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樣的玩笑只會和你說

喬言希出門時心情有多期待， 回來時就有多失落。

她回到家剛打開門，聞到了一陣清淡的香氣，勾起了不振的食欲。

她眸中的光亮恢複了幾度， 左臨剛将飯菜端上桌，按喬言希對這些飯菜的喜好程度擺位。

他幹淨修長的手拿着一雙木制筷子， 聞聲擡頭，“回來了。”

喬言希情緒跌入谷底， 聲音也像是飽經風霜的瓷片，不再幹澈清亮，她帶着鼻音地嗯了一聲。

“怎麽了？”左臨拿筷子夾了喬言希愛吃的菜， 細致的用左手托在筷子下方， 在合适的距離輕輕吹了吹筷尖上的菜， 趕散了熱氣。

一想到剛才的事， 喬言希嘴角往下一拉， 像是小拱橋一般，盛不住歡喜，只有不高興的情緒一落到底， 緩緩沉澱。

“因為鄰居是個讨厭的人。”喬言希嘟着嘴， 那雙漂亮的眼裏寫滿了剛才不幸遭遇後留下的痕跡。

左臨将筷尖上的菜吹涼了幾分，他眸子裏含着淡淡的笑意和安慰，也含着十足的期待和耐心， 他左手托在筷尖下方。

筷子送到了喬言希嘴旁，他那雙溫柔似水的狹眸藏着春日枯條抽枝般的清新， 夏日天海一色蔚藍成片的包容，秋日霞迷靜好的安寧與平靜，以及如同冬雪裏不染纖塵的透淨。

他嘴角上揚，磁性的話音沾染了淡淡笑意， 他說，“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喬言希本來還有一大肚子要抱怨的話，筷尖上的菜送到了唇邊，香氣在鼻尖氤氲，在看着左臨這張被上帝偏愛的臉，他的眼神和話語裏暗藏無限柔情。

喬言希的氣消了一半，連怒火也不知不覺淹沒了。

她微微伸長脖子，咬住了筷尖，很有餐桌禮儀地吃了筷尖上的菜。

剛吃一口菜，喬言希下意識地露出贊嘆和驚豔的神情，那雙被失望和愠怒占據了的眼眸重歸光明，似乎有明亮的光團在占領高地。

喬言希粉唇一揚，出口的話語不像剛才一樣帶着些沙啞和無氣，嗓音重新變得清澈明淨，她誇贊，“好吃。”

“你剛才想說什麽，你繼續說。”左臨又夾了另一盤子裏的菜，重複剛才溫柔的動作，先送到唇邊輕輕吹涼。

喬言希咀嚼過後咽了下去，一想到時也，不好的情緒又占據高嶺，“你知道住在我們右邊那棟房子裏的人是誰嗎？”

左臨居然和時也自小認識，喬言希就忍不住心疼了左臨幾秒，左臨溫柔高貴如同下凡的神祉。

時也與他相反，那幾乎是兩個極端，他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撒旦，他喜怒無常，喜歡将別人玩弄于鼓掌之間，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自己。

左臨将筷尖上的菜吹涼，送到喬言希嘴邊，聲音溫柔得如同一抔溫水，瞬間撫平了喬言希心中因為憤怒而起的褶皺。

“是誰？”

喬言希看了一眼喂到嘴邊的菜，她短暫臣服在左臨的廚藝之下，到了嘴邊的話無聲咽下，先嘗嘗左臨新做的菜再說。

他們在一起住了小半個月時間了，都是左臨下廚，而且他給喬言希準備的飯菜不帶重樣，除非喬言希表示自己非常喜歡這道菜，才會隔三差五的被端上餐桌。

喬言希身子向前傾，先嘗了嘗菜的味道。

左臨的手藝永遠不會叫人失望，會帶給人一次又一次的驚喜，驚豔于人間絕味永遠沒有谷峰。

吃完了菜，喬言希咽了下去，繼續重複剛才的話題，開口之前，話語在她的心裏打了幾個轉。

她知道左臨和時也的關系不一般，他們之間有過不可開交的過節。

喬言希的嗓音歸于理智，她說，“是時也。”

左臨拿着筷子的時候果然頓了一下，他垂頭夾菜，眸光放低，濃密纖長的眼睫黑鴉鴉地半掩住了那雙活水停滞的眸子。

他嗯了一聲，表明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神情又複而變得溫柔，他繼續夾菜喂到喬言希的唇邊。

今晚他做了三菜一湯，都是喬言希愛吃的。

“一想到以後跟時也擡頭不見低頭見，我就覺得很郁悶。”喬言希嘆息一下，她是真的郁悶。

因為時也不是一般人能掌控得了的，沒有人能夠猜透他的心思，也無法預知他下一秒的行為。

“你要是不想見到他，這周末我們去民宿住。”左臨知道喬言希很喜歡民宿內的風景。

喬言希眼前一亮，左臨已經将吹涼的菜送到了她唇邊，“真的嗎？我想住在二樓。”

