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親(傷不起)
2002至2004,那幾年,我不記得具體相了幾次親。
只知道當時親戚朋友都很熱心,母親很熱切,媒婆很熱衷,所以,一個不成再來一個,用他們的話說就是:“總有一個你會喜歡的。”
第一個,第一次。那年,那時,我還在東莞,她也在東莞,是江西人,家鄉離我家其實不遠,聽說人長得很清秀。母親催促了幾次,叫我去看看。我卻總是推脫,說工作很忙,沒有時間。也分不開身。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母親慢慢的沒再那麽勤快的催促了,我也快把這事給忘記了。
卻在一天下午接到一個陌生女孩的電話:“你是陳文嗎?”聲音聽起來很清脆,說話的語氣好像久未聯系,曾經熟識的老朋友。
“您好,我是陳文,您是?”我以為是客戶,或者是客戶推薦的客戶的來電。
“你猜猜我是誰?”對方轉為調皮的口氣。
我更是莫名其妙,電話舉在半空中。這幾年我很少和同學聯系。再說了,如果是同學,我是能聽出對方的聲音來的。
“我是小蘭,你家裏的人沒有和你說起過嗎?”
“哦。你好,你好。有說過的。經常說……”我知道是她,當即有點語塞。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在東莞萬江。”
此女子甚是單純,不見其人,但聞其聲。可以見一見。
“你什麽時候有空呢?”我反問她。
“禮拜天應該不用加班。”話語中有一兩秒鐘的思索,看來她的內心所想和她的言語所說總是慢一兩拍。又或者她是在廠子裏上班,流水線上的那種。上班與休息,時間上很難确定。
“那好,就這個禮拜天,我去找你,請你把具體地址發過來。”我以主動要約的語氣結束通話,有點喧賓奪主。雖然素未謀面,倒是也沒有我想象的那樣拘束。不就是見個面嘛!又不是去登記。這樣想,自己也就淡定許多。
那天,我穿了一身佐丹奴,連皮帶都是同一專賣店裏買的。上身是土紅色的開領T恤,下身是墨綠色的休閑褲,中間一條卡其色的皮帶,和T恤顏色非常相近。一雙黑色的老人頭皮鞋,左手戴一串比紐扣大些的黑色瑪瑙。典型的三原色搭配。不算太土。算是比較中規中矩的。除了那串瑪瑙手飾,因為當時在我周圍,男性戴手飾的還是比較少——除了手表。
不想太早過去,擔心人家還在上班,不方便。所以預備下午5:00開路,請了開出租的一個朋友,開着他新買的金杯車從厚街出發。到達她工廠門口将近6:00,用了将近一個小時。在門口。我響她的電話,告訴她我已經到了。然後叫朋友把車停靠在她廠外路邊。
只一小會兒,看見兩個女孩手拖着手,一前一後,跑着跳着從廠內魚貫而來。恣意跳動的烏黑的馬尾,翩翩起舞的綠色裙擺,散發着一股無法抵擋的青春與活力。跑到廠門口,突然剎住了車,向大門外的左右瞧瞧,然後掏出手機。
我伸出右手,朝她們的方向,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一個響,而後像鐘擺那樣左右搖晃着。她們會意的用小碎步走了過來。剛才的那種雀躍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腼腆與羞澀。
“你們來了很久嗎?”走在前面的女孩問道
“剛到,因為擔心影響你上班,所以來得晚了些。”我說
“其實,我今天下午請了假的。”她羞澀的低着頭。
“哦。……”我又是一時語塞。
“上車吧,我們先去吃飯。”我禮貌性的為她們打開了後排的車門。然後征求她們的意見,問:“這附近有沒有比較合你們口味的餐館。”
她們只是相互一笑,然後搖搖頭,很小聲的:“我們都很少出來吃飯的。廠裏包吃住。”
“那就我們來選吧。”我叫朋友把車開到萬江的鬧市區,選了一家連鎖性質的火鍋店,古色古香的外圍裝飾很合我的胃口。
我們選了一張五六人坐的小桌,侍者很快就為我們擺好碗筷。遠遠站着的侍茶師傅,手提一把具有四川特色的長嘴茶壺。刺啦一下,朝着我們桌上的碗內注射過來。不偏不倚,穩穩當當。正好注入碗中。倒茶技術及其精湛。
倒是把兩個女孩吓得一個趔趄,差點人仰馬翻。驚愕之态讓人頓時心生憐惜。我笑笑,示意侍茶師傅暫停一下。然後告訴她們不必驚慌,侍茶師傅技藝高超,不會有事,盡可放心。這才看見,嬌美的女孩的臉龐由驚愕慢慢轉為驚奇。啧啧聲,稱贊不已。
“我來介紹一下:本人姓陳,叫陳文,文化的文。這位是我的朋友,晉軍。有軍人氣質和商人的頭腦。站在他身邊,我就是一顆十足的歪瓜裂棗。……”晉軍扯了一下我的衣角。原本,我試圖的想拿自己開個玩笑。但沒有收到效果,許是都還陌生。或者是我話語的分寸沒有拿捏得好。不該太不把自己當回事!
