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巨獸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到了巨獸的憤怒,他時而沖到雲層,時而突然下降,我剛适應上升的稀薄空氣,又得感受一把失重感,我幾乎忍不住要吐出穢物,只是多年來的教養,讓我保持了最後一分儀态,強将那一分嘔意給咽了下去。

舒訣卻不行,他早早就失了禮儀,哇地一聲吐到了巨獸的毛發上。這舉動更将巨獸惹火了,他飛得更加起勁,上下颠簸不已,但奇怪的,卻沒有将我們甩下來。

我真不知是要感謝他的仁慈,還是要惱他的壞心了。

我被折騰得骨頭都散了,好不容易巨獸平息了怒火,在不高的空中水平前飛,我與舒訣才得以喘了口氣,活了過來。

地面離我們仍遙不可及,我看了眼口吐白沫的舒訣,鼓足了勇氣,拉着他的手,小心地帶着他往巨獸身上匍匐而去。

“嗯?”

一聲微不可查的聲音,令我頓了一頓,我分辨得出,聲音是巨獸發出的。但凡有些靈性的靈獸,都可說人語,化人形,對此我也毫不驚詫。

只是今日,也知自己是哪根筋被撥亂了,明知道此舉十分失禮,還是壯了膽子,同巨獸道了聲歉,拉着暈闕的舒訣爬上了巨獸的背。

沒了垂落空中的晃動,舒訣的臉色稍稍恢複了些,我也顧不上去理會巨獸,從懷中取出了手帕,幫舒訣擦拭唇邊的穢物,再從包袱裏拿出一壺水,喂了幾口給舒訣,助他緩緩氣。

舒訣畢竟年輕,很快又恢複了朝氣蓬勃的模樣,沖我龇牙一笑,我笑着給他擦拭幹淨嘴角,擡眼時,才發現自己還在巨獸身上,而他一直都沒打擾我。

我不禁對巨獸心生了幾分好感,慢騰騰地走到巨獸龐大的腦袋前,輕聲對着他的耳朵道:“多謝。”

巨獸沒有說話,倒是從鼻腔中發出了一記冷哼,大抵是視為給我的回答。

我不禁莞爾,這巨獸看似兇猛,實則并非壞人。

我與舒訣随着巨獸不知飛了多久,蒼茫大地鋪開在我的腳下,高山流水,山川湖泊,綿延百裏地籠罩在銀色的月光之中,渺小得如同蝼蟻一般,仿佛我一伸手就能将它們毀滅。

浮雲親昵地在我身邊游走,飛鳥高鳴地展翼徘徊,我不由得心生一陣暢快恣意的感觸,甚至忘卻了此刻的處境,站了起身,伸手往天空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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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天上居住有仙神,卻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我是否再站得高一些,便能見到傳說中不識人間煙火的神祗。

“呵……”

什麽聲音?我驚訝地低頭,剛才若是沒聽錯,有人的笑聲。

“是你麽?”我懷揣着一份小心,問着巨獸道。

可惜茫茫雲海,只有拂耳而過的風聲,不聽一絲人音。

我頗有些失望,聽聞有些靈力不俗的巨獸,會說人語,但我未曾見過,因此今日好奇得很,很想瞧瞧會人語的與一般的究竟有何不同,是否比一般靈獸更具玲珑心。

但直到巨獸降落在一處荒郊野外,把我與舒訣甩了下來,我也沒聽到巨獸發出任何一聲響。

巨獸雙翼一展,只在高空上留下一道金色的殘影,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不知今生是否還有緣與巨獸相會,只希望這善心的巨獸能一切安好。

