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

姜瑜沒想到顧遠之會這麽想,  他先是眉頭一皺,後又想起元桓說那蠱蟲會放大人的情緒,叫人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這般一想,  他伸出手将顧遠之攬進懷裏,說:“我,  我沒有這個意思。”

可顧遠之現在仿佛炸了毛的貓,  對方若直接說這話還好,可姜瑜将顧遠之這樣攬進懷裏,  仿佛困在懷裏的姿勢,  卻更是刺激他的神經。

顧遠之猛地推開對方,坐起來警惕地看着姜瑜,一點點往後挪去,  看着姜瑜的眼神帶了幾分恐懼。

“遠之,  遠之你別怕。”姜瑜朝顧遠之伸出手,卻被對方猛地打開。

姜瑜看着眼前的顧遠之,  看着對方依舊盈滿驚恐的眼,嘆了口氣,就要穿衣下床,嘴裏邊說着:“若你見着我不能冷靜下來,  那我先到別處去,你留在這裏。”

聽着對方說要走,顧遠之心頭一痛,  感覺整個人仿佛停止了呼吸。

他不想被困在這裏,  也不想要姜瑜走。

顧遠之跪撐在床上,  就着這個姿勢伸出手抓住姜瑜的衣袖,聲音帶上幾分莫名的哽咽:“別走……”

瞧着對方這樣,姜瑜心中一軟,  還是坐了下來。

顧遠之不敢靠近姜瑜,心底恐懼被關在這裏,可又想要姜瑜留下來,他自己也很想見到姜瑜。

這兩種想法很矛盾,可确确實實出現在了顧遠之身上。

他有時候也很困惑,他對姜瑜确實是動心了的,可他還是不想留在宮城內。

從前沒在內宮如何行走過,這一年待在內宮的時候他四處走了走,擡頭遍是被宮牆困住的天。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他擡起頭看見紅色宮牆包圍下的天空時,內心湧上一股恐懼的感覺。

恐懼,也慌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在害怕這個地方。

可如果是害怕皇宮,那他從前時常進宮來的時候怎麽沒有這種感覺?

顧遠之覺得很是奇怪,若早有這種感覺,這皇宮真的給了自己恐懼感,那在他當年剛踏入皇宮的時候就該覺得不對勁。

可到了如今才有了這種反應,實在是怪得很。

姜瑜最後還是離開了這間房,原因當然不是為了遠離顧遠之讓他冷靜冷靜,而是為了去上朝。

顧遠之也明白,瞧着對方是去上朝,倒也沒有繼續阻攔,只是叫對方早些回來。

姜瑜應下了。

可朝政之事商談起來又時常忘了時辰,那邊大臣與他讨論着政事,他也不好叫大臣先回去。

他只好叫郭宇先回去知會顧遠之一聲,以免顧遠之一直等着他。

郭宇聽了自然是趕緊跑回去将此事告知顧遠之,可到了那邊卻是不見顧遠之的人影。

這下郭宇可慌了神,連忙問守着的太監說顧遠之去哪了。

又趕緊派了人去找,再親自回去禀明姜瑜,又說自己已經派人去找了。

姜瑜聽說顧遠之不在房裏,想起淩晨時分對方與自己說的話,心中怕極了,撇下大臣便快步跑出去找。

守衛宮門的禁軍那邊自然是問過了,顧遠之沒有離開皇宮,想來就在宮城內的某個角落。

可皇宮這麽大,卻是不知該找到什麽時候。

而此時此刻,顧遠之站在某處宮殿內,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覺得十分熟悉。

那熟悉感伴随着恐懼圍繞着他,叫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突然又開始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這皇宮裏住過。

顧遠之在宮殿內走了走,又看了看,想找找什麽線索,卻是什麽都沒找到。

這宮殿在先帝那會住過人,不過聽說先太後不喜這個妃子,派人将她活活打死了。

先帝又一心打仗不管朝政更不管後宮之事,聽說自己親娘打死了自己的嫔妃,也只是皺了下眉。

不滿,卻沒說什麽。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那時候朝中不是先太後的娘家人,就是與那些人同陣營的,先帝手上其實也沒什麽大權在。

