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午間，陸謹世花了好一份心思才勸動白昀不要一直在浴室裏泡着。因為自從早上起來白昀就奔進了浴室一直在浴缸裏泡着，這個愛好真奇怪。他怕白昀在水裏泡久了不好，畢竟如果是人類的話在水裏泡久了的皮膚是有傷害的。還有看白昀在水裏昏昏欲睡的樣子，陸謹世真擔心他會一不小心溺死在浴缸裏。雖然他不确定異變物會不會溺水。
他剛把白昀抱出來擦幹就有人給他來了一個通訊，號碼顯示是郭子健。上次存過他的電話後，也沒有聯系過。對方電話一播過來就是很急促的一句話：“陸謹世，能過來幫一下我嗎？”
陸謹世猜想應該是遇到什麽麻煩了“你說，能幫我一定幫。”
那邊傳來一陣雜音，好一會郭子健的聲音才再次從智能機中傳出：“我們組負責的一直異變物出狀況了，是艾所長交代我的，到時候出狀況我不好負責，你是學生物智能的，基因修正你一定會。”
陸謹世沉默一會，郭子健見對面沒出聲保證似的說：“如果弄不好責任在我，不管你的事。”
陸謹世一聽，輕笑說：“不是這個，我是在想艾教授為什麽會把異變物交給你一個助手？”郭子健聽罷也頓了頓，随後他解釋說：“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現在研究所特別缺人，就是昨天的事，艾所長手下的好多助手都辭退了還是怎麽了，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快點來吧，這個蛇怪又在撞玻璃箱了。”
蛇怪？
來不及再問什麽郭子健就挂了電話。
轉身他腦子裏缭繞着那群事，如果研究所真缺人的話為什麽陸徳仁不叫他趕快去而是叫他在家好好休息。但假設郭子健說的是真的那就是研究所存在一定危險系數，所以陸徳仁不想讓他置身其中。無論如何研究所是一定要去的。
陸謹世擡眸，白昀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想來他也是聽見了剛才那番話，他走上前安慰性的摸了摸雲朵的最頂端說：“我去研究所一會，晚點回來，你把桌子上的牛奶喝了，用吸管，不要又撒在地板上了。”
說完他沒等白昀表示什麽就徑直拿起沙發上的圍巾出門去了。
他剛趕到研究所就看見郭子健火急火燎向他走來.郭子健一來就拉着他匆匆上了樓。
B科40 。
再次見到蛇怪已經不是陸謹世初見時的樣子了，它一身都覆滿血痕，上次見它時身上覆滿的綠葉狀東西已經全都不見了。它現在奄奄一息的趴在玻璃箱中。郭子健解釋說：“它剛才還有勁撞玻璃，現在就......”
陸謹世看着心裏不知作何感想，他喃喃道：“這就是基因研究嗎？”
郭子健沒聽清：“啊？什麽？我沒聽清”他搖搖頭說：“沒事。”然後拿起旁邊的鼠标繼續說：“準備吧，嵌合體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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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除修複嗎？”郭子健問。
他實話說：“不知道，先看看它的各項數據吧，他被拿來實驗了這麽久，八成基因被編輯了一部分，先用這種修補機制仔細檢查DNA，從而找出任何有錯誤的DNA，然後進行糾正。其他的...後面看吧。”說罷他手指在鼠标和鍵盤上快速游走着。能完全的修補在現在是小事，但現在主要是它的基因編輯修改了它原有的部分基因，而好死不死的又僅僅是部分，如果是全部的話用切除修複是不在話下的，可偏偏不是。重組修複也叫複制後修複。對于DNA雙鏈斷裂損傷，細胞必須利用雙鏈斷裂修複不過得通過與姐妹染色單體正常拷貝的同源重組來恢複正确的遺傳信息，可現在去哪找和它一樣的蛇怪，就算真的找到了也不敢确定另一只身上的基因是否産生變異或修正過。
他和郭子健給蛇怪用了營養液浸泡，以便維持它現在基本的生命活動。
用嵌合體檢查完蛇怪已經是中午了，他倆一人喝了一劑營養劑。在旁邊等機器檢測結果。兩個人不禁閑聊起來，當然。這種時候不可能聊題外話的，這是兩個科研人員的職業教養。于是兩人聊起了這條蛇怪為什麽會到郭子健手裏。