我把舒訣靠到了大樹上,待他醒來後,就往未知的前方走去。

巨獸把我們放到的地方,離附近的城市不遠,可不幸的是,我們要進城就必須出示通令,我們沒有這東西,是以如何進城成了困擾我的一個難題。

舒訣想了想,倒是提出要我偷進城門,我無奈一笑,城門如此之高,我與他又身無靈力,如何進城門,只怕只能挑近路,尋尋附近有沒有鄉村之地,可供我們生存吧。

然而,我剛從樹底下走出,只聽清脆的一聲響,像是什麽東西從樹上掉下,回頭一看,竟是兩塊入城通令。

我與舒訣奇異地對視了一眼,舒訣先我一步過去,撿起入城通令,而我則走到大樹底下往上看,只見樹枝縱橫交錯,樹葉茂盛,交叉的枝桠上只有月光,不見一個人影,也不知這通令從何而來,竟還碰巧地是兩塊。

我不敢随意拿取,與舒訣靠在樹上等了一宿,見實在沒有主人來領,才揣着一份小心,進了城。

有了通令,我們進城十分順利,我與舒訣挑了間毫不起眼的客棧入住,歇息了一個早上後,舒訣就打聽消息去了。

我一人待在房內無趣,便給舒訣留了書信,出外晃晃。

我無父無母,自小便被一老琴師撿回家撫養長大,我師父過世後,我便承了他的衣缽,且為了生存,做了琴師。我自小在鄉村長大,師父過世後才在帝都定居,鮮少出過遠門,對于外面的世界是知道得少之又少。

以致我來到這個城市,都不知這城市叫什麽,風土人情如何,離帝都又有多遠。

我苦笑着暗諷自己一聲,走向了陌生的大街。

大街之上,十分熱鬧,擺攤的,賣藝的,什麽樣的都有,與帝都相差無幾,只是街道較帝都的窄了一些,我看了幾眼便失了興趣,準備從另一條路,往客棧方向走回。

但即将走到客棧時,一陣酒香把撲鼻而來,熏得我都醉了。這種酒香,帶着淡淡的花香,是帝都裏不曾見過的酒。

順着酒香我跨入了左側的酒坊。這是一間很小的酒坊,往來的人也不少,來的人都興高采烈地挑着幾瓶酒壇子回去。

我好奇地拉着準備入門的一位大哥,問他這是什麽酒,這位大哥也是個熱心人,拍着我的肩頭哈哈大笑,問出我是外地人後,就說這是他們當地的名酒,叫醉花香,是掌櫃親自釀的,每月只賣十幾壇,價錢不過幾粒碎銀。而這掌櫃的有個怪癖,何時肯賣這酒,都得看他心情,要是心情好,一天全賣光,要是心情不好,見到他看得順眼的才賣,不順眼的出多少價錢都不賣。

那大哥手裏捧着一壇酒,高興地離去了,我卻哭笑不得,也不知我能不能入那掌櫃的眼,讓他賣我一壇酒。

我跟着排隊的隊伍走到了前頭,這些買酒的人,也只得方才那位大哥和一位俊俏的公子買到了酒,其他的都敗興而歸,看來今日掌櫃的心情不好。

“本月最後一壇酒,誰先付賬誰先得!”

我一聽,雙腳就不聽使喚地奔到了前頭,動作迅速地掏出了一錠銀往桌上放去,不料一道金光閃過,篤地一聲響後,一錠金燦燦的元寶就嵌入了桌內,驚了一大片人。

那錠金完全嵌入了桌內,可見擲金人功力非凡,我略驚了驚,順着如潮水般退去的人群望去,只見一身着淡金色寬袖長袍的男子,如裹着金色的羽衣,迎着金色的朝陽走來。

他的容貌是我所見過的男子中,最為出色的。豐神俊朗,眉目如畫?那些詞用在他身上,我都覺得糟蹋了他,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詞彙去形容他的樣貌,那是一種只讓人看一眼,便能讓人沉醉的臉。只是與那張臉不協調的,是他森冷的氣息。

從他出現伊始,周圍的溫度像降了幾度,冷到了骨子裏,尤其是當他對着掌櫃冷冷地道出“酒,賣我”這簡單的三個字後,我已不寒而栗。

然而,當我将這聲音放心裏反複念了幾次後,我疑惑了。我與他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那聲音我卻似曾相識。

心念一想,看到他輕松地從被吓得愣住的掌櫃手裏,挑走了那壇酒,我便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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