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補完)
一頓飯下來直到分開,大伯和莫珂都沒提要迦南回家坐一坐的事兒。
迦南覺得,自從爺爺死後,那裏就真不是她的家了。
夜裏濕濕的熱氣,出門玄關處轎車早已停好,黑色賓利一塵不染,侍應生恭恭敬敬立在兩邊,其中一個為他們打開車門。
喬立言問:“累嗎?”
迦南搖搖頭。
喬立言說:“那走一走,消化一會兒。”
迦南擡頭看男人:“明早不是還有生意麽,喬先生早點回去休息為好。”生意在在黑龍江,近期邊境那邊紛争多,喬立言還專門抽時間陪她看父母,她已經很感激。
喬立言摸摸下巴眨眨眼,笑起來像一只狐貍,“迦南吃了很多肉呢,不動會長胖的。”
迦南不吭聲了,喬立言把車支使走了,她便乖乖地随喬立言往住處走,路上她警覺四周,畢竟一些江南富商住在鎮江,危險總是有。
路上喬立言慢慢地走,迦南原本跟在他後面,他放慢了速度,迦南不知不覺和他并齊了。
“迦南有想過回莫家麽?”
迦南搖頭。
“那是莫二爺的期望。”
“就算現在我去了喬家找到了當時的律師,就算我拿槍對準他們要他們把爺爺的東西還給我,可我不會管理經營那些事情,這樣的話,不如讓他們管理好了,他們也是爺爺的家人,他們對爺爺也很孝敬,只是不待見我而已。”
産業和繼承與槍不一樣,迦南喜歡簡單直接的東西。
比如槍,比如數學,比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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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中了就是中了,沒中就是沒中,數學題要麽正确要麽錯誤,他們很簡單,就像程序編碼一般只有1與0的無限排列。
如果以後可以脫離這個灰色世界,迦南希望能好好讀完數學專業考上精算師,賺很多錢,養活自己。這終究是一種美好願望,就算考上了,自己也無法真正脫離。
兩個人又走了一段,不知不覺走到了鎮江市中心的商業街,霓紅燈閃爍小店琳琅滿目,迦南望着那些小店有些呆。
只有一樣,只有一樣是她喜歡卻複雜的,無法掌控,割舍不掉,模棱兩可的事物迦南最無法應付。
喬立言。
“喬先生。”
“嗯?”
“喬先生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
身旁的喬立言一頓,揉揉額角失笑:“迦南,怎提到這個。”
“喬先生已經二十三歲了,家裏的人是不是已經開始張羅了?”二十三歲對一個男人而言才剛剛發展,但喬家總會有所希冀吧。
迦南問得很靜,喬立言回答得直接,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隐瞞,聳聳肩,“我十歲起祖母已經在挑選妻子,現在家裏催得不緊,主要是家父還沒退位閑下來。”
迦南愣了愣,“十歲?”
“嗯,”他在霓虹閃爍光芒中低頭對她微笑,“家裏一直這樣的。”
那終究是要結婚的。
“那……有喜歡的嗎?”
“見過幾個,不過暫時沒有這方面打算。”喬立言歪歪頭看她,眼角的餘光有些微漠的興致,“迦南在意?”