那些朝中大臣與先太後在姜瑜剛到京城的時候也極力想要将姜瑜控制成傀儡,好在姜瑜不是先帝,根本不是那樣好控制的。

顧遠之伸出手觸碰眼前的桌子,總感覺自己能感受到留在此地的強烈情感,可他在今日之前卻是根本沒到過這裏。

環顧一周,還是沒什麽發現後,他走出了這座宮殿,緩步朝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出來已經有一會了,也不知姜瑜回來了沒有。

經過禦花園的時候,顧遠之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姜瑜,看見對方十分着急地張望着,像是在找什麽。

那般着急的模樣,突然在顧遠之腦海裏一塊近些時日才被恐懼帶着出現的記憶碎片産生重合。

其中的人也是姜瑜,看起來并沒有什麽變化,嘴裏喊的也是遠之,但顧遠之很清楚這記憶并不是自己的。

至少不是現在的自己的。

他突然就有了一個猜測。

也許是前世,或是某種輪回。

這本書,莫非他不是第一次來?

顧遠之眉頭一皺,快步走上前,喊了一聲:“姜瑜。”

姜瑜聞聲轉過頭,确定是他之後快步走過來,一把将他抱進懷裏,又怕他因此害怕,又要解釋什麽。

“讓你擔心了。”也許是顧遠之出去走了一圈,倒是清醒了不少,只是因為這內宮的熟悉感與恐懼感,讓他的精神還是有些恍惚。

只是這恍惚與從前不同,并不是受姜瑜與蠱蟲影響的那種恍惚,而是對這個地方的恍惚。

顧遠之覺得自己還是得離開這裏,至少回到顧府。

“以後要到什麽地方去,遣人先來告訴我,自己身邊也帶個人,若是有什麽需要伺候的,也好有人在身邊。”姜瑜不好說讓對方不要出去,只讓對方帶個人在身邊。

顧遠之卻是搖搖頭,他瞥見姜瑜身後不遠處許多跑出來尋找自己的太監,笑了一聲:“姜瑜,我還是想出宮。”

“你是想到北國去嗎?”姜瑜看着他,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眉眼間滿是不贊同。

“想,但此番我是想住回顧府去。”顧遠之伸出手替姜瑜理了理身上跑亂的衣袍,想着該如何向姜瑜解釋自己待在宮城內的怪異感覺。

“回顧府,好,回顧府也好。只是我實在放不下你,還是得派人保護你,所以這一次,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姜瑜抱着顧遠之,低頭與他對視,看着他眼中的澄澈,勉強還是松了口氣。

到底是好了一些,沒有像先前那般空洞只知道纏着姜瑜。

“好。”顧遠之聽着姜瑜說的話,想起當年姜瑜派人跟着自己,還将自己與徐烨等人見面的事兒都告訴姜瑜,氣得他叫錦衣衛都滾回去。

那時候他還沒接手錦衣衛,還在家中守孝,很是不喜歡這樣監視的行為。

如今想來,當時的姜瑜更多的該是想要保護他罷了。

既然有人能對他父母下手,想來他也是目标之一。

只是不知為何,這麽多年過去,顧遠之從來沒有碰到什麽要他命的東西。

許多時候就算有人想對他不利,更多的還是饞他身子。

那些人顧遠之也知道,不過就是馮明、朱懷寧等人。

說起這個他也想不通,想不通殺了他的父母做什麽?就算對方想要将他拿到手,也沒有必要把他父母殺了,這樣不是徒增仇怨嗎?

顧遠之想不通,但他并沒有拿這個去讓姜瑜一同煩心,只是與姜瑜一塊兒往養心殿走,邊走邊說起自己想到北國去的原因。

“北國皇宮你不熟悉,那裏是阿爾斯蘭的老巢,你到北國皇宮去,豈不是入了龍潭虎穴?”姜瑜聽了之後還是很不同意,他說,“原本還以為你只是到北國去找找線索,怕那邊有什麽控蠱的法子把你害了才阻攔你,如今聽你一說方才知道是要去北國皇宮,這可不是比其他地方更加危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去,那怎麽把引出蠱蟲的法子偷出來?”顧遠之當然知道危險,他就是知道危險,才堅持要自己去。

