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2睡不着,想你
☆、22 睡不着,想你
“你們家的小少爺呢?”我問。
“去他舅舅家了,昨天下午放學就去了。”阿瑩擡起頭。
“這家夥還是那麽淘氣吧?”
“哎呀,煩死了,在家裏動個不停,這裏那裏的,沒有一刻能安靜下來,整天弄得雞飛狗跳,一天到晚,我跟着他洗衣服和收拾房間都夠了。這兩天禮拜,他舅舅就把他接走了,這下也好,我能安靜一些,省心一些,不過這人也奇怪,在這裏嫌他太煩人,走開了又覺得空落落的,哈哈,所以我也買來毛線自己試着織一件背心給他。”阿瑩揚了一下她織了一半的毛衣,得意的笑。然後又說:“長這麽大了我還是第一次靜下心來織毛衣的。”
“呵呵,第一次織就織得那麽好,說明你還是很有天賦的嘛。”我奉承起來。
“哪裏喲,拆過的,拆了重來,兩三次了,笑死人的,阿文诶。”說完她自己先笑起來,咯咯咯的,逗得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
“你們在聊什麽呢?那麽開心?都回來了,可以開飯了吧?”晉民進來,進門把鑰匙放進書桌的櫃子裏,看着我們開心的樣子,詢問起來。
“肯定可以了,走,過去吃飯。”阿瑩放下手裏的毛線衣,站起來。
大家一起去到廚房,廚房裏早已擺好了桌子碗筷,桌子中間一口黑色的鐵鍋,文火下冒起滾燙的不大的水泡,蒸汽袅袅,帶着撲鼻的香味四散開來。
“來喽,碗筷我就幫你們擺好了的,吃飯還是喝酒?喝什麽酒就你們自己動手了。”老阿叔見我們陸續進來,弓着腰肢呵呵呵熱情的招呼起來,他的愛人也在他的身邊:“阿瑩诶,我剛才到菜園子裏摘了一些青菜來,人多菜也吃得多,自己種的,好吃。”
“那也是,自己種的不但好吃,吃起來也放心一些。”
練煜還是穿着他的那套粗布麻衣,裏面高領的秋衣打底,晉軍一身普通的工作服,後面跟着他的老鄉,還有兩個我叫不出名的,總共一起實際十來個人。大家呼啦啦坐上來,寬敞的廚房突然間顯得有點狹小。
老阿叔和他的愛人舀好飯菜,端着碗移步到外面去了,也不喝酒,叫他,他就說:“不喝了,你們喝,我先吃點飯,壓壓肚子。”
晉民也不怎麽做聲,晉軍卻大聲的招呼着,招呼衆人喝酒,還說:“不行,先喝白的,喝啤酒不能算是喝酒,那是用來漱口的。”
練煜什麽酒都不喝,舀一碗飯,坐在晉軍身邊,安靜的吃,見晉軍興奮的招呼,偶爾咧開小嘴笑一笑,晉軍說這樣不行,都不喝酒,光吃飯,這樣不行,不像個男子漢。練煜就說:“這兩天身體有點不舒服,不想喝。”
雖是我的主張,但老實說,我也不太喜歡這種吃吃喝喝,杯盞交錯的熱鬧,只好把自己塞在中間,跟着晉民的步調,不溫不火,兩杯白酒,慢慢喝,慢慢品。喝完了,趁着晉軍在和他的老鄉劃拳的間隙,貓着身子去舀飯,被發現了,晉軍說:“哎呀,太不地道了!”,我就道歉,說自己酒量欠佳,還望饒恕,文绉绉的。晉軍顧不得管我,轉過頭,又和他的老鄉劃起拳來,不亦樂乎。
我們吃好了,吃飽了,他們還在劃拳。
酒喝完了再加,菜吃完了再下,拳劃輸了,一仰脖子。然後,右手拳頭緊握,兩人的大拇指朝上,相互碰一下,像是碰頭,像是親吻,新的一輪,再來。彼此大聲的吆喝:兄弟好啊!好兄弟啊!六六六啊!……直到眼紅脖子粗,飯也顧不上吃了。
我到晉民的家裏坐着聊天喝茶,看電視。
有人喝趴了,有人喝吐了,我們七手八腳架着,把他們放到各自的房間。老大叔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哎呀!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露出羨慕的神色,被他身邊的愛人扯一把衣衫,瞪一眼,他就裂開嘴,自嘲的笑。
晉軍的宿舍在上面,繞着廚房背後一條小道,十多二十米遠,一上去是公共洗手間,總共有四五個廁兜,每個每個有水泥牆和門隔開。應該是經常有人打掃的吧,看起來還非常的幹淨,也沒有太刺鼻的騷臭味。
