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失蹤狀态, 兩個人都是？”邵薇抱住雙臂，探頭看向那張戶籍, 原以為會和普通戶籍不一樣，顯示什麽失蹤字樣，結果沒什麽特別, 就是非常普通的戶籍複印件而已。

“戶籍上面沒有顯示失蹤。”趙恒說道, 他把其他的資料翻開。

“那你把戶籍給我看幹嘛, 你是從哪裏知道他們失蹤的。”邵薇對劉宇洋的父母不感興趣, 但對于他們是怎麽失蹤的倒是有點想知道。

“是法院那邊的失蹤申請。”趙恒從一大堆的資料裏面翻出失蹤申請書的複本, “申請人是劉宇洋。”

“一般人父母失蹤, 不去找, 不去報案, 就直接去宣告失蹤？”無論從任何正常的清理來看，這都是非常不正常的，失蹤四年以上就可以去法院申請宣告死亡, 如果是意外事故, 那麽兩年就可以宣告死亡。而且只有利害關系人提出宣告死亡申請的，法院才能夠做出死亡宣告。

“所以他這樣很不正常。宣告失蹤後，四年期限，已經到了。可以申請宣告死亡了。”趙恒指着失蹤申請書上面的日期，到上個月為止，就是四年，“警方那邊沒有報案尋找的記錄。”

“沒有去找過就宣告失蹤，要麽是根本不想知道對方在哪裏, 也不願意去尋找，要麽就是就知道他們在哪裏。”邵薇想要劉宇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電話，“你覺得是哪一種？”

趙恒颔首，又拿出另外一大堆圖片，“我覺得都有。”

“怎麽說？”

他攤開那一大疊照片，上面似乎是一個大院子，被院牆包裹得密不透風，看上去比普通的圍牆還高得多，最上面還纏繞鐵絲網。

“後面我是找人用無人機航拍的，外面的鐵絲網上面有高壓線。你看看。”

那一堆照片裏，有好些都是從上方俯拍的。其中有一處對準一個地點拍攝，從小逐漸拍攝到大。

邵薇一張張翻過去。

先是院子裏整體的風貌，滿是枯草。明明這個季節應該是草木茂盛，即使是野草也不該變枯，然而這裏的院子全部都是枯黃的草。

在靠院牆的邊緣，有好些顏色駁雜的小點兒。

後來的照片，逐漸接近這些小點兒，邵薇也看清楚裏面這些小點都是什麽東西。

全部都是貓和狗。

脖子裏面套了項圈和繩子，被固定在院牆上，然而只能保持坐着的姿勢，甚至連躺下和站起都不可能，那樣脖子就會被勒住。

最旁邊有一只貓一只狗，歪着腦袋脖子被勒緊，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是誰會做出這麽惡心的事情？隔着照片，邵薇幾乎可以聽見那些小動物的哀鳴聲。

她在下一刻就想到，劉宇洋曾經拍過的拯救小狗的作品，那份作品後期做過加工處理，畫面顯得非常神聖和溫暖。

如果是在這種環境下做出來的，那麽很有可能是他故意将小狗弄進泥坑，然後做出救它的畫面。

“是劉宇洋的家？”這裏和邵薇将劉宇洋送回去的地方不一樣，明顯是郊區的院落之類的。

“是的，劉宇洋的父母失蹤之後，他就一直住在那裏，他的父母具體情況我還沒有空去調查。但是劉宇洋确實是住在這房子裏，靠近城郊的樹林附近，那邊幾乎沒什麽人住。”

邵薇抿了抿嘴唇。

“如果在那裏埋一兩個人，或許不會有人知道。”趙恒的聲音低下去，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似的，變得更低沉。

“但是現在他可不住在那裏，剛剛，”邵薇苦笑，她感覺到手心的刮刀留下痕跡開始發燙，實際那刻印已經快消失了，但不知為何此時它的存在感開始明顯，“我在美生畫廊那邊遇到他，他要搭車，我就讓司機把他送回住處。”

趙恒聽到“搭車”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訝異。

“你讓他搭車？”語氣裏充滿不贊同。

“他突然從旁邊沖出來，坐到車裏，我都吓了一跳，正好又下雨了。”邵薇幹巴巴地解釋，也說不出自己想要觀察對方的想法，“他現在住名城花園。”

“名城花園？他不像能有條件住那裏的人，”趙恒顧不上生氣，又被邵薇轉到別的話題，“名城花園裏面住着不少知名人士，那邊房價和安保都非常優秀。”

“他可能和于美生的一個好友在一起，就是美生畫廊旁邊的那個美容院，就是于美生的好友開的。”

“莎蔓美容院？錢曉玲？”趙恒顯然也認識于美生閨蜜，馬上就說出了她的名字，他皺皺眉，“那就可以理解了，錢曉玲這人……”他頓了頓，看向邵薇，顯然是在揣測能否在她面前說某些話。

“我和她不熟，她是于美生的好友，不是我的。”邵薇示意他盡管說。

“她慣常喜歡贊助一些有志于藝術事業的年輕人，”趙恒斟酌詞句，說得比較委婉，“尤其是長得好看的。”

“別說得那麽藝術，不就是包養嗎，財色交易，你情我願，但劉宇洋真的就只是和她做一場交易嗎？”邵薇拉開趙恒旁邊的一張椅子，讓他坐下，兩人說話一直都站着。

趙恒從善如流，馬上就在椅子上坐下，邵薇另外拉開一張實木椅，也坐在他的旁邊。

“我也不清楚，要不然，”趙恒将邵薇看過的那些照片都收攏整理好，“我們去找她談談？”

