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來

當被對面的車撞下山崖時,簡單并沒有感到多意外,也沒有緊張失措,更多的,反而是一種‘終于來了’的如釋重負。

簡單知道,唐家的人不可能放過他,他也從沒想過,憑自己的一己之力,可以對抗唐氏這個大家族。

只是他很想問問,問問唐易南,心裏是否有他媽媽?哪怕只有一丁點兒都沒關系。

簡單他媽媽的故事很簡單,一個農村的姑娘家,遇上了城裏來的公子哥,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被手段高超的公子哥三言兩語便勾了去。

那個公子哥便是唐易南,唐易南當時還未掌權,不過身為嫡長子的他,是鐵板釘釘的下一任家主,進了公司負責開發這一塊。

當時他也是閑着,聽說了公司要到風景秀麗的地方談業務,便跟着來度假。手下在忙度假村的事宜,唐公子便四處游蕩,順便獵豔。

唐易南和簡單他媽媽的相遇也很簡單,本來那一天,到小旅館接待客人的,不是簡單他媽媽,但是本來說定的姑娘家裏有事,那個姑娘和簡單他媽媽相熟,便去央托她幫忙。

簡單他媽媽長得雖然不算國色天香,卻也是清秀可人,又加上皮膚白皙,俗話說得好,一白遮三醜,簡單他媽媽便這樣入了唐公子的眼。

唐公子長得一表人才,又加上青年才俊,風度翩翩談吐得宜,一下子便讓簡單他媽媽動了心,沒多久,就被唐公子給哄上了床。

等到手下業務談妥了,唐公子帶着人馬,拍拍屁股走人了,離開之前,只留給簡單他媽媽五個字──我會來接你。

簡單他媽媽信了,在家裏乖乖的等,等到肚子大了起來,等到簡單呱呱墜地,等到簡單滿周歲了,她才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回來了。

因為未婚生子,簡單他媽媽在村裏的日子很苦,簡單的姥爺和姥姥也不喜歡這個外孫,畢竟身世并不光彩,他們一家都被人暗地戳着脊梁骨罵。

等到簡單再大一些,他媽媽便帶着他離開了村子,一來他媽媽在村裏過不下去,二來他媽媽還有念想,或許唐易南被事情耽擱了,所以才沒有再回來。

他媽媽帶着簡單來到城裏,人生地不熟的,日子比在村裏更苦,但是他媽媽咬牙挺了過來,卻是再找不到,當年笑得風流倜傥,說會回來接她的公子哥。……

當全身的劇痛傳來,簡單的意識陷入黑暗前,腦中浮現的不只是媽媽的面容,還有一個人的樣子一閃而過──唐煦。

——

簡單頭痛得厲害,全身也無力得很,他有些搞不清楚,現在是怎麽一回事?意識還有些模糊,勉強回想了一下,他的車被撞下山崖,應該是車毀人亡才是。

他費力得睜開眼,略為打量了一下四周,驚訝得發現自己在醫院,難道他這麽命大,竟然這樣都沒死成嗎?

他的腦袋昏沉沉的,因為暈眩也不敢多打量,匆匆掃了一眼,便又閉上眼,他有些無奈,若是唐家的人知道他還活着,怕是會有更多的麻煩。

但是過了一會,他發現有點不對,雖然他頭疼得厲害,全身上下也不太舒服,但是他的手腳都是好好的,照道理,他摔下山崖,就算不斷手斷腳,也不會完好無缺吧?

而且他身體的不适,顯然離車禍造成的傷害還很遠,他有些驚愕,難道他昏迷很久,傷勢都醫治好了?就在他胡思亂想時──

“醫生,我兒子什麽時候會醒?”一道記憶中的嗓音傳來,讓簡單頓時不顧一切,猛地睜開雙眼,循着聲音的來源望過去。

記憶中的烏黑辮子,蒼白的臉色此刻失去了平時的笑容,簡單瞬間便熱淚盈眶,不敢相信此刻站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他早已不在人世的母親。

“媽──”簡單低低喊了一聲,他媽媽背影僵了僵,瞬間轉過身來,撲到簡單病床前,淚如雨下,“單單,你醒了,你醒了……”

“媽,我沒事,別哭了。”簡單輕聲開口說道,他不敢太大聲,很怕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媽媽還是躺在那冰冷的墓地裏,而他還是自己一個人。

“頭還痛嗎?”他媽媽輕握着簡單沒有輸液的另一只手,忍住哽咽得開口問道,簡單微微搖頭,“還好,不痛了。”

“媽媽在這陪你,不怕阿,你再睡一會。”他媽媽輕聲安慰道,簡單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便順從他媽媽的話,閉上了眼睛。

但是簡單卻沒有入睡,他怕再睜眼,媽媽便不見了;但是另一方面,他又開始懷疑,若說這是夢,為何頭痛得這樣真實?

不過感受到手上媽媽的溫暖,簡單很開心,随即又發現不對的地方,他媽媽一只手,就可以将他的手包裹住,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他的手變小了?

簡單胡亂想着,等到他媽媽放開了他的手,離開床邊時,簡單立馬睜開眼,舉起沒輸液的那只手,驚訝得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手掌。

又摸了摸臉蛋,也是小小一個,連身體也是小小的,這下子簡單迷糊了,他這是……縮水了?還是……回到小時候了?

是了,雖然記得不清,但是他在升小學二年級前,曾經出了點事,還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這樣看來,他便是回到了自己七歲的時候。

簡單很驚訝,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是更多的是竊喜,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重來一次。如今他重活一次,不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也能改變媽媽的未來嗎?

簡單還記得,上一輩子,他媽媽便是因為操勞過度,身體和胃都弄壞了,不到五十歲便因為胃癌去世了。他媽媽苦了一輩子,直到死前,都還念着抛棄她的唐易南。

但是她卻不知道,唐易南一直知道他們母子的存在,卻是從未伸出援手,等到他媽媽去世了,唐易南也沒有露面。

之後唐易南被敵人重傷卧病在床,他的子女也陸續因為意外死亡,這時候才有人找上他,說他是唐易南唯一活着的兒子,若是唐易南也死了,理應由他繼承唐家。

他便無辜得被卷入了唐家的派系鬥争,他從來不想争,他會回唐家,只是想當面問問唐易南,為什麽說好了會回去接他媽媽,卻沒有做到?

他上一世只活了短短三十年,前面二十八年,都在最底層打滾,努力掙紮一步一步想往上爬;後兩年回到唐家,表面上飛上枝頭當鳳凰,事實上卻是過着等于軟禁的日子。

直到他死前,只見過唐易南一面,他永遠記得唐易南的眼神和表情,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彷佛接他回唐家,是施舍的天大恩惠一般。

在唐家的兩年生活中,唯一能讓他放松的,便是每日的禮儀課程。禮儀課程的教師不是外人,而是唐家的子弟,按血緣來說,算是簡單的堂哥──唐煦。

唐煦是唐家少數待他和氣的人之一,從簡單和他見面的第一天,直到簡單死去的那一天,兩年的時間內,唐煦風雨無阻,天天都會和他見面兩小時。

簡單還記得,他和唐煦的初次見面,是在唐家的後花園,那個一身唐裝的男子,溫文儒雅得淺笑,對他說:“簡單,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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