一牆之隔,就是晉軍的卧室了,一個獨立的單房,擺放着床鋪和電視,大大的床鋪,上面鋪着棉絮薄被,房間整體收拾得幹淨利落,應該是有女主人的功勞,只是四周有些零散的煙頭,好像又在告知着:女主人好幾天都沒有回來了。
練煜的房間就在晉軍卧室的隔壁,一個大大的,像是車間那樣的房子,一溜好幾扇的窗戶緊閉,房子中間放着幾個架子床,上下鋪,上鋪都沒有人睡的,放着各自的行李物件。每個架子床都隔開一段距離,還用夾板擋着,布簾拉着,朝向各有不同,睡覺時彼此不相往來。不知是為了阻隔噪音灰塵,還是擔心洩露了羞羞答答的春光性事,也許是一舉多得了,畢竟這三張床,有的是住着小兩口子的。
偌大的空間,除了這三張架子床,還擺放着機械殘骸,沙發家具,床板床架……,一看就知道是從什麽地方搬遷過來的,胡亂的堆放着,留下一條道路,通向床鋪。
還好在整體是低矮的聲瓦房,屋外又是樹木林立,空氣倒也流通。
“吃飽了嗎?”我走近練煜。
“吃飽了。”他獨自坐在床沿上,右手夾着一支快要燃盡的香煙,見我進來,起身,給我一支廣州灣,幫我點火,挪動一下屁股,讓出一點空間。
我看了看,床架還是在外面的時候用過的那個床架,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床板,床頭支架上留着一條一樣的劃痕。我跨前一步,想要和他并肩坐下,看見床邊一張破舊的桌子,桌子底下一張低矮的凳子,我又向着左側邁一步,搬出凳子,拍兩下,坐下。
他掏出手機,看一看,然後看向我:“今晚不回去嗎?”
“今晚和你睡,好嗎?”我問。
他不置可否,只是說:“這麽小的床,凍着你了。”
我想說什麽,但也沒說,怕他受不了我的的肉麻,雖然他也不是沒有領教過我肉麻的言語,只是初次過來,不知道隔牆誰耳。
我狠狠的抽幾口煙,抽完了,馬上掏出自己的香煙,給他一支,自己一支,即刻點着,他看我一眼,我站起來:“算了,還是回去吧。”
他也不挽留,把我送到門外,拉了一下我的手,松開。我站立片刻,左邊是晉軍的卧房,右邊不遠就是我們下午下車的芒果樹下,其它的看不清楚,白色的車身還是影影綽綽,兩邊都是漆黑漆黑的,樹影成烏,兀自得有點吓人,小蟲子唧唧唧唧,依依呀呀的叫個不停,又讓這突兀的黑暗顯得不是那麽恐怖。
正面十幾二十米,下一個斜坡就是晉民他們住的房子。燈火明亮,窗內一閃一閃的,應該是電視轉換畫面所致的結果。
在晉民家裏又坐了一會,聊了一會,煩勞他把我送出果場,回到河田油站已經九點多鐘,沖涼洗漱。心是安靜了許多,臉卻依然紅的,熱的。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爬起來,打開電腦,原來的碟子,熟悉的臺詞,重複的片段,怎麽也勾不起興致,心一下子又浮躁起來,也不知為何。
關掉電腦,拿起書本,定格的文字還是安撫不了跳動的心思,以為是那兩杯白酒太強的後勁,起來喝水,咕咕咕的,一大杯。
穿着睡衣,汲着拖鞋,跑到床上,十一點了,該睡了,關掉燈。馬上又伸手在枕頭邊沿搜索,搜索着剛剛被我扔到一邊的手機。
“睡了嗎?”電話接通的那一剎,明明聽到對方低低的,帶着哈欠聲的細語。
“你還不睡?”聽到他稍稍的轉動一下身子,聽到床架吱呀的聲響。
“睡不着,我…想你。”當時總有些什麽力量在支撐着我,是酒的力量還是愛的力量,我不知道,只是知道,這一刻,我表達了什麽,我想要什麽,這些是清晰而又明确的。然而,對方好像沒有聽清,勸我早點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像是隔空安慰一個流離失所的孩子,沒有太多的實際意義。我就對着手機大吼:“你不是說改天帶我去玩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