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數年後。
沈謂行:明天有空嗎?請你吃飯[嘻嘻]
華臨盯着這條消息沉思了十秒鐘,回:好啊,我明天坐班到五點,時間地點你定吧~
沈謂行:那我明天下午五點半開車到你醫院門口接你行不?
華臨回了個“行”,擱下手機,喝了一口菊花枸杞茶平穩心情。
他懷疑這個叫沈謂行的小明星在追求他,有事沒事約他吃飯喝茶聊天打球。
當然,也不排除人家真就是如口頭上所說的“交個朋友”。
怎麽說呢,一時看不透這人。
薛有年那件事令華臨對人性、尤其是對男人産生了新的認識,主要是充滿質疑。
那姓薛的表面上多完美啊,結果是個變态。
而這個沈謂行吧,看起來是挺爽朗陽光的,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唉,這麽揣測救命恩人不好。
這沈謂行是位男演員,小明星,之前華臨遇到了一場醫鬧,正巧沈謂行在場,勇敢地空手奪白刃救下了華臨,倆人就這麽認識了。
一開始華臨沒多想,只當交了個朋友。他雖然有薛變态那個心理陰影,但不至于影響正常社交。
但是,那個小明星後來對他表現得過分熱情,這就有點可疑……
華臨暗搓搓地試探過對方的取向,覺得是gay的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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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其實這人當朋友挺好的,如果往那方面發展就很尴尬,這朋友就當不成了。華臨為此苦惱。
幾番接觸下來,他挺喜歡沈謂行的,但這個“喜歡”不是那種“喜歡”。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
他順着這條思路稍微想過,覺得如果對方是沈謂行的話、如果這個沈謂行确實本質上與目前所表現出來的善良熱情是一致的話,他倒也不是特別排斥和對方進一步發展,感情是可以培養出來的嘛……
這個男人确實很不錯,全民選秀出來的,就算是在娛樂圈裏都帥得非常突出,個頭高,身材好,還特別熱心腸,雖然出身挺慘的,但人上進啊,就越發的招人憐愛和欣賞。
而且這人特別傻白甜,華臨随便說句什麽他都一副真情實感的“這麽厲害的人是我能認識的嗎”的樣子,搞得華臨一度有點尴尬,但尴尬之外又有點虛榮自豪。誰不喜歡被個超級大帥哥滿眼真摯崇拜地吹彩虹屁呢……
華臨認真地想了想,做了初步決定:敵不動我不動,如果敵動了,比如說跟我表白了,我就懇切地跟他說實話,我對他算是有好感,但沒到那份上,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可以給他機會留觀。
翌日,華臨送走最後一位病患,一看時間,已經六點一刻了,趕緊打電話給沈謂行。
沈謂行很好說話:“沒事沒事,正常的,病人更重要,你要還有事也不急着出來。我就是怕耽誤你看病,沒敢給你打電話。不急,啊,真不急。”
華臨說:“我沒事了,就出來。”
沈謂行說:“哦,好,等你。”
華臨洗了手,換回便裝就下班了。
他在醫院門口四下張望,然後被人叫了聲:“華醫生。”
這聲音說熟不熟、說生不生,華臨以為是病人,笑着轉頭看過去,遲疑了兩秒,試探着問:“文東?”
