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歸 爻辭和歸藏
“你甘心?辛苦一趟,撈着什麽了?”那人說着,将炸/藥放在一旁,轉身向阿秀走了過去。
另外一人見狀也不再吱聲,默認了那人的舉動,也默認了分一杯羹的打算。
阿秀在拉扯之中清醒了過來,察覺那人意圖之後開始瘋狂掙紮,最後用摸到的一塊石頭砸在那人頭上得以掙脫。但旁邊另一人卻扯住了他的頭發,将他重新按倒在地。
被砸的人罵罵咧咧,口中說着不堪入耳的髒話,阿秀一個人力量有限,衣服也最終被撕扯開。
緊接着,就是兩個礦工驚訝的叫罵聲。
“草!是個男的!”
“這是怎麽回事?阿秀是個男的?!”
“他媽的,這不惡心人嗎?”
“阿樹和一個男的結婚了?”
太過震驚之下鉗制的力道也松了,阿秀趁此機會跑了出去,礦洞中錯綜複雜的隧道對于阿秀來講如同迷宮一般複雜恐怖,身後兩個礦工一邊叫罵一邊追趕。
阿秀在逃跑途中遇到了今天下礦的其他礦工,礦工被驚慌失措,衣衫不整的阿秀吓了一跳,未等詢問清楚是怎麽回事,那兩個礦工已經追了上來。
接下來就是一陣混亂,有人想殺他,有人想救他,有人想制止這場混亂。
“他是個男的!是個精神病!”在撕扯當中,那礦工一聲爆發式的吼聲震住了所有人,當然,不僅僅是因為聲音大,還因為這句話本身就如同一個驚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秀身上,那一瞬間,阿秀甚至覺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失去了作用,他想逃走,他從未像此時這般渴望陽光,從未如此渴望回到阿樹的身邊。
或許因為此時發生的事太有違常理,大部分人都陷入了一種茫然,那兩個礦工趁機将阿秀逼入一個死路,然後拖拽着他,要将他帶回之前的廢棄礦道,打算如計劃那般埋了他。
“村長不單單是為了阿樹,也是為了我們村!這種醜事傳出去,以後我們也不用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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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是唯一的辦法,反正村裏人也都覺得他跟人跑了!”
“不行!殺人是犯法的!”
“為了村子,必須殺了他!”
“一定是他蠱惑了阿樹,阿樹多好一人,不能被這麽禍害了!”
“殺了他!”
“殺了他!”
那一瞬間的惡意仿佛沉重的黑色土壤鋪天蓋地,讓阿秀喘不上氣,混亂之中,阿秀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咬傷抓着自己的人。
堅持救人的與想要殺人的再次起了沖突,雙方又一次陷入混亂。在這混亂之中,阿秀摸到了那捆用來埋葬自己的炸/藥,但這并沒有讓這場紛争終止,反而進一步激化了雙方矛盾。
争搶之中,阿秀點燃了炸/藥,那是他那個時候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因為還未抵達所謂的廢礦洞,爆/炸發生的位置瞬間導致了礦井坍塌,整個世界仿佛在崩落下墜,要活埋掉所有人,短暫的驚恐和慘叫過後,世界終于一片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阿秀醒來,呈現在他眼前的就是一片黑暗如地獄般的景象。有人死去,有人受傷,有人活着,有人在準備自救。
礦難最初,大家确實忽略了阿秀的問題,畢竟那個時候,所有人的想法都是活着出去,但當救援隊員也被二次坍塌困在井底,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
在這種絕望之下,人們開始推卸責任,如同必須要尋找一個發洩點。而阿秀就成了衆矢之的,他們并沒有想第一時間殺死他,而是一點點砸碎了他的雙腿。
即使有一小部分人想救他,卻也無濟于事,他們能做的,僅僅是将他隔離在一個小空間,讓他死後能留個全屍,因為外面已經是人吃人的恐怖世界。
阿秀死了,死在一片漆黑的狹小空間裏,他的眼睛最後的光芒來源于碎石堆積間的縫隙透過來的細弱燈光。
而在礦井之下,即使對礦燈進行統一管理,即使每天只點片刻的頭燈,電池也只支撐了一個多月,而當世界徹底失去光芒,瘋狂和絕望才剛剛開始,因為在那一片漆黑之中,自碎石背後,響起了阿秀詭異的笑聲,自此之後,這裏就是真正的無光地獄。
夢境的最後,是思家村的全景,這個因為礦難而漸漸沒落的小村子,大部分人都已經搬走或者在等待中死去,只有阿樹年複一年,等了十五年。
而最後,他也終于得償所願。夢境消失的前一秒,梅子意看到院落中的阿秀對着他笑了一下,然後輕輕說了一句話:“在地下活着,真的很難。”
突然而至的墜落感讓梅子意猛然驚醒,四周雖然一片漆黑,但他知道,自己回到了現實,這裏是他的卧室。
下意識的打開燈,明亮的環境讓他松了一口氣,迷宮結束了。只是阿秀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他記得柳外青之前在救援隊員的筆記中也發現了這句話,阿秀為什麽要重複一遍呢?
