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路見不平葉孤鴻
生活欺騙了他。
當你覺得你可能倒黴的時候,你一定會倒黴。
陸小鳳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呆若木雞。旁邊名字奇怪的紅衣少年一口一個小胡子的叫着,簡直讓人心火旺盛。
陸小鳳一把抓住不斷在自己眼前晃動的手,虛弱地指着自己的嘴唇上方:“我的胡子呢?”他已經不報希望了,但還要想要一個結果,為自己的寶貝胡子求一個公道。
紅衣少年眼神閃爍,問:“你很喜歡它們?”
陸小鳳深吸了口氣:“是。”
白弦難得安靜了下來。
他小媳婦一樣地坐在床上,拉着陸小鳳的手輕輕搖晃,聲音也小小的、委委屈屈的:“對不起嘛,我不知道外面的人不覺得胡子奇怪的。”大長老說過,別人的心愛之物即使再怎麽奇怪,也不可輕易毀棄……不知道現在回去把陸小鳳的胡子挖回來還來不來得及?
陸小鳳嘆了口氣。往事不可追,且不堪提。他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你把我的毒解了怎麽樣?”
“不行,”白弦的聲音很小,但是很堅持:“其實我覺得你沒有胡子好看多了……要不,為了賠罪,我讓你親一下怎麽樣?”
陸小鳳被火燙到一樣蹦了起來。
他以為他已經很淡定了,但如今他卻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人,每每語不驚人死不休,偏偏他用那雙無辜至極的眸子定定瞧着你,瞧得你一點脾氣都沒有?
這就叫克星。陸小鳳長長嘆了口氣。他知道,白弦那是真不懂。就因為這樣,事情才更加麻煩。一個遵守規則的人形兇器和一個不遵守規則的人形兇器哪個破壞力更大?不言而喻。
陸小鳳的肩膀似乎在一瞬間垮了下去——為了江湖的和平,他的擔子很重啊。
↑等一下,江湖有和平過嗎?
陸小鳳理了理思緒,道:“讓別人親一下賠罪也是大長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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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弦搖頭:“不是。”
陸小鳳扶額:“那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白弦繪聲繪色道:“昨天我逛街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我說對不起,他就說‘無礙。小姐花容月貌,怎會獨自一人出行?’我說我是和你一起的,但是你躺在客棧裏睡覺。他說‘小姐天人之姿,若是能夠一親芳澤,常人只怕是死也甘願了,怎會有人如此怠慢小姐?’我就說你倒下了不行了,然後他就神色很奇怪地走了。”
“‘一親芳澤’應該就是親一下的意思吧?只要你親我一下,就會願意為我去死麽?對了
,昨天那個人的表情為什麽那麽奇怪?”
白弦把他的疑問都倒出來,然後發現陸小鳳的臉色比昨天那個白衣的少年還要詭異,簡直是黑紅青三色交錯閃爍,一看就不正常。他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中毒了?”而且還中了不止一種。
一個男人不行了,這句話有很多種理解,而人們通常都會約定俗成一般去理解其中一種含義。還好現在沒有人知道他是陸小鳳。
陸小鳳有氣無力道:“我沒事。下次記住,不要說一個男人不行了,也不要跟不是很喜歡的人說‘親一下’這種話。”
白弦少年受教點頭:“明白了,像大長老就可以對不對?”
陸小鳳:“不對。是要喜歡的女孩子,就是愛人、伴侶、你準備和她過一輩子的人。”
白弦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神色間的篤定就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我知道,你是說成親。可是聖子是不能成親的啊,聖子是大家的。”
陸小鳳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
這樣一個不超過十八歲的少年,初出江湖,天人之姿,心地并不壞,做的事多半出于自保,還有點天真爛漫,卻是注定了一輩子都要被禁锢在神壇上,連人世間最美妙的愛情也不能擁有嗎?
他忽然覺得有些心疼。
陸小鳳是個很擅長交朋友的人。
他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三教九流,有冷酷的劍客西門吹雪,有捉摸不定的偷王司空摘星,有熱愛鮮花和生命的花滿樓……當他決定要和一個人交朋友的時候,很少有人能拒絕他。
人在沒有愛情的時候,若是也沒有友情,豈不是很可悲?