“實驗樣本很重要，為什麽會交給一個助理呢？！”陸謹世說。
郭子健臉上表情閃過一絲戾氣，随後他讪讪說：“也不一定吧，畢竟每個教授大多數是從教授升上來的。”陸謹世轉頭看了他一眼，郭子健對上他的目光笑了笑。他突然明白郭子健是有點不舒服他這個新來的，連導師都沒見過的助手否定他的能力。但陸謹世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而是從主觀的角度思考着。畢竟當初特動處的人出動的情況是有目共睹的，而異變物的重要性是不說自明的。
他沒解釋，兩個人之間一下沒人說話，氣氛尴尬起來。見陸謹世選擇充耳不聞，郭子健也知道是自己多想了。他忙道：“我一時曲解，謹世，抱歉啊，我知道你沒那麽想，但是....吧，我這個人比較敏感...恩，你懂的吧。”陸謹世點點頭，他是不會因為別人對他的誤解而刻意去解釋的人，因為懶得，但郭子健對他的解釋他還是可以吃這一套的。兩個人也便沒那麽壓抑了，這可能是因為兩個人在一方面的性格相似吧。
倆人很快又投入新一輪的檢測中，複制完蛇怪的樣本，他需要先做實驗看一下融合反應。他莫名想起了家裏的藍小雲，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又把家裏鬧翻天還是又在浴室泡着，說來也奇怪，藍小雲人形的時候可老實多了，一點都不像小小的一團雲時那麽鬧騰。
複制了數據決定給蛇怪一早起來做仿生機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陸謹世也是斟酌了很久，這種至少能保住蛇怪的命，但再用于基因實驗怕是不行了，因為他會用仿生技術給它植入既定的系統，其實這樣說來他也就不算是一個完整的生物了，因為體內還包括智能。不過它可算是不用吃那麽多苦了。不過還有一點陸謹世很擔心，就是蛇怪被用來基因實驗到底被編輯了什麽，如果變異基因有問題，到時候可是要伴随它一生的。
陸謹世原來也參與過臨床手術，不過手術對象都是人，現在他也是以一條生命體的看法來對待這條異變物，而不是實驗體。他的職責所在。
是夜，郭子健已經累得不行趴在實驗桌上睡着了。陸謹世最後一次檢查完蛇怪各項數據打算也去休息一下。
蛇怪在玻璃箱中蠕動着，在看了他那麽久後，陸謹世也沒有起先覺得它醜的惡心了。蛇怪一直動着，陸謹世稍微靠近了一點看它怎麽了。
“你別費勁救我了，殺了我吧！”面前傳出一道沙啞的男音。
陸謹世一驚。這是蛇怪？
它又說：“是我，我們異變物能說話的，有的還能變成人形呢。”
“你...為什麽想死？”陸謹世不解問。
“任誰一直被關在試驗箱中，畢生接觸最多的東西就是各種實驗溶液都會這麽想。”
他無言以對，他也知道作為科研生物的生命是不屬于自己的。白昀會不會也是這麽想的呢，他也想離開這薄涼的世界？
他手臂間的衣袖因為剛剛實驗被捏了起來，現在他感覺裸露出來的光潔皮膚只有陣陣涼意。他随手扯下了衣袖，低頭不語。
蛇怪又繼續說：“我本該也有自己的家庭的.....可現在......只能這樣了，如果你遇到了異變物就對它好一點吧，它們都很可憐。”
它們生來就在冰冷的溶液裏泡着，血液連帶着骨骼可能都是冷的，但誰又不渴望一團熱浪湧進來呢。就像身在寒冬的人任然向往春天的到來一樣。正如那句著名的話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它們也是心懷希冀的吧。所以它才會和身着白衣的陸謹世說着苦楚。
科學和生命之間可能多數科學家選擇的都是科學，科學至上那句誓言已經在他大學進入最普通的實驗室時就被念遍了，可他現在才發現他不全權忠于科學，他在其中舉棋不定，因為他看到了現在的景象。特動處的人到處游走着，是用着科學的名頭。
蛇怪突然激動起來，他沙啞的聲音急促的喊着：“幫幫我，要不你幫我基因編輯，基因編輯一定能行，只要那些病不在我身上..不在就好......”
陸謹世吓了一跳，不知道蛇怪為什麽突然激動起來。
而後它又開始撞箱子，撞得面前的玻璃箱一顫一顫的。“幫幫我幫幫我...救救我...”