阿爾斯蘭是主角攻,原著對他的描寫并不算少,對于北國皇宮的描寫在後期更是不少。

所以,看過原著的顧遠之對于北國皇宮的熟悉程度肯定是比姜瑜手下的任何一個人要強的。

而且,姜瑜派去的人,無非就是廠衛之中的小部分人,不是郭宇的人就是他的人。

他可以去做的事情,為什麽要讓什麽都不知道,過去了只能兩眼一摸瞎的太監和錦衣衛去冒險。

顧遠之不知道該如何向姜瑜解釋自己看過原著這樣的事,他只能說自己知道未來。

他從前想過若叫姜瑜知道他看過原著,知道許多事情的時候,會不會懷疑當初大火将自己救出火場的動機。

也許會覺得他明明知道會發生大火,還不提前告知提前防範,等到起了大火才跑來救駕,實在有些故意賺功勞的感覺。

從前他害怕姜瑜知道之後胡亂猜測,又對他如何不好,如今卻是不怕了。

左右不過是将他推開,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姜瑜将自己推開。

他才好去北國皇宮偷引出蠱蟲的法子。

“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事,所以當年那場大火,你其實也是知道的?”

如顧遠之所想那般,姜瑜真的問起了當年那場大火。

顧遠之點點頭,但又搖搖頭,說:“只知道會有大火,卻不知什麽時候會有大火。”

“原來如此,倒也不怪你沒有提前告知。若是與我說了,又沒發生大火,你當年的你怕是要被我罰的。”姜瑜聽了顧遠之的話,笑了笑,說話間叫顧遠之想起當年姜瑜讓自己跪在地上的模樣,睫毛忽的一顫,卻什麽都沒有說。

“但當時朕瞧你很放心,你是如何确定大火不在那個時候發生的?”姜瑜突然想起這個,眉頭一挑,問出了這話。

顧遠之知道姜瑜聰明,定然會發現這方面的不對之處。

可他有些不想說,也許是他也對姜瑜動心到無法自拔,反正就是不太想讓姜瑜知道自己原本喜歡的人該是朱懷寧。

“遠之,你怎麽了?”姜瑜看着顧遠之避開他的目光,明顯是藏着什麽事的模樣,眉頭一皺,将人抱進懷裏,一邊安撫地順着背一邊問了這話。

顧遠之抿了抿唇,環着姜瑜的脖子,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将這件事告訴了姜瑜。

“原本救你的人,應該是朱懷寧。那場大火,是發生在朱懷寧與你一塊兒去行宮的時候,你原本喜歡的人應該是朱懷寧,不是我。”顧遠之一邊說一邊将臉往姜瑜懷裏埋,說話間聲音與身體都在顫抖,最後那句話還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帶了幾分明顯哭腔。

姜瑜聽了他的話,愣了一瞬,感受着懷中人的顫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他應該安慰顧遠之的,但被蠱蟲折磨的顧遠之本就比從前心思敏感數倍,若有一句話說得哪裏不對,顧遠之怕是又要離他遠遠的。

“可救我的人,其實是你。”姜瑜略一斟酌,伸出手去摸顧遠之的腰,想轉移一下對方的注意力。

顧遠之聽着這話,剛想說那是他明知姜瑜會對大火救自己的人産生別樣感情,還是決定進去救人的時候,卻是被姜瑜的動作惹得身上沒了力氣。

軟軟地趴在那兒,顧遠之眼尾染上紅,雙手環着姜瑜的脖子,在對方那雙作亂的手折磨下聲音都有些不成調。

“這蠱蟲若非對你有害,其實留着也……算了,還是清醒一些的好。”姜瑜雙手游走間看了看顧遠之那漸漸泛紅的皮膚,笑着說了這話,卻在說到一半的時候笑容一僵,搖搖頭嘆了口氣。

顧遠之能聽明白對方的意思,抱着對方脖子的手緊了緊,在他耳邊帶着哭腔說:“其實,其實現在也可以。”

“不,我想在你清醒的時候做。遠之,我就是想要你在自己最清醒的時候将身體乃至靈魂都交給我。”姜瑜說着這話,聽得顧遠之有些恍惚,一時間都以為這是一本仙俠文,還提起了靈魂。

可靈魂這種東西,也不只是仙俠文有。

這讓他想起自己今日突然生出的猜測,想起那猜測也許就是與靈魂有關。

來這個世界兩次,真的是……若非今日發現不對勁,從前他都不敢去想。

穿書一次就已經夠了,兩次實在有些折磨人。

顧遠之抱着姜瑜笑,笑自己不知道死掉的時候能不能回去,又有些難過,若能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把姜瑜一起帶走。

