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舔狗02
晚上十點,京都風雪的肆虐勁較白日又烈了些。
然而市醫院門口那道颀長挺致的身影,只挂了層單薄的黑色連帽衛衣,即便耳根子被吹得殷紅,仍舊不見他将棉服套上。
仿佛察覺不到寒意,保持望向對面街道的姿勢一動不動。
像極了望眼欲穿。
就連聞朝和陳嘉希兩個大活人靠近,他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聞朝:“……”
忍不住瞄了眼陳嘉希,不用問就知道,這位爺十有八九又熱臉貼了冷屁股。
“盛哥,要不咱先回去?”作為一個病號,往日裏再自诩大老爺們的陳嘉希,也頂不住宛如刀剮的北風。
他斂了眼底的無奈,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委婉些,“盛哥你想,咱要是把身子骨折騰壞了,還怎麽繼續追妹子。”
說好聽點那叫追人,說直白點那就是自我感動型的舔狗。
雖然蔣遲那逼有對象還跟女生不清不楚,但人對象還沒說啥,盛哥就锲而不舍湊過去讓分手。
說好聽點那叫舔狗,坦白說就是上趕着當三兒。
不過他恨鐵不成鋼的倒不是這點。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複大數學系的兩位天才,一個盛意初,一個蔣遲,從大一那年入學,每次見面都是箭弩拔張的氣氛。
大到綜測排名、獎學金争奪,小到課堂提問、期中展示,傳聞挑事者屢屢都是盛意初。
包括蔣遲喜歡的妹子,也被盛意初各種糾纏。
但是作為後者同宿的鐵哥們,陳嘉希又想罵一句蔣遲辣雞。
明明哪哪都比不過盛哥,卻哪哪都是好勝心。
一再想和盛哥比個高下,但每一次都铩羽而歸。
輸了就輸了,特麽還無恥的玩不起,借學生會的便利在複大論壇各種造謠。
在女人緣方面,永遠一副中央空調做派,善解人意給被盛哥拒絕的姑娘傳遞溫暖。
否則就他那張出個門粉底遮瑕一樣不落的臉,怎麽有資格和盛哥争“複大活招牌”的名頭?
被挑釁了三年,盛哥從沒把那各處跳腳的孫子放眼裏。
偏偏一個溫書遙,讓盛哥栽了跟頭。
遠處清理馬路的師傅按響了汽笛,将他發散的思緒飛速拉回。
繼而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盛哥,不值得啊。”
“就是,”聞朝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蔣遲啥德行你還不知道了?一個秦南歆就把他玩得團團轉,要是你進醫院了,豈不是便宜了那傻逼玩意兒。”
兩人你來我往的搭話,的确讓盛意初極其煩躁的思緒清醒了下來。
就溫書遙眼瞎,看不出自己早被蔣遲綠了。
要是沒有他的提點,豈不是要一輩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間。
“說的是,”那雙慣常冷冽的眸子,終于纡尊降貴瞥了眼鼻尖通紅的陳嘉希,擡手将外套丢了過去,“穿上。”
愣愣接過外套的陳嘉希條件反射就要拒絕,就聽盛意初不容置喙道,“你這體能,擔心進醫院的人應該是你。”
陳嘉希:“……”
心情複雜jpg.
“盛哥,剛才追上去有沒有見到小學妹?”遞給陳嘉希一記幸災樂禍的眼神後,聞朝繼續狗腿狀八卦。
“見到了。”後者沒回首,答話也顯得漫不經心。
陳嘉希也沒落後,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兩人。
“那你和人家說什麽了?”話一問出,聞朝便想起以往面對溫書遙的慣例,從盛遂嘴裏出來的,十句話八句都欠抽。
于是,他沒報什麽希望補充,“不會又讓人分手吧?”
真要這樣,換做他是溫書遙,別說好臉色,只怕盛哥這花裏胡哨的皮囊也沒啥好下場。
“不然呢?”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被腹诽對象不僅大方承認,還一臉理所當然反駁。
“直接說你頭頂被人戴了頂熒光綠的帽子?”
聞朝:“……”
一個人過吧,就挺好的。
盛哥你這臉再美,也拯救不了你這嘴的。
輾轉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遙遙,你去醫院怎麽不告訴媽媽?”剛換下棉靴,母親溫瑕關切的聲音便落在耳畔。
對上母親眼睑難掩的烏青,溫書遙心頭某處不由一顫。
繼而輕輕搖搖頭,唇灣淺淺勾起,“媽,我沒事的。”
“那醫生怎麽說?”
自己女兒從小底子弱,這些年她工作實在繁忙,很難去照顧女兒,說不愧疚是假的。
“媽,您就別擔心啦,”溫書遙不自覺揚了揚唇角,反手握住溫瑕往主卧走去,“都這麽晚了,您再不休息,明天上班起不來怎麽辦?”
“你這孩子……”仔細盯着溫書遙半晌,後者怕她過于憂慮,索性将診斷書拿出來晃了晃。
“這下總可以把心收回肚子裏了吧,”她眨眨眼,頗有幾分撒嬌的口吻,“媽您快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的。”
貼心狀幫母親關了門後,溫書遙才緩緩舒了口氣。
暗暗問候了一番盛意初活該沒對象後,溫書遙這才氣呼呼去洗漱。
抹了洗面奶後,對着鏡子裏的倒影,不知怎的,盛意初那句“再不主動提分手,遲早會被蔣遲甩了”,像是魔咒般在她耳旁缭繞。
……狗男人,就這麽見不得她好過?
