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林璐是正月初六去了榮國府一趟,正月初八就是谷日,道教中閻王爺的生辰,也是林琳的生日。
也許是因為現在還沒磨開面子,或者因為北方災害導致工作量猛增,乾隆并沒有親自過來,不過另托海蘭察送了禮物。
林璐轉了轉手中的小物件,笑嘻嘻放回了托盤上:“艾老爺真摳,就給了這麽個怪模怪樣的東西。”
“這是皇……老爺命人特制的,花了整一個月只做了這麽一把,比照着洋人的火槍做出來的,老爺覺得對子毓的胃口。”海蘭察一聽他這麽說就不樂意了,還當他不識貨,特意解釋了一番,還演示了一下怎樣使用。
“哇,原來來頭這麽大?是我見識淺薄了,謝謝你特意送過來。”林璐笑眯眯地看着那張被射穿的桌子,“只可惜你今天要當值,就不留你吃飯了。”
海蘭察點了點頭,另取了一個包裹出來,笑着遞給林琳:“這是我備下的,一點小心意。”
等海蘭察走了,林琳看向林璐,問道:“你認識這是什麽玩意?”
“不就是一把槍?金子做的又怎麽樣,照樣很爛。”林璐不怎麽在意地笑了一下,拿起那把槍,用三秒鐘拆槍,四秒鐘重新組裝了回去,端到肩膀上比劃了一下,“就這樣的制造水平,用黃金真是瞎了,射程在十五米以內,胸肌厚一點的直接都射不穿,可是後坐力太強了,倒可能折了自己的肩膀。”
清朝裝備的火器其實并不差,不過比起火槍,更加注重火炮,這一點是延續了明朝的思想,康熙西征的時候,就是憑借大炮、八旗兵馬刀和精準的箭矢打敗了沙俄為葛爾丹裝備的五千鳥槍兵。
在康熙年代,西方的火槍技術仍然停留在火繩槍時代,前裝火槍在疾馳颠簸的馬背上比燒火棍強不了多少,清軍比較了自己的騎射和當時的的火器後,發現火力水平其射速與射程和殺傷效果遠不及八旗兵的神射馬刀近身搏殺,所以仍然以訓練士兵騎射為重點。
林琳看過來的目光帶着可以把人削皮刮骨般的銳利,林璐聳了聳肩膀,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角:“我覺得我們可以停止無趣的彼此試探與猜忌了,不妨直說——我來自兩百多年後的……正常世界,是一個……用你的理解來說就是一個下三濫的賊——那麽你呢,一個不知道來自多少年前的老古董?”
林琳并不意外,沉默了三秒鐘,低聲道:“兩百年後連小偷也可以配備這玩意?”
“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偷。”林璐得意地笑了一下,晃了晃手中的老式手槍,“我不是暴力型罪犯,不過以我的标準來看,這個型號的噪音太大了點。”
他停頓了一下,心念一動:“在那個時候,手槍還是很常見的東西,不說人手一支,也差不多了。”
“不可能,”林琳嗤笑了一聲,壓根就沒有上當,“手弩的殺傷力是弓箭的數倍,可是弓箭卻遠比手弩普及,哪怕在軍隊中都不常被使用,這就是管制的結果。沒有哪個皇帝喜歡看到自己的一個最最普通的臣民擁有在轉瞬間殺死一個訓練有素高手的能力,何況你手中的手槍殺傷力更甚于手弩。”
切,土包子,兩百年後早沒了天殺的皇帝。林璐一點沒有自己謊言被戳穿的尴尬,坦然自若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他想了想,立刻瞪圓了眼睛:“不對,你別想混過去,你還沒說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呢?”
林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抓起火槍,轉身朝裏面走去:“進去吧,姐姐還等着呢。”
他們本來是湊在一塊吃飯的,沒成想海蘭察突然來了,林黛玉去內室避了,桌子上的盤子飯菜也挪到了裏面去。
林琳不怎麽在意地把手槍往桌子上一拍,怪模怪樣的東西引得林黛玉不自覺看了好幾眼,笑問道:“這個是什麽?”
“和尚的十二歲生日禮物。”林璐眯了眯眼睛,“他老子送給他的。”
“喜歡就拿去,我對這個不感興趣。”林琳示意她可以直接拿起來看,“小心別傷了自己就好。”
林黛玉卻搖了搖頭,并沒有伸手:“既然是那位老先生送的,一片誠誠心意,子毓自然應當妥善保管,怎可轉贈他人?”
