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UMC和HEBE的最大不同點，在于UMC更偏向信息計算和人工智能領域，而HEBE則更偏向生物信息計算領域，這也是為什麽帝國有關人工智能權益領域并沒有什麽發展的餘地。因為在帝國，将Mind材料應用于生物主體是非法的。”
柳念坐在報告廳的最後一排，看着司毓穿着簡約、低調的帝國皇子制式的衣服在臺上侃侃而談，胸前的金盞花胸針在燈光的效果下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他最後一場講座選在了女子學院，這預告單從昨晚放到網上就引起軒然大波，猶如一顆扔到水裏的石子，把本來因為這段時間他和柳念毫無交集而平息下來的猜想和争論又激了起來。
“司毓去女子學院做什麽？”
“給那些大小姐們講UMC？”
“恐怕是去選妃的吧？看來這帝國三皇子鐵了心要從聯盟帶個老婆回去。”
“話說現在的帝國皇後如果沒記錯的話也是聯盟的？”
“不過，那位柳家小姐，也在女子學院吧？”
“明天可有看頭了……”
柳念和其他同學一樣，保持着完美的世家禮儀坐在觀衆席，她感受到了從周圍飄過來的若有似無的視線。
今天來聽講座的不止是女子學院的學生，報告廳後面站的地方都擠滿了人，場面甚至比司毓前幾次講座還要火熱。
看熱鬧和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柳念表現得波瀾不驚，她的眼睛微微下垂，擺出一副神色憂愁的模樣，癡癡地看着臺上，維持着自己“愛過，還愛，忘不了”的悲慘形象，實際上她早就魂游天外了。
如果說司毓在之前的幾個理工科學院的講座十分偏技術，那麽在女子學院的講座則是偏技術如何影響社會關系，柳念對這方面毫無興趣，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确定一個安全地點，和司毓會面。
“好的，感謝司先生的分享，”女子學院選出來的女主持拿話筒走出來，“下面是提問環節。我們将随機抽取問題請司先生回答。當然，問題會經過篩選，每人只能有一次提問機會，請大家珍惜。”
柳念打開自己的終端，看到自己終端上彈出的問題輸入框，她看了一會，點了“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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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很快提交并篩選了出來，這些問題不會帶着提問者的任何信息，同樣也不會有任何過分的問題出現在全息投影屏中。
柳念看着篩選出來的十個問題，從技術層面到社會關系層面都有，她從上到下，看到最後的一個問題時頓了一下。
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往她這裏投來的目光在不斷增多。
柳念的食指和拇指摩挲了一下，要不是現在條件不允許，她十分想立馬黑了這個報告廳系統的服務器，看看到底是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王八蛋提這種問題！
司毓明顯也在看到那個問題的時候頓了頓，但他并沒有讓人看出異樣，而是泰然自若地從上到下回複着現場的觀衆提問。
終于，在萬（吃瓜）衆（群衆）的期待中，司毓回答完第九個問題，主持人開始念第十個問題。
“聽說您在帝國已經開始甄選王妃了，今天您選擇來女子學院做這場講座，是否有一些在聯盟挑選王妃的目的呢？您心目中的王妃人選應該是怎樣的？”
主持人念着問題，眼睛往柳念坐的女子學院分區飄，而柳念能感受到四面八方飄來的探究視線更強烈了。
司毓等主持人念完，低聲笑了一下，柳念感覺到身邊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呼，她忍住了翻白眼的動作。
“好帥啊。”
“矜持矜持，人家可是皇子。”
“他真的要在聯盟選妃嗎？”
司毓很少在公開場合笑得這麽開心，他的公開形象永遠是嘴角維持着固定角度微笑、客氣疏遠又不失禮節的樣子，讓人很難有親近感，頂多會被人贊嘆下外表好看，但眼底的冷漠卻總是讓人難以靠近。
然而，剛才這一下，卻罕見地露出了他另一面的樣子，讓人不禁被這樣的笑意折服。”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司毓用他那帶着磁性的聲音說道，“但是根據《F32-21星網公約》，未經官方通道跨越星域邊界網絡的行為，被視為非法網絡行為，而對于這種非法網絡行為所帶來的消息，我想在坐的各位中央星大學的學子們都應該清楚，這種消息失實的概率很高。”
