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太過聒噪
書生自稱劉子畫,過了秋閨,現在要去帝都參加會試。
淩寒喜歡清靜,劉子畫太過聒噪,眼底的清寒又增了些許,卻也由着他說。
也許是自己已經有了明确規劃,注定通往那條路,她也沒得太多期許,劉子畫卻不同,一張面容雖普通卻總能笑容滿溢,偶爾有些抱怨,也會很快忘記。
“淩陌兄,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你說我們怎麽就沒那個福氣。”劉子畫吃着幹糧也不忘嘟囔着。
淩寒懶得去想,索性前世名字與今世各取一字,這也是她以後在帝都時男裝用名。
“會有的。”往常淩寒都是一心只讀聖賢書,這次總還是淡淡地回應一句。
劉子畫是被打擊了,方才他們下了馬車,作片刻休息時。
卻是一兩極其華麗的馬車行駛而過,裏面之人掀開簾子時一張嬌容卻是頓時讓人沉醉期間,說是花容月貌也絲毫不為誇大。
劉子畫說這是清月摟的花魁。
其實不過又是一臺絕色佳人許給了大家公子的戲,不足為奇。
淩寒倒不覺得佳人是看重公子家財,絕色紅顏,自然也要有一個絕色的男人與之相稱,不然紅顏終究也有枯骨的一日,在那之前,只會更經流離。
只不知是淩寒看錯了還是怎麽,劉子畫說起花魁時,臉色有種隐隐的不對。
她自然也不會去問,她和劉子畫,于茫茫人海中相識,是有緣分,卻也僅此而已。
若不是一同去帝都參加會試,現在,他們不過是兩個陌路人罷了。
感到肩頭微沉,向旁看了去,卻是劉子畫戳着她肩頭。
“何事?”她的眉頭輕微皺起,到底是不習慣一個男子的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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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畫讓車夫停下馬車,掀開車簾,她跟着看去,卻是一落清江,旁側有三兩個漁夫在垂釣。
劉子畫躍躍欲試的模樣,讓淩寒險些以為他是頓悟了,放棄當官的富貴,想要做個漁夫逍遙輕快地過完這一生了。
“淩陌兄,不若以此景作一首詩如何?”劉子畫的眸子裏閃爍着一片星光。
淩寒應下,他面容無奇,她卻願與他一起乘車而去,他這雙瞳魄,總也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劉子畫的嘴角勾得實在不能再上些,“那我就先獻醜了?”
淩寒卻被快要落下的似血殘陽給吸引住了雙目,“好。”
劉子畫輕咳了嗓子,“垂釣綠彎春,春深杏花亂。潭清疑水淺,荷動知魚散。日暮待情人,維舟綠楊岸。”
淩寒毫不吝啬地叫好,“不錯!”劉子畫這首詩作得的确入神,極富才情。
劉子畫作到盛處,一時也是春風得意,“該淩陌兄了。”
除了賣弄自己的文采,他的确也是想試下這淩陌,不為別的,只是想探探他的文識究竟。
淩寒卻是下了馬車,沉思片刻,方才吟出:“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雨鈎。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她的聲音本就清冷,雖故意壓沉了,卻在起高的音調下,一股豪情壯志卻是即刻揮散了出來。
淩寒吟誦出了半刻,卻無人一語,不是無人理睬,連垂釣的漁夫都看過來了幾眼。
劉子畫反應過來,一張臉卻是脹得通紅,“好!好!好啊!”連續叫好,卻都不能平複他此刻的心情。
這首詩磅礴大氣,對于一個文人來說,一世能見識到如此絕句,便是立刻瞑了雙目又有何不可。
淩寒只拍了拍他的肩,表情依舊淡淡的,回到了馬車。
劉子畫立即跟了上去,他還想着請教,這首詩的意境更是足夠他反複推敲了。
而誰都沒有注意到,偏僻處卻是一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淩寒卻有些後悔作那首詩了,自一上了馬車,劉子畫就叽叽喳喳個不停。
态度明顯比之前要熱絡得多,更謙虛得多。
卻是苦了她,一路車馬奔波,身子本就勞累,待在這不甚寬敞的馬車裏,更是有些氣悶。
而劉子畫一副好學的模樣讓她也只能按下不耐,即是神情淡淡的,劉子畫的興致也依舊。
文人,便是如此吧。
只到車夫估摸着離帝都不是太遠了,她才覺得略微也好了些,“子畫,你這一生除了入朝為官還有其他出路,何必……”
她只覺得劉子畫的性格,不适合入朝為官,更适合游歷天下,當個随處漂泊的詩人。
劉子畫的笑容卻突然之前全部褪去,“不為官又為何?又能為何呢?”
她清楚地看到一絲苦澀,也是,誰人都有心裏的那處。
這個話題,便也到此結束了。
到達帝都時,他們入住了青山客棧,不為何,只是很少的銀錢便能夠入住。
淩寒帶的銀錢并不算太足,也的确很多地方都要用到,也只能省着。
劉子畫家裏本就貧困,供他來帝都的費用都是一家幾口拼了命省出來的,更要精打細算。
淩寒清理了一下,擺放好自己的細軟,廂房很簡陋,和銀錢正好相對。
她的嘴角不由升上一分譏諷,她是權臣之女,卻也是這般境地。
若是現在去找她那個便宜父親,以他對女兒的心疼程度,必然會給她足夠的銀錢。
而權臣府宅怕更是布滿了細作,她一去,再回客棧時,身後不跟幾個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劉子畫看淩寒模樣,卻以為他是不滿現在的住處,也是,淩陌兄文識這般高,是不該屈居于這般客棧的。
“淩陌兄,以你的能力,定然可以過了會試,而後在殿試中鶴立雞群的。”
認識了淩陌兄這樣的人,若是心性不夠大,怕是容易心生嫉妒。
他自認不算心寬,但從心底裏認可了淩陌兄,倒也不會有那般想法,自然說不羨慕那也是不可能的。
再說他也有一些自信,他雖不如淩陌兄這般文識過人,卻也算不得太差。
淩陌兄日後必能飛黃騰達,而他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也不成難事。
無論為庶,或為正,能為朝效力便是他這一生的宏願。
曾經,還有一個,只是,早随時間消逝在了過往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