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随口道:“越來越結實,一開始還和我說是頭小病狼。”
巧了,這話說完,第二天方叢就病了。
成了狼形,整頭狼焉了吧唧的,趴着睡了一整天,不吃東西,逼着吃,吃了卻吐。
大半夜的,馬路兩邊所有商店都大門緊閉了,入眼只有路燈和霓虹。方靖堯已經睡下,又給方靖維打電話,抱起奄奄一息的狼,開車往北三環的方靖維家裏趕。
孕婦早已睡下,方靖維來開門都幾乎是踮着腳走的。原本還想逗一逗方靖堯,結果開門見對方黑着臉滿頭汗,身上的襯衣都汗濕了,也收斂了心思,招呼一人一狼進來。方靖維要倒水,讓方靖堯拒絕了,直接往方靖維書房走。
書房裏倒是有基本的醫療設備,方靖維立馬給狼看病。
狼耷拉着眼皮,呼吸又長又重,窩在方靖堯懷裏一動不動。方靖堯一邊撫摸他背上的毛,一邊低頭吻狼的頭,狼頭上的毛微硬,觸感不太好,他卻一直沒停。
方靖維畢竟是與寵物打交道的,見上一次見面還生龍活虎的小東西忽然難受成這樣,心下也是不忍。摸着方叢的頭柔聲道:“叢叢加油,你要是這麽睡了,你爸爸就又一個人了。”
方靖堯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像去了光澤的石頭。
方靖維給狼做了全身檢查,皺眉道:“看不出毛病。”
方靖堯道:“是不是內髒除了問題?”
方靖維沉吟片刻,道:“我這設備不全,去我診所吧,你要不要先換件衣服?”
方靖堯把狼抱起來,直接出了門。
兩人又帶着狼往三環外的診所趕。
到了診所,設施完備,方靖維給狼全身都多了徹底的檢查,已經淩晨四點,天已經将亮,狼似乎睡着了。
方靖維道:“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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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靖堯道:“這樣子像沒病?”
方靖維道:“我連它雞雞都檢查了,生十幾頭小狼都沒問題。再不行,等天亮了,咱們跑幾家診所,也許是我醫術不佳。”
一連跑了五家診所,都說沒問題。
方靖維去上班了,方靖堯晨會也沒趕上開,給助理電話說挪到下午,帶着狼回了家。
狼似乎也知道裝不下去了,更不敢再火上添油,夾着尾巴灰溜溜回了狗窩,一個禮拜不敢化人形,不敢去方靖堯面前晃悠。
方靖堯也一個禮拜沒理他。
一人一狼在毫不知情的方詩藍的調解下,好不容易才重歸于好,方叢還拼了狼命撒了一頓嬌。方靖堯沒舍得真不再理他,事情便這麽揭過去了。
這才半個月過去,又皮癢了。
會議直到下午兩點才結束,所有人餓得前胸貼後背,又被方靖堯的助理帶往附近一家餐廳,聚餐去了。老板開起會來當然是不餓的,堪比金鋼鐵人。方靖堯與幾位部門經理留下來又談了一會,才往餐廳去。
剛落座,就接到家裏的電話,方靖維的老婆摔了一跤,早産了。
血庫告急,方靖堯和弟妹血型一致,一進醫院就去抽血。再回頭安方靖維和兩位老人。方靖磊出差,方詩藍在上課,老大家只有大嫂過來,還在方靖堯之後。一家人急了一個下午,協議書都簽了,保大。好在有驚無險,生了個男孩,但因為是早産兒,只有三公斤。
看過嬰兒,方靖堯負責先送兩個老人回家,臨走前忽然又回頭找了方靖維。
“叢叢怎麽樣?”
方靖維人還是恍惚的,愣了幾秒,才道:“哪兒跟哪兒?”
方靖堯道:“鐘點工沒給你電話?”
方靖維道:“鐘點工?”
方靖堯又等了一會,見他已經神智清明了,還是沒弄明白他在說什麽,便掉頭走了。
孫子今後大概是個病秧子了,兩個老人心疼得不行,一路唉聲嘆氣。方靖堯頻頻安撫,沒什麽作用,便給大嫂發了信息,讓她晚些從醫院回來,再去陪陪老人。
剛把老人送到家,方詩藍的電話來了。
“二叔,叢叢又出門遛彎了嗎?”
方靖堯道:“什麽?”
方詩藍道:“我聽我媽說小嬸和小堂弟都沒事,又想到你還在醫院,就買了些兔肉來給叢叢,結果你家裏找不見它。”
方詩藍前些日子瘋了似的往方靖堯這裏跑,方靖堯又經常出門辦事,便給了她一副鑰匙。
方靖堯安靜了一會,道:“叫一叫它。”頓了頓,“說我找它。”
沒準是藏着,方叢已經怕了方詩藍了。
方詩藍扯起嗓子喊了一會,道:“真不在啊,你不知道它出去了嗎?會不會出事了啊?”