“我...這不是我涉及的領域啊，這個得.......”陸謹世無措道。
“啪”實驗室大門被打了開來。陸謹世心驚，目光順着發聲處看去。
幾個白衣打扮的人走了進來，中間簇擁着一個年輕男人。陸謹世認得他，就是播報中出現過的年輕男人，他未曾謀面的老師。
男人一聲招呼，幾人越過陸謹世搬過了蛇怪，蛇怪還在用力的撞擊着箱子。郭子健聽這動靜也醒來了，一醒來就看見了把異變物蛇怪委托給自己的艾所長，他大驚失色。雖然不明眼前現狀還是忙起身說着：“艾教授，對不起，這個蛇怪他受傷了，我求陸謹世來幫幫我的...”
艾期澤沒理郭子健，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而是往前走去看向陸謹世。
“你就是我的新學生嗎？”他帶着點笑意。
他點點頭。
艾期澤拍了拍陸謹世的肩膀說：“這只醜蛇很危險，不要離那麽近。”說罷，擡了擡下巴，轉身和其他人走了。走到門口他又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對陸謹世說：“聽說你專業還行，明天跟着我吧！”
待他走後，郭子健立馬上前詢問：“怎麽了啊，艾所長正巧看見了啊，怎麽不理我啊，啊啊啊，我不會要肄業了吧。”
陸謹世只低低回了一句：“不知道。”他心裏卻任舊想着蛇怪在他手中變成的樣子，還有‘那些病’是什麽？他們B科的事情他也不了解，也猜測不出什麽。
天已經很晚了，加上一天的疲憊，他就直接在研究所了休息了。
第二天他如艾期澤所說去了他那邊。
那裏進進出出的人很多，而最裏面那間實驗室卻沒人進出，也就是隸屬艾期澤的那間。
他敲了敲門，裏面傳來聲音“進來”
陸謹世推門進去。
艾期澤在最中間的實驗桌上看标本，周圍布滿了各種玻璃箱。各種液體琳琅滿目。艾期至見陸謹世來了，擡起頭，放下手中的東西，邊走邊脫了手套。
陸謹世莊重道：“艾教授。”艾期澤嗤笑一聲。走到陸謹世面前，雙手一圍，抱住了陸謹世。
突然的動作使他誠惶誠恐，手伸着要去推艾期澤。誰料對面抱的更緊了。
對面人笑說：“小謹世還是那麽瘦，都不夠我抱。”陸謹世心一動。
艾期澤放開了他，笑着着說：“小謹世不認得我了？我真的好傷心啊！”
記憶似流水一湧而來，陸謹世猶豫着說：“阿澤哥嗎？”艾期澤欣喜：“終于認出你阿澤哥哥了啊。”
陸謹世抱歉一笑：“阿澤哥你怎麽做這個了...”艾期至親昵的刮刮陸謹世的鼻尖說：“許你這個小朋友做不許我做啊！”陸謹世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一跳，現在這麽大了像小時候那些動作做起來總感覺很奇怪。
他忙搖頭：“不是這個....意思。”艾期澤拉過陸謹世到旁邊的座椅上說：“原來我就對這方面有點感興趣，後來出國幹脆就學了這個。”
他點點頭說：“那阿澤哥很厲害，這麽年輕就幹到了所長！”
“哈哈，小謹誇我我很開心呢，現在我還是你的導師呢！”
陸謹世別捏點點頭。
對待突如其來相遇的鄰居哥哥，陸謹世還是有點局促。那麽多年沒見他是真的不能把那份感情當作是原來。好在艾期澤也沒有和他聊很久關于原來的事情，而是帶他參觀了一下他的實驗室。
各種實驗标本在實驗室中。帶高級防護的玻璃箱中是一些長相奇怪的生物。不言而喻，肯定是異變物。來來回回十個玻璃箱，裏面都是形色各異的異變物。
“小謹對異變物感興趣啊？”
陸謹世點點頭。他的目光在衆多玻璃箱中穿梭着，就是沒找到上次那只蛇怪。他不禁問艾期至：“上次那只蛇怪呢？”艾期澤目光轉向玻璃箱平淡說：“哦，那只和你見過的啊，它早死了。”
他一聽，猛然擡頭看向艾期澤。艾期澤告饒：“小謹啊，你別這樣看着我，這樣我會以為你覺得是我殺了它，它啊，那只蛇怪那天從那裏運出來後沒過多久就死了。”
“........”原來它真的不想活着
“這得怪它自己，自殘撞納米粒子玻璃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陸謹世目光轉向別處，看到一個體型占了很大一個玻璃箱的東西。長條的一團，顏色呈黃色，通體就像棉花糖一樣，在水中一起一伏着。艾期澤見他的目光所在之處，問道：“小謹喜歡這個？”