“我們就住二樓。”左臨嘴邊溫柔的笑意緩緩加深，他五官貴氣隽秀，含着笑意的望着人，就像是無聲無息之間給人編織了一道幻境，讓人一頭栽進去不願意出來。

喬言希笑着吃了菜，她的眼裏只有左臨，而眼中的左臨被笑意圍繞。

“好呀。”喬言希看到左臨将筷子放下，又去拿勺子，知道他是想盛湯喂給自己。

嘴中的菜還沒有咀嚼細化，她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囫囵吞棗，又喝了一口水，伸長脖子，像是等待喂食的雛鳥。

她雙手乖巧地撐在桌面上，身子貼着桌子邊沿，興致滿滿地微微張開嘴，啊了一聲。

示意左臨喂食。

左臨拿着勺子盛了湯，勺子底部輕輕在湯碗邊沿劃了幾下，将勺子底部的湯汁刮平，以免滴在桌子上。

他細致地吹着湯，他唇線漂亮，輕輕一嘟嘴，喬言希就忍不住滿心歡喜，滿眼歡愉。

她安靜的等待着，左臨将湯勺送到喬言希嘴邊，喬言希輕輕咬住了勺子邊緣，手沒有動，開始喝湯。

“真好喝。”喬言希給予了好評。

“以後我多給你熬湯喝。”左臨拿着勺子忘記放下，他的眼眸只溫柔似水地銜着眼前人。

“我是說你喂的湯真好喝。”湯是很好喝，但由于是左臨喂給喬言希喝的才更好喝。

左臨聽懂了喬言希的話外之音，他忍不住對上喬言希的眼，像是深陷漩渦，不掙紮，心甘情願的被卷入其中，不可自拔。

還未開口，眉梢眼角先帶上了明晃晃的笑意，他以溫柔的笑意回饋喬言希，“我喂給你喝。”

喬言希的笑意更大，她坐直了身子，已經拿起了筷子，左臨連飯都給她盛好了，反正除了喬言希必須親力親為的事，其他的事左臨都會為她完成。

喬言希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慢慢品味，吃完之後，她說，“那還是算了吧，我又不是個寶寶，再說了，我還比你大呢，怎麽能叫你照顧我，應該我照顧你才對。”

左臨喉中一幹，他眼眸中的笑意淡了幾分，取代的是緊張的深情。

“我可以照顧你。”在喬言希又吃了幾口菜幾口飯後，左臨突然開口，他很認真。

喬言希差點在将嘴中的菜咽下去之前笑了，良好的餐桌禮儀讓她繃住了，先把飯菜咽下去，确認嘴中幹淨才露齒一笑。

“除非哪天我感冒發燒到只能睜開眼皮子，到時候你就可以給我喂湯喂藥了。”喬言希随口一說。

誰知道左臨居然有模有樣地嗯了一聲。

喬言希立刻就故作正經地問左臨，“你嗯是什麽意思？你不會是希望我哪天感冒發燒到只有眼皮子能動吧。”

喬言希在逗左臨而已，拿他尋開心。

結果左臨的反應令喬言希臉上的笑意滿滿，事後的效果遠超喬言希的期待。

左臨臉上略帶緊張，連忙放下了筷子，五官神情都在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你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想你感冒發燒的這麽嚴重。”左臨臉上的五官神情在極力澄清。

喬言希看着他反應這麽大，笑得更加開心了。

她笑音滿滿，“我跟你開玩笑呢，你怎麽還當真了？”

真好玩。

喬言希逗左臨開心時，沒有一點負罪感和愧疚感，可能是因為在喬言希心裏，左臨的位置很特殊，特殊到連她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那就好。”左臨是真的松了一口氣，就像是剛從奈何橋上徘徊了一陣。

他垂下眼睑，目光斂了斂，連嗓音也壓低了一些，越是低越是讓人聽了之後心髒癢癢的。

他說，“我希望你比任何人都要好。”

聲音不大，嗓音也壓得很低，喬言希聽了之後卻不自覺地褪去了所有笑意。

那些笑容是尋開心得逞後的累累戰果，左臨現在說的這件事，會讓人的心裏生出虔誠，無上虔誠。

喬言希的目光怔了一下，随後她緩緩露出淡然的笑意，笑意雖然淡，可她比在遇見左臨之前的哪一次都要高興。

因為這句話，喬言希恍若覺得自己花在游丞身上的那十年愚蠢至極。

世界這麽大，人這麽多，不走出去看看，哪知道哪條路适合自己，哪裏的風景更是世間獨一。

離開游丞後遇見左臨，喬言希心裏是這麽想的。

在遇見左臨後，喬言希覺得，這世界這麽大，也比不過左臨周身風光，這世間風光數不勝數，也敵不過左臨一個眼神，一道微笑。

喬言希緩緩露出一個笑，那是下定決心的笑意，“我知道了。”

“我也希望你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左臨這才擡頭，與她目光接軌，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嚴絲合縫，兩個人臉上的笑意也在同時加深。

“這樣吧，等哪天我要是懶得拿筷子吃飯，我就假裝自己發燒生病，讓你喂我吃飯，你不要拆穿我，配合我就行。”喬言希又跟他開玩笑。

這樣的玩笑，她永遠不會對除了左臨之外的第二個人提起。

左臨緩緩笑了一下，他的眼底皆是笑意，他答應道，“好。”

伴随着他的聲音響起，幾乎是同一時間，喬言希沒有藏好笑意，聲線裏露出了點點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