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研究所真的亂成一鍋粥了，上上下下的人流量數不勝數。連陸謹世這個新人第一次來工作都沒人發現。
還好他小時候就開始跟着陸徳仁在研究所玩，所以憑着印象找地方不是問題。到了之後他順便給陸徳仁發了條消息。他的工作崗位是實驗助理，和實驗負責人一起實驗的那種，但具體指派給哪個教授還不清楚。本來是說好了在上班那天會有教授來選人。所以他就在人事科等着。現在的人事科沒多少人在，反倒是進出經過的人多。
旁邊的一個實驗長打扮的中年人帶着一群人往這邊走。後面幾個穿着雪白實驗大褂的人合力搬着一個磨砂透明箱。箱子裏一只表皮覆滿綠葉子的蛇形軟體動物正在蠕動着，它一下又一下的撞着困着它的箱子，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走在前面的實驗長滿眼怒氣的吼道﹕“動什麽動，你們搬穩點，不要傷到了樣本。”陸謹世見狀，暗暗調侃“傻子遇到危險才不動呢。”
結果，老天有眼，下一秒就有人叫住了他。是那個實驗長。
“哎，旁邊那個看熱鬧的，這麽閑啊，過來搬樣本。”
陸謹世略帶疑惑，朝說話的實驗長看去。似乎是有點不确定對方叫的是自己。
“叫的就是你，看什麽看，周圍還有別人在閑着嗎。”
這一點陸謹世不用實踐證明，早在他來的時候就觀察過了，沒有人閑着，除了剛來沒幾分鐘的自己。
他灰溜溜的走上前去，心嘆這是什麽運氣啊。然而這在別人眼裏就是偷懶被抓包的小員工的沮喪心虛。在他走到箱子旁，邊上的人已經積極的給他讓了一個角的位置。他嫌棄的看了一眼緊貼着箱子內壁的蛇形生物，前進一步接過了空出來的一角。
“wc，沒看出來啊，這醜蛇還挺重的。”
他踉跄一步，還好旁邊的人及時穩住了。他抱歉的對旁邊人一笑。旁邊的人也友好的對他回之一笑。
實驗長經過一個轉角時有人叫走了他，這時一群白衣的人就沒那麽壓抑了。
旁邊的人挺熱情自來熟的，他熱絡的笑着對陸謹世說﹕“汪科長就是這樣，現在事務繁忙，都急得很。”說完又問﹕“小兄弟你哪個部門的啊？”
陸謹世欠笑回﹕“實驗部，實驗助理。”
他哈哈一笑說﹕“我也是，怎麽面生沒見過你啊，你哪個教授帶啊？”
陸謹世實話回:“今天剛來上班，還沒有分派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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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哈，那你可真的是倒黴啊，碰到了這一樁事的時候。那剛剛汪教授可就冤枉你了，一個新人有點無措是正常的。”陸謹世在心裏極大認同他的倒黴。不過他挺好奇這個距離他一公分的醜蛇的。
還沒等他問出想問的問題，對方就一氣喝說出來了。
“你知道吧，異變物逃脫這可是一件大事啊，政府和所裏都很重視。現在我們搬的就是其中一條，二級異變物，攻擊力強的很哎。”
陸謹世和着點頭，“恩，那特動處的工作效率還挺高，這麽快就捕獲了一只二級異變物。”
這下聊到對方的談興上，他很熱情說﹕“我表弟就是特動處的，他們的武器可都是高級粒子裂變器，工作效率肯定高啊。還有小兄弟你第一次進所裏肯定沒認識的人，以後有事可以找我，我跟陸教授，在B40實驗室，我叫郭子健，奧，還沒問你的名字的，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啊。”
“謝謝子健哥，我叫陸謹世，謹言慎行的謹，世界的世。”對于這種初次見面就熱情助人的人陸謹世是很有好感的。他也就沒有否認他在這裏并非是人生地不熟的了。
搬完這個樣本，他和郭子健邊走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後來郭子健說汪教授找兩人才戀戀不舍得分開。陸謹世也便去找陸徳仁了。
還沒等他找過去，他這個親于他的叔叔就找過來了。
“小謹 ,你來了啊，怎麽樣？還有不舒服嗎？”陸徳仁沒有像往常一樣親昵的摟着他的肩，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也是他這個叔叔的細心，為了防止別人空穴來風說他的閑話。他自然也明白自家親叔叔的用意。
他回道﹕“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現在生龍活虎着呢！”
陸徳仁點頭表示認可，“好，到時候是艾局長親自帶你，你當他的實驗助理，不過他這段時間也都忙，估計是沒時間管你，你就這段時間來我這打打下手，今天下午呢，你就去熟悉一下環境”說着他靠陸謹世近了點繼續﹕“和同事們認識一下，去幫個忙打個交道，适當的社交是要的。”
陸謹世應允着，他這個叔叔還是很了解他的。他知道陸謹世很煩着帶着打交道認識人的目的去認識人。這種刻意在他看來很虛僞。但事實就是太多情非得已。