“姜瑜,我在想,我上輩子是不是也愛過你?”顧遠之想着兩次穿書的可能性,突然将這個問題抛給了姜瑜。

他想知道姜瑜是怎麽看的。

姜瑜聽了他這個問題,并沒有一絲一毫将其當真,但還是輕笑一聲說:“對,我們生生世世都是相愛的。”

聽着對方說話那語氣,顧遠之便知道對方并沒有将這種鬼神之說當真。

他其實也很不想當真,可實在是太怪了,讓他有種确實如此的感覺。

這夜,也許是顧遠之跑出去轉了一圈的緣由,反正二人就這樣和好了。

隔日一大早,姜瑜也同意顧遠之住回顧府去。而顧遠之當天便收拾東西,把該帶的都帶上,便遣人去跟姜瑜說一聲,自己則是朝宮外去。

郭宇送他出宮的時候有些奇怪,問他為什麽不親自去跟皇上辭別。

顧遠之愣了愣,其實他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是下意識不在這個時候去見姜瑜。

也許是他知道自己見到姜瑜就會不想走了,方才下意識決定直接離開,只遣人告訴姜瑜一聲。

只不過,他覺得奇怪的應該是姜瑜,他就算了,姜瑜竟然也沒有追過來,究竟是為什麽。

顧遠之走過金水橋,臨近午門的時候回過頭去,朝皇極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顧……”郭宇以為他想問姜瑜在哪兒,便想說是在上朝。

可剛張嘴吐出一個字,便見顧遠之朝外走去,明顯沒有問出這話的想法。

郭宇也沒說什麽,只是也跟着回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只當是二人吵架了。

回到顧府之後,顧遠之又與郭宇說了會話,便叫他趕緊回去。

許久沒回來,家中小厮倒也都還留着。見他回來,小厮們也都上前來伺候,還将這一年裏顧府的情況告訴了顧遠之。

顧遠之點點頭,回到自己屋裏,喊了一名跟着自己的錦衣衛進來,吩咐他們把小山帶來。

“秘密叫來,不要叫皇上知道。”這名錦衣衛是顧遠之的心腹,并非姜瑜的人。

從顧遠之接手錦衣衛後,倒是培養了好些自己的人。但他能夠帶出自己的人,也是因為姜瑜将錦衣衛完全放給他。

若非姜瑜完全放開手将錦衣衛交給他,他怕也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錦衣衛罷了。

那錦衣衛有些奇怪顧遠之為何要瞞着姜瑜,但他沒有多嘴的習慣,贏下之後便趕去将小山接過來。

選的是好時間,守衛顧遠之的錦衣衛換班,徹底換成了顧遠之自己的人,正好叫他的人将小山帶進來。

帶進來之後呢,又給小山稍微易容了一下,掩去那些與顧遠之相似的地方,扮作平時伺候顧遠之的小厮,住到與顧遠之相近的地方。

到北國皇宮去尋找引出蠱蟲的辦法刻不容緩,但顧遠之不打算現在就離開京城。

姜瑜是個多疑的人,雖說喜歡上他之後松動了許多,但一個多疑的人只需要一個種子,就可以讓他重新對某個完全信任的人懷疑起來。

顧遠之明白這個道理,才不敢在剛出宮的時候立刻就離開。

立刻離開多少顯得他只是在騙姜瑜,之後再離開,還可以解釋成他發現了什麽,需要即刻去北國皇宮确定一番。

這幾日,顧遠之先着手讓人去準備離開京城要用的東西,還準備了許多易容用的東西,好讓自己能夠易容潛入北國皇宮。

顧遠之準備的這幾日裏,也在等着徐烨或是朱懷寧到顧府來。

既然是對他有那種想法,那他好不容易出宮來,他猜測對方應該是會想辦法過來見他的。

可顧遠之沒想到,第一個來見他的人,竟然不是徐烨,也不是朱懷寧,而是元桓。

元桓今日并沒有穿道袍,而是穿了一身群青色直身,籠着袖子站在顧遠之面前。

平時冷淡且帶着譏諷的神色并沒有出現在元桓的臉上,這樣顧遠之覺得有些新奇。

雖然細細想來,元桓其實很久沒有朝他露出譏諷神情了。

顧遠之打量着眼前的元桓,請對方到前廳坐,自己也做了下來,叫小厮上茶。

他這回留了個心眼,沒叫小厮們下去,只讓他們守在一旁,以免還有吩咐。

元桓自然也看出了顧遠之的警惕,但他什麽都沒說,更沒有生氣,只是笑起來,提起顧遠之出宮的目的。

顧遠之一聽對方要說自己想離開京城,生怕小厮中有姜瑜的人,連忙叫所有小厮都退下了。

甚至叫他們不許接近這裏。

顧遠之這才放下心來面對元桓,看了對方好一會,無奈地笑着搖搖頭,對他說:“你算到了就算到了,跑來跟我說什麽?”

