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期一

今晚音樂社有社團活動,一下課,蔣畫畫顧不上吃飯,就往舞房趕去。

她是音樂社的經理,每次活動前,都要提前到場做衛生和整理基礎設施。

今兒有些奇怪,還未走近,她就發現了舞房亮着燈光,往常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難道是社員已經到了?

她連忙加快腳步,行至窗戶外的時候,卻是愣了一愣。

舞房裏放着震天的歐美歌曲,一二十名身材高挑的女同學皆是穿着短袖,将下擺系了一個結,露出光滑平坦的小腹,自信昂首地走着臺步。

蔣畫畫想起學校有一個服裝表演專業,她們應該是該專業的女模。

她看了一眼手機時間,五點五十,離社團活動開始僅剩十分鐘。

不再猶豫,她推門而入。

到裏面了,才發現為首的一人她認識。

單方面的認識,還可以說是學校沒有人不認識。

尖削的下巴,輪廓分明的五官,高聳的馬尾将眉眼拉起,是學校的紅人,也是蔣畫畫剛剛擠下去的前任校花—舒翹。

看來她們是大三的學生。

不少人發現了她的闖入,紛紛轉頭看向她。

舒翹目不斜視地盯着鏡子,大聲道:“都給我注意力集中了。”

很顯然大家都把她當作團隊的中心,沒有任何人有不滿和異動,蔣畫畫就這樣被無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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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一下,馬上要到音樂社的活動時間了……”蔣畫畫盡力擡高音量,但抵不過音響太燥,連自己都聽不見。

她皺着眉頭,繞過衆人,當着她們的面,伸出了手指,摁掉了音響開關。

音樂猛地戛然而止,她們的步子也在頃刻間頓住。

舒翹身後有位極瘦的女生,已近皮包骨的狀态,胸前一覽平川,看得蔣畫畫極為難受,實在不懂這種病态的以瘦為美到底美在哪裏。

她的臉部無肉,兩頰有些凹陷,整個人顯得很是淩厲,此時滿面的不耐煩,瞪向蔣畫畫,“你幹什麽?”

蔣畫畫面色無常,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不好意思,馬上要到音樂社的活動時間了,請你們盡快離開。”

瘦女生無所謂地一笑,“你不知道我們是誰嗎?”

蔣畫畫看上去有些疑惑,“難道你們是音樂社的人嗎?”

因為是工科學校的原因,生源大部分都是男性,是以像服裝表演這樣的專業,被學校的人捧得太高,以至于她們常有高人一等的心态。

但這并不意味着她們擁有特權,不能因為她們的活動,打亂社團的正常運行。

所有人都有平等地享受學校資源的權利。

瘦女生被她堵得氣結,“诶,我說你這人是非要和我們作對是吧?”說着便往蔣畫畫的方向走來,氣勢不小。

她身後的一衆人也緊跟着。

蔣畫畫皺眉,這些人實在太不講理了。

“嚴慧。”一直沉默的舒翹忽然開了口,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一眼蔣畫畫,而是簡單道了句:“去把音響打開吧,我們還有很大一部分沒有改,不要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蔣畫畫看了她一眼,如果說其他人給她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那麽舒翹就像一直站在雲端,語氣和神态的輕飄,不僅僅是對她,甚至是對身後的同學,都是一種滿不在乎的态度。

這種态度讓蔣畫畫覺得很不舒服。

嚴慧看着蔣畫畫有些吃味的神情,冷笑了一聲,只身去把音響給按開了。

音樂起,舒翹數着拍子,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走位,再無人看蔣畫畫。

窗外隐約有些駐足觀看的身影,蔣畫畫望了過去,那些人沖她招了招手,是音樂社的社員。

蔣畫畫再次看了眼時間,過去了五分鐘了。

她想了會兒,随即拿起舞房角落的掃把,自顧自地打掃起來,看到灰塵就伸一掃把。

一時間,把她們的走位全部打亂了。

抱怨聲四起,直到舒翹也停了下來。

嚴慧瞪向蔣畫畫,“你有完沒完?”

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蔣畫畫,她從荷包裏掏出手機,調開了錄像模式,“差點忘了給你們留下紀念,你們繼續走吧,不要停,等會我就發給社團聯合會的人一起欣賞一下你們的表演。”

一見着她要攝像,那些女學生們的臉色都變了,連忙撇開腦袋,生怕把自己的臉給照了進去。

嚴慧心中燃起了一把火,作勢欲搶過蔣畫畫的手機,“你他媽還想拍證據是吧?”

