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道歉
頭被磕在地上的一剎那,那脆弱的雄蟲霎時便從額角處流下了血液,他出口的話語也在此刻停滞了,如同被砸昏了一樣沒了動靜。
倘若此時動手的是柳暮雲或者別的什麽雌蟲,那恐怕直播間早就被舉報了,然而動手的卻是周乾明,一只雄蟲。
現場在短暫的沉默後突然爆發了一股騷動,但那股騷動卻并非惡意的,反而夾雜着某種興奮。
騷動中摻雜着嗡嗡的小聲議論,大致的內容無非就是“好帥啊卧槽”“我靠,好猛”“嘶......”
那是蟲族雌蟲刻在骨子裏對鮮血以及暴力的向往,甚至壓過了後天被訓練出的對雄蟲的憐惜。
柳暮雲略略松了一下身下雌蟲已經被他卸掉的手臂,擡頭看向了站在他正後方對周乾明讨論紛紛的雌蟲們。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但配上他手下痛呼不止的白楓眠,他這副神色落在那些雌蟲眼裏便換了一種意味。
站得離他比較近的那一堆雌蟲幾乎是霎時便從喧嚷中抽離了出來,一個個噤若寒蟬地站在那裏不敢跟他對視。
現場的雌蟲有顧忌,直播間的蟲則沒那麽多顧忌,更何況周乾明此時表現出來的氣勢無論是跟往日裏的溫文爾雅比還是跟他在星網上的那些視頻比都判若兩人,這下子直播間的雌蟲差點就瘋了。
要知道雖然生殖的天性讓雌蟲們忍不住想要接近雄蟲,但他們并非生來就喜歡那些嬌弱可人的雄蟲的。
實際上雄蟲也并非起初就如此,只不過在蟲族上千年的歷史中,雌尊雄卑的歷史和雄尊雌卑的歷史交替上演,雄蟲們發現他們天生在力量上就柔弱雌蟲許多,無論他們在後天如何努力,想要靠着力量淩駕于雌蟲之上幾乎是不可能的。
雌蟲生性殘暴,雄蟲們正面不是對手,便索性舍棄了力量甚至是智慧,轉而“以柔克剛”,硬生生靠着菟絲子一般的生存形式和急劇下降的數量,讓生殖欲望旺盛的雌蟲屈服于了他們。
一開始雌蟲也不是沒有過反抗,但一旦雌蟲掌握權勢,那些雄蟲往往經受不住雌蟲的高壓政策,死的死亡的亡,久而久之在政權的更疊下,雌蟲在擇偶方面越發的被動,自然也就逐漸忘了起初的愛好。
當然還有一些保留着當初的習性,這些雌蟲大多數不屑于嫁給一事無成的廢物雄蟲,反而比較青睐于和他們同一性別的雌蟲,只不過這在重視繁衍的蟲族社會中幾乎是不被允許的,故而和修真界那些斷袖不一樣,這裏的“斷袖”雌蟲基本上不會在明面上說出來。
而剩下那些依舊因為基因而被雄蟲吸引的雌蟲,則直到今日才被喚醒了最深處的偏好。
不少坐在終端前觀看直播的雌蟲都被周乾明展現出來的血性給震懾到了,要知道“血性”這個詞在蟲族一般是用來形容軍雌的,連那些普通雌蟲都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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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現場處于嘈雜的時候,直播間的彈幕卻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然而當現場因為柳暮雲的一個眼神而沉默時,直播間的彈幕卻在瞬間爆發了出來:
“啊啊啊啊!!!剛剛的畫面是真實存在的嗎??”
“周二少真的是雄蟲嗎??”
“梅開二度,不管他是不是,就是雌蟲我也認了,為周二少彎取向,值得!”
“好帥好帥好帥,超出屏幕的性張力”
“柳上校在嗎,你做大我做小可以嗎?”
“少喝兩口吧,還你做小,柳上校直接把你頭擰了當球踢”
當然這只是一半彈幕的言論,剩下的那一半自然是在為那只被砸在地上沒了動靜的雄蟲打抱不平:
“不是,在你們眼裏只有周乾明算雄子啊?哪位雄子現在看起來生命安全都有危險了,你們還在這兒發情?有毛病吧?”
“+1,雖然這位雄子确實有不對的地方,但他不過是抽打懲罰了他自己的雌蟲,最終也沒造成其他蟲的實際傷亡,周二少這一手多少有點說不過去了”
“呵呵,說不定周乾明是看上那個教練了,前一段時間炒作什麽對雌侍情深似海,現在又給別的雄蟲的雌侍出頭,真就流量密碼呗”
“已經打電話給雄保會了,尊貴的雄子即便有錯也不應該以這種不體面的方式被審判”
彈幕的割裂其實很好解釋,前一半蟲将這件事當成了兩位雄子之間的矛盾,他們至少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再加上星網上的雌蟲不自覺地會偏向周乾明,他們表現出來和雌雄對峙時截然不同的态度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剩下的那些,則顯然是把周乾明放在了雌蟲的那一派,即便他也是地位優越的雄子,但只要他為雌蟲說話,那他就是和所有雄蟲做對,在這種理解下,無論他們是用彈幕辱罵周乾明,還是直接打電話給雄保會舉報也都是合理的。
只不過任由後面的那些蟲怎麽跳腳,如今他們眼中的“尊貴雄子”正被周乾明按在地上摩擦,整只蟲看起來确實不怎麽體面。
但周乾明見狀對此還是不怎麽滿意,拽着頭發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擡起另外一只手虛虛地搭着他的肩膀道:“看來你也想試試你雌君剛剛經歷的事情了?”