對面那二十出頭的精神小夥染了個枯黃的寸頭,穿着oversize的快消潮牌,戴着不知真假的粗金鏈子和佛牌,站沒站相。他看華臨的眼神有點兒閃爍,舔了舔嘴唇,扯着嘴角尬笑了下:“嗯,是我。”
這文東是沈謂行的發小,比沈謂行年紀小那麽一丢丢,從人品上來說就差得太多了。
人家沈謂行和姐姐相依為命,後來姐姐積勞過世,沈謂行也堅強地走着正道,那叫一個自強不息。
可這文東呢,單親家庭,親媽就在華臨家醫院裏做護工,華臨認識,是個很勤勞善良的阿姨,可惜這兒子不争氣,是個社會哥,不幹正經事,專注于闖禍,害得他媽總請假去警局領人。
沈謂行看不下去,找華臨走後門,想把文東安排到醫院做保安。
做保安是其次,沈謂行主要是想逼着文東深刻認識一下他媽做護工多辛苦,想感化這不孝子。
華臨看在沈謂行的面子上答應了,誰知道這文東上了不到一天班就跑了,一副無可救藥的樣子。
沒多久,華臨聽人八卦,說有個護工的兒子漂洋過海去賭博,借高利貸全輸了,差點被砍死,那護工接到電話就暈了。
華臨随口一問,呵呵,就讨債鬼正是文東。
這攤扶不上牆的爛泥可真能造。
華臨對這個混子的印象非常的差。
但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華臨沒把嫌棄直接擺臉上,露出社交笑容,打算随便寒暄一句就走:“來接你媽啊?”
文東說:“不是。來接你。”
“……”
華臨第一反應是這混混欠高利貸還不上了要綁架自己要錢!
他默默地把手伸入褲兜,握住了手機,随時準備報警。
文東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和表情變化,愣了一下,接着露出個恍然的表情,咧嘴笑了起來,張了張嘴卻又沒說話,只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部車,然後摸出手機撥號:“你沒跟他說我也來啊?你能不能靠點譜……你自己跟他說。”
說着,不由分說地把手機塞華臨手裏。
華臨滿腦袋霧水:“喂?”
“我謂行啊,看這邊!”
華臨眯起眼睛看剛剛文東指的那車,勉強辨認出駕駛座上邊打電話邊揮手的人是沈謂行。
沈謂行問:“怎麽了?我看這邊人多就沒下車,讓文東去接你。唉,上回他是胡鬧了,我罵了他一通,現在老實了,我帶他給你認個錯兒。先上車,車上說。”
華臨這才放心,總之他信沈謂行不會綁架自己。
他結束通話,把手機還給似笑非笑地瞅自己的文東,莫名尴尬,就很欲蓋彌彰地說:“你直說一聲就行了,還打個電話幹什麽。”
文東陰陽怪氣地“呵”了一聲。
華臨臉上有點挂不住,暗道這社會哥果然很欠揍。
這頓飯吃得一點也不舒服,主要是華臨和文東的氣場十分不合。
華臨瞧不起文東這種混子,雖然他已經盡力遮掩了,但文東很敏銳,能感受得到,心裏也挺不爽的。
要不是礙于沈謂行還在那嘻嘻哈哈地傻白甜着,華臨和文東早就起身散席了。哦,不,應該說,如果沒有沈謂行,他倆就壓根不會在一張桌子坐下來。
沈謂行左右看看,說:“哎,文東,你還是要認真給華醫生道個歉。”
文東聽話地舉起酒杯:“華醫生不喝酒吧?就我敬你,你不用喝。我自罰三杯賠罪,您大人大量,別和我一般計較。”
我的媽呀,這才多大的人啊,感覺好low,好油膩啊。華臨尴尬得都要腳趾摳地了,忍着笑了笑:“沒事。”然後敷衍地舉起茶杯喝了口。
文東剛把三杯賠罪酒下肚,“救火隊員”沈謂行突然接到個電話,說朋友有急事兒叫他幫忙。
華臨見他為難,說:“都是朋友,別講客套,下次再吃,那邊急你就先去吧。”
沈謂行點點頭,拍了拍文東:“你結下賬啊!”然後就急匆匆地跑了。
華臨看着沈謂行離開餐廳,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放下筷子,招來服務員結賬,然後對低着頭自顧自吃飯的文東說:“不好意思,我醫院有點事,也急着走,你慢慢吃。”
文東擡眼看他,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兒,好像看透了華臨嫌棄自己。
就,很中二。
華臨并不在乎這人看沒看透,扔下那句話就走了。
如果不是沈謂行,華臨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跟文東這種家夥有什麽交集。
文東看着華臨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垂眸看着碗碟裏的菜,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裏,使勁地咬。
……
華臨沒想到,自己和那個小混混居然還有下文!