交代完他，陸徳仁立馬又投入了無休止的工作中。
陸謹世則去了幾個科室看了看，但還是抱殘守缺的只僅僅熟悉了環境。
有目的的和別人交談他還是做不到。
後來又遇到了郭子健，他索性開始和他一起搬樣本和材料了。在搬的途中還能舒舒服服的聊聊天。
想到他撿的那個像小雲朵一樣的寵物，他不禁問了問郭子健。
“子健哥，我撿到了一只寵物，有點像雲團一樣的寵物，兩個眼睛黑溜溜的，我不知道他是什麽物種？我對寵物這方面不熟悉。”
“嗯，像雲團一樣，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陸謹世順勢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沒有。他怎麽可能會給那個讨厭的家夥拍照呢，他心想。
“沒有哎”
郭子健扶額思考起來，“雲團狀？可愛嗎？”他問。
陸謹世怔了怔。未經大腦思考說﹕“可愛，就是有點淘氣，還兇。”
“哦~~，我知道了”郭子健想起什麽似的。陸謹世神經驟然被拉起。
“我姑姑家也有這種，這是倉鼠的基因更新體，我姑姑說這種抱起來舒服，還可以當天然暖手器就買了，她那只長得圓乎乎的，跟個球似的。不過這個有點殘忍，聽說它們從小就要被注射藥劑來控制長什麽樣，我估計你那個也一樣，被從小控制的要長成一團雲一樣長長扁扁的。”聽到這裏陸謹世其實想解釋一下，他家那個不是長長扁扁的那麽醜的，可郭子健一有話頭就停不下來，他繼續說着﹕“你說是你撿到的，那看來是他原來那個主人對它不好，它才逃出來的。跟你講這種鼠類靈活性極高，所以如果你以後對它不好它也會逃的。”
聽他說完這個話題陸謹世久久沒有啃聲，他在心裏憐惜那朵藍小雲的幸苦遭遇。幼時都這麽悲慘了，後來的主人還對它不好。還可以解釋當初它為什麽不願意讓自己往研究所那跳街去，看來它應當是剛從那逃出來的。而自己對它一點耐心都沒有，還欺負它。這個想法越想越深沉。
郭子健又補充說﹕“不過也有可能不是哦，我也是猜測，我也不太了解寵物。”
當然，最後這句話陸謹世沒有聽見，因為他在緬懷小雲朵的不幸遭遇。
七點半下班，陸謹世匆匆趕回家。回的途中去了超市一趟買了一大袋倉鼠糧。
在他心懷愧疚的打開門，一陣噼啪聲響策玄關處。
玄關高櫃子處擺放用來裝飾的一個陶制莎士比亞人像碎成一塊一塊的躺在他進門的跟前。一人一萌寵目光相對。
還沒有等他開始發作，眼前那個東西就以雙雙熟悉的方式蹦走了。他簡直無言以對，才那麽一會兒就又刷新了他對它的看法。在門外梳理一下情緒，冷靜後，他才進去。
客廳的電視機又是開着的，他走前留在低桌上的牛奶落了一地，杯子靜靜的倒在地板上。乳白色一片，還有碎了的盤子散落在上面。
他一臉強硬的漠然，徑直走到沙發邊。那邊裝飾用的花瓶和幹花雙雙跌在地上。他走上前把那一束花幹撿起來，那是劉女士(他媽)來這裏的時候特意買的，說是他不知道照顧東西，所以買的是漫天星，在花瓶裏留點水就能活。劉女士走前在花瓶裏灌了不少水。現在花瓶跌落在地也沒看見水漬，看來裏面的水早被花幹吸收了。他把花幹重新插入瓶中，拿起水壺給倒了點水進去。其實花已經幹的花朵兒自動脫落散了一地了。
看着這一片，發怵片刻後，他還是打開了智能家衛機器人。他可不想這一片狼藉要自己收拾。智能機器人他幾乎不用，現在家家都普及了智能機器人，生活也減去了不少麻煩，但他就是不喜歡。他曾對劉女士說過，如果每次回到家只能聽到機器運作的聲音，他寧願不回。所以他把家裏的所有智能系統都關了，都是手動的。自己關門，自己煮牛奶，自己打掃，不過打掃的前提限于不會制造垃圾。
往周圍一看，小東西不知道心虛躲哪去了。他也懶得管它，直接上樓去了。
生活處處有驚喜這句話是真的。
陸謹世快要準備睡覺的時候才去洗澡。一進浴室就是一番目瞪口呆。堅果狀的東西散了滿地.有點眼熟。他退出來，望玄關處一看，之前放在那的東西顯然被某個小東西動過，不同的包裝紙滿地都是，還有罐頭盒。
一陣機械運作聲響起，只見掃地機器人緩緩接近那堆雜亂。他反應過來，三步并作兩步從機器人的機械手中奪下了印着紅色logo的塑料袋。打開把裏面拆了的罐頭丢出去，還有幾個完好無損的。看着已經把地上收拾幹淨的機器人，他想下次應該把機器人升級一下了，垃圾和有用的東西不分。
再而後，他拖沓着一雙純黑的人字拖，晃晃悠悠到了浴室門邊靠着，就看着剛才那個失蹤的家夥。
小家夥滿身白色泡泡，在地板上滾來滾去，準确來說是滑來滑去。他抱手而立，低頭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的罪行，看着他在他面前撒野。豈料，在他面前小東西沒有一點忌憚之一。還在他腳邊蹦蹦跳跳起來。
“這誰忍得了，誰忍的了誰是傻逼！”
他上前一把手要把它抓住，奈何還是太低估了它的戰鬥力了，它一躲。而他沒想到地板竟然那麽滑。想已經沒有用了，他已經重重的跌落在地了。小東西也似是怔松少頃，才又開始蹦了起來。
