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她看了一個通宵。
天大亮時，卻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大夢。她是夢中人，又是局外人。
那是本日記。寫滿了何承天對秦斐的情。
齊舒揚渾渾噩噩，覺得不真實。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何承天筆下的秦斐好像是另一個人。
她開着車，腦子裏亂哄哄的。
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也許，那些不過是何承天的臆想，都是一面之詞。
怎麽可能呢……秦斐愛的人，怎麽可能是她齊舒揚呢？不可能。
不可能。
她不願意相信，寧可認為那是聶雨拿來報複她的。可她又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些文字全都化作利刃，一筆一劃都在淩遲她。
她不堪其苦，受不了的将它付之一炬。
全部都沒了。那些日記，那些文字，都燒掉了。
可字字句句卻印在了她的心裏。
不，不可能。不可能。
但是她想到了秦斐那日泣不成聲。秦斐幾乎不會情緒失控，怎麽會因為想家就那麽赤|裸|裸地哭出來，那麽絕望又那麽倔強。
她心不在焉，沒發現自己闖了紅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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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巨大的撞擊聲随即傳來。天旋地轉。耳邊盡是嘈雜的轟鳴，警報聲，喧嚷聲，救護車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清醒無比。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沒多久，又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她聽到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聽到陸豐一句句喊着她。
她想說聲我沒事，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她想說句對不起，可沒人聽到。
她好像看見了秦斐。秦斐年輕時的模樣，秦斐為了保護她跟人打架的模樣。秦斐抄她作業抄得理直氣壯，秦斐強迫她吃不愛吃的臭豆腐。
她跟秦斐吵架，說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
秦斐高傲的昂着頭，轉身就走。
結果第二天就沒事兒人一樣，又來找她一起去上學。
因為搶一塊橡皮，她跟秦斐打了起來。她抓傷了秦斐的臉，秦斐咬破了她的手腕。她們賭咒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看見彼此。可是沒過一星期，身上挂彩的她們又手拉手一起上學放學。
太多了。太多的回憶，太多的過往。
她和秦斐躲在樹蔭裏吃零食，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趴在被窩裏看小人書，站在山頂暢想未來。
秦斐牽着她的手，她倚着秦斐的背。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她們說好要一生一世做姐妹，要陪伴彼此一輩子。
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要不離不棄。
可是她要失約了。
齊舒揚眼角落下淚來。
秦斐……希望你像許暮一樣，幸福，快樂。向前看。
她竭盡全力也撐不下去了。
齊舒揚閉上了眼睛。
從此世上再無齊舒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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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一 日記節選
XXXX年XX月XX日
秦斐。
本來覺得大學沒什麽意思，可入學第一天看見那個妞兒，我突然覺得大學充滿了趣味。
她叫秦斐。
我何承天一定要娶她為妻。
XXXX年XX月XX日
沒想到秦斐竟然跟我同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子一定要做她的舞伴！！
XXXX年XX月XX日
她高傲的像個女王。
不過，越難才越有挑戰。
就不信有我何承天搞不定的女人。
XXXX年XX月XX日
小婓終于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我就知道，只有我才能打動她。
XXXX年XX月XX日
小婓是妹控吧……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揚揚揚揚揚揚，三句話不離齊舒揚。真不爽。不過，我還是不要惹她了。女王發威，我真有點扛不住。