我伸出右手,正想問:“這位是?”
沒想到,她蹭一下站了起來,伸出右手,平舉到一半,卻在快觸碰到我的手指的時候迅速的縮了回去。捏住裙帶。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不用握手。”
雖然很小聲,但我聽到了,差點噴茶。強忍住笑出聲來。心想,我也沒想要握你的手呀。
她的朋友倒是反應敏捷:“我叫小敏,和小蘭在同一條拉線上工作。今天她說有老鄉來玩,叫我陪伴。很高興見到你們。”然後,長發稍稍揚起,輕輕一點頭,雙手扶着小蘭的肩膀坐了下來。
我們點的配菜陸續上來,鍋底也咕咕咕咕的冒起了泡。先下了一些肉菜,然後下一些青菜。大家都津津有味的吃開了。因為都喜歡吃辣椒,先前送上來的那兩碟辣椒圈是不夠的,所以又叫了半碗辣椒油,那種香辣香辣的辣子末。
我們沒有喝酒,因為晉軍要開車,而我不勝酒力。兩個女孩都說不喝。我只是叫了一支大瓶的椰子汁。給他們倒滿兩杯。
我沒有給別人夾菜的習慣,只是偶爾叫他們不要客氣。他們微微低着頭,很斯文的吃相,時不時用手指撩一撩幾縷散落的發絲。吃飽了,正兒八經的端坐着。
“滿堂紅”的生意此時也正當紅火,言語聲,嬉笑聲,吸食聲,杯盞交錯聲。聲聲入耳。好不熱鬧。而我天生不太喜歡這種吵雜的熱鬧。
“走吧,先送你們回廠。”好像我們都被辣得滿臉通紅。
“嗯?你們順路嗎?如果不順路,我們自己回去就好。”小蘭說。
“順路,順路。”我心一緊。從這裏回他們廠裏可不是幾步之遙。看這家夥客氣的。
車子行駛到她們廠門口,讓她們下來。看着他們手攜着手,婀娜的朝着工廠的大門走去。臨到廠門口,小蘭扭過頭:“路上小心,有空再來。”
“好的,保重身體,早點休息!”我應道。
在入夜路燈的投射下,她這身青綠色的裙子已經看不到下午時的靈動與飄逸了。但在我腦海裏已經生成一幅美好的影像。如同家鄉山間低矮的綠色松林,風起枝頭搖曳生姿,置身其中,呼吸換轉之間,能使人心曠神怡。享受實實在在的清爽。
生活不會因為這次見面而改變什麽。這一點,在沒有去之前我就知道。只是在接下來的生活裏,多了幾個與這次見面相關的電話。是她。是她偶爾會打電話給我。而我沒有打給她,即使是她打給我,我也會把麻将搓得震天響,或者對着手機話筒大聲喊:“碰,單吊,糊了……之類的麻将術語。”
再後來,越來越少接到她的來電。正随了我的心願:“找個好的,起碼比我好的。”
我暗想,如此清澈質樸的心靈是傷不起的。或者說我也不忍去觸碰它,更不忍心傷害它。就讓它成為我們彼此人生旅途裏的一次記憶吧。塵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