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七夕前兩天, 趙恒借口請了半天假，準備到市中心購物。

一進商場，他就直奔最大的首飾櫃臺，結果琳琅滿目的首飾看得他頭都暈了。

破案是他的專長, 但是買首飾顯然不是。

最終他還是聽從店員的推薦，準備買下一條蝴蝶款的彩~金項鏈。畢竟平時夏法醫要工作，戒指手鏈什麽的會妨礙, 項鏈的話就不會。

正在他挑選飾品的時候, 從店外走進來一個男人，穿着時尚走路帶風，姿态潇灑，兩個店員都面露驚豔之色。另外一個閑着的店員, 忙不疊地上去接待。

男人在櫃臺掃了一眼, 直接指定了需要的東西。

“這款轉運小貓的項鏈拿給我看看。”

“好的, 先生是要送女朋友嗎？轉運小貓就只有這款樣品了，新品的轉運小狐貍也很受歡迎，先生要不要看看？”

趙恒下意識地看向旁邊櫃臺那款轉運小狐貍, 價錢破了五位數, 樣式新穎可愛，連他這種完全不懂的直男都get到了萌點。

他看了看手中細細的彩~金項梁，猶豫了片刻，又掏出手機細數了一下自己的存款餘額。其實買轉運小狐貍的話, 錢也不是不夠。

“先生, 項鏈要做禮品包裝嗎？”店員殷切地詢問, 她已經把彩~金項鏈的單據填好了。

“等等，把那款轉運小狐貍給我看看。”趙恒按了下手機的按鈕，畫面轉黑，他決定買那款更可愛的小狐貍。

他腦海中浮現出夏法醫的模樣，初次見面的印象糟糕，然而在逐漸的相處中，他越來越多地發現，表面看上去難以接近，說話也不近人情，但她做事從不拖延，對加班也毫無怨言，甚至還自己出錢給他們買夜宵。

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這樣的項鏈。

轉運小狐貍卧在他的手心，小巧別致，活靈活現。

隔壁的男人已經拿了單子去付款，他面前的店員還在等待他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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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款了，不用禮品包裝，普通的盒子就行。”趙恒沖店員點點頭。

店員面露喜色，将剛剛的彩~金項鏈的單據扔到一邊，重新開了轉運小狐貍的單據，恭敬地遞給趙恒。

趙恒接過單據，去收銀臺付款，那裏人還挺多，排起了隊伍，多是男士。趙恒排在最末。

等快要到他的時候，突然沖上來一個年輕男人要求插隊。

“大哥，待會我要和女朋友吃飯，快遲到了，能不能插個隊？”男人滿頭汗，非常焦急的樣子。

趙恒同意了，還沖後面人打招呼，“這哥們和女朋友吃飯快遲到了，讓他插個隊？”

後面排了三個男人還有一位女士，男人們都一副理解的樣子點點頭，女士笑笑也同意了。

“謝謝啊，謝謝大哥。”男人擦擦汗，結完賬之後馬上跑得飛快。

趙恒提前掏出了銀行卡，他已經把存折裏面的錢轉了一半到卡上了。

付完款，趙恒拿着單子到了櫃臺，拿起已經放在精致紙袋裏的項鏈，他檢查了一下東西無誤，拎着袋子離開了。

到了門口，又覺得拎着袋子麻煩，直接将外面那紅通通的七夕特制紙袋給扔了，把小盒子和發~票塞進了褲子口袋。

他是搭乘101路公交到市中心來的，現在還需要搭車回去，路上大約要耗費三十分鐘時間。趙恒摸了摸口袋裏鼓起的小盒子，心裏不由得平靜下來。

路邊的車一輛一輛地路過，由于前方修路，疾馳的車激起陣陣灰塵。天氣陰沉沒有多少陽光。

站臺挺大，等車的人并不多，原本這裏曾經被升級為電子站臺，公交車離這裏還有幾站，多久到站，都會在電子屏幕上面顯示，最近由于修路，電子報站牌成為了裝飾品。黑乎乎的屏幕突兀地立在那裏，像是沉默的守衛者。

趙恒百無聊賴地觀察兩邊等候的人。

他的右邊站着一位打扮入時的女孩，膚色白皙，黑色吊帶衫外面罩镂空罩衫，下面則是大約只有二十公分的灰色喬其紗短裙，露出修長的腿，米白色小細跟綁帶的涼鞋。

她大約是剛從商場購物歸來，手上拎着好幾個袋子，顯然收獲頗豐。她的手機放在随身的粉藍果凍小包裏，耳朵上帶着耳機，腳下微微帶着節奏，将鞋底和地面敲擊，口中念念有詞。

趙恒的左邊是一個穿誇張花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帶泥的牛仔褲，髒兮兮的球鞋。微胖，頭發蓬亂，身上有幾日未洗澡的那種異味，因為刑警隊的隊員們任務忙的時候，也經常顧不上洗澡，所以他對那種味道相當熟悉。

中年男人手裏拿着手機，手在上面按來按去，眼睛卻賊溜溜地不停掃視旁邊的美女，一會兒摸摸口袋，将牛仔褲的口袋給掏出來，又放進去，一會兒又拽拽衣領，做出扇風的動作。喉嚨裏不時發出痰液在湧動的呼嚕聲。

