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不少,一下子輕快了許多。

方玄仔細回想自己到這兒來已是數月之久,這一路上可巧都碰見了她的師兄師姐,大抵就是早先已定的緣分。

是夜露宿,方玄圍着篝火,照例掏了幾塊兒餅來吃。

面前火苗竄得很高,焦灼了幾只飛蟲的翅膀,在它們落下時順勢吞沒了它們。

回想自從遇見店主後,這一路上都沒怎麽見他有食欲,仿佛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方玄不禁為日後店主那一手精湛廚藝感到驚奇。

方玄吃東西時大抵是帶着幾分憨氣,也不怕旁人看了。

“你實在不像求道修仙之人。”呂輕舟邊說邊用樹枝扒了扒火堆。

方玄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我也本無修道之意。”

大概是因店主收留六年之久,方玄心底的親近也移情到了如今這位身上,一時之間言語便沒了顧忌。

聽她這話頗為率性,呂輕舟也不甚在意,只當她是說笑。方玄行事随性,天曉得她下句話又是什麽。呂輕舟随她走了這一路,只覺着這丫頭頗有意趣,閑話之餘或得一笑。且不論她是何等修為,只說她闖過了渡雁丘裏那魔息,也已是強悍。倘真如她所說,毫無道心卻有了此等修為,別人聽了不得吐半兩血?

“你這又是如何說?”呂輕舟随口搭了一句,将旁邊的細枝掰折了扔進火堆裏,擡眼看了下她,也沒想着要她回答。

篝火顏色映入方玄眸子裏,在這夜裏頗有豔色。

方玄擺弄了在火堆邊烤着的幾只野物,老實答他:“我本就是為了吃的才上山去。”一句話聽起來沒心沒肺的,卻又說得極為實誠。

說完她拔出一根簽子看了看,撕了幾絲細肉出來嘗了嘗,便眉開眼笑了:“店主,熟了,嘗嘗吧,可好吃了。”

“我……到時候,可是很會……做飯?”呂輕舟細嚼了兩口肉,咽下,問她。

“這是自然。”記着那時候店主每一次下廚,她可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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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玄說着就用吃完的簽子扒開火灰,從裏邊挑了一個焖熟的果子來。

“熟了。”她就撿了旁邊的枯枝把果子都扒到了一整張蒲葵葉上,放到了同她和呂輕舟兩個人相近的地方。

一擡眼,方玄見呂輕舟還在看她,才想到可能是店主誤認她充作忙碌避而不語。這可真是冤枉,剛剛不過是她只顧着吃的去。

這幾月以來,若說是店主還未察覺什麽,這才叫奇怪。既然店主已經有所猜測,她也不說開,只是應證他的想法:“店主你到時候手藝極好,我極愛你的飯菜。”

“我是你的前輩。”

“是。”

“丫頭啊,喚聲前輩聽聽。”呂輕舟擺了擺手裏的烤肉也沒怎麽吃,就那麽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方玄覺着,他是越來越像後來的店主了。恍惚覺得像着店主剛撿起她時,成天逗她樂的日子。

“店主。”她如是說。

41.

域西已經開境,比推算的日子早了許多。

方玄她們尚未抵達目的地,也已感知其變。

現在看來域西必然已封,前去似乎也沒什麽意義。

“店主,”方玄問,“還要去麽?”

翻過前頭那座山,那邊便是域西。

一片蒼郁山色,山風吹過,林濤陣陣,煞是舒暢。

呂輕舟尚未答話,便見一人現身——準确來說非人。

待看清來人,方玄一手扶着竹簍,一邊笑着颠颠跑過去了,藥草也一同在背簍裏颠顫着:“小公子,你也過來了?”

這可算是一個實在的熟人了,隔了幾月,如今乍見,實在叫她歡喜。

到了跟前,方玄又覺得他瞧着有些不同,再者剛才他也不應聲,方玄一時疑心自己認錯了人。

只聽賈煙嘆了一聲:“你果真将前事都忘了。”

方玄聽了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更是疑窦叢生。

賈煙倒是将她擁住了。

小公子年紀尚小,兩人身形一般大,看起來更像是賈煙在向年紀大些的長輩撒嬌。

只聽見他在耳邊呢喃:“到底是不能将你帶回去了……你可是……還欠我一顆心。”

方玄還在思慮他話裏頭的意思,忽然間只覺着耳邊灌風,好似撒開了些許齑粉,衣袍被風吹得鼓鼓的,随風飄落在地。

師姐行記

42.

