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什麽?!
格殺勿論?!
詹斌雙瞳一縮,差點沒抓住手裏的書簡。
禁軍瘋了?!這是造反啊!
詹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
對了!無瑕兄呢?他是去了早朝還是不也在裏面?
他現在應該怎麽辦?
詹斌在原地打了兩個轉, 愁眉不展之際, 紛亂的馬蹄聲由遠至近而來。
那是一隊白衣高冠的書生,衣袂上繡着太學的标志, 他們騎着白馬,腰間配着長劍。
太學學子怎會來此?不要命了嗎?!
詹斌正想走出去, 把那群腦子不清楚的太學學生攔下,卻被身後之人捂住了嘴。
“啧。”那人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帶着些不理解, “你也要上去送死嗎?”
詹斌轉過眸子看過去, 發現那是一個穿着一身藏藍色勁裝的冷酷青年。
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線條利落的下颌線條都繃得冷漠, 只是他看着那群太學學生的眼神十分迷茫。
像是無法理解這群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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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又是來做什麽的?
“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人。”青年嘟囔了一句,看詹斌還算聽話, 就松開了手, 抽出了腰間帶着鞘的銀刀, 冰冷的刀鋒在荀蕭的身影上劃過。
他輕聲問:“為什麽你們明知去送死還要去呢?”
忽然, 詹斌感覺到一股冷冰冰的濕意落在額頭上。
日光隐沒,天空落下了雨點。
太學學子們一齊下馬, 紛飛的白袍如雪。
他們沖破了禁軍的包圍,站在尚書臺的大門前,一同面對荀蕭。
“太學學子?”荀蕭眉頭一皺,“讓開!”
太學學子們抽出腰間佩劍,一掃衣擺, 齊齊跪坐在門前。
他們的坐姿端正,面對禁軍的刀刃,神色依舊從容不迫,仿佛只是在這裏開一場清談。
“如若我等離開,世家會放下手中的屠刀嗎?”為首的太學學子擡眸看着荀蕭,漆黑的眸子裏滿是無畏的光亮。
禁軍将手中鐵戈往前一遞,兵戈帶着鏽味逼近了學子們的眼。
“阻攔者,格殺勿論!”荀蕭居高臨下地看着學子們,想從他們的眼裏看出一絲怯意。
但他失敗了。
太學學子迎着兵戈看着禁軍們,眼裏沒有絲毫退縮,他們将佩劍橫放膝上,輕聲道:“變革,終究是要流血的。”
“若是能以我等的性命換得太平盛世……”
領頭的那個學子垂眸看着手中的佩劍,緩緩抽出劍鋒。
劍光映亮了他的眉眼。
“那麽,死又何妨?”
青年的眼裏閃過一絲光亮,他把詹斌的身子轉了一個方向,腳往前踏了一步:“喂,別發呆了,趕緊走吧,再不走城門要關了。”
詹斌急忙伸手按在了青年的皮質肩甲上:“你是誰?”
謝影川皺了皺眉,看着這個黏黏糊糊又磨磨唧唧的文人,有些個不耐煩。
昨天他走之後三哥就不知道哪裏去了,影龍衛也失去了控制,最奇怪的是,陸清曜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然後他就收到太玄那個假道士、真斥候頭子的消息,要他去通知改革派的官員趕緊離開建安。
如果那群書生問理由,就告訴他們世家一派要撕破臉皮動手了。
可他已經把他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那群書生,可書生們還是要去送死。
原本他是想不通的,但現在,他好像明白了一點。
謝影川推開了詹斌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叫謝三刀。”
雪下得大了,模糊了謝影川的背影。
“你趕緊走吧,世家,要大開殺戒了。”
空中傳來翅膀撲棱的聲音,一只鴿子落在太玄肩頭,“咕咕”兩聲。
宮門前,陸清曜掃了掃肩頭薄薄一層雨水,将手中缰繩往太玄所在的地方一丢。
“等等!”還不等她走入宮門,太玄就先叫住了她。
陸清曜轉過身,看太玄神情凝重,不由跟着皺起了眉頭:“怎麽了?”
“清河陸家的旁支狀告當今聖上。”太玄把剛剛收到的消息整理了一下,他小心地看着陸清曜的神情,“說——當今天子為蕭溫所惑,構陷陸家謀反……”
陸清曜的表情有一瞬空白。
“還将在前線奮勇殺敵的陸大将軍……”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背後的摧龍槍,槍身上的龍紋磨紅了她的手掌。
“誅殺于長陵之野。”
鮮紅的血從她的指隙中流出,一滴、一滴地打在青石板上。
……
而京兆尹府門,一切都在按着計劃好的軌跡向前滾動。
“草民身若草芥,背負莫需有的罪名,東躲西藏至今。”中年男子筆直地跪在京兆尹府門前,臉上帶着決絕的意味,“草民死不足惜,只是陸大将軍一生戎馬,為國為民……”
“當時,陸大将軍正率軍與五萬匈奴大軍交手完,好不容易攔住了他們,精疲力竭之際,等來的不是援軍,而是蕭家人的兵刃!”