作為一個家教正統的大家閨秀,林黛玉其實挺看不上當年林琳他娘的做派的,她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但是未婚失身的行為總是受到譴責的,女方背負的壓力永遠比男方要沉重得多。
更何況還懷了孩子,而且頂着四方壓力沒有打掉,若是穩穩妥妥地教養也就罷了,偏還丢到寺廟門口死活不知,平白讓林琳吃了那麽多苦,當初又何苦還要生下來?
林琳從鼻子裏出了一口氣,眼角眉梢都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冷淡,并沒有接口,林璐幫着回轉氣氛,笑道:“不礙的,和尚就是說着玩玩的,哪裏能真的送人?”說着一腳踢了過去。
林琳被踩了一腳,臉色有點黑沉:“你再敢踩我,我就弄死你。”
林璐眨了眨眼睛,笑眯眯渾然不懼,興致勃勃叫嚣道:“弄死我吧,小爺死了以後也不急着投胎,天天半夜找你鬧去。”
林琳額角跳出來幾條青筋,手中的象牙筷子應聲而斷。
林黛玉輕嘆了一聲,不再搭理他們,低頭夾了一筷子耦合,放嘴裏細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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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林璐所料,薛蟠在正月初十就找上了門,為了不顯得自己過于唐突,還順手扯上了賈寶玉。
本來賈寶玉不想來趟這裏的渾水,備不住薛蟠接連幾天的懇切哀求和軟磨硬泡,而且也被他一句無意中的話戳中了心思,想來林家看看他的林妹妹過得怎麽樣。
賈寶玉當日在賈母房裏,聽到林黛玉半真半假抱怨了一通在林府管家的艱辛,還以為真的如此,生怕真的累着了他的林妹妹,自己特意跑來看一眼,若然真的如此,無論如何也當央求了老祖宗把妹妹接回榮國府。
薛蟠沒敢提前投拜帖,生怕心上人厭煩自己,提前避開了,因此兩人到了門口,才對着林家守門的門衛遞上帖子,然後帶着一臉甜蜜和忐忑,焦急地守在門外等待着。
挺不巧的一點在于,拜帖送上來的時候,乾隆也在,正興致勃勃同林琳手談。
林琳在生日的時候并沒有推脫拒絕乾隆送上去的禮物,他收下了特制火槍,這讓皇帝感覺多少有了個臺階下,隔天就屁颠屁颠找上門來了。
乾隆對林琳的感情十分複雜,尤其越是相處下來,心中詭秘的感覺就越明顯。
林琳的樣貌完全随了母系,可以說跟乾隆沒有一個銅板的相像,性格也同喜歡沒事就對着臣下展現寬厚的乾隆有着明顯的不同。
兒子怎麽看怎麽不像自己,乾隆心中對于他親爹身份的懷疑卻在一天天消彌,不為別的,林琳的性格雖然不像他,卻像極了乾隆他老子雍正,連眉宇間那股子威嚴冷漠都有互通的地方。
乾隆年少的時候得康熙青眼,在一百多個聖祖孫輩中脫穎而出,被康熙養在身邊悉心栽培,進而能夠在後來的儲位之争中占據明顯的優勢,有驚無險坐穩了屁股下面的龍椅。
相比對康熙的敬重感激,乾隆對雍正的感情卻要淡一點,幹什麽都喜歡直接跳過他爹,隔一輩同他爺爺比較一下,不過再不親近的爹也是親爹,更何況親爹早已經死了,擋不到他的路,能夠有一個脾性像雍正的兒子,乾隆非但沒有反感,還挺驚喜交加的。
一局結束,海蘭察數了數黑白子,看了一眼已經連輸了三局的乾隆,幹笑了一聲:“老爺,黑子多了一目。”您又輸了這是。
他生怕老爺子翻臉,說得心驚膽戰,哪知乾隆一點也不在意,揮了揮手,還挺高興的模樣:“子毓棋力精湛高超,我自愧不如。”
他自個兒高興得不得了,渾身上下洋溢着“怎麽樣怎麽樣,老子兒子多有出息多有本事啊”的二逼氣場,海蘭察也不好說什麽。
林璐笑眯眯在一旁看着,一打眼正好看到林順站在門口沖他使眼色。
乾隆自然也看到了,沒說什麽,揮手示意林璐自行去處理,只看着林琳笑道:“子毓的棋技是同誰學來的?當年我同林……如海兄也有過較量,如海兄文章學識自然是上佳,可惜棋力有限。”
林如海少年才子,才華出衆,琴棋書畫皆有涉獵,跟乾隆真比較起來還說不準誰能強過誰,只可惜乾隆開金口嘲笑他棋藝平平,那就只能當作平平來計較。
林琳擡了擡眼簾:“是同先生學來的,以往在揚州時,先生常同家中清客手談,我從旁邊看着,漸漸就摸清楚了門路。”
乾隆心中一喜,心中一直梗着的問題得到了答案,林琳是管林如海叫“先生”的,而不是直接叫“父親”。
這條心病一去,乾隆更添了三分興致,微微前傾了身子:“今年正趕上文武大比,開春就是武舉了,子毓可願下場一試?”