梅子意呆坐了片刻,床頭手機響了起來,沒等拿起,就看到了來電顯示,是雲辭樹,梅子意一邊拿起手機,一邊起身去了客廳。
倒了一杯水,這才接通電話,電話那邊的雲辭樹沉默了兩秒開口說道,“還好嗎?”
“嗯。”
“明天我們能談談嗎?迷宮遠比想象中要危險。”
“雲辭樹,你真的覺得我有心理疾病嗎?我看到的那些也真的只是我的幻覺嗎?”梅子意反問道。
“人們或多或少都會有這種錯覺,比如生活中的某個瞬間自己曾經經歷過或夢到過,但大部分的人都将它當做一個巧合或者大腦錯覺,而那就真的成了錯覺。反之,如果覺得這是真實,就會被它所困擾,子意,有些時候真的不能太固執。”
“那你如何解釋迷宮的存在?”梅子意的聲音已經相當平靜,而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我們正在研究,所以我們需要談談。”雲辭樹的聲音與以往的冷靜溫和相比多了幾分焦急。
“不必了,如今我們已經沒有關系,我也不需要像你證明什麽,你也不用再嘗試說服固執的我,這樣其實也不錯,很晚了,睡吧。”梅子意說完就挂斷了電話,目光望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
另一邊,爻辭組織所在的別墅裏,一樓客廳,柳外青根本沒從卧室出來,迷宮結束之後直接睡了。
此時明亮的客廳裏有兩個人,一個是雲辭樹,另一個就是藍止戈,既是爻辭組織成員,也是雲辭樹的好友。
“梅子意還是進迷宮了?”藍止戈笑着問道。
雲辭樹沒有說話,算作默認。
“看你的樣子,還招攬失敗了?”
雲辭樹還是沒有說話,緊緊皺着眉。
“其實這也是一件好事,畢竟一碰到他的事,你就會失去以往的冷靜,且經常做出錯誤判斷,他不來爻辭,對你對他都是好事。”藍止戈自認為對這個朋友還算了解,直到他這個朋友遇到了梅子意,整個人就經常會做出一些騷操作。
“但他大概率會去歸藏。”雲辭樹重重的嘆了口,手肘支撐在膝蓋上,整個人都顯現出少有的無力狀态。
“誰叫你當初采用那麽極端的分手方式。”藍止戈也有無語,“至于歸藏,确實不是個好去處,這事不着急,從長計議,下一次進迷宮還有一段時間。”
“你不懂,他在乎的東西太少,想要快刀斬亂麻,那是最便捷的方式,結果還是慢了一步,他還是進了迷宮。”
“是,我不懂,自從上次從時間迷宮出來,你就有點讓人看不懂。”藍止戈無奈的攤了攤手,“我上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
客廳很快再次安靜下來,雲辭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表情有些變幻莫測。
另一邊的梅子意卻早早睡去,第二天神清氣爽的醒來,下樓跑步,買早餐吃飯,回來後抱着手繪板畫着漫畫。
“每年四月的第二個星期三,如果是雨天,最好不要出門,因為那一天你在打傘的時候,傘下不知道會有幾個人……”
新一期的漫畫以一貫的風格開篇,梅子意在書房呆了一上午,工作進展不錯。
等中午休息的時候,梅子意才翻出那張吟給的紅桃A,此時撲克牌的背面貼着一個小的标簽紙,上面有一個地址和一個電話。
猶豫片刻,梅子意還是撥通了上面的電話,電話剛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吟極具特色的聲音響起。
“小梅子,沒想到你中午了才聯系我。”吟一直覺得梅子意很沉穩,卻未想到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氣。
“我想問一下關于雲辭樹的事。”
“怎麽,你對他還沒死心?天涯何處無芳草,其他味道也很好。”
“不,我是說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傳聞。”梅子意手中緩緩轉動着撲克牌,依次讓撲克牌的每一條邊輕輕磕在桌面上。
“小梅子覺得他有問題?這可真是稀奇,不過雲辭樹這個人确實有一點與其他人不一樣,因此有很多傳聞說他曾經在迷宮中死亡過一次,甚至有人懷疑他其實已經不是他了,而是迷宮裏來的人。”
“迷宮裏來的人?”梅子意呼吸輕了些許。
“就是類似于萬池和方洲,如果我們沒有将他們捆起來,你說他們兩個會不會也有可能通關,繼而來到現實世界呢?當然,肯定沒有那麽簡單,但是這種推測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吟的聲音多了幾分蠱惑意味。“想知道更詳細的嗎?來歸藏。”
“我後天過去。”梅子意沒有拒絕,而是爽快答應了下來。
吟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我知道小梅子要做什麽,想去找麗娜吧,如果麗娜想加入歸藏,我也不反對哦,不過小梅子應該不會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