起初是沈謂行想開餐廳,但他幫文東還完賭債就沒什麽錢了,又不願意跟朋友們借,華臨就給他出主意讓大家投資入股。
華臨自己也入了股。一方面是出于華臨對沈謂行的私人友情;另一方面,華臨有些私心,想從中混人際關系。
沈謂行這人吧,很神奇。
他本身只是一個山溝溝裏出來的毫無背景的小明星,但愣是一路結交到了許多大佬,不是被潛規則的那種“結識”,也不是一起嫖賭混歡場的酒肉朋友,而是正兒八經的朋友。
其中有個朋友叫盧長安,是國內一線傳媒集團的CEO。
但這個不重要,華臨家是開醫院的,能和傳媒搞好關系最好,搞不好也沒太大問題,只要不搞壞就行。
重要的是,盧長安的男朋友叫庾庚,是個非常有背景的人,非常不容易認識到。沈謂行結識庾庚的過程就很戲劇化,難以複制。
人脈這種東西嘛,不是說非得就求着要,但如果能順便混一點又為什麽不呢?只是開個餐廳嘛,又花不了幾個錢,對華臨而言就和過家家似的。
其他入股人多多少少也是華臨那想法。
雖說大家的領域重合度不高,甚至表面上看來基本沒關系,但一來看重沈謂行,二來,順便和其他人聯絡下感情嘛,反正只是小小一點錢。
餐廳的錢火速到位,可真張羅着準備裝修、設計、雇人、培訓、開張等等,大家都沒空、沒興趣管。
沈謂行倒是有興趣,但沒精力,他拍戲開始走紅了,通告任務很繁重。
沈謂行就暗搓搓地開後門,在餐廳股東的線上群裏發言說他舉薦一個信得過的發小文東,巴拉巴拉。
其他人沒當回事兒,紛紛說讓沈謂行看着辦就好。
華臨心裏卻嘀咕起來。
他第一反應就是:那社會哥能不能撐過一個星期才攜公款潛逃?
華臨沒直接說這話,他裝作沒看見群消息,沒發言。
沈謂行估計也有點自覺,又見華臨一直不說話,就主動私聊他,說跟文東長談過,孩子這回是真浪子回頭金不換,如果再出事就自己一力承擔後果,巴拉巴拉。
華臨嘴上說“哦,沒事,你別想多了”,實則自己心裏想挺多的。
他想來想去,最後想:就那點錢,文東攜就攜了吧,到時候也不用我跟沈謂行說了,傷感情,犯不着。
開張的時候,華臨正好有空,過去湊熱鬧,見餐廳搞得像模像樣。
他正準備問沈謂行在哪,就有人叫他:“華醫生。”
華臨一擡頭,看見了煥然一新的文東。
文東頭發長了點,染黑了,穿着股東之一親自設計的簡潔修身款餐廳制服,系着領結,背也挺直了,人模人樣,比起之前那二流子模樣順眼很多。
華臨記着上回不歡而散的事,對文東愛答不理地露了個很淺、很快消失的社交笑容。
文東不冷不熱地說:“沈哥和代總、張總他們在包廂裏,我帶您去。”
“有勞。”華臨應了一聲,跟他過去。
一開始就是這樣,倆人很不對盤。
這麽說吧,餐廳股東裏有個絕世大傻缺,叫代小京,國內知名影視公司的太子爺,特油膩一人,花邊新聞周周見,剛開始死纏爛打沈謂行,非要包養人家,後來通過沈謂行認識了華臨,還腆着臉打過華臨的主意,被華臨嫌得不行。
但是,就這麽個傻缺,華臨都覺得他比文東好太多。
至少代小京除了滿腦子都是水外熱情黏人不記仇,華臨跟他處得下去,但文東這中二非主流前賭棍就很叫華臨處不下去。
文東敏感,華臨不待見他,他就不熱臉貼人冷屁股。
倆人心照不宣地在沈謂行他們面前裝友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