“貧道只是覺得此行兇險。”元桓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只是在顧遠之那話說出來的時候微微一皺眉。

聽着對方這話,顧遠之并沒有當回事。

他也知道此行兇險,他還知道阿爾斯蘭是個變态,是個很有實力的變态。

如果他落入阿爾斯蘭手中,怕是真的要被辦了。

但他還是得跑一趟,他不能讓蠱蟲一直留在自己的體內。

“我能不知道兇險?那可是北國皇宮。”顧遠之笑着,臉上笑容帶着幾分雲淡風輕,看得元桓愣了一愣。

看來是沒想到顧遠之是真的想好了的。

原本元桓以為,顧遠之只不過一時沖動,其實根本沒有想好這件事。原本元桓以為,顧遠之根本不知此行兇險,所以他要來勸說,要來讓顧遠之知道元桓也是擔心他的。

可如今看來,顧遠之似乎并不需要元桓來擔心。

他似乎什麽都已經想好了。

“看來是我多慮了。”元桓扯了扯嘴角,看起來有些可憐。

那可憐模樣叫顧遠之一下有些心軟,放輕了聲音說:“還是謝謝你,能在算到之後來顧府告知此事。只是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告訴旁人,特別是皇上。”

“你想瞞着皇上去北國皇宮?”元桓聽到這話,瞪大了眼,明顯是不贊同。

可嘴上不贊同,元桓心底卻是高興壞了。

有一件事是僅僅只有他和顧遠之知道,即便還沒辦法得到顧遠之,但也讓他心底多了幾分爽感。

顧遠之不知對方心中所想,只是聽着對方的話一陣緊張,生怕元桓将此事告知姜瑜。

害怕之下,他又解釋了許多,直說自己不會有事。

元桓皺皺眉,最終還是打算幫他保密。

只是保密歸保密,若是顧遠之三個月內不能回到京城來,他會将此事告知姜瑜。

三個月,算上來回路程,其實也差不多了。

顧遠之略微一算,便也答應下來。

說完這個,元桓便離開了這裏,臨走的時候給了顧遠之幾顆丹藥,說是新調配出來壓制蠱蟲的。

顧遠之收下後又感謝了對方一番,送他到了門口,剛要回去,卻是瞧見朱懷寧站在外邊。

自從成國公去世後,顧遠之幾乎沒有再見到朱懷寧。

他看着眼前一身素衣的朱懷寧,想起當年自己守孝的時候,似乎也是這種打扮。

朱懷寧就站在顧府的不遠處,剛好是顧遠之沒辦法當做看不到的距離,他只能硬着頭皮朝朱懷寧笑笑,喊了一聲。

“公爺。”顧遠之臉上挂着笑,與當初初見朱懷寧一般疏離。

朱懷寧瞧見他臉上神色,皺起了眉,快步上前站在顧遠之面前,就這樣俯視着他。

先前朱懷寧給顧遠之的陰影已經被阿爾斯蘭這個變态蓋過不少,但變态不會因為出現一個更變态的人而變得不變态了。

相反,只會多一個變态。

顧遠之後退一步,生怕對方做什麽。

可朱懷寧只是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帶着往裏走,一直走到顧遠之的院子,将人帶進了屋,又是關上門将人抵在門上。

這一切都來得太快,每一步都在顧遠之沒反應過來之前完成,就算被抵在門上,一年沒有鍛煉的顧遠之一時也不是朱懷寧的對手。

他只能被這樣按在上邊,緊鎖着眉,狠狠地瞪着朱懷寧,罵道:“朱懷寧你幹什麽!”

朱懷寧聽見這聲朱懷寧,卻是笑了出來,冷聲道:“不叫公爺了?”

聽着這話,顧遠之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嗤笑一聲,罵道:“你襲爵了我不叫公爺叫什麽?”