暗罵了好幾句卧槽，他才掙紮着爬起來。很久沒有感到疼痛，使這次他竟感覺到了似要散架的疼痛。固然，除了那小東西在飛汽上咬的他那一口。
“你給我滾過來”他怒不可揭吼道。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之前盤算的要好好對它，要有耐心什麽的都煙消雲散了。
小東西只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對他的怒吼卻置之不理。
他低頭‘啧’了一聲，緊接着更是火冒三丈：“你大爺，還不過來，不來過來你就滾，滾出去，沒見過你這麽壞的。”陸謹世雖然總是小心眼因為小事就生氣，但那種氣持續時間不超過三分鐘，但現在這種帶吼的說明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很少大聲說話，現在這麽一吼過後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喉嚨不舒服。再看被吼的小東西，直挺挺站在那一動不動了。“有點效果”他心想。
小東西像蔫了一樣，幾個小跳躍落到他腳下。回想他剛剛說的話，他剛剛叫了它滾出去？
陸謹世後知後覺，回想到郭子健說的話“原來的主人對它不好”它才離開的。他立馬徒增了幾分愧疚。看它現在蔫了吧唧的樣子不會以為自己真要趕它出去了吧。再一想明明是它先欺負自己的，一見面就欺負，他就有點心裏不對付氣。
擡眸低頭看它，他自動腦補了小東西發出了很多動物不開心時發出的低氣聲。可愛濾鏡被戴上他的氣也消了一些。定睛于小東西身上，他想別的動物在惹事之後都會向主人撒嬌，以便主人消氣，所以如果小東西對他撒個嬌他就考慮不生氣了。
然而小東西似乎就是想讓他生氣，它趴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想對他撒嬌的前兆。
最終還是陸謹世不敢奢望，想着那小東西能不搗亂就行了。
讓他糟心的是，當初他沒在浴室裝任何智能系統，所以打掃這一塊是活罪難逃。又是原來的手筆，他一把浴巾把搗亂的壞東西随便一包，又不放心的系了一個死結才把它丢到沙發上。
後來打掃完已經是十點半了，不算晚，可他卻是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了濃重的睡意。草草洗了個澡他就出來了。
客廳沙發上那個壞東西還是在他丢它的位置，看來這下老實了，沒有亂動。看樣子應該是睡着了，面前的電視被遺忘了許久，還沒有關。他關了電視便上樓了。
他很久沒有感覺到這麽累了，不僅身體累還心累，心力絞竭的感覺讓他破例這麽早睡了。
清晨，房間裏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窗簾是不透光的。就算睡到三伏天房間裏也還會是黑暗的。陸謹世已經有點自然醒了，眼睛半眯着。恍惚之間眼前一個東西忽明忽暗的，他伸了伸懶腰，睜開眼。
“wc”他眼花了吧。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清晰看清，他手臂上的忽明忽暗的東西。是小東西咬的地方，有兩朵雲的地方。他差點就忘了這個詭異的東西。現在那兩個小雲朵明顯和先前他記憶裏的不一樣了。它們變得大了些，顏色不是淡藍色了，是深藍色的了。
想到小東西，他匆忙穿上鞋奔下樓。
沙發上，小東西還在既定的位置。浴巾還依然包裹着它。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事實就是如此，他感覺那一團浴巾包裹着的好像――變大了。
眼見為實，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要去拆它的浴巾。那幾秒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是凝固的。
“好了”成功沒有驚動小東西拆開了白色浴巾。
事物映入眼簾，他很明顯的察覺他的呼吸一頓。瞳孔中的小東西遍體通藍色。沒錯，很明顯的藍色。它徹底變成了藍東西。而它似乎變大了些。他想起什麽似的，蹑手蹑腳進了廚房。
他拿了一個盤子，昨天他用來裝吐司的一模一樣的盤子。把盤子緩緩靠近它，一對比就有了結果。記得他昨天不經意留意了一點，藍東西還沒有一個盤子那麽大呢。而現在，結果不言而喻，和盤子對比，它也可以相當了。
藍東西長大了。注視它一會，他發現它的輪廓更接近雲朵了，像他手臂上的卡通小雲。如果說它原來是像雲那它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就是雲的樣子。
很可愛。
抛開它種種劣跡來講。原來在他心中雲是虛無缥缈不定的，那麽現在那一刻，雲在他心中，突然就有了形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