皇帝确實對林琳信心滿滿,能打贏海蘭察,那就不是一般的武功高強,不說狀元榜眼探花,起碼進二甲是板上釘釘的,何況又是自己親兒子,怎麽說也得照顧照顧。
乾隆掰着手指頭算數還算的挺樂呵,林琳今年才十二歲,以他的才敢能力,又有自己吹東風助一臂之力,若是一路順利,連中三元并不是難事兒,啧啧,十二歲的武狀元,此等佳事佳話,說出去他這個當爹又當君主的,也是面上有光。
“先生對我,既有收養之恩,又有撫育之德,勤勤懇懇,悉心照料,”林琳冷淡擡眸,“我們雖不是親生父子,七年來也感情篤深,即便沒有先生臨終前正式收養我為養子一事,我原本就打算為先生守孝三年,何況如今我同先生已經有了父子之名。”
乾隆被結結實實堵了一下,守孝不守孝的,實在算不得什麽,撺掇幾個禦史上本彈劾,他再一個命令發下來,不承認林如海收養子的行為,這事兒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解決。
畢竟“異姓不養”的說法在那放着,這事兒确實是林如海做的不合規矩。
一旦林琳同林如海沒了養父子之名,自然也不用為林如海守三年孝期,平白浪費時間,虛度光陰。
乾隆想早一點把兒子放到身邊培養,逐步扶持,不能為兒子正名已經是遺憾了,怎麽也要保兒子一世榮華富貴才行。
可惜現在吃了不大不小一個軟釘子,不是規矩的問題,人家林琳自願為林如海守孝,這是在報恩,乾隆也不好說什麽,胡亂一點頭,算是把這個話題混了過去。
他心裏不痛快不再說話,林琳本身就不可能主動開口,海蘭察也不可能插嘴,一時間氣氛就冷了下來。
林璐出去了一小會兒,現在還沒回來,以往以林琳的不識趣,冷場的事情時有發生,都是靠着林璐能說會道回轉氣氛的。
此時兩個人這樣僵着,乾隆還真有點懷念那個機靈懂事的小子,正疑惑怎麽還沒回來,側耳朵一聽,外面院子裏隐隐約約有聲音傳來。
聲音并不大,模糊中只有一點響動,不過考慮到院子和書房的距離并不近,中間還有十幾個盆栽充當消聲帶,乾隆估摸着不知道是誰從院子裏撕心裂肺粗着嗓子在喊。
海蘭察是學武的,耳聰目明,比乾隆多聽了點內容,偷眼從林琳身上掃過,在心底念了一聲佛。
這薛蟠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每次都興高采烈往槍口上撞,那叫一個樂此不疲,把南牆撞破了也不知道回頭。
乾隆聽了半天,零零碎碎隐約聽了幾個詞,還聽到了林琳的名字,心中疑窦更重,吩咐道:“去問問怎麽回事兒,公瑜如何耽擱了這麽久也沒回來?”
每次乾隆來,林璐早已讓林府奴才們避了,此時房間裏只有三個人,海蘭察心知肚明這話絕不是對着林琳說的,見林琳也很自覺安坐凳子上絲毫沒有挪屁股出去看看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一聲,慢吞吞挪步出去了。
海蘭察磨蹭了半晌才走到大門口,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在心底哀嘆一聲,面皮一沉,不悅道:“怎麽了,大過年的哪來的瘋子堵在這裏嚎喪?”
其時薛蟠捏着拳頭正要揍林璐,賈寶玉戰戰兢兢在旁邊陪着說好話想要拉架。
林璐懶洋洋站着,攤手笑道:“嘿,你不信我就罷了,我指個能讓你信的人來說,海蘭察,你跟薛大公子說說,我弟弟是不是身上不爽利,正在床上躺着休養呢?”
