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阿弦的影子
圓月已升起。
大殿上鋪滿了黃金般的琉璃瓦,在月下看來,就像是一片黃金世界。屋脊滑不溜手,連只麻雀也別想站上去,卻是觀戰的唯一地點。陸小鳳那被江湖人贊作“身無彩鳳雙飛翼”的輕功自然不是吹出來的,他雖然不能一掠而上,卻忽而如壁虎游牆,忽而如靈猿躍枝,接連幾個起落後,就上了屋脊。
這動作本來很潇灑,陸小鳳的心情卻一點也潇灑不起來。起先他沒了緞帶的時候,是司空摘星給他送回了兩條緞帶的,他那時就覺得有些奇怪,如今這屋脊上竟已有二十一人,每個人身上都有條變色的緞帶。
陸小鳳不覺苦笑連連。大內高手們只給他六條緞帶,是因為他們已計算過,若是來的各路高手只有八位,即便出現什麽意料之外的情況,他們也應付得來,可如今來了的已有二十一個人,實在是大大的變數。
多出來的幾人中,除了陸小鳳能認出來的江湖成名人物外,還有十三個人,大多數都是單獨一個人站在那裏,靜候決戰開始,絕不跟別人交談。他們身上都沒有兵刃,帽子都壓得很低,有的臉上仿佛戴着極精巧的人皮面具,顯然都不願被人認出他們本來的面目。
陸小鳳的目光沿着這些人滑過去,就瞧見了白弦,他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來。無論什麽時候,他見到朋友,心情總會變得很愉快。況且有些朋友,本就有種獨特的魅力,仿佛只要有他在,任何艱難險阻都變得沒什麽大不了的,白弦無疑就是這種人。
白弦正和個老人站在一處,輕聲說着什麽,那老人雖滿頭白發蒼蒼,眼睛卻亮的好似天上的星星,陸小鳳試探着道:“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嘆了口氣,道:“看來我的易容術好像已變得一點用都沒有!”
陸小鳳道:“誰會相信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能上來這裏?”
從屋脊上又走來兩個人,這兩個人的服飾都極華貴,态度都很高傲,氣派都不小,在後的一個面貌清瘦,氣度高貴,正是大內第一高手“潇湘劍客”魏子雲。領頭的那個面色蒼白、面帶冷笑,則是大內四大高手之一的“摘星手”丁敖。
丁敖道:“陸小鳳,我們交給你幾條緞帶?”
陸小鳳道:“六條。”
丁敖道:“現在來的卻已有二十一人,他們這些緞帶是哪來的?”
陸小鳳苦笑道:“我也想知道。”
丁敖冷笑道:“我正想問你。”
接話的卻不是陸小鳳,而是一個嗓音清脆而悠揚的少年:“我也正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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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敖道:“你是誰?”
藍衣少年徑自道:“這緞帶是波斯進貢,世所罕見,在皇宮裏也是珍藏,江湖上當然更不可能有,是也不是?”
丁敖道:“是。”
藍衣少年循循善誘:“在做出用緞帶入場這個決定之後,你們一定晝夜未睡、嚴防死守,絕不會有人能越過你們偷到帶子,是也不是?”
丁敖不得不答:“是。”
藍衣少年眉眼彎彎,道:“既然這緞帶如此珍貴,又沒有人能從你們手上偷到,這答案豈不是已經很明顯了?”他的眉目驟然變得冷凝刺骨,冷冷道:“出了內賊,監守自盜,你們不思己過,竟然還好意思找陸小鳳麻煩?”
能上來這種陡如急坡,滑如堅冰的琉璃瓦的人,自然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這些人的內力不弱,要聽到同在屋脊上的人的談天自然也不難。丁敖蒼白的臉燒了起來,藍衣少年的話雖然并不客氣,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少年說得很對,是以他一個翻身就沒入飛檐不見影蹤——他實在已無言站在這裏。
陸小鳳拍了拍白弦的肩膀,道:“得饒人處且饒人。”
藍衣少年白了他一眼,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這個樣子,也不怪別人都把你當軟柿子捏了。”
“不知這位少俠,與陸大俠是什麽關系?”
藍衣少年瞧了魏子雲一眼,忽然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我問你,你有沒有兒子?”
魏子雲莫名其妙道:“有。”
藍衣少年道:“若是你的兒子頑劣不堪,偷雞摸狗,你會不會教訓他?”
魏子雲道:“自是會的。”
藍衣少年道:“若是別人想要教訓他呢?”
說到這裏,魏子雲已完全明白了,他苦笑連連:“陸小鳳既然是閣下的朋友,自然應該由閣下來教訓,是在下等逾越了。”
陸小鳳捂住額頭作崩潰狀,一腦袋黑線被黃金色的琉璃瓦襯托得格外明顯,司空摘星樂得簡直想打兩個滾,故意在陸小鳳面前晃來晃去:“痛快!痛快!要教訓小雞,自然應該由我來!”
藍衣少年露出個“孺子可教”的表情來,笑盈盈抱拳道:“這位就是大內第一高手‘潇湘劍客’魏子雲魏先生吧?晚輩對前輩風采仰慕已久,如今一見,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魏子雲哭笑不得,只得也抱拳道:“不敢當不敢當,這位少俠也是一表人才,不知閣下姓甚名甚?”
藍衣少年道:“敝姓葉,名諱上孤下弦。”司馬紫衣把差點脫口而出的“你不是叫
陸小凰嗎”壓回去,這時候他若不是還不明白自己被耍了,就是個傻子了。不過奇怪的是,以他的心高氣傲,竟然也并不覺得這個少年冒犯了他——有些人就是有種這樣的魅力,讓人不自覺得寬容。
魏子雲驚道:“不知閣下與白雲城主是何關系?”
