不必,圖丢了會引懷疑,我們暫且回去。”
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回到客棧時,尚不過三更天,季江把兩人的衣服搭在屏風上,轉頭拿了手爐塞進寧隐的被褥中。
寧隐擡頭瞧他一眼,匆忙移開視線,“你披件衣服,別受了涼。”
季江不在意的笑笑,“沒關系,我不會着涼的。”
正說着,一個響亮的噴嚏讓屋裏頓時陷入寂靜。
季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打緊,就是打個噴嚏而已。”
“你快回房去圍上被子。”
季江面露難色,“我這樣出門……就算是隔壁,萬一被人撞見也不太好吧。”
寧隐始終未瞧他,掀開另一端被角,“還不上來。”
季江聞言如泥鳅一樣,翻身上榻,鑽進被窩,一氣呵成。
“寧前輩,我今晚就在這湊合一宿,可以嗎?”季江縮在床尾,輕聲問道,見寧隐未回答,忙加一句,“我不占地,就在這挺好。”
寧隐頭也不回的拍拍身側,“躺裏面。”
“是。”
季江翻到裏側,床榻不算寬敞,兩人近在咫尺,稍有動作就會碰到。季江規規矩矩躺着,半點不敢妄動。
雖是深夜,季江倚靠在床頭,毫無睡意。他刻意忽略身邊還有個大活人,尋思着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他擡手拈了一絲靈力,外間的筆墨紙硯轉瞬飛至跟前。
“這麽晚了,寧前輩要作畫?”
宣紙浮于半空,寧隐執起筆,下筆猶如行雲流水。
季江睜大了眼睛瞧着,越到後面越是震驚。
“這是……藏寶圖?”
寧隐落下最後一筆,從地圖到詩文,一筆不差,簡直就像臨摹的一樣。
季江看向身側人,眸子閃着光亮,驚詫道,“寧前輩是什麽時候記下來的?”
“方才。”
寧隐轉手把圖紙遞給季江,“收好。”
季江雙手接過,“我會好好保管!”
“是讓你留着看的,丢了我再畫一幅。”
季江:“……”
直至快要天亮,寧隐才有了些睡意。本來是能睡到日上三竿,可不知怎麽的,天剛亮他就跟着睜了眼。
耳聞枕邊的呼吸聲略有不穩,他轉過頭,就見季江雙目緊阖,呼吸清淺,臉頰透着不正常的紅暈。
寧隐撫上其額頭,入手一片滾燙。
果然是染了風寒,到底是還是凡修。
他收手之際,忽被反握住,抽也抽不出來。
“寧前輩,我不胡鬧了,別走。”
寧隐聽清楚床上人的呓語,無奈之下嘆聲氣,“你先松手,我去給你抓藥。”
季江皺着眉頭,似乎很不安,不但沒有松手,反而抓的更緊。
“爹,別丢下我。”
寧隐揉了揉眉心,放柔聲音哄道,“你乖一點,我,爹給你買好吃的去,一會兒就回來。”
等季江一松手,寧隐立馬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去叫小二。
季江這幅樣子,他肯定是不能走遠,只得寫好了方子讓小二去跑腿。
寧隐親自熬制湯藥,端到床前,喚了幾次都不見季江清醒。
觀其脈象,是風寒入體。皆因他舍內力為他取暖,才讓寒邪有了可乘之機。
“算是我欠你的吧。”寧隐舀起一勺吹涼些,再喂到季江嘴邊時。對方卻不肯配合,折騰一場,一勺藥湯灑了一半。
莫非這小子怕苦?
寧隐耐心哄道,“來,乖乖喝下去,爹這有糖。”
又喂一勺,季江果然不再亂動,雖然喝藥的時候一臉苦相,但終究是都喝下去了。
待藥碗見底,寧隐轉頭吩咐小二送一碟酥糖上來。
“我向來言而有信。”說着,他拈起一塊糖塞進季江嘴中。
以這小子的體質,一副湯藥即可,估計不到兩個時辰人就活碰亂跳了。
寧隐坐在床邊,盯着猶在熟睡的人,眼含笑意,“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的稱自己是大人,喝藥還要吃糖。”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季江:爹~
寧隐:!!!突如其來的好大兒?
季江:爹,我餓了( ??? ? ??? )
寧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