XXXX年XX月XX日
小婓要帶我回家。是要帶我見父母嗎！！哈哈哈哈雖然有點緊張但真TM開心。
XXXX年XX月XX日
終于見到了齊舒揚。
小婓老婆天天念叨，我還以為有多了不起呢。結果就是一個悶悶的小妹妹而已，雖然長相還過得去，但根本不能跟我老婆比。不知道小婓老婆每天惦記她什麽。
不過……齊舒揚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希望小婓老婆不要發現，不然她會凍死我吧？
我就是太TM招女人喜歡了。
XXXX年XX月XX日
老婆對齊舒揚那麽好，我也不能怠慢了她。
雖然我很讨厭她，總在我和老婆中間橫插一腳。老婆為什麽要總帶着她啊！她又不是傻子，就不能讓她自己玩？要不是看在老婆的面兒上，真想踢走她。
XXXX年XX月XX日
齊舒揚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那眼神簡直和以前那些追我的女生一模一樣。
希望老婆不會發現。不然可怎麽辦？老婆對她那麽好，到時候說不定會把我讓給她。
真是不知道老婆哪根筋搭錯了，齊舒揚有什麽好，她還心心念念記着。連我這個男朋友都比不上她在老婆心裏的位置。真不爽。
XXXX年XX月XX日
秦斐！你竟然不告訴我一聲就自己走了！老子要休了你！該死的齊舒揚，什麽時候過生日不好偏偏在我約了兄弟的時候！
幸好大爺我機智，也跟去給她過生日。本來很生氣的，可是看到秦斐的笑容，就覺得氣都消了。老婆第一次主動親我，媽的值了！
XXXX年XX月XX日
老婆比賽受傷，心疼。
XXXX年XX月XX日
兄弟問我上了幾壘，真他媽沒面子。老婆不願意，我他媽總不能硬上吧！
XXXX年XX月XX日
陸豐這小子，平時口花花，一來真的就慫。我老婆是誰能随便追到手的？不過我覺得他看齊舒揚的眼神不大一樣？
嘿嘿，最好他能收拾了齊舒揚，省得她總當電燈泡。便宜陸豐這小子了。
XXXX年XX月XX日
真不知道老婆怎麽想的，不小心告訴她陸豐看上了齊舒揚，她竟然沖我發火。
女人啊，真難伺候。
XXXX年XX月XX日
……她居然痛罵了陸豐一頓。
幸好罵的不是我，那氣場全開，陸豐那小子吓得臉都白了。
唉，看來齊舒揚還是要當我和老婆的電燈泡。
XXXX年XX月XX日
我不該胡亂開玩笑。
雖然見慣了舞蹈班裏的幾對女同，可我老婆根本不是啊。
小婓為什麽臉色變得那麽難看？
我只是随口開了個玩笑。
我問她，小婓你這麽妹控，對齊舒揚比對我還上心，該不會你心裏其實愛的是齊舒揚吧？
她的反應難道不應該是瞪我一眼或者打我一拳嗎？
為什麽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好害怕。
她已經快半個月不願意見我了。
老婆，我愛你。
XXXX年XX月XX日
她的反應太不正常了。
這不是真的。
XXXX年XX月XX日
受不了，馬上學期就要結束了。她還是躲着我！
XXXX年XX月XX日
我後悔了，不該刺激她。
我說，小婓，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去追齊舒揚。你知不知道她喜歡我？
小婓打了我一巴掌。
她像變了個人一樣。
XXXX年XX月XX日
秦斐要跟我分手。我絕不同意。我誓死要娶她為妻。
XXXX年XX月XX日
最毒婦人心。秦斐竟然為了躲開我要出國。
她怕見齊舒揚。
齊舒揚愛我，齊舒揚愛我！
秦斐，你眼瞎嗎！齊舒揚愛我，你為什麽要愛一個根本不愛你的人！
真正愛你的人是我，是我何承天！
XXXX年XX月XX日
秦斐離開了。
看着齊舒揚為我難過，為我心疼，我真TM開心。
秦斐，你看，你愛的人，滿心滿眼都是我。
我愛你，我才是愛你的人！
XXXX年XX月XX日
既然你可以嫁給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為什麽不能是我！
我不甘心！
秦斐，你做這麽絕，就別怪我下手狠。
XXXX年XX月XX日
呵呵，秦斐，你個賤|人。我寧可你不要妥協。又是為了齊舒揚！我不過威脅你說要睡了她，你就吓得從國外回來想帶走她。
可惜，可惜啊秦斐，齊舒揚眼裏只有我，她不會跟你走的。
XXXX年XX月XX日
齊舒揚是個好人。
可是，誰讓你是秦斐的妹妹。誰讓秦斐愛你呢？
要怪就怪秦斐為什麽愛上你，要怪就怪你為什麽愛上我。
我愛秦斐，你為什麽要奪走她？
你根本不愛她。
XXXX年XX月XX日
齊舒揚是個好人。我竟然有些不忍心。
那個叫聶雨的女人，和秦斐有幾分相像。只是秦斐不愛我，她愛。
我不會睡了齊舒揚。
但我也不會放走她。
只要齊舒揚在，秦斐就不敢無視我。
XXXX年XX月XX日
我聽到齊舒揚為了我和聶雨的事情跟秦斐吵架。
又痛快又心疼。
秦斐，你聽着是什麽感受？
你為了她不敢擺脫我，可她卻為了我和你反目。秦斐，你的心痛嗎？
你應該嘗嘗這種痛，你帶給我的，不比齊舒揚給你的痛少。
XXXX年XX月XX日
齊舒揚是個蠢貨。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了我傷害秦斐，我想打她。可是，又覺得秦斐活該。
她愛我，就像我愛秦斐。
我放不下，她也放不下。
我們都是可憐人。
XXXX年XX月XX日