片刻後，他調整方位，繞到了年輕女孩的旁邊，稍微靠後一些的位置。

女孩似乎聞到了他身上的異味，皺皺眉，腳下移動，離他遠一些，又朝趙恒這邊看，面露紅暈，朝他這裏靠了兩步。

男人撓撓頭，拿出手機，繞到站臺廣告牌的後面。

趙恒的車還沒有到，他看了一眼站牌，大約十五分鐘一班車。

旁邊女孩輕輕哼歌，顯然十分陶醉。那個中年男人則一直在廣告牌的後面。

然而趙恒的餘光一瞟，卻發現了不對勁，從廣告牌金屬支架的下方，伸出一只屏幕紅點不斷閃動的手機，對準的方向正是女孩裙子下面。

這人正在偷拍！

“喂，你在幹什麽！”趙恒迅速俯身抓住那只胖胖的手臂，男人發出痛呼，手機落到了地上。

一邊的女孩驚呼一聲。

趙恒快速地撿起手機，對方趁機掙脫趙恒。

“你幹什麽！把手機還給我！”中年男人繞到趙恒的面前，似是要搶奪手機，但人高馬大的趙恒讓他很是畏懼，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趙恒皺眉，今天出門并不是來實行抓捕任務的，自然也不可能帶手铐什麽的，這人要怎麽處理。

他濃眉攏起，抓住男人的一只手，謹防他逃跑，然後打開手機，按下暫停錄像的按鈕。粗略翻了一下手機後，他馬上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個偷拍的慣犯，裏面存了許多女孩子裙底、胸口之類的偷拍視頻和照片。

女孩也看到了手機裏面拍了些什麽，小聲斥責道，“真惡心，不要臉！”

“我是警察，你跟我走一趟。”趙恒的聲音冷淡低沉，但在場的兩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中年男人臉色大變，開始拼命掙紮，趙恒将手機放進口袋，抓緊了男人不放。

女孩的臉色也變了，她猛地抖了一下，耳機從耳朵裏掉了出來，在旁邊晃來晃去。

“你好，你能不能協助我們警方調查？”趙恒看向女孩，對她說道。

他的話音剛落，一輛68路公交車從不遠處開了過來，在站臺停下。

女孩攥緊了手裏的東西，忙不疊地搖頭，腳下步步後退，“我的車到了，我要走了！”她慌慌張張地跑上車，公交車門關起，絕塵而去。

“……”趙恒無語，他電話聯系了同事，得知這裏轄區的派出所離站臺并不很遠，就拽住這個偷拍的色狼，一路扭送到派出所。

作為證據的手機，也被交給了派出所的同仁。

那位同仁面露鄙夷之色，瞪了一眼中年男人，“又是這家夥！”

中年男人蔫頭蔫腦地縮在一邊，像鹌鹑一樣安分。

“怎麽，他之前也被抓到過？”趙恒奇道。

“抓過兩次了，關了十天，治安拘留，罰款，還是不改，這不，又被抓了。上次是被女的當場抓住，人家老公暴揍他一頓，竟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那位和趙恒年紀相當的民警撇撇嘴，對着男人呸了一聲。

“對了，你這邊也要登記一下。”民警拿出材料擺到趙恒的面前，遞過一支水筆。

“好的，我是縣公安局刑警隊的，剛好碰到這家夥偷拍人家裙子下面。”趙恒接過筆，在紙上寫字，明明看上去水是滿的，但卻怎麽都寫不出字來，劃拉了好幾遍都沒用。

“我給你換一支筆！”聽說他是刑警隊的，民警态度親熱了許多，“你們之前破了那個連環殺童的大案，我都在報紙上看了，真厲害！”

“都是大家努力的結果。”趙恒等他拿筆。

結果民警在兩邊的辦公桌上翻了幾遍，都沒有找到筆。

“唉，那些人每次寫完之後，都喜歡把筆順走，可惡！”年輕民警露出無奈的神色，攤了攤手，“你等等，我去會計那裏看看。”

“我有個小方法，試試看行不行，不行你再去找。”趙恒拆開水筆的後面，将筆芯取出來，對準尾巴的位置吹了兩口氣，又在廢紙上劃拉了兩下，筆開始有斷斷續續地油墨出來，又多劃了幾下，就可以順暢寫出字了。

“厲害，你怎麽想出這種方法的，還真的寫出來了，哈哈。”年輕民警看趙恒開始不斷地寫字，再也沒有油墨出不來的問題，顯得相當流暢。

“其實泡下熱水也管用的，就是麻煩，之前局裏采購的一批水筆都挺劣質的，老是出現這種問題，後來大家集思廣益，找到了解決的辦法。把那批糟糕的筆給硬是用完了。”他笑着說道，手下的筆唰唰地寫。

登記完畢後，趙恒和民警打了招呼，離開了派出所。

101公交車不久就到了，他用手機刷卡上車，上面人并不多，趙恒找到位置坐下，竟然覺得有些困倦，眼睛逐漸眯了起來。

到了底站，公交車司機喊了好幾聲，他才醒過來，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從側門下了車。

這時候，他下意識地摸了摸休閑褲的口袋，這一摸，不得了，原本硬硬的小盒子不見了。

那項鏈的價錢，是他三個月的工資總和，如果不吃不喝的話。

趙恒腦袋像是“嗡”地被硬物敲擊了一下，脊背瞬間覆蓋一層冷汗，以極快的速度從剛睡醒的惺忪狀态中脫離出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他敏捷轉身，大聲叫住公交車司機：“等等，我好像有東西落在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