在衙內的京兆尹聞言只覺得頭疼,來回踱步,見外面說得越來越玄乎,急忙下令:“當今聖上豈容一介草民污蔑!快!把門口那空出狂言之人給我拿下!”
衙衛拿着殺威棒圍了上來,想在事情發酵前把這人帶走。
中年男子嘶吼着,聲聲泣血:“而他死後,朝廷還要将一盆‘謀反篡位’的髒水潑在陸家身上……将我清河陸家,滿門誅殺!”
“今日……”中年男子站起身,看着四周的衙衛,冷笑一聲,向天一拱手,“還請天下人,還我清河陸家一個清白!”
京兆尹見中年男子神色有異,急急道:“快!攔住他!”
言落,那中年男子沖破了衙衛的包圍,一頭撞向了石階。
血很快就染紅了石階。
雨漸漸大了,陸清曜松開了摧龍槍。
“還有呢?”陸清曜的嗓音沙啞,從馬上随意扯了一塊布,胡亂地裹了裹傷口,“這些消息,哪裏傳出來的?可傳到城外軍中?”
太玄一甩拂塵,擡手放在唇邊,壓低了聲音:“據說是徐州那邊傳來的消息。”
自認治軍不如她那便宜師父的陸清曜眉尾一揚,有些驚訝:“徐州?怎麽回事?”
太玄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這次羌族那邊帶兵将領,你可知是誰?”
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陸清曜咬了咬唇角,斟酌道:“熟人?”
太玄拉過陸清曜的手,在她的手心劃拉了兩下。
陸清曜雙瞳一皺,差點沒壓住自己的聲音:“這不可能!”她焦躁地來回走了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太玄,“怎麽可能是他!”
太玄煩躁地扯了扯白發,嘟囔道:“當時頭兒也不信,結果現在人家都圍了徐州三天了……”
“這件事你怎麽不早跟我說!”陸清曜看着巍峨的宮門,一時間有些躊躇,“封鎖消息!萬不可讓城外大軍知曉!”
“若是被那幾個人知曉了……”陸清曜深吸一口氣,“北府軍,怕是要嘩變。”
她的右眼眼皮跳了起來,陸清曜擡手摁了摁眼皮:“不行,我不放心,你現在速回軍中,給我把那幾個一根筋的給我摁住!”
太玄抿了抿唇:“恐怕晚了。”
“什麽?!”陸清曜一愣。
他看着手中的紙條,臉色難看:“已經有人把消息傳了過去了……”
“該死!”陸清曜握着拳頭往地面狠狠揮舞了一下。
太玄擔憂地問道:“那……還進宮嗎?”
陸清曜眼中神色不定。
“現在出城還來得及。”太玄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陸清曜知道他的意思,趁現在北府軍嘩變的消息還未傳進宮中,先離開建安城,省得到時候被甕中捉鼈。
但是……
她握緊了懷裏的奏章。
只差一步,就能推翻應家,邁出反擊世家的第一步。
她和謝璧采籌謀那麽久……
現在,她要放棄嗎?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臉上。
“入宮!”陸清曜看着宮門,像是要把它咬碎,“我還怕了他們不成!”
另一邊,郊外十裏處,北府軍大營。
陸清曜口中的幾個一根筋都聚在了中軍大帳中。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程忠原本就銅鈴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一拍桌子站起,須發豎起,像一只暴怒的獅子。
跪在地上的斥候被這中氣十足的大吼吓了一跳,縮了縮腦袋:“王爺那邊傳過話來說,這是陸家少将軍親口所說,絕無半句虛言。”
“蕭家!蕭溫!”程忠又一巴掌下去,将掌下一寸多厚的簡陋木桌給拍裂了,“我要他們償命!”
薛陵一手端着藥碗,一手死死抓着帳氈。
原來,蕭家和大夏的皇帝,就是阿姊的仇人嗎?
難怪阿姊這些年那麽拼命……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阿姊和她的家人!
草原上的惡狼都比他們仁慈!
他猛地掀開帳氈,碧綠的眸子雪亮:“将軍!我要殺了他們!給阿姊報仇!”
“讓我帶兵!我要打進建安!把他們全部都殺光!”
屏風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因着陸清曜是女子,又身負重任十分繁忙,若是宿在外頭是在麻煩。
所以在她這中軍大帳就立一道厚厚的屏風,将整個大帳分為兩部分,屏風前是議事之處,而屏風後則是她休息換衣之處。
程忠有些懵,不是說陸清曜那丫頭大早上的出門了嗎?
這屏風後怎麽還有人?
哪個野男人?!
“誰?!”程忠猛地轉身,大聲吼道。
謝璧采披着鶴氅,散着黑發走了出來,對着程忠微微一拱手:“程将軍,許久不見。條件所限,失禮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咕了好幾天,我回來啦!前幾天幫太後改試卷去了,大概就是——
極不情願地走進閱卷室 浏覽試卷 這是啥?! 這他、媽又是啥?! emmmmm我媽上課是這樣教的? 懷疑學歷中 算了,瞎幾把改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