“叫懷寧,朱懷寧,都可以。若你願意,還可以叫夫君。”朱懷寧一手環住顧遠之的腰,一手将對方按在門板上,腿還卡在對方的□□。

這樣的姿勢讓顧遠之十分不自在,只想趕緊逃離。

偏偏朱懷寧不讓他逃離,還這樣将他抵在這裏,還說着讓顧遠之眉頭緊皺起來的話。

“滾。”顧遠之罵了一聲,伸手去推開對方。

當然,推了也沒推動。

朱懷寧這回态度實在是強硬,根本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即便顧遠之讓他滾。

“我突然就發現了,你這樣的人,好聲好氣求你喜歡我接受我是沒有用的。你這樣烈性的野馬,就該對你來硬的,好好□□一番,如馴服烈馬一般馴服你,方才能夠得到你。”朱懷寧的聲音貼着顧遠之的耳朵,熱氣噴在他的耳畔,讓他的耳朵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覺。

他聽着朱懷寧這話,心底罵了一聲變态,又嗤笑一聲:“你想多了,我只喜歡尊重我的人。”

“尊重你?姜瑜很尊重你嗎?他沒有強迫你嗎?”朱懷寧氣得眼睛發紅,按着他的力道更是重了幾分。

顧遠之痛呼一聲,被對方按得眼淚都出來了,但還是咬着牙對朱懷寧說:“他知道自己心意之後便不敢了,可你呢,你知道自己心意的第一件事就是強迫我。”

“我,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想……我只是嫉妒他,嫉妒他能擁有你,我也想要你,我也想夜夜與你同榻而眠,我也想在所有人面前将你擁入懷中。”朱懷寧聽着顧遠之的話,瞪大了眼,忽的就沒了氣勢,斷斷續續地解釋着,可越解釋卻又覺得自己的解釋有些蒼白。

顧遠之感覺到對方松了力道,又一次用力推開對方,這一回真的推得動了。

他也沒傻到去感謝朱懷寧放過自己,他只是與對方拉開距離,打開門對朱懷寧說:“出去。”

朱懷寧還站在原地,那屬于主角受的漂亮眉眼帶着難過,他就這樣看着顧遠之,眼中含着祈求。

仿佛在說不要趕他走。

可顧遠之深知朱懷寧這人給點陽光就燦爛,絕對不能讓對方嘗了甜頭,絕對不能心軟。

所以他狠狠心,冷着臉指着門外,又重複了一遍:“出去。”

朱懷寧沒有出去,他只是轉過身看向顧遠之,苦笑着說:“遠之,當年明明是……”

“出去!”

顧遠之不想聽對方說什麽深情的話,或許對方是想說當年在京城是朱懷寧先見到自己的。

确實,當年在宮門外,他回過頭确實先看到的是朱懷寧。

可感情這種事,哪有什麽誰先認識誰的。

即便是後來認識的人,喜歡上就喜歡上了。

哪有什麽你先認識的我,我就該喜歡你。

這樣的說法實在是太耍流氓了。

顧遠之沒打算理會對方,只是指着門口強硬地要他出去。

見顧遠之實在是态度強硬,朱懷寧也沒将自己尚未說完的話說出來,只是将後邊的話咽了回去,帶着苦笑離開了這裏。

顧遠之站在門口望着朱懷寧的背影,突然對隐在暗處的錦衣衛說:“我自己解決,不必告訴他。”

隐藏在暗處的錦衣衛聽了,都愣了一瞬,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他們都以為顧遠之會向姜瑜告狀,沒想竟然是想自己解決。

今日是朱懷寧,想來明日就是徐烨了。

顧遠之猜測着,沒有多管,反正來也是那樣,不來也是那樣。

他既然選擇了姜瑜,就不會因為他們的祈求做出什麽改變。

只要姜瑜沒有推開他,他就不會去考慮別人。

就算未來姜瑜真的推開他,他也可以單着,左右人的一生也不是只有愛情,就算沒有愛情也可以過得很好。

只是希望以後姜瑜推開他的時候,可以不要下狠手把自己也除掉就是了。

第二日,如顧遠之所料,徐烨來了。

只不過徐烨比朱懷寧正常了許多,他坐在那兒看顧遠之,只是關心了對方幾句,問問姜瑜對他好不好,便沒有多的了。

甚至沒有趁機說說姜瑜的壞話,更沒有叫顧遠之考慮考慮自己。

幾乎是完完全全關心顧遠之好不好,而不是只關心自己有沒有得到顧遠之。

這樣的徐烨,讓顧遠之有些驚訝。

他原本以為,徐烨會跟朱懷寧的行為差不多,或是言語上有些對姜瑜的冒犯,沒想竟然什麽都沒有。

只是,顧遠之看着徐烨臉上那假得不能在假的笑容,心底也是嘆了口氣。

喜歡什麽不好,為什麽要喜歡他呢。

顧遠之笑着搖搖頭,對徐烨說:“徐烨,放棄吧。”