迦南低不吭聲,她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
她二十三,他就二十九了,早結婚了。
她還是太小了,喬立言對她而言是恩人,是照顧自己的頭領和雇主,莫珂說的是事實,他的确是對她同情,同時又看中她的能力,她一直努力工作,替喬立言辦了許多事,喬立言照顧她除非事情所迫也從來沒有要她再殺人。
他把她當小孩子看,迦南想起莫珂,她很會打扮,化着精致的妝,迦南看看自己,毫無可取之處的便裝,有時還穿男裝,和那些漂亮的女人相比,自己簡直就是一只灰撲撲的小麻雀。
自己唯一的優勢,只是能夠握着槍站在喬立言身邊去保護他。
迦南低下頭跟着喬立言走,一時半會兒沒說話,心裏澀澀的,李**說過任何情況下不要讓自己難過,可她漸漸難以辦到。
忽然喬立言停下腳步,對迦南笑着說:“迦南,你等等。”然後不由分說轉身進了亮堂大商場。
迦南愣愣站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不一會兒喬立言出來了,身後光輝将他的身形勾勒映照得修長,他走到她面前,擡手張開手指,一個粉色小盒子綁着絲帶出現在他掌心,“迦南,生日禮物。”
迦南恍惚了一會兒才擡起頭,目光有些閃爍,喬立言一如既往對她笑,她猶豫一陣才說:“你怎麽知道今天是……”
真正的,十七歲生日。
她又哽住沒往下說,看看喬立言的笑容,又看看小盒子,咽咽喉嚨接過了,打開的時候心一陣跳動,就像一只小鹿啪嗒啪嗒踩在她心尖上一般。
是一只唇膏,黑色的曲線外殼,上面四個小小優雅的英文字母,和莫珂在盥洗室裏用的是一樣的牌子,光從包裝來看就知即便是名牌,可莫珂的和這一比,明顯這一支要精致許多。
她拿着打開的盒子一時呆住,喬立言拿起唇膏扭開蓋子,旋轉上來,唇膏是嫩嫩晶瑩的粉紅色,細細碎碎的亮光。在夜光路燈下有些妖嬈妩媚。
喬立言将唇膏抹在她的嘴唇上,“閉上眼。”
迦南大腦無法反應,乖巧地閉上了。
她感覺到細膩的唇膏輕輕滑過她的唇瓣,由嘴角開始一點點塗抹。
迦南的嘴唇本就如花瓣一般瑩潤,她的下唇微微有點厚看上去更加飽滿嬌嫩,嫩粉紅的唇膏抹上去水靈靈如同剛剛成熟的鮮美蜜桃。明明只是一點唇膏,卻将夜色裏女孩清麗的面龐襯得動人,那一點點的妩媚,若有似無的勾引。
她閉着雙眼,長長的眼睫如蝶。
喬立言鴿灰色的瞳孔微微縮緊,他的笑意漸漸褪去,深深看着她,俯下頭去輕輕貼住了她的微張的嘴唇,又抽離開觀察她的反應。
迦南只感覺唇間一熱,她莫名睜開眼,喬立言的氣息和呼吸極近,他對她眨眨眼,嘴角含一絲笑,重新湊近,這次是含住了她的唇。
原本滑膩的唇膏被溫熱柔軟的男子嘴唇代替,迦南腦袋轟了一聲,全身僵住了。緊接着被抱住,男人一手攬過她細細的腰,一手捧住她的後腦,唇舌描摹一寸寸少女的唇瓣,吻得越發深了下去。
三分鐘的舌吻,屬于一個成年男人的,飽含欲望的親吻。
喬立言的味道,很溫暖,很滑,軟軟的,敘說不出的氣息,以及一種淡淡的煙草味。
迦南耳邊全是自己的心跳聲,她覺得方圓一百五十裏的人一定都聽見了。她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像個被男朋友吃豆腐的小女生下意識去推他,一身身手全部忘在腦後。
喬立言抓住她的手,把它按在他的結實滾燙胸口,那種溫度如太陽一般熾烈溫暖又不燒手,他舔舐她唇間殘餘的唇膏粉末,輾轉時迦南會下意識拼命呼吸,喘到一半又被他強硬地堵住吮吸,雙唇摩挲在一起,然後緩緩結束了親吻。
他握着她的手腕,迦南有些站不穩,模模糊糊看着地面。
