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洶湧的提親人士

葉孤城是—個很喜歡速度的人,在海上,在白雲城,他總是喜歡一個人迎風施展他的輕功,迎着微帶鹹味的海風,仿佛任何煩惱都會被吹散。

他的劍也是在海邊練成的。

海天相接,海已在天外,劍也已在天外。天外的飛仙。

浪濤永不停歇,于海水中舞劍要花費更大的力氣,而若是能在海中輕靈舞動手中的劍,到了岸上自然會更敏捷,更得心應手。

心不靜的時候,葉孤城就來這兒練劍。而今日,已過了半個時辰,他的心還是沒有靜下來。

颠倒衆生。

昨夜的酒宴上,葉孤弦統共也只說了兩句話,似乎什麽都沒有做,僅僅是輕輕巧巧地留下了一個暗示,就勾得席上的人動了心思。

已經有好幾個和白雲城有生意往來的老江湖頂着白雲城主身邊冰寒刺骨的空氣婉轉示意“親上加親”了,今早紫禁城封葉氏孤弦為“昭雲郡主”的聖旨一到,場面更是沸騰,竟然連城主府的窗戶都被圍了個水洩不通,逼得葉孤城不得不走了府裏的後門抄小道來到偏僻的海邊。

葉孤城從未想過,堂堂白雲城主有一天會在飛仙島上被絡繹不絕的提親人士逼得不得不避其鋒芒,就如同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弟弟會有一天要“嫁”出去。

劍随心動,心緒起伏,劍法也淩亂。

即便這樣,葉孤城也很快聽見來人的腳步聲。

這裏是他練劍的地方,以往絕沒有人來打擾,而在江湖上,窺看別人的武藝,本就是種大忌。但當葉孤城轉過頭來的時候,他的神色便不覺和緩下來,道:“你怎麽來了?”

白弦取笑道:“我以為哥你還被堵在府裏。”

一說起此事,葉孤城便露出種無奈的神色來,道:“孤弦,你這樣做,又要如何收場?”他也能猜出葉孤弦這麽做的用意,而皇帝的聖旨正是這兩人達成默契的體現。他的弟弟從來就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

白弦避而不答,微笑道:“哥,你若要那些提親的人不圍着你,只要說你尊重我的意思就成了。被少俠們簇擁的感覺,我還沒體驗過呢。”

葉孤弦想到那景象,不由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Advertisement

白弦突然想到了什麽,兩眼亮晶晶道:“哥,脫鞋好不好?”

兩兄弟赤着腳并肩在沙礫遍布的海岸旁緩緩漫步,感受着腳下凹凸不平的觸感和海浪不時舔舐腳底的微癢,倒也悠閑惬意。

白弦今日穿着的是一件鵝黃色的秋衫,殘秋已近入冬,南海上的島嶼雖并無中原那般

寒冷,海上的風卻呼嘯而來,本是三分涼意也變成九分。少年還披了一件純白色的薄夾襖,恰好遮擋了胸前,那并不明顯的喉結也不知道被他又什麽法子遮掩住,幾縷額發調皮地随風飄搖,時不時便顯出額心的朱砂,無論如何觀察,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少女。

葉孤城突然覺得有些憂心。

孤弦舉手投足之間的風韻是一個十足的少女,若非葉孤城在小時候就曾經确認過弟弟的性別,只怕如今也要懷疑自己有的其實是個妹妹。這種女子姿态,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形成。弟弟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父親死後,他與弟弟通信近十年,聊的也都是一些白雲城裏發生的大事和孤弦的身體狀況,瑣碎小事多是一筆帶過,因此竟然連弟弟在苗疆平日裏究竟在做些什麽,一身武藝如何習得,什麽時候加入了西方魔教都不知道。

對于西方魔教,中土武林也知之甚少,更枉論長居海外的葉孤城了。

他只能知曉這是個極可怕、極神秘的教派,而創立這教派并将它發展起來的就是身世神秘、武功也神秘的教主玉羅剎。

西方玉羅剎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是男是女?是醜是美?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可是每個人都相信,近年來武林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人,無疑就是他!