蔣遲說過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的。
雖然感性讓她站在蔣遲那邊,但這些時日他的反常,促使理性忍不住自問:蔣遲真的還愛她嗎?
抛開臨近期末的屢屢爽約,單論這次她去醫院,蔣遲毫不猶豫選擇了來大姨媽的青梅。
以前她不是沒糾結過“三人”關系。
甚至還在貼吧和知乎描述過“男友有個不分場合過分親密的異性朋友正常嗎?”,得到的答案無不是“妹妹,別傻了。”
退一步說,她與盛意初無冤無仇,小時候因母親的關系算與他認識,來到複大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沒理由和她過不去。
而且放了寒假,蔣遲對她的态度和追她時比起來,實在是天差地別。
曾經,她打過去的電話,不說秒接,起碼不會主動挂斷。
何況不止挂斷,還有單方面關機。
“嗡——嗡——”
內心的天平似乎有所傾斜的時候,放置盥洗臺右側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溫書遙一愣,連忙擦幹水珠,瑩白的指尖勾起手機放在耳畔。
“遙遙,你回家了嗎?”
通過電流傳來的,正是再熟悉不過的溫柔嗓音。
“嗯,到了。”泥人還有三分血氣,何況正在認真考量兩人關系的溫書遙,自然不會再忍氣吞聲。
“遙遙,對不起,我不應該關機的。”聽見一如既往的軟糯音調,蔣遲可算松了口氣。
要不是逼得不已,他也不至于放低姿态去誘哄。
“你知道的,我現在在照顧阿歆……”這時,僅僅用一條浴巾裹住玲珑曲線的女人,搖曳生姿在他身旁落座。
彎腰的那一瞬,胸前不可言喻的溝壑,讓他本就生澀的喉結,不由艱難滾動。
“所以你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做什麽?”解釋只有一半便沒了聲響,溫書遙原本有些軟糯的聲線忍不住上揚。
……阿歆阿歆,叫的還真親切。
從前她只當蔣遲沒把控好分寸,現在看來,兩人完全就沒想着要保持距離。
那聲尤其溫柔的“阿歆”複落進耳畔,倏地讓她喉間泛起了一陣強烈的幹嘔。
強忍住胸腔莫名的惡心,沒有掩藏自己的不滿,怕驚擾醒溫瑕,刻意保持聲調平緩:“既然你的阿歆肚子不舒服,那你好好照顧她。”
沒有和以往那般顧慮同在學生會的情面,徑自把“秦學姐”喚成了“阿歆”。
沒有哭鬧,更沒有大聲質問。
話落,幹脆利落熄了手機,連一句禮貌性的“再見”都沒說。
并非賭氣,而是忽然之間的放棄。
既然屢次原諒的結果是縱容他的心口不一,那這個謊話連篇的男人不要也罷。
“哎呀,你女朋友是不是生氣了?”半倚着沙發的秦南歆,自然沒錯過對方主動挂斷的那一瞬,蔣遲眼底一閃而過的錯愕。
“都怨我,”說着,她佯裝不安湊近蔣遲,紅潤的唇瓣微微抿起,“不想辦法哄哄麽?”
全程,那素面朝天的小臉看似覆滿愧疚,實則纏繞蔣遲的四肢,可看不出一絲歉意。
“哄什麽?”将手機扔向一邊,順勢将軟成一灘水的女人攬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為什麽和她在一起。”
“當然知道,”她刻意卷了語調,被摟坐在大。腿的時,還裝作不經意在某處突兀晃了晃。
“那我怎麽知道,在這個過程中,你有沒有假戲真做了?”
“畢竟我們的書遙小學妹,是這屆新生裏少有的清純美人兒。”
即便她再不喜溫書遙,也不得不承認,那張偏古典範的桃花玉面,就算放在娛樂圈都是拔尖的。
身段窈窕,膚色奶白,一雙黑澈的桃花眼葳蕤生姿,似有萬般風情沉溺其中。
尤其與她靠近時,鼻尖總會缭繞一股似有若無的幽香。
就和電視劇裏的那些狐貍精一樣。
人類本質屬視覺生物,別說大多喜歡以貌取人的男性,即便同為女人,她也很難不把注意力集給在溫書遙。
“怎麽會?”蔣遲自然無法忽視女人嬌若芙蓉的面容醋意泛濫,因第一次被溫書遙挂電話而煩悶的心緒霎時消散。
随即俯身,無比溫柔得輕輕啄了啄那雙嘟起的唇瓣,“在我心裏,永遠只有阿歆你一個人。”
“我就知道你最愛的人是我,”秦南歆順從摟住他的脖頸,狀若一臉期待問,“那你什麽時候和她分手?”
……分手?
蔣遲愣了一愣。
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打心眼裏還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畢竟……報複盛意初的出發點是真,在數科院被羨慕有溫書遙當女朋友的成就感也是真。
不過秦南歆一舉一動間流露的成熟風韻,包括在床弟順從配合他的火辣熱情,更讓他食髓知味,流連而忘返。
被兩個氣質截然相反的美人死心塌地環繞,極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如果分手……那麽這份虛榮心,起碼會減掉一半。
一句話遲遲不做回應,秦南歆自然知道蔣遲在遲疑什麽。
“沒關系,”心裏頓時有了主意的她,抿唇笑的善解人意,“只要你心裏有我,其他的我都不會在意的。”
說到最後五個字時,她微微斂了纖密的睫羽。
溫書遙,遲早。
我當着所有人都面兒,讓你哭着把本該屬于我的東西都還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對渣男賤女不會有好下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