聶雨又跟我吵起來了。
她讓我和她結婚。
那一瞬間我想到了秦斐。
當初我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娶秦斐為妻。我從沒想過娶別人為妻。
七年了。
聶雨陪了我七年。
連齊舒揚也陪了我七年。
秦斐，我還愛你嗎？
你還愛齊舒揚嗎？
我不想和聶雨結婚。
XXXX年XX月XX日
秦斐回國了。
我問她，你還愛齊舒揚嗎？
她卻問我，怎樣才肯放過齊舒揚。
我很得意地告訴她，并不是我不肯放過齊舒揚，是齊舒揚愛我，她不肯離開我。
看到秦斐痛苦的神情，我很開心。我說，齊舒揚的心在我這兒。
她說，何必呢。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肯放開？
我說，只要你肯離婚，嫁給我，我就能讓齊舒揚徹底死心。
她不會答應我，我知道。
可是我更知道，在齊舒揚眼裏，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想想看啊，一個已婚的女人卻總是跟初戀情人糾纏不休，她背負的這些惡名讓我有報複的快感。別人怎麽看她都不重要，我就是要讓齊舒揚這樣以為。
齊舒揚會替我出這口氣。
XXXX年XX月XX日
聶雨查出懷孕。
我竟然要當爸爸了。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糾纏了這麽多年。
秦斐，我，齊舒揚。
好像都不重要了。
沒有人比聶雨腹中的孩子重要。
我竟然要當爸爸了。
算了，算了，都過去吧。
我要跟聶雨結婚。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二
秦斐翻着文件，思齊跑了過來，“媽咪，艾倫爸爸和丹尼爾叔叔來了。”
秦斐一擡頭就看見十指緊扣的艾倫和丹尼爾，“兩位帥哥，稍等。”她身子未動，開始收拾東西。
艾倫抱住思齊，“寶貝，你想爸爸了嗎？”
“想！”思齊親了親他，“也想丹尼爾叔叔。”
丹尼爾笑逐顏開，“思齊真會說話。”
艾倫看看秦斐，“女王大人，你們中國人都是這麽只工作不休息的嗎？”
“中國人不會享受生活，你又不是不知道。”丹尼爾說，“對于我們的女王大人來說，工作就是享受。”
秦斐莞爾，“要去哪兒享受？”
艾倫和丹尼爾相視一笑，“女王大人，我們想去中國旅游，想邀請你和思齊一起。”
秦斐愣了愣，“好。”
思齊歡呼起來，“媽媽終于肯帶我回中國啦！我想姥姥，也想齊姥姥，齊姥爺，還想揚揚阿姨！”
秦斐身子一僵，抱住了思齊。
“媽媽。”思齊小聲問，“你怎麽了？”
“沒事。”秦斐說，“媽媽帶你回中國。只是，”她勉強露出笑意，“你見不到揚揚阿姨了。”
“為什麽！”思齊皺眉，“揚揚阿姨會帶我去公園，教我功夫！揚揚阿姨說，等我長大就可以學真正的功夫，我都九歲了！已經長大了！”
秦斐聲音輕輕的，“揚揚阿姨是壞蛋，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玩了。可能沒有回去。”
“那我們去找她吧！”思齊說，“要不然就等她回來。”
秦斐濕了眼眶，“找不到，也等不到了。”她臉上帶着蒼白的笑，“回去的時候，記得不要再提揚揚阿姨。她惹她爸媽生氣，你要是說了，齊姥姥和齊姥爺會傷心的。”
思齊似懂非懂，有些不滿的撅起嘴巴，但還是點了點頭。
秦斐帶着他踏上了回國的路。
自從四年前本來參加的那場婚禮變成葬禮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牽着思齊的手，秦斐在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裏踱步。舉步維艱。
入秋了。
道路兩旁是簌簌落下的金黃色樹葉，黃昏時分，路上行人寥寥。
思齊很開心，不停地撿落葉，“拿回去做标本！”
秦斐看着他歡快的在公園裏跑來跑去。
她有些出神。
沒有聽到思齊高興地喊她，“媽媽！媽媽！”見她沒有回應，思齊兩手做喇叭狀，大喊一聲，“秦斐！”
秦斐回神，急忙跟上去，“怎麽了，思齊？”
思齊給她看手裏的樹葉，“這枚樹葉真漂亮！”他就是為了給媽媽看這片樹葉。
秦斐笑了笑，“嗯，漂亮。”
一旁坐在凳子上的姑娘突然擡起了頭，“秦斐？”
秦斐回頭看她。
那姑娘眨眨眼，“你是秦斐？”
秦斐點點頭，“你是？”
“許暮。”她站起來，“你認識齊舒揚嗎？”
秦斐一怔。
許暮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就在這座城市吧。”
“你是揚揚的朋友？”秦斐對她微笑，“沒聽揚揚提起過。”
“哦，一面之緣。”許暮說，“齊舒揚呢？”
秦斐指尖有些顫，她将頭發斂到耳後，“走了。”
許暮一震，“走……了？”她盯着秦斐看了半天，“秦斐。”
秦斐擡眸看她。
“齊舒揚是你什麽人？”她目不轉睛。
秦斐抿唇，聲音喑啞，“愛人。”
“我愛着的人。”
她沒有什麽需要顧忌的了。
許暮抱了抱她，“那天，齊舒揚也是這樣跟我介紹你的。”
秦斐心頭一顫。
許暮微笑，“齊舒揚說，秦斐是她的愛人。秦斐過得很好。”
秦斐紅了眼睛，對許暮點點頭，“嗯，我過得很好。”
她牽了思齊的手，對許暮說，“謝謝你。”
謝謝讓她知道，她愛的人也愛她。
“思齊，我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