“那樣會驚動劉宇洋？”邵薇半咬住嘴唇猶豫道。

“把一些事情告訴她，像她那麽有錢的女人，總是非常惜命的。”将照片全部收起到文件袋裏，趙恒篤定地道。

錢曉玲惜命嗎，那是當然的。邵薇從于美生的口中也知道一些錢曉玲的情況。

與其說是惜命，更多的應該說是想要留住那轉瞬即逝的青春時光，不管是巧克力泡澡、牛奶泡澡，她全部都有嘗試過，最先進最花錢的肌膚保養方法，通通在臉上身上使過。

即使年逾三十五，錢曉玲看上去也才二十多歲的年紀，肌膚的狀态好得出奇，這些全部都要花費巨資。

她有那麽多錢，長得也算得上美人，怎麽可能不惜命。

當趙恒和邵薇找到美容院的時候，那裏的前臺女孩告訴邵薇，她們的老板不在，有兩天都沒有出現了。

邵薇擡眼看向趙恒，他也正好看向她，兩人交換一個眼神，趙恒向女孩要了店裏的電話。

“錢曉玲有家有室，有父母，她失蹤的話，短時間可能不會引起注意，但是時間一長，肯定會有人過問的。”趙恒向邵薇解釋錢曉玲的家庭情況，“她父親是本市商會的會長，夫家是國內最大的文具生廠商。”

“但是她經常出國一玩就是一個月不回來，短短幾天可能不會引起家人警覺。”

錢曉玲經常約于美生外出旅行，兩人通常都去非常久，錢對于她們這樣的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如果她是跟一個可能殺人的嫌犯在一起，家裏人肯定是會緊張的。”趙恒思索後答道，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撫在下颚的位置，“說不定可以讓警方去劉宇洋的那棟鄉下房子。”

“那怎麽讓她家裏人知道？”

“我和錢曉玲的丈夫有點業務上的來往，可以去提醒他看看，這兩人雖然是商業聯姻，但畢竟有孩子，應該還是關心妻子安危的。”趙恒将文件袋的口封好。

邵薇覺得那位丈夫倒是不一定關心妻子的安危，不過她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快到接小雨的時間了，正好我和你一起去。”他收拾好文件袋，站起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兩人去幼兒園接小雨，路上又開始下雨。

“最近雨水真多。”邵薇感嘆，雨斜着打過來，旁邊的窗戶都開始變得模糊。

“嗯，從南邊有臺風過來，所以最近降雨比較多，氣溫也會有所下降，你們，你和小雨要多加衣服。”趙恒似乎不太習慣說這些關心的話，說完後耳朵都紅紅的。

“好的。”邵薇點點頭，微笑，“謝謝你關心。”

不知道富嬸那邊幫忙找人鑒定的結果，什麽時候出來。要說趙恒不是孩子的父親，她都不相信。

接到小雨之後，她看到趙恒非常高興，纏着他背誦今天在幼兒園學習到的兒歌，還要趙恒和她一起念。

趙恒被她纏得沒有辦法，只得用那沉穩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念那些幼稚的句子，他一邊念一邊朝邵薇投向求救的眼神。

邵薇假裝沒有接收到他的求救信號。

終于到了公寓樓，趙恒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剛露出“得救了”的神色，邵薇就邀請他吃晚飯，今天她下廚做飯。

趙恒給了她一個“你是要我幫忙帶小孩”的眼神。

邵薇則回敬他一個“沒錯就是這樣”的眼神。

他悻悻地又跟會邵薇的公寓，認命地擔當起看護小雨的工作。

不過回到公寓，小雨倒是并不怎麽需要看護，只要看着她不要受傷就可以了。她對滑梯還沒有玩膩，但是已經沒有幾天前那麽新鮮了。

現在她還是更喜歡自己的那兩個芭比娃娃，給她們穿衣服，穿鞋子，梳頭。

“對了，我也讓朋友幫我從國外帶了一個娃娃回來。”趙恒朝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我去那邊拿一下娃娃。”

“我跟你一起去！”小雨興致勃勃地要求跟過去。

“不，你就在這裏等着，不可以跟我去，”趙恒認真地教育道，“如果有陌生的叔叔，說要給你娃娃，給你棒棒糖，你千萬不能就跟着去，知道嗎，小雨？”

“可是趙叔叔不是陌生的叔叔啊……”小雨仰着小腦袋撅起粉紅的小嘴。

“趙恒你去，我看着她。”邵薇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小雨，你給莉莉穿件公主裙好嗎，現在她要去參加晚會了。”

小雨給兩個娃娃分別取了名字，一個金發的叫莉莉，一個棕發的叫露露。

趙恒拿着娃娃過來的時候，小雨歡呼一聲，馬上就放下手裏的莉莉和露露，愛不釋手地去拿新娃娃。

“我來幫你拆開。剪刀在哪？”趙恒看到小雨對娃娃很喜歡的模樣，也不禁露出笑容。

新娃娃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膚白如雪，穿一件紗質的粉色連衣裙，比起長相成熟個子高的芭比娃娃，這種娃娃顯然更接近小雨的年齡。

邵薇看了下包裝，上面全部都是外語，比較大的字體印着“RURUKO”幾個字母，可能是指娃娃的類型。

“好可愛，好可愛！”小雨抱着拆開的漂亮娃娃不放，“她的頭發好漂亮！”那娃娃有一頭金色長長的卷發，長度一直到小腿的位置。

“喜歡嗎？”趙恒逗她。

“喜歡！”小雨大聲說道。

“喜歡的話下次還給你買！”趙恒表情也是滿足無比。

“那邊再看着她玩娃娃，我去那邊做飯。”

邵薇看着兩人，放心地又回廚房，她本人其實也不怎麽會下廚，做菜都得看着菜譜。

但是林佳月做菜是一把好手，複蘇的記憶充盈腦中，讓做菜也變得不那麽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