柳念想起了前兩天自己通過星網海溝跑到帝國社交網絡上看到的那些信息，心裏冷哼一聲，等着看他表演。
“而挑選王妃這件事，”司毓頓了頓，“我們家雖然是帝國皇室，但是也遵循戀愛自由的原則，與其說挑選王妃，不如說是，等一個有緣人，等緣分到了，兩情相悅了，自然就有王妃了。”
女主持好奇道：“那您的擇偶标準，或者說，您希望您的有緣人是什麽樣的？”
司毓的眼睛看向女子學院那邊，世家貴女們嚴格按照禮儀課的要求坐好，擺出矜持的模樣。
柳念卻一手撐在扶手上托着下巴，淡定的迎上他的視線。
司毓就這麽和她對視着，說道：“能對我的研究領域感興趣，和我一起并肩作戰的人。”
女主持笑道：“達到您的這個水平，可是不容易啊。”
司毓的才二十多歲，在信息技術方面有着過人的天賦，從小跳級完成學業，十八歲發明并公布了UMC體系架構，一躍成了信息技術方面的專家。
除非出現同樣的女版的天才，不然适齡人員沒有能達到他的這個要求的。
柳念感覺到身邊的女孩子們開始小聲嘆氣，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同情的意味更多了——
怪不得世家貴女、聯盟中央星大學女子學院各項第一的優秀學生都被退婚，因為人家根本就不看重這個，也許她早早地就準備好了如何做一名優雅賢淑的夫人，但三皇子要的卻是能和他探讨UMC體系核心算法改進的同行。
講座結束後，柳念站起身跟着人群往外走，在門口的時候果然碰到了米希爾。
今天米希爾穿着中央星大學學生會的制服，制服胸口的銘牌寫着他學生會長的身份。
“稍微等一會兒。”米希爾對她說道。
柳念點點頭。
兩人都知道，他們需要等人完全走幹淨了，再和司毓去碰面，這樣才能避免最小的影響。
“在等他呢？”
陳曦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柳念轉過身，看到她的目光落在了米希爾身上，微微紅了臉，跟米希爾打了招呼：“學長。”
米希爾對她點點頭。
陳曦媛湊過來，站到米希爾旁邊，把柳念和米希爾隔得遠一些。
她不太好意思直視米希爾，于是轉過來跟柳念沒話找話：“找好見面的地方了嗎？”
柳念輕咬了下嘴唇，沉默地搖搖頭。
陳曦媛最看不得她這副模樣，于是打開終端，點了幾下，柳念收到了一條信息。
“米陽路堇花咖啡？”
“嗯哼，”陳曦媛擡了擡下巴，“這是本小姐名下的産業，本小姐以人格擔保去那談話絕對方便，我家公司底下好多藝人都是在那裏會友的。”
陳家的産業主要是娛樂圈、生活消費相關，但藝人也需要私人空間，而這個堇花咖啡，則是嚴格的會員制咖啡廳，附近有着很強的安保巡邏和監控機制，杜絕一切狗仔和私生粉。
“而且裏面也不會有任何現代化設備，”陳曦媛說道，“所以也不用擔心被黑客入侵攝像頭什麽的問題。”
有網的地方，自然就有黑客能走的路，哪怕只是有個監控，也有可能被人監聽。
确實是個好地方。
但柳念還是為難道：“可這家是會員制……”
“你傻……”陳曦媛剛說了兩個字，眼角瞥見米希爾立馬改口，“你啥也不用擔心！有我在什麽都好說！一會咱倆先走，然後學長和那個三皇子再走，兵分兩路在那裏彙合就行，他們那些藝人私會朋友都是這麽做的！”
柳念的神情放松下來，她感激地對陳曦媛說道：“謝謝。”
陳曦媛擺擺手：“不用，只要你這問題解決了，別沒事聽到那名字就緊張，我這日後開展活動也輕松。”
米希爾看着兩個女孩讨論，等他的終端冒出消息，他看了眼後，打斷了她倆：“三皇子殿下那邊可以了。”
陳曦媛拉上柳念的手：“那我們就先過去了。”
堇花咖啡在學校外，那是傳送梯到不了的地方，陳曦媛拉着柳念上了自己的飛行器，柳念有些驚訝。
“你會開這個？”
陳曦媛把頭發一甩，熟練地啓動：“自動駕駛，有什麽會不會的。”
柳念一頓，她看着陳曦媛打開飛行器的人工智能中樞，悄悄地打開了自己的終端，啓動了屏蔽和掃描程序。
“小兔子，去堇花咖啡。”
“遵命主人！”
這臺飛行器的人工智能中樞看起來十分中規中矩，柳念沒有接到任何可疑數據或者信號的告警。
“你說你，”陳曦媛一手切換機載音樂一手給堇花咖啡發預約信息，嘴上還在吐槽着柳念，“為了這麽個只知道光腦、終端、算法的無趣理工男傷心成這樣，值得嗎？你在他眼裏還沒他那U什麽玩意重要吧？也就是一張臉還能看。為了他傷心到暈厥，這也太誇張了。這次見面，該說清的說清楚，然後就再也不想了啊，你可得認真點，不然這學期的第一名可要落入我手裏了。”
自從昨天柳念跟她明确表明對米希爾沒有任何想法後，這姑娘對她的敵意着實減輕不少。
柳念看着飛行器外無數條彩色光帶和廣告牌劃過，在一個HEBE系統的廣告略過後，她輕聲說了一句：“放心。”
放心，等她和司毓說清楚，這件事就能完美地畫上句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