他并沒有說這雄蟲的雌君剛剛具體經歷的是什麽,但這雄蟲既不聾也不傻,聽了方才白楓眠的慘叫他還能有什麽不知道的,故而他在聽到這句話後幾乎是瞬間便睜開了眼,那一雙夜泊石一般的眼珠深處俱是無法言狀的恐懼。
平心而論,這只雄蟲長得并不差,甚至放在修真界也能在那些草包二代中評個號,但配上他做的那些事,落在周乾明眼裏,越是精致的皮囊越讓他覺得惡心。
可能是被磕了一下腦袋後流出來的血帶走了他腦袋裏進的水,這雄蟲終于改了他方才飛揚跋扈的态度,轉而顫抖道:“你...你究竟想要我怎樣?”
周乾明按着他的頭等了半天得到了這樣的回答,不由得氣笑了:“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言罷當着直播間和周圍衆蟲的面又将他的頭砸在了地上,在這雄蟲凄慘的哀嚎中,周乾明按着他的頭在地上緩緩摩擦着,“我的記憶力最近有點衰退,勞煩你幫我想想。”
白楓眠見狀似乎還想動,柳暮雲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直接卸了他另外的那根手臂,雌雄兩蟲的痛呼聲在練習場的上空回蕩。
那些圍觀的雌蟲終于從有點莫名的激動中回過了神,有不少雌蟲見狀都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覺得師徒二人的所作所為有點過了。
鄭文顫抖着身子看着眼前的畫面,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上去阻止周乾明的所作所為,無論他的雄主曾經如何對待過他,他都是他的雄主。身為雌侍,在雄主受難的時刻他決不能坐視不管。
然而他的情感卻告訴他,面前的畫面還不夠,和他想象中的報複場面相差甚遠。
他的蟲翼已經被這只雄蟲殘忍地撕了下來,只因為這只雄蟲覺得好看,而當時他痛哭哀求的時候,白楓眠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直到此刻鄭文才不得不承認,原來那股蝕心一般的怨恨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即便他曾悲哀地一遍又一遍地給自己洗腦,即便他曾欺騙着自己想要将這段悲苦咽下。
沒有蟲知道表面上看起來好像被周乾明的舉動吓到顫抖的鄭文真正在心底想着什麽,更沒有蟲知道有一股即将熄滅的仇恨之光在此時又燃燒了起來。
維諾站在不遠處見狀終于看不下去了,看着面前這副在他看來有點過火了的畫面卻不敢說太過,只能委婉地提醒那只雄蟲道:“周...周雄子,您不過就想要個道歉,何必把事情做得這麽絕呢。”
周乾明聞言涼涼地扯了扯嘴角,沒答話轉而扭頭看向了不遠處的柳暮雲,師徒二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來絕不姑息的意思,見狀周乾明心下更是肆無忌憚了起來。
那雄蟲聽了維諾的話卻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咬着牙強忍着痛苦道:“我道歉,我道歉!他說得對,你不過就是要個道歉,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哦,”周乾明垂眸看着他,不冷不淡道,“見了棺材終于知道落淚了。”
那雄蟲聞言渾身一涼,沒想到周乾明突然話鋒一轉道:“那就道吧。”
言罷他便松開了手,意味不明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雄蟲。
那雄蟲聞言如聞聖訓,連捂頭上的血都沒敢捂,連忙開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鄭文他第二天還有工作……嗚嗚…給您添麻煩了真的非常抱歉……”
可能是屈辱也可能是恐懼和疼痛,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居然哭了出來,體面兩個字此時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了。
鄭文聞言一言不發地站在他們的身旁,跟地上那只他名義上的雄主相比,他整只蟲顯得非常的得體,似乎往日裏在懲罰室發生的一切都發生了倒轉,直到這只雄蟲說出了方才的那句話。
即便他哭着求着道歉,他的骨子裏依舊認為他的錯誤只是鞭打自己雌侍的時間不合适,而他道歉的對象顯然也不是鄭文。
鄭文終于忍不住發起了抖,但他卻又悲哀地想到,看到他這樣已經很難得了,你還在期待什麽?難道真的指望周雄子按着他的頭給你道歉不成?
“啊!”
雄蟲比方才還要凄慘十倍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拉回了鄭文的情緒,他震驚地看着如何吃飯喝水一樣輕易便卸了雄蟲胳膊的周乾明。
只見被建築物遮擋了一半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的臉色越發顯得晦暗不明了起來。
“啊啊——我已經道過歉了....為什麽....啊!”
“道歉?”周乾明輕輕颠了颠他手裏因為脫臼而發軟的手臂,引得雄蟲痛呼不已,“我說過道歉了就放過你嗎?而且...你管你方才放出來的那段屁叫道歉?”
作者有話要說:六一快樂!!
今天的評論晚點看,這是存稿,摩爾莊園太好玩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