她的臉燙到不行,喬立言把她臉捧起來,女孩的小臉在燈光下果然如煮熟的蝦子般通紅,雙唇微腫,眸光水亮很是誘人。
“迦南。”他輕輕喚她。
迦南反應過來,眼睛濕濕的推開他後退幾步。
被一個男人親到這種地步竟然沒覺得惡心也沒覺得羞恥,甚至有些……喜歡。
迦南有些恐懼這種感覺,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子彈和肢體動作,她拔槍的動作如風一般快,她可以幾招将一個成年男子撂倒,受傷幾處幾度昏迷如她所想,而不是這樣的難以控制的事情。
迦南沒有人教,她只覺得這是難以控制的事情,感官和意識都不是自己的了,這讓她有些逃避。
喬立言定定看着她,眸中的光堙去于都市夜色中,最後攤攤手笑道:“迦南,對不起,吓到你了。”
他聲音輕輕,迦南深深低着頭沒有回應。
兩人最後上了來接他們的賓利,一路回到住處。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迦南和喬立言只有工作上的來往,喬立言沒有對那一晚的行為作出解釋亦或者是更進一步。
秋季是生意比較清閑的時候,正好學校開學喬立言放迦南回倫敦讀大學。
現在想來,迦南只讀了兩年大學,那裏她認識了一些朋友,她的舍友是熱情而活潑的人,和其他女孩一樣喜歡派對、八卦和購物,聊得話題大多是男人。迦南再怎麽安靜還是會被舍友追用英文問,“迦南這麽漂亮,一定有男朋友吧?”
迦南說:“沒有。”
雖然的确有一些男性同學說過喜歡她,一個帥氣的中國留學生也說過要她做他女朋友。
舍友故作誇張地張大眼睛,“那迦南有看上哪個帥男孩嗎?”
迦南搖搖頭。在她心裏,所有人都不比喬立言好看。
程素然日後在電話裏說:“你要是喜歡那個奸商,日後有你受的。”
迦南握着手機沒說話,她在心裏慢慢地想,原來這叫做喜歡啊。
程素然又說:“不過你還年輕,無所謂了,只要認識了哪個女人不喜歡喬立言啊,喜歡他的女人手牽手圍着地球走吧,嗯,不過首先得認識才行,老板太低調了啦,他的部下都比他有名。”
迦南喜歡簡單喜歡直白,當她确定自己喜歡喬立言後,一切都明朗起來。
十八歲生日前幾個月迦南一場考試過後,她拿了全年級最高分,集體照時她和自己的導師坐在最前面,盡管幾年後她的檔案與所有圖像記錄已經被CIA情報局徹底抹去,照片上難得微笑的中國女孩被另一個學生替代,但對迦南來說那些都是真實的。
她穿着普通格子襯衫和牛仔短褲,肩上挂一只牛皮包走出校園大氣古舊的黑色镂空花大門時,她看見喬立言站在一輛車前,他一身黑衣,身線筆直,黑發黑眸很是明顯,正值秋季,大道兩旁梧桐樹蜿蜒到遠方,厚厚的葉子是磚紅色積澱在他腳邊,那樣的畫面宛如一張雅致風景畫定格在迦南腦海裏。
迦南想了想走上前去,然後仰頭說:“我想起來了,我第一次見你不是在莫家,不是在爺爺死後。”
喬立言眨了眨鴿灰色的眼睛。
“那個時候,是在醫院對不對?我記起來了。”迦南直視他的眼睛,她相信就算只是同情,總有一天會轉化成其他感情,她正在長大,馬上就要成年了。
她可以努力變得漂亮,她可以讀更多的書來修養自己的氣質。她認識他的下屬和一些喬家人,她也暗地裏調查過,她确定她是他身邊,呆的最久的異性。
她可以努力嘗試要他喜歡她一點點。
喬立言完全不像三個多月沒有相見的樣子,他眯眼在陽光下如一直慵懶的波斯貓調侃,“迦南,你那個時候可不叫我喬先生。”
迦南點點頭,一字一頓輕輕地喊他:“言哥哥。”
喬立言眸底有什麽靜靜流淌出來,他笑着摸摸她的臉,“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