海蘭察嘴角一抽,狐疑地看了一眼林璐,沒想到他這次非但沒有落井下石哄騙薛蟠闖進林府送死,反倒當真在阻攔。
海蘭察自然不相信林璐能這樣好心,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冷下臉道:“子毓兄染了風寒,太醫診了脈開了方子說要靜養,确實不方便見人,你們來得不巧,抓緊回去吧。”
海蘭察此時也是不耐煩到了極點,什麽狗屁東西,一而再再而三找到頭上來,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都怪我沒說清楚,子毓幾天前就病了,不好走動,那天才沒有跟着我去外祖母舅舅家裏請安拜年,因此我說的薛大哥出了正月再來,因為不吉利,也怕薛大哥挂念,沒有直接說他病了,沒想薛大哥現在就過來了。”林璐裝模作樣緊皺着眉頭,又看向賈寶玉,挺親熱地責備道,“當時你也在的,也不勸着薛大哥一點,還跑來瞎攙和?”
賈寶玉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跟着來是為了見林妹妹的,不覺讷讷的,紅着臉也不開口。
薛蟠自然不信這個說辭,見到海蘭察更添了三分火氣,擡手直指着海蘭察的鼻子,嚷道:“那他憑什麽能進去?他看得,我就看不得了?讓開,別怪我不客氣!”
海蘭察眉頭一跳,撥開他的手,冷笑道:“哦?我倒是想要看看,薛家大少爺要如何對我不客氣?”
海蘭察黑着臉正打算給他點教訓,就聽見裏面傳來乾隆帶着明顯不悅的聲音:“怎麽搞得,吵吵鬧鬧幹什麽呢?”
雖然乾隆嘴上沒說,不過被親生兒子表示要給另一個男人守父孝的事情一打擊,他現在頭腦昏昏沉沉的,心裏面也挺發堵的,正是脾氣不好的時候,不好沖着林琳發出來,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海蘭察轉頭看過去,發現不僅乾隆走出來了,林琳跟在他屁股後面也從書房裏出來了,心中“咯噔”一聲響。
薛蟠一看,心中的美人哪有半點病怏怏的樣子,果然林璐在晃點自己,氣得臉紅脖子粗,尤其再看那小子笑眯眯一點也不愧疚的樣子,更是氣上加氣,往上一擄袖子,擡手就是一拳打過去。
林璐仍然微笑着站着沒有動,他本來以為海蘭察一擡手就能把薛蟠丢出去,萬萬傷不到自己,沒成想薛蟠是撒了氣的氫氣球一樣飛出去了,可是動手的卻不是海蘭察。
林琳的速度快得像是鬼魅,腰肢一抖就悄無聲息出現在林璐旁邊,一擡腿正揣在薛蟠肚子上。
林琳臉色陰得能滴水,額角和手背上都有暴出來的青筋,一腳踹完仍然不罷休,腳尖一點,将一塊小石子踢在薛蟠穴道上。
林璐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急忙把人攔下來了,笑道:“好了好了,我沒傷着,你別下手太重了。”
仿佛是在給他這句話作注解一樣,薛蟠的慘叫聲立時響了起來,凄厲到了極點,一邊嚎叫一邊捂着肚子吐血。
賈寶玉早讓眼前的變故結結實實吓住了,顫抖着腿走過去,聲音細若蚊蠅:“薛大哥,薛大哥你沒事嗎?”
他被吓得手足無措,心裏面沒了主意,幸好兩人并不是單身前來,每人都帶着三五小厮,茗煙急忙小跑過去,吆喝着同伴一起想把薛蟠扶起來。
千般萬般使勁兒卻哪裏扶得起來,薛蟠整個人黏在地上一般,轉瞬間就涕淚交流,兩股間抖動不止。
“你做了什麽?”林璐看出來這是大小便失禁的前兆,吓了一跳,急忙道,“是不是點了他哪個穴道了?快解了吧,大過年的,這是我林家大門口。”真讓人在這裏大小解,那就太惡心晦氣了。
林琳冷哼了一聲,擡手對着薛蟠輕輕一抖,林璐眯着眼睛只看到一個黑抹的流光從眼前一閃而過,薛蟠的嚎叫才稍稍降低了分貝。
“我另點了麻穴,暫時封了他的感官。”林琳冷眼看着一衆小厮連帶着賈寶玉手忙腳亂終于能把薛蟠扶起來了,輕輕嗤笑了一聲。
乾隆剛才只看了一眼薛蟠正臉,只是隐約覺得眼熟,後來薛蟠涕淚滿臉時,他覺得惡心厭惡,就把眼睛挪開了,此時凝神再看,他媽的,怪不得眼熟,原來真是老相識了。
所以說薛蟠應該感到榮幸之至,乾隆日理萬機,每天都跟各方大佬打交道,自個兒手底下五品以下的京官還沒能記住臉呢,倒是只看了薛蟠兩眼就把人認出來了。
薛蟠剛才疼得恨不能昏死過去,此時被林琳拿着顆他跟乾隆下棋用的黑子點了麻穴,疼痛暫時止住了,也沒有立刻忘了先前的生不如死,看着林琳說起話來就顯得戰戰兢兢、細聲細氣的:“林二兄弟,你哥哥咒你重病在床呢,我幫你出氣,你怎麽反倒打起我來?”