沒有說是什麽事,但他們兩個人都知道是什麽事。

徐烨拿起茶盞的手一抖,差點兒沒能拿住。

他将茶盞好好地放在桌上,苦笑一聲:“我聽說昨日你将朱懷寧趕了出去,我不想被趕出去,所以我什麽都沒有提。可為什麽我什麽都沒提,你也要趕我走?”

“不是,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們将大好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顧遠之想着讓他們回頭去看看別人,看看更好的人。

而不是一直吊死在他這一顆樹上。

世界上好人如此多,找另一個比他更好的人,也不是沒有。

纏着他困擾他也困擾自己,不如換個人。

可徐烨明顯是不同意的,不僅不同意,瞧着那情緒上似乎也不大好。

顧遠之有些不敢往下說,生怕對徐烨造成什麽刺激。

他只能深吸一口氣,咽下了原本要說出來的話,擺擺手對徐烨說:“你自己想想吧,我也不與你說了。說點別的,只當方才什麽都沒說過。”

見顧遠之如此,徐烨也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他只是警惕地看着顧遠之,生怕他要趕自己走。

等到徐烨離開之後,顧遠之便想着該不會有人來了吧。

可入夜的時候,他卻是在自己院子裏發現了正與錦衣衛對峙的季英。

想來是季英打算闖進來,卻因為武功不如其他錦衣衛,被發現就算了,還差點被拿下。

“下去吧,我來跟他說。”顧遠之擺擺手叫錦衣衛們下去,自己則是帶着季英去了前廳,沒帶對方進自己房間。

可季英卻在對方帶自己轉向前廳的時候停住了腳步,似乎是笑了一聲,說:“當初到你家,你都是帶我到你房內的。我們二人那時候什麽都說,有什麽好的也分給對方,那時候的你我,真是讓人懷念。”

顧遠之不知道對方說起這個是想幹什麽,他也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季英一眼,剛好捕捉到對方眼中沒藏好的一抹陰暗。

“人是會變的。”顧遠之原本不知該接什麽話,他只是咀嚼着對方說的那句“那時候的你我”,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聽到顧遠之這話,季英挑了挑眉,嗤笑一聲,問:“那皇上呢,你覺得皇上會變嗎?”

“人都會變。”顧遠之沒有去看季英,他只是擡頭看了一眼沒有星星的天空,突然想到當年父親去世的時候,自己也是在這個地方擡頭看向天空。

那時候是什麽心情,顧遠之其實已經記不清了。

其實那個時候也沒有過去幾年,但顧遠之總有種過去了很久的感覺,仿佛已經是十數年前。

站在那兒的季英與顧遠之想的當然不是同一件事,他聽見顧遠之說的話,冷笑一聲:“那你以為皇上就不會變得不愛你了嗎?”

“有這個可能。”顧遠之點點頭,好像肯定了他的說法,并沒有急着否認說皇上不會不喜歡他。

季英似乎沒想到顧遠之會這樣回答,愣了一瞬,又問:“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跟着他?”

“他現在喜歡我,我現在也喜歡他,為什麽不能跟着他?”顧遠之有些奇怪地看向季英。

顧遠之有時候真的看不懂這些追求他的男人,這些人一個個都要求顧遠之留在他們身邊,要求顧遠之接受他們。可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顧遠之喜不喜歡他們,想不想留在他們身邊,想不想被他們碰。

季英聽到顧遠之這樣的回答,嗤笑着說:“若以後他不喜歡你了呢,狠狠地欺辱你呢?”

“你為什麽覺得姜瑜是個會在不喜歡之後還欺辱我的人?他最多把錦衣衛要回去,讓我滾回華亭。”顧遠之眉頭一皺,覺得季英簡直是不可理喻。

季英看着他,上前幾步就扣住顧遠之的手腕,将人拽到自己身邊來,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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