他搖搖頭說：“沒，只是感興趣。”因為這東西似乎和白昀有點相似。
艾期澤侃侃說道：“這是一種無機物質和生物的結合體，不過我覺得這東西長得惡心極了，一條一條的，像小孩子喜歡吃的液體棉花糖一樣，不過它有點像雲。”陸謹世心中有節奏的跳起了鼓點。
“其實還有一種比這個好看多了，藍色的，真的像雲，一級異變物，兇了點就是了。不過可惜它現在還沒落網，要是捉到了，我就帶你來看看。”艾期澤轉頭看向陸謹世。
陸謹世一時心頭慌亂，心中的鼓點快速的敲打起來。他克制住情緒，回了一句“恩”。
“怎麽看小謹有點慌呢？！”
“沒有啊”說罷他向另一邊走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在臉上顯現了幾分，他只知道想快點離開這。還好這會有人來找，陸謹世就被來找的一位教授借走了。
帶他走的教授是位年老的教授，B科的，陸謹世協助他做了一整天勘測實驗。
晚上，艾期澤來找了他一次，好說歹說把他帶去了米其林三星吃飯。
兩人要了相同的牛排就作罷。
艾期澤幫他擦着餐具說：“小謹，這麽久了第一次帶你來吃飯你不要客氣啊，幫哥哥省錢嗎。”
陸謹世忙道：“沒有沒有，就是沒什麽想吃的。”當然沒什麽想吃是假的，他本來想着回家讓機器人做點和白昀一起吃，兩天沒有回家他有點擔心，還有就是他騙了白昀，本來說是那天晚上就回的，誰知道事情那麽棘手呢。
聽罷，艾期澤又叫來服務生開了一瓶十幾萬的酒。他笑着對陸謹世說：“既然沒什麽想吃的，那就喝點吧！”
上菜後，縱使真的很餓，陸謹世還是慢條斯理的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慢慢吃着。艾期澤給他倒好酒。兩人對了一杯。
艾期澤說着：“小謹，你現在是真的和我生分了啊，是因為那只蛇怪吧，我知道你心軟，小時候就是這樣。可是科學研究就是這樣的啊，追根溯源都是為了人類的生存啊，記得劉阿姨當初做那個手術嗎，那在幾十年前二十世紀的時候有嗎，都是因為科學家們不斷的研究和探索才有的，有得就有失，它們的死亡可以換來人類的安康啊！而且那只蛇怪确實是自己想要死的。”
聽後，陸謹世久久未言，那些道理他也明白，但是心裏就還是那麽堵得慌。他拿起旁邊的酒，少見的一飲而盡。
沉默片刻，他回了句：“恩，我知道。”
随後兩個人也沒再壓抑着，由艾期澤開頭兩個人聊了一些小時候的事。陸謹世也許久沒放松，便和艾期澤貪杯多喝了幾口。
艾期澤像小時候似的摸了摸他的頭說着：“小謹啊，你可千萬不能對異變物動感情啊......”
“......”
後面的事陸謹世已經不記得了。
第二天起來是在研究所的休息室中。他頭有點暈，想來是昨天喝的酒有點勁。他扶着床起來，站起身有點不适應，他心罵一百句wc懊惱自己為什麽要喝酒，那時腦子是抽筋了吧。
旁邊經過的一個助理見他醒來了端了杯熱茶給他說：“謹哥，艾所長說你今天休息吧，前幾天工作了這麽久。”
陸謹世接過對方端來的水說了聲謝謝，他沒想到艾期澤是這麽說的，誠然道他沒覺得自己這兩天工作了很久，身體也沒有很累吧，只是心真的累，想了那麽久的問題還是不定式無解。
對方笑嘻嘻和他交談：“我是安防部的，哈哈，叫熊司。”
陸謹世略帶詫異的看了看他。不用說，熊司也知道，他坦然一笑：“你是看我這小身板，名字中卻有個熊字覺得奇怪吧，哈哈很多人也是這麽覺得，不過誰讓我老爹是如此呢！”
陸謹世覺得有趣，輕輕笑了出來。
這個年輕少年有趣的緊，和他交談幾句很舒服。“哎，謹哥，我可佩服你們那些科研人員了，特別是艾所長，他24歲時研發的一項手術技術可救了我拿熊爹的命呢，當然還有老艾所長.....”
聊了很久後，熊司被那邊的警務長叫走了。陸謹世嗤笑之以鼻，他又開始動容了。人類真是種奇怪的生物啊。
陸謹世想着，對啊，劉女士當初被智能生物替代技術救了，熊司的爸爸被基因技術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