你倒是知道這是我哥哥,也敢對他伸手?林琳一挑眉梢,淡淡的很有幾分不悅:“你是個什麽東西,鬼叫誰‘兄弟’呢?”
薛蟠被他這麽一說,不怒反喜,自覺從話裏面聽出來了嬌嗔之意,掙紮着掙脫了扶着自己的小厮,喜滋滋做了一個揖,樂道:“那我給林大兄弟賠個不是了。”
薛蟠上次挨打在床上躺了近兩個月,一句話也沒能直接跟林琳說上,這次想着不過挨了一腳,能跟美人多說幾句,也是回本了。
林璐愣了一下,揮揮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笑道:“薛家兄弟言重了,不值什麽,我又沒有被傷到。”還真是個傻子。
“我這次來是為了給林二兄弟賠罪的。”薛蟠笑嘻嘻試探性地往前挪着步子,見林琳并沒有翻臉,更是喜出望外,一個勁兒往前面湊,涎着臉笑,“林二兄弟,上次是我莽撞了,還望兄弟你多擔待些。”
賈寶玉震驚在原地愣神半晌,他窮盡自己所有的腦細胞都實在沒能弄明白在剛剛被一腳踹得吐血後,薛蟠從哪裏燃起得這樣的勇氣,不過此情此景由不得他多想。
見薛蟠越走離得林琳越近,為了不讓薛蟠橫死在眼前,賈寶玉急忙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堵在他跟林琳之間,勉強笑道:“是啊,林二表弟,薛大哥是專程向你賠不是的,他非常有誠意的。”
被忽略了很久的乾隆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在場的衆人他并不是某個盆栽類似物可以被等同于背景看待。
林璐轉頭看向他,因為剛才的沖突,林府周圍聚了二十多個行人在看熱鬧,這種情況下乾隆自然不适合繼續待着,雖然圍觀的都是些小厮門仆一類的下人和粗布麻衣的普通百姓,不過難保有哪個達官貴人順道路過,認出乾隆來。
林府所在的棋盤街向來是富貴人家的聚集區,住在這裏的人一般都是有爵位有官位的人家,乾隆被認出來的機率并不算小。
有了這樣的覺悟,林璐提議道:“老爺,時間不早了,我讓人去叫馬車?”
乾隆并不甘心就此離開,不過真讓人認出他來會惹出大麻煩,因此點頭讓林璐和海蘭察自去張羅,自己看着林琳和顏悅色道:“子毓同我一起走吧?”
當然,乾隆沒打算把林琳帶到宮中,畢竟他沒有認兒子的想法,不過他才剛出宮一會兒,完全可以到海蘭察府邸裏小坐,既幫兒子擺脫了煩人的蒼蠅,也能抓緊時間再進行點感情交流。
林琳點了點頭,也很厭煩薛蟠沒完沒了的糾纏。
薛蟠大驚後就是大怒,捂着胸口倒退兩步,憤怒地瞪視着乾隆,喝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你薛大爺說話輪得到你來插嘴?”
賈寶玉觀此人傲氣天成,威嚴無比,猜測他來頭非比尋常,擔心薛蟠惹出大麻煩,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再開口了。
薛蟠哪管這些,能站得離林琳這麽近,他已經在渾身發癢了,見人家根本不搭理自己,又想到剛剛看到這個中年男子同林琳一塊從同一個房間中出來,他自己滿腦子肮髒念頭,順道就想歪了兩人的關系,立刻扯開了嗓門嚷道:“林二兄弟,這個老頭子有什麽好的,你別被他騙了去!”
薛蟠擡手支在空中,奮力揮舞着,在越聚越多的路人圍觀中聲振林木,響遏行雲:“你跟着我試試,他能給的東西,你這個哥也能給你,不說別的,這麽個老不死的,在床上……”
後面的話沒能說完,他又被林琳一腳踹了出去。
這次林琳使勁兒明顯比上次更重,薛蟠像炮彈一樣飛了起來,在圍觀衆人的喧嘩聲中重重摔在街道上,吐了幾口血,直接昏了過去。
乾隆壓根沒想到他竟然能說出這種混話來,震驚到無以複加,維持着上馬車的動作愣了半天。
等皇帝真的明白過來薛蟠剛剛嘴裏在噴什麽糞後,他變身為會噴火的哥斯拉怪獸+長翅膀的金剛2.0組合升級版的時間不超過零點零零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