方靖堯道:“我回來看看,你趕快去醫院看你小嬸。”
方詩藍似乎還是擔心,猶豫了一會,又讓方靖堯答應找到狗之後告訴她,才将電話挂了。
等方靖堯到家,方詩藍已經走了。進門叫了方叢兩聲,沒動靜,又細細找了一遍,真不在家。客廳門是防盜鎖,人出門把門朝外一鎖,從房裏也是打不開的,方詩藍想不通狗在家怎麽能跑,再厲害的狗頂多能開壓門把的卧室門,還沒聽過能開上鎖的防盜門的。猜是不是鐘點工打掃的時候忘記關門,甚至連鐘點工偷狗都想到了。但方靖堯不同,他知道這狼妖多半是化了人形,自己跑了。
他沒去找。
一張臉黑如鍋底,太陽穴突突地跳。他喝了杯熱咖啡,在沙發上躺下,揉着額頭睡了。
早上還說病得不行,下午就能出門溜達了。
讓他跑。
10
夜間醒來,人依舊在沙發上,客廳燈還亮着,紮得眼睛疼,挂鐘顯示淩晨三點。
半年多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在沙發上醒來。
以往無論在哪裏睡着,眼睛睜開,便已經在卧室的大床上,連身子都已經擦洗過。迷糊間也知道狼在偷偷揩油,他假裝不知,狼也不會得寸進尺,他不點頭,狼就不會越最後的雷池。
喉嚨幹,第一反應是叫狼接一杯水,張了嘴又合上。自己起身喝了水,起身去狗窩,沒準狼已經回來了,不過賭氣不理他,晾着他沒管,狼近來已經不像最初那麽怕他了,小脾氣沖得很,還從方詩藍那裏學過一句“青春期遇上更年期”,來形容他倆的冷戰。
門打開,房裏靜悄悄的,狗窩上還有個磨牙棒,半盤狗糧,狼已經嚷嚷好些天,說要吃兔肉,他給忙忘了,居然還是方詩藍想起來,這家夥喜歡吃兔肉。
方靖堯合上門,又去狼的卧室。
沒有記憶,在人類的世界還是個黑戶,身上也沒錢,離開他,他能住哪裏?
方靖堯篤定地推開門,結果卧室也是空的。
床上被子疊得整齊,房間也幹淨整潔,當然,都是鐘點工的功勞,狼只要住一晚,卧室就會像臺風過境,從來不會自己收拾,也讓他慣着,從來不學。
方靖堯在門外站了一會,回了主卧,洗澡,繼續睡覺。
被來電鈴聲鬧醒,來電顯示是方詩藍。
才六點鐘,不過是該起床上學了。
“二叔,叢叢回來了嗎?”
方靖堯有一會沒說話,然後掀開被子,下床往房外走,“等等。”又去了狗窩和卧室,道:“沒有。”
方詩藍急了:“那怎麽辦?找不到嗎?會不會被抓了啊?”
方靖堯道:“放心,沒人能抓它。”
方詩藍一愣,“二叔你找它了嗎?”
方靖堯道:“我昨天沒理它,估計是賭氣。凍着了,餓着了,就知道回來了。”
方詩藍聲音大起來:“二叔你怎麽這樣!”話音一落,似乎自己也吓到了,忙道:“我去找它,好嗎,塔塔應該記得它的味道……”
她那只小薩摩,現在也長大了。
方靖堯笑了一下:“行了,要找也是我找,你先上課。你的小薩摩繼續賣萌就好。”
正好在狼的卧室,方靖堯很少進來,現在就在裏面轉悠,便多留意了一下卧室裏的東西。
腳移到床與窗戶之間的那條道,就停下了。
地上有東西,零星幾點血跡,應該是被擦過了,很顯然擦的人粗心大意,笨手笨腳,還留下幾條擦拭的印記。方靖堯一動不動。
良久,回頭看卧室門。
如果人站在那裏,這一塊就是盲區。
“二叔?”方詩藍小心翼翼地催促。
方靖堯已經看見床腳那張紙,彎身撿起來,道:“你先去上學。”也不等她吭聲,說完就挂了。
這張紙也在之前的盲區內,旁邊就是床櫃,窗戶沒關,估計是吹下來的,這狼連找個東西壓一壓紙都不知道。
他是頭一次見方叢的字,很漂亮,居然是練過書法的,遒勁有力的行書。
靖堯爸爸:
展信佳。
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朋友家裏吹着空調,吃着冰鎮西瓜,看動物世界了。
方靖堯:“……”
文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