山上不知歲月,人間已經輪轉。方玄如今年紀,自然也已見過不知多少場生死離別。不過百來年的時間對修士來說還是太短,方玄到底還是這條路上的半大稚兒。

她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又或許是做不出什麽反應。

呂輕舟也是看着那活生生的一人瞬間就沒了,那落地的衣袍也一下子焚得幹淨。

他走過去,見方玄轉過頭來看她,眼角劃過一滴淚。

她實在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就是覺得這人心碎得絕望。

“店主,我也還想活着啊。”

眼淚又順着淚痕滑了下來。

這是她年初回到店裏後,那夜抱着店主痛哭時不曾說出口的話。

那時的店主尚不知她痛哭什麽,眼前的呂輕舟自然也無從知曉。

這畢竟是未有她的時代。一如她的師兄師姐們,并不曉得日後會來一個叫方玄的六師妹,他們的師父将來還會再收三個弟子。他們也不會知道他們将來會經情苦,将山下作樂土,出走經年,尋覓無音。他們更不知道他們将來的六師妹只是為了補窟窿,此外再無別的緣故。

而她又知道了什麽?相遇之前的故事,她其實也并不知曉。如那一身矜貴清冷的五公子日後做了和她談笑無形的五師兄,嬌憨俏麗的明豔少女後來卻成了她眉間籠着哀意的二師姐。

她無法知曉其間故事,她也再無從得知。

43.

方闕說過,賈家祭了一子。

方玄當時并不覺着有什麽,還覺得方闕是随意提了這一嘴,如今來看,說的便是賈煙。

至于所祭為何,其中又大有學問。而惜得将自身骨肉如此,要麽此人絕情斷義,要麽此子命格異難。

地上已無他物,不過是雜草、落葉。

呂輕舟說:“他與這世間未斷幹淨,怕是還要輪回一世。”

方玄剛才失态,也就是瞬間的事。雖落了淚,情緒又似乎沒多大波動,就是剛才說的話語氣裏也不過是像往常的嘆息。她現在已經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就着呂輕舟的話思慮了一下。到底是缥缈之物,太過遙遠,她實在也想不出什麽。

“你之前身上所攜魔息,是他所有。這魔息還遺存于世,他必然還困于此界。”

呂輕舟似乎嘆了口氣,又問了句:“你身上可是大好了?”

“好多了。”方玄如實答,剛才她确實感覺到賈煙自後背給她注入一溫力,确乎是痊愈了。話一說完,她又覺着悵然若失。

44.

有幾名修士尋到此處,見只有方玄和呂輕舟二人,卻毫無他們追蹤而來的魔息,只當是他們隐匿了去,就要出手迫使兩人交出那魔物——雖是殘敗,待煉化之後亦可助長修為,實在不能叫他們放手。

方玄實在不知道這是哪處弟子,竟藏了這般心思。也不屑同他們交手,不過是逼退了他們。呂輕舟也在一旁添了把火,不知撒了什麽藥粉,也是夠他們受的。

耳邊剛清淨不久,便入了夜。一輪朗月,可清晰辨人。

兩人圍坐篝火邊,方玄又忙着烤肉焖果子,手裏并不停歇。

今晚兩人少了些輕松活潑。

方玄将最後一根肉串插在一堆炭火邊上,像是玩笑一般,擡頭看了呂輕舟一眼:“你若真覺着過意不去,便在景和二年年初上煉玄山去撿我吧……若是,若有可能,為我立塊兒墓未嘗不可。”

他們這些求道者,要數着年號記着日子其實有些為難。

火堆裏傳來柴火的噼啪聲,冒了幾點火星子。

呂輕舟隔着火堆看向她,眼裏帶着道不明的情愫,純借着眼前這火焰遮住,整個人看起來還是不動聲色的,又像是在考慮去煉玄山值不值當。

方玄又忙着扒些炭火過來焖果子,并不注意。

有一個人窸窸窣窣摸索到了這邊。

方玄有些無奈,朝那邊放話:“不是說定走遠些麽?”

那人倏地出聲:“阿玄,你也過來了麽?”

聽着這聲音,方玄雖認出是方焰,還是有些疑惑。方焰這時聲音略顯青澀,自入了一方門後,他叫她“阿玄”的次數也不多,更多時候反而是陰陽怪氣喚她“師姐”。

她還沒想明白,帶着傷的方焰已經一瘸一拐過來了。毫無設防,一身純然,一臉爛漫。

借着月光和躍動的焰火,方玄認了出來,這是一個年輕過分了的方焰。

也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想把他擁在懷裏,又怕動了他傷口。

45.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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