葉孤城躊躇着道:“玉羅剎……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白弦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兄長糾結的心情,毫不猶豫道:“教主他是個大美人呢!”

葉孤城喃喃道:“是嗎……”原來名聞天下的西方玉羅剎竟是個女人!難道這就是她要隐瞞自己長相身份的原因?

憂心的兄長轉身雙手搭上幼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孤弦,不要太崇拜玉教主了。”就算再崇拜,也不要模仿她。

白弦歪頭:“咦?……”

管家全叔瞧見兩位少爺的時候,幾乎熱淚盈眶。

即便是在處理有關白雲城的各種大事時游刃有餘的資深老管家,也架不住這許多提親人士的熱情,尤其是心中還存着二少爺要“嫁”出去的這種既荒誕又憋屈的感覺,實在讓人心力交瘁。

全叔誠懇道:“不知賓客們再來時,我要如何回複?”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看着城主,眼角的餘光卻忍不住去瞧一身鵝黃衫子的某人,然後就忍不住道:“二少爺,你……”

“少女”的嗓音又嬌又脆,輕巧道:“在外人面前記得叫我大小姐。全叔你只要和有意結親的人說,尊重我的意願就行了。”

來到白雲城的第一個白天,葉孤城帶着“妹妹”在城裏四處閑逛。

飛仙島上的消息傳得很快。

在糖人的小攤邊,他們“偶遇”了聖母之水峰上一個神秘教派的劍客蕭楚才,他儀表堂堂、談吐也不俗,婉轉地邀請葉孤弦去瞧一瞧家鄉的風光;在芳草幽幽的古亭旁,他們“偶遇”了與白弦有一面之緣的長樂山莊弟子胡青,他早已沒有了上次見面時的目中無人,見到葉孤弦的時候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漲紅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自己掉頭跑了;在随着白雲城一起成長的百年老樹下,他們“偶遇”了威鎮川湘一帶二十六幫悍盜的蔔巨之子蔔宗林,這位顯然不懂得什麽是含蓄的少俠一見面就企圖把一塊明顯是定情信物的鴛鴦玉牌送給葉孤弦……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黃昏,陽光的熱度漸漸降下,葉孤城身上的氣息也更冰冷。

面對這些對自己的“妹妹”觊觎之心如此明顯的人,白雲城主的心情顯然是不可能好起來的,即使早已知道他們不可能得逞也一樣。

白弦好笑道:“哥,你在生氣?”

葉孤城冰着一張臉,不說話。

白弦湊到他面前,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搖了搖,道:“明知道我不可能嫁過去的,你還生什麽氣?”

葉孤城拿起筷子吃飯,更生氣了。

不管兄長大人心情如何,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于是第二天起葉孤城就不得不面對白弦到處“相親”的事實。

頭一個享受此等殊榮的,自然是陸小鳳。

飛仙島雖是個海島,其上卻也是有湖的。翠綠色的湖水清澈見底,其中還有色彩鮮豔的錦鯉在游動,瞧見有人來也不害怕,而是紛紛湧向岸邊,躍出水面展示着美妙的泳姿,期待觀者的獎賞。

陸小鳳一手捏着只又白又大的饅頭,另一手将從饅頭上扯下來的碎屑扔在湖裏,瞧着争搶的鯉魚問道:“你來了這麽一出,葉孤城是什麽反應?”

白弦以一個很淑女的姿勢倚在闌幹上,平平淡淡道:“我哥要去謀反都不告訴我一聲,難道不該受點懲罰嗎。”

陸小鳳被嗆住了:“可是現在要嫁出去的是你啊阿弦!”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啊!要是讓那麽提親的人知道你的性別的話白雲城豈不是耍了半個江湖!

白弦勾了勾手指,待陸小鳳湊近才輕笑道:“只要有個人和我私奔……不就一切解決?”

陸小鳳手裏的饅頭一下子整個掉在湖裏,幾十尾鯉魚激動地擺尾激起的浪花映照着他呆滞的臉,結

結巴巴道:“這……這個忙我……我不能幫,真的是幫不了……”

白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我才不會看上個破鞋呢。”“她”說着,袅袅婷婷地走了,全不管僵在原地的某只小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