藍衣少年道:“正是家兄。”
陸小鳳的眼睛已釘在白弦臉上,每個人的眼睛都釘在白弦臉上。
月光下突然現出條白衣人影,身形飄飄,宛如禦風,輕功之高,世所罕見,正是葉孤城。
月已中天。
屋脊前後幾乎都站滿了人,除了那十三個不願露出真面目的神秘人物外,還有七八位穿着禦前帶刀侍衛的服飾的人,他們顯然都是大內中的高手,也不願錯過看看當代兩大劍客風采的機會。
那一夜和西門吹雪出去找葉孤城為他治傷的時候,人已不在破廟裏。陸小鳳在心中祈禱葉孤城的傷勢已經好了,但在月光下看來,葉孤城的臉卻是全無血色。西門吹雪也來了。兩個人全都是白衣如雪,一塵不染,臉上全都完全沒有表情,在這一瞬間,他們的人已變得像他們的劍一樣,冷酷鋒利,已完全沒有人的情感。
他們的劍法,本就不是凡人的劍法。凡是有血肉、有感情的人,就絕對使不出他們那種劍法。可怕的也許是他們本身這個人,并不是他們手裏的劍。
葉孤城忽然道:“一別經年,別來無恙?”
西門吹雪道:“多蒙成全,僥幸安好。”
葉孤城道:“舊事何必重提,今日之戰,你我必當各盡全力。”
西門吹雪道:“是。”
葉孤城道:“很好。”他說話的聲音本已顯得中氣不足,說了兩句話後,竟似已在喘息。
西門吹雪卻還是面無表情,視若不見,揚起手中劍冷冷道:“此劍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葉孤城道:“好劍。”
西門吹雪道:“的确是好劍。”
葉孤城也揚起手中劍,道:“此劍乃海外寒劍精英,吹毛斷發,劍鋒三尺三,淨重六斤四兩。”
西門吹雪道:“好劍。”
葉孤城道:“本是好劍。”
藍衣少年突然露出種很奇妙的神色來,喃喃道:“他不是我哥。”
唐天縱低呼道:“你說什麽?”要報大哥二哥的仇,自然要殺了葉孤城,是以方才聽這少年自稱是葉孤城的弟弟時,唐天縱就已湊到他身邊,留心他的動靜了。此時這位唐門子弟中的第一高手聽到的事情實在
太過匪夷所思,幾乎就要驚叫出來,索性他還記得壓低聲音。
藍衣少年道:“你會在決戰前對自己唯一的弟弟視而不見嗎?”
陸小鳳自然也聽見了方才的對話,道:“也許是因為他不想分心。”
藍衣少年不以為然,道:“若是你十幾年都沒有見過這個弟弟呢?之前在春華樓撞見的時候不算。”
此時此刻,陸小鳳終于知道在春華樓看見葉孤城時的熟悉感是來自哪裏了。兩兄弟的五官一個冰冷,一個惑人,氣質雖不同,輪廓卻是相似的。
唐天縱悄悄道:“你能确定?”
藍衣少年和他靠在一處,笑嘻嘻道:“你盡可以飛一把毒砂過去,看他躲不躲得開。”
紫禁之巅上,葉孤城的傷口已流血。衣服是雪白的,鮮紅的血就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西門吹雪冷笑道:“我的劍雖是殺人的兇器,卻從不殺一心要來求死的人。”
葉孤城厲聲道:“我豈是來求死的?”
西門吹雪道:“你若無心求死,等一個月再來,我也等你一個月。”他忽然轉過身,淩空一掠,沒入飛檐下。
就在現在!陸小鳳飛躍而起,但唐天縱已蹿出去,蹿到葉孤城身後,雙手飛揚,撒出了一片烏雲般的毒砂。葉孤城—驚之下,竟淩空掠起,鵲子翻身,動作輕靈矯健,一點也不像身負重傷的樣子。
唐天縱冷冷道:“你不是葉孤城!”他已瞧見被毒砂侵蝕的臉上露出兩種不同的膚色。
那人已死了。唐門見血封喉的追魂砂,絕不只是說着玩玩而已。
唐天縱擡頭道:“葉孤城在哪裏?”
藍衣少年作不解狀,歪頭道:“我怎麽知道?”
唐天縱眼已紅了,急切道:“葉孤弦,你一定知道!”
陸小鳳瞧着身側藍衣少年眼中漠視生命的神色,終于道:“你不是他!”
藍衣少年伸出手,用力在自己臉上抹了抹,臉上竟有層皮被他扯了下來,卻是個制作得極其精妙的人皮面具。他的五官俊美而蒼白,是種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這張臉陸小鳳也認識,正是十一。
十一的臉上,又挂上了那種成熟而穩重的神色,向着西門吹雪遙遙抱拳,道:“少主要我給西門莊主帶句話:衆星捧月,而星月同輝。”
十五的月,似乎也詭谲凄冷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人物卡·十一
自我定位:少主的影子
喜歡的顏色:黑色
僞裝:成熟穩重
屬性:嘴炮、漠視生命、少主最高。喜歡把與少主有關的人分成三六九等,其他人死多少也無所謂。
愛好:和少主一起睡覺,和少主一起洗澡,和少主一起……
腫麽樣,是不是很萌?PS:誠征大長老的名字,要威武霸氣又古風清新【你夠了!
發現沒有?因為要給十一扮演的自己做鋪墊,阿弦之前故意嘴炮了一下司馬紫衣……司馬莊主辛苦了
PPS:明天中午12點更一章【天子寝殿】,然後明晚8點就是【決戰紫禁之巅】~(≧▽≦)/~啦啦啦,還不快來膜拜年糕!信我者得永生!來圍觀年糕精分→→訪談什麽的(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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