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5看碟

☆、15 看碟

弟弟喜歡開車,晚上生意淡些,他有時會跟着熟識的東風車司機出去,跟得次數多了,人家也原意教教他,偶爾還能把車子借給他在空曠直線的大馬路上開一會兒。我有時和練煜出去走走,壓壓馬路,聊聊家常,更多的時候就宅在辦公室裏,看看書,看看碟。

《藍宇》,2001年就看到報紙上滿眼的文字報道,一直渴望能觀看到影音碟片。去市場的影碟攤位找過,去厚街的碟片專賣店找過,還去了虎門的影音制品專賣市場找過,只顧自己默默無語的找尋,結果就只有自己兩手空空的歸來。

後來有一次,我又去了厚街,同一家DVD專賣店,老板娘可能見我猥瑣,走過來:“看你來了幾次了,想要買什麽碟子?我幫你找找。”很小聲。

我臉紅,忸怩了幾秒鐘。她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轉過身,從收銀臺底下拖出一個被反反複複拖拉過不知道多少次,已經污濁殘缺的紙皮箱子,箱子裏面碼放着兩列碟片,花花綠綠的封面包裝,老板娘抽出兩張遞到我的眼前:“你看看,是不是要這個。”

我接過來,封面包裝上是兩個外國人,一男一女,毛發坦然。

“多少錢一張?”

“十五塊。”

“能便宜一點嗎?有中年人的嗎?”

“最便宜十元一張,看你要幾張,中年的應該也有。你可以自己找找。”

我蹲下去,找了兩張,一張亞洲的,一張歐洲的,站起來。老板娘看此刻的我與剛進來的時候判若兩人,我看她此刻的面部表情與剛才和我搭話時也是判若兩人,沒有猥瑣,沒有緊張,我拿起她臺面上的筆在草紙上寫下藍宇兩個字,問:“你這裏有這張碟片賣嗎?”

“有,昨天剛進的貨,就在前面貨架上的,你沒看見。”她走過去幫我拿了來。

一共買了三張,前面兩張不是我真正要找的,只是為我找到後面那張做了一個鋪墊和指引,有一種順了別人的意,滿足了自己的欲的感覺。若果內心有陰暗,那就很容易把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辦得猥猥瑣瑣。

第一遍看《藍宇》,獨自一人,關上店門,有點偷偷摸摸,躲躲閃閃的樣子。第二遍開始,也是獨自一人,關上店門,內心生出一份坦蕩,因為多了一些感動。被一個鏡頭,一個畫面,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臺詞感動着:

身後有餘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是處世,先立于世,方能成事。

兩個人要是太熟了,倒是不好意思再玩兒下去了,也就是到了該散的時候了。

你清楚?你清楚個屁!你不給我玩你給誰玩?你睜開眼睛看看……你以為劉征還能再給你找一個像我出手那麽闊綽的客人?你甭他媽天真了!藍宇,你跑呀你!你別以為不拿我的錢我就不是玩兒你!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我知道我最終還是要走的,我一直都是這麽提醒自己,好讓我明天醒來的時候喜歡你少一點,在離開的時候可以輕松一點。你知道嗎?我向自己保證過,以後絕不會為別人傷心。

人死了什麽都完了,沒有,留下來的記憶還沒完。

還是用那種洗發水?是的,還是那種洗發水。

你可能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你可能也不知道,我也是真的喜歡你的。

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你知道嗎?在獄中這幾個月,我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我跟你……是天生注定得走在一起的,我很高興。

藍宇,這些年,北京還是老樣子,到處都在拆呀建呀的,每次經過你出事的地方,我都會停下來,不過心裏倒是很平靜,因為總覺得你根本就沒有走。

………………………………

那一段時間,《藍宇》好像是我的聖經,是我的信仰,讓我相信,确信:兩個男人的愛情也可以那麽真摯,那麽熱烈,只是過程可能會經過一番煉獄般的掙紮,起碼思維上,行為上會有更多的掙紮。因為脆弱,如同藍宇說的:有一天,這窗外挂着一道彩虹,大得不得了,我正要去拿相機,彩虹卻不見了。

現實裏,我們的美好總是那麽的短暫,短暫得讓人懷疑,懷疑那一彎弧形的彩虹也只不過是腦子裏産生的一種幻覺。

“你在哪?”

“在油站。”

“開門。”

聽到卷閘門啦啦啦的響,我在電腦顯示器上點下暫停,用紙巾擦拭剛才潮濕過的雙眼,拂去辦公桌面散落的煙灰,拿起滿滿的煙灰缸,朝着垃圾桶。

那時,我抽煙的量大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上瘾了,獨自一人,有時能一根接着一根,連抽三根。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內心和我一樣倔強的男人。

“給,我以為你睡覺了。”練煜進入辦公室,遞給我一個快餐盒。

“是什麽?”

“蒸餃,快點吃,可能涼了。”

“謝謝……,诶,你不是上通宵嗎?”我問。

“挖機壞了,就回來了。”

“我弟弟他們呢?不是在你們工地上裝泥巴嗎?怎麽沒有回來?”

“還有另外兩臺挖機在開嘛。”他一屁股坐在我剛才坐過的位置上,盯着顯示屏,不敢亂動。“你是在上網嗎?上網很容易學壞的。”他擡頭看我。

“這裏都沒有網線,我倒是想學壞呢。”“我在看DVD碟,你也看看,這張碟我看了好多遍的,每次看都會感動,有時眼淚不知不覺的的就流出來了。”我湊過去,點播放。順便蹭了一下他的腦袋,剛沖過涼,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這有什麽好看的。”他哼一下。

“用心看,比你的馬報有意思得多。”我也哼了一下。

他盯着顯示屏,我咀嚼着蒸餃,偶爾偷看一眼,他好像很認真的盯着。吃完了,我去洗手,在洗手間靜靜的站了許久,心想,他能不能理解并且進入影片中的那種意境。

我出來的時候,他馬上站起來給我讓座,我坐上老板椅,他又端來一張凳子挨着我坐下。

“好看嗎?”我問。

“講什麽的,又不打架,又不做愛的,看不懂。”他呵呵的笑,玩笑的笑。

“黐線!”我點動鼠标,移動到影片開始不久藍宇和陳扞東第一次第一夜的那段,他看着,直直的看着,不作聲,見我看他,立即移開視線,伸個懶腰。

“這樣都可以?哼!”他很小聲,鄙夷的表情。

我心一緊,馬上關掉,把碟片退出來,換上那兩個外國人的,他靜靜的坐在那裏,我時不時瞄他一眼,他仍然一副波瀾不驚,坐懷不亂的神色。我就不信,你是聖人。

我把老板椅滑過去,緊挨着他,伸出左手摁在他的皮帶扣上,他沒有任何阻止的動作,我就放肆的順着衣服,潛過皮帶,探進了森林裏。沒有參天古木,只有綿綿雜草,中間一截霜雪打過的芋芽兒,軟軟的,頂端光頭處一條細小的裂縫,我用食指點動幾下,來回磨幾下,濕的,黏的,不知道是剛才沖涼時沒有擦幹淨的沐浴露呢,還是……

“睡覺了。”他抽出我的手,甩開,朝着門外。走到門口,回頭:“改天帶你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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