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更)
刀疤臉被季行覺肯定的語氣唬了唬,略一遲疑,還想說話。
戚情掀掀眼皮子,将他的話堵了回去:“長得像的人很多,我們來是有事問你,不是來被你問的。”
刀疤臉連忙點頭:“兩位需要我做什麽?”
季行覺無意識地摩挲着喉結。
半年前,他的确出現在暗星附近過,但那時他處于昏迷狀态,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除非……
季行覺心底一沉,看了戚情一眼,抿了抿唇。
他不能再在戚情身邊一直逗留了。
“聖教團……”刀疤臉麻溜地給倆人搬了椅子,聽完來意,一拍大腿,“巧了!最近城裏來了一夥人,行動很詭異,我們的人正盯着他們。”
戚情坐下來,修長的手指輕點着桌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那些人是幾天前來到暗星的,我們一開始以為是某個宇宙傭兵團,觀察了兩天,發現他們每天只會在晚上來到城裏,不買東西,也不交換什麽信息,而是在找什麽人,等到白天就不知所蹤,跟蒸發了似的,完全覓不到蹤跡。”刀疤臉摸着下巴,“神神秘秘的,給人的感覺很像聖教團,我今天本來準備上報的,兩位就來了。”
季行覺已經收拾好了心緒和表情,好奇地往前湊了湊:“除此之外呢?”
刀疤臉想了想:“他們有個領頭的,戴着兜帽和面具,看不見臉,其他人跟提線木偶似的,出現的時候悄無聲息的,走在街上都讓人不想靠近。”
戚情拎貓似的,拎着季行覺的後領往後提了提:“還有嗎?”
“沒了,”刀疤臉撓撓頭,“他們只在晚上出現,得等等。”
戚情嗯了聲,低頭摘下手套:“正好,你該吃藥了。”
Advertisement
季行覺頓了頓,笑意不減:“你不會趁我睡着了,把我賣掉吧?”
“放心,”戚情從兜裏摸出了小藥盒,和顏悅色地道,“你榜上無名。”
刀疤臉:“?”
雖然聽不懂這兩位在打什麽啞謎,刀疤臉還是熱心地倒來杯熱水:“哎喲,這位長官,臉色白的,公務再繁忙也要注意身體啊。”
季行覺禮貌地道了聲“謝謝”,似笑非笑道:“其實我只是個編外人員。”
刀疤臉咂舌感嘆:“帝國已經缺人到連編外人員都壓榨了。”
戚情乜了眼這位強行跟上來,曾經還企圖單槍匹馬闖賊窩與聯盟的“編外人員”,嗤了聲:“你聽他的。”
季行覺笑眯眯的,一臉溫柔真摯,從戚情手裏接過藥片吞下,勾勾他的手指:“約法三章了,禁止單獨行動。”
“睡吧,”戚情揉了把他手感格外好的頭發,“我在你身邊守着。”
裏間有張休息的小床,季行覺很快就扛不住藥效帶來的困意,腦袋一點一點地昏沉睡去。
刀疤臉熱心地拿來被子抖開,卻被戚情伸手一擋,脫下外套,仔細地給季行覺披上。
刀疤臉糾結了下,小小聲:“這位長官,我的被子很幹淨的……”
“多謝,不必。”戚情眉峰不動,季行覺身形清瘦,他用外套把他半裹了起來,細致地掖好。
刀疤臉無語地望着這一系列動作,後知後覺這位不是在嫌棄他的被子髒,而是不想讓床上的人蓋他的被子。
甚至連床單都不太想讓他沾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出了幾分頗為變态的獨占欲。
他忍不住讪讪道:“很少見到一起出任務的搭檔感情這麽好呢。”
戚情很遵守諾言地沒有離開,坐在季行覺身邊,等他睡熟了,才擡擡眸:“你之前說,在半年前見過他?”
刀疤臉:“您不是說……”
“給我描述一下你見到他時的場景,包括他的神情語态,一絲都不能漏。”
戚情雖然坐着,氣勢卻冷凝而肅穆,上位者的姿态氣勢分毫未減,微仰着頭,卻有種居高臨下的架勢。
刀疤臉恍惚感覺自己才是仰頭看人那個,咽了口唾沫:“是!”
刀疤臉以前是個有名的偷竊犯,被捕之後在帝國監獄坐了幾年牢,因為過目不忘的本領,又被帝國軍隊收為線人,派到了暗星常駐。
暗星上歡迎各色各樣的奇珍異寶、違法走私貨物、人體交易,所以他普普通通的生意非常平平,也沒什麽生意頭腦,經營狀況極其慘淡,雖然吃着半碗公家飯,還是感受到了市場壓迫,半年前正琢磨着要不向上頭申請轉個行,擡頭就注意到一個眉目格外好看的青年。
青年仿佛是在閑游般,縱然身周投來不少虎視眈眈的目光,也相當悠然,一身格格不入的貴氣,看哪兒都面露好奇,站到他的店門口,拿起擺在店外的幾種礦石瞅了瞅。
刀疤臉就湊上去介紹:“這是上好的雲珀石,看看這紋路這色澤,百年難得一遇,十萬星幣一塊,你賺大了。”
青年低垂的睫毛掀了掀,笑容極為優雅:“染出來的紋路,的确不錯。”
敢情是來砸場子的。
刀疤臉瞬間翻臉:“不買看什麽看,滾滾滾!”