但蔣畫畫的身高也不低,争搶起來沒有任何劣勢,一個閃身便躲過了她的手。

嚴慧撲了個空,差點沒站穩,氣極反笑,伸手指着蔣畫畫的臉,“你叫什麽?”

後者看了她一會兒,聲線清晰地回答:“蔣畫畫。”

沒想這名字一出,卻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驚着了,皆是瞪大了眼睛打量她。

舒翹終于有了反應,轉過腦袋,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臉上,語氣意味深長,“你就是蔣畫畫?”

蔣畫畫與她對視,瞅見她眼底劃過一絲光亮。

舒翹,“和照片看上去不大像。”

說完了這話,再沒有其他反應,她轉回了腦袋,不再關心這頭的事。

倒是嚴慧興趣很足的樣子,圍着蔣畫畫轉了好幾個圈,“你就是大一男生天天挂在嘴裏的那個蔣畫畫?一臉的清純裝得還不錯,不過像個初中生似的,哪裏比得上我們翹?”

引起了旁邊女生的哄笑。

嚴慧的語氣愈發放肆,“如果你就是蔣畫畫的話,我們今天就更不能走了。”

蔣畫畫聽不明白她什麽意思。

“要不是你非要在校慶上加個節目,我們一周前就排好的節目需要更改時長嗎?”嚴慧反問。

“所以我們在這裏重新排練,都是拜你所賜,你心裏還沒點數嗎?”身後的人開始指責蔣畫畫,怨言相對。

蔣畫畫覺得好笑,這節目是外語學院希望她參加的,和個人意願沒有任何關系,但這些內情她們沒必要知道。

嚴慧繼續在那裏施壓,“蔣畫畫,我們的陣容你也看到了,勸你還是不要在校慶上丢人現眼了,趕緊和學院說不要出演節目吧,到時候鬧了笑話可別學姐們沒有提醒你哦。”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門口忽然響起了沉厚的男聲。

蔣畫畫驀地轉頭,心中松了一口氣,“社長。”

門口站着的那位背着木吉他,蓬松的工裝夾克,塗鴉滑板褲與運動鞋套在微胖身材上的男同學,正是音樂社的社長—陸觀。

蔣畫畫攤手,“就是你看到的樣子,她們霸占着場地不走。”

陸觀聞言,面色不是很好,往裏面走來。

服表的女孩子們看到音樂社負責人都到了,有些站不住腳,畢竟有些理虧,紛紛看向舒翹。

嚴慧心裏也有些懼,但是個好面子的人,硬着脖子道:“凡事講究一個先來後到,我們先到的,就算你們要活動,也得等我們把排練弄完了……”

“嚴慧。”她的話卻被舒翹給厲聲打斷了。

舒翹沖陸觀彎了彎唇角,“剛才蔣同學沒說清楚,以至于我們沒弄明白舞房是你們固定的活動場地,占用了貴社團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就離開。”

蔣畫畫眼睛微張,沒想到這舒翹說起胡話來都不用打草稿的。

舒翹發話了,身後的女同學們就算心有不甘,但還是拿起一旁放着的衣服,跟在舒翹身後,尤其是嚴慧,本就有些刻板的臉更是氣得扭曲。

舒翹無意似地看了眼蔣畫畫,随後對陸觀含笑點了點頭,率先離開了舞房。

蔣畫畫走到陸觀身邊,解釋道:“社長,我剛才明明……”

舒翹若有若無的示好,讓陸觀心裏覺得很舒服,哪還記得剛才的不愉快,擺了擺手,“社團運營中途,這樣的小摩擦會時常發生,習慣就好,既然人家都給臺階了,我們就順着下吧,都是同學。”

蔣畫畫覺得有些無力,但男生們似乎都不太喜歡參與女生間的争執。

“倒是我沒想到畫畫平日裏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關鍵時候腰板真硬,我們音樂社有你當經理我很放心。”陸觀開玩笑地安撫蔣畫畫的情緒。

蔣畫畫被他誇得頗不好意思,她不善争吵,但脾氣也是真的倔,面上好說話,卻也難掩內心的好強。

陸觀招呼着外面吹了老半天冷風的社員們進來,舞房又熱鬧了起來。

趁大家在調試自己樂器的時候,蔣畫畫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把陸觀拉到了一邊,“社長,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一下。”

陸觀撥弦的手停下,“什麽事?”

蔣畫畫有些內斂地撓了撓劉海,“就是,學院想讓我在校慶上出個唱歌的節目。”

“好事啊。”陸觀替她高興。

“我……想請你幫我伴奏,可以麽?”蔣畫畫看着他。

他想了一會,笑着答道:“嗯,沒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啧,多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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