所以他已經決定和這滿身謎題的少年交個朋友。
陸小鳳握住白弦的手,正要說話——
門被推開了。
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就是那個不行了的男人?”
陸小鳳看向來人,表情古怪了一瞬,又忽然松了口氣。
那是個白衣的少年。蒼白的臉,蒼白的手,蒼白的劍,一身白衣如雪。他的神情像冰雪般冷漠鎮定,如今卻因為憤慨的情緒破裂了些許。這少年像極了他的好友西門吹雪,五官和臉的輪廓,冷酷驕傲的表情,雪白的衣服,甚至連站着的姿态都和西門吹雪完全一樣,一個律己極嚴的劍客的姿态。而他也确實帶着一把劍。
雖然他遠比西門吹雪年輕得多,面目輪廓也遠比西門吹雪柔弱,可是他整個人看起來,卻像是西門吹雪的影子。
他和西門吹雪是什麽關系?
難道是一年到頭也不出幾趟門的西門吹雪也會有親戚?
白衣少年的眼神針紮一般落在陸小鳳與白弦交握的手上,如果眼神能射出刀子,想必陸小鳳的手已經被砍成了千百塊,而白弦的手卻會絲毫無損。
紅顏禍水。陸小鳳表示萬分理解,松手道:“不知閣下是?”
白衣少年冷冷道:“葉孤鴻。”他雖然是回答陸小鳳的問題,視線卻是瞧向白弦的,顯然後者才是他真正想告訴名字的人。
陸小鳳頗有些讪讪,他擡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兩撇小胡子,觸到一片光滑之後猛然頓住。
葉孤鴻無視他,柔聲道:“在下可否有幸請教姑娘芳名?”
美人垂首不勝嬌羞,方才英氣的少年仿佛突然變作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随着動作露出的一段脖頸在紅衣襯托下更顯雪白柔嫩,引人心生向往:“小女子姓白,單名一個弦字。”
陸小鳳的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之前他以為白弦只是改換了聲音,還暗暗覺得那些把他當做女人的人太過糊塗,如今他才知道這貨在人前竟是這種模樣!如果不是他早知道白弦是個男人,只怕也要為“她”神魂颠倒了。如此說來,實在怪不得葉孤鴻的。
可憐這有“武當小白龍”之稱的武當派的俗家弟子葉孤鴻,竟然栽在了這裏,真是命中有此一劫,可悲可嘆。
葉孤鴻其實也不是知道自己為何會這般沖動。昨天在集市上乍見此方佳人,便有一股熱血直沖腦海,心中驀然冒出“有緣千裏來相會”七個大字,雖也被她顏色所迷,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親道不明的親切感,就好像有些東西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一般。
他的手已放在劍上,對眼前除了英俊潇灑一無是處的小白臉下了戰書:“你可敢與我一戰?”潛臺詞:你不配待在白姑娘身邊!
陸小鳳從善如流:“來呀。”神态随意,滿不在乎。
少年意氣,最是受不得激。
劍已出鞘。
葉孤鴻的劍當然比不上西門吹雪,但他的劍也不比別人慢。
陸小鳳看得出來,這是留有餘地的一劍。這一劍,顯然不為傷人,只為分個高下。作為武當弟子中的後起之秀,葉孤鴻當然不會為了小小恩怨傷人的。陸小鳳很高興,他高興江湖上又多了一個少年英傑,即便有些沖動,卻分得清是非。
劍尖停住了。
被兩根手指夾住。
葉孤鴻出手輕靈狠毒辛辣,除了嫡傳的武當心法外,至少還溶合了另外兩家
的劍法特長。這一劍已是他劍法中的精粹,劍之勢即便不是一往無前,本就存了幾分收心,但能用兩根手指夾住它的人也不多,更何況眼前的對手應對的這一招其實在江湖上很有名。
葉孤鴻驚疑不定:“閣下是?”
陸小鳳一笑,風流倜傥:“陸小鳳。”
白衣少年臉色陣青陣紅,他打量着陸小鳳,神色突然奇怪起來,陸小鳳不禁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葉孤鴻求證道:“陸小鳳不是應該有四條眉毛的嗎?”
陸小鳳的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