青年也不生氣,放下礦石,轉身離開。
……
“當時就是這樣,”刀疤臉一五一十的,連對話腔調都模仿了出來,“不過您說得也是,宇宙這麽大,長得一模一樣的也不少,況且氣質也不是完全相像,應該是巧合。”
戚情平靜地點點頭:“巧合,他半年前一直待在帝都。”
“我就說嘛!”刀疤臉一捶手,不再糾結這件事,“外面還需要人守着,我先出去了,晚上再帶你們去找人。”
刀疤臉一離開,屋內就靜了下來,幾乎可以聽見季行覺平緩而均勻的呼吸聲。
戚情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季行覺半年前離開過帝都,此後不知所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剛才他的神經突然被觸動了一下,長久的懷疑再次浮上心頭:伊瑟當真不是季行覺殺的嗎?
可是他有什麽理由殺伊瑟?
伊瑟在第五星系被星盜帶走,是許多人親眼目睹的。
季行覺那時還未離開帝都,相距那麽長遠的光年,即使全力追擊,恐怕也得追到第六星系。
從帝都到第六星系,茫茫千萬光年,即使是他,不眠不休地追擊過去,也會筋疲力盡,如果真是季行覺動的手,是什麽在驅動着他?
難道是他猜測錯誤,假命令與坐标洩露,不是那名襲擊季行覺的聖教徒做的,而是……伊瑟?
即使真的是伊瑟,季行覺為什麽要瞞着他?
還有他身上那一道道驚心動魄、交錯縱橫的傷痕,又是從何而來。
無數的疑惑堆砌在心頭,每一件事的線索都在季行覺這裏被中斷,他微微笑着,看似水一般柔和,卻冷硬如鋼鐵。
戚情睜開眼,握住季行覺的手,低聲道:“季行覺,有時候我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裏面到底是不是熱的。”
季行覺在藥效下睡得很熟,無知無覺地躺在他身邊,無意識地回握了下他,指尖摩挲了下他的手腕,仿佛在安慰他似的。
只有在信任的人身邊,他才會睡得如此深,否則即使有藥效影響,他的睡眠也會很淺,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
他是信任着我的。
戚情心想。
只是還不夠信任。
視線描摹着熟悉的俊秀輪廓,片晌,戚情才發現那只修長白皙的手被自己沒控制住的力道捏得冰冷發白,他愣了愣,倉促地小心松開力道,低下頭,珍惜地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幾分虔誠意味。
“別害怕……你知道我舍不得。”
暗星上晝短夜長,沒有等太久,夜色就降臨了。
季行覺一覺醒來,腦子還有點混沌,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戚情的背影。
他懶懶地撐着床板坐起來,發現身上披着有點生皺的外套,撿起來抻了抻,給戚情披回去:“晚上好啊,元帥大人。”
戚情也不在意外套皺沒皺,偏頭觀察他的臉色。
季行覺最近的氣色都不太好,他有點懷疑藥是否有作用,斟酌着發了訊息問郁瞳夫人,被懷疑業務能力的郁瞳大怒,才把他削了一頓。
季行覺揉揉眼睛,沒骨頭似的,一手搭到他肩上,下颌墊在自己手背上,笑眼彎彎地道:“問過那位朋友了?半年前是我嗎?”
他當然知道戚情要他吃藥,是想等他睡着後好問話。
但他還是心甘情願、沒有一絲猶豫地吃了。
被他這麽近距離的接近,戚情陡然生出點金貴的貓兒主動湊上來要摸的錯覺,肌肉有點發緊,勉強繃着冷臉:“你不是說過,成年人的世界得學會不揭穿?”
“分情況的嘛,”季行覺眼裏的笑意細碎,剪碎的星子般動人,“畢竟我也很好奇。”
戚情靜默幾秒,回答道:“不是你。”
季行覺含笑注視了他片刻,慢慢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不是我,實話不瞞你說,我剛剛還以為發生什麽靈異事件了,畢竟你這位下屬見到‘我’的時候,我正昏迷着呢,總不可能是夢游了。”
這下輪到戚情的臉色不好看了:“昏迷?”
“還不是為元帥大人加的班,明年的資金麻煩多批點,”季行覺拖長了嗓音,縮回去伸了個懶腰,“好啦,是不是該出發了?”
外間傳來腳步聲,刀疤臉聽到動靜,探進顆腦袋:“喲,長官醒了?正好,快到那些人出現的時間了。”
又被糊弄了。
遲早要讓你哭着全部說出來!
戚情木着臉,盯着季行覺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腰,洩憤似的一把把他的衣服扯下來擋好:“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元帥像一只黏fufu的大狗勾!
刀疤臉:你禮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