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離徒有相逢夢
歷嬈回到家裏放下行李，“媽，我回來了，”但是沒人答應。
自從上次碰見袁劍天之後，歷明華心裏的傷疤再一次被揭起，歷嬈去新疆的這一個多星期裏，袁劍天來找過她。那天，聽見按門鈴的聲音，她以為是女兒回來忘帶鑰匙了，開門一看竟然是他。鬼使神差地她讓他進了屋，坐在沙發上，聽着他的忏悔，歷明華的心裏竟然升起層層暖意，自己的一生都耗在了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曾經，她快樂過、幻想過、憧憬過、絕望過、痛苦過、愛過、恨過，人類所有的表情和心情都在她的臉上和生命裏上演過，所有情緒的源頭只有一個，那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原諒他，遇見他時要将他碎屍萬段，但是一切的恨在見到他的那刻起煙消雲散。女人的恨看似千般濃烈萬般拒絕，但是經不起男人的百轉千回，只要男人低下頭編造自己的無奈和不得已，然後再指天指地的發誓忏悔，女人的恨頓時土崩瓦解，這就是女人。
歷嬈走進母親的卧室，發現她正躺在床上，“媽，怎麽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歷嬈撫着母親的額頭，沒有發燒。
“沒事兒，嬈嬈，你餓了吧，媽給你做飯去，”歷明華下床穿鞋準備給女兒做飯。
“不用了媽，你換件衣服，我帶你出去吃，我先把行李收拾一下，馬上就好，”歷嬈轉身卻發現床頭櫃上有張支票，拿起來一看，歷嬈的臉色就變了。
“媽，哪兒來的這麽多錢？他給你的？”歷嬈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媽媽不可能有這麽多的錢，除非是他給的。
媽媽的臉色很蒼白，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裏。
“你說話啊，到底從哪兒弄來這麽多錢？”
歷明華的眼淚撲朔而下，但是依然沒有說話。果然是他給的！
看到媽媽這個樣子，歷嬈拿起支票奪門而出，一路飛飚到袁氏集團，直直的沖進袁劍天的辦公室，袁劍天驚訝地擡起頭，歷嬈将支票狠狠地摔在他的辦公桌上。
“你想幹什麽？拿錢來贖罪嗎？早前你幹什麽去了，我媽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媽被別人戳着脊梁骨罵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媽生我的時候差點兒難産而死你在哪裏？我媽一個人撿破爛賣盒飯時你在哪裏？我被同學罵做野種時你在哪裏？我沒錢上學時你在哪裏？這30年來你有想過我媽一點點嗎？你又曾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我這個女兒嗎？你以為你有錢就可以幫你贖罪嗎？我告訴你，你的罪永遠贖不清，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歷嬈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上次的雲淡風清她裝的好辛苦，這一次她算是徹徹底底地發洩了出來。
“嬈嬈，不是的，我拿錢給你媽，只是希望你們能過的好一點，希望你不要再那麽累！我……，”看着自己的親身女兒這樣地指責自己，他心裏很難過，30年前他自私的離開，他不知道明華懷了孩子，可是後來他派人去找過她，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去哪裏了，就作罷了，再後來他娶了別人生了袁薇。但是這件事情一直埋在他的心裏，他一天也沒有忘記過她媽媽。那天第一次見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怎麽處理所以就向歷嬈撒了個謊，說不認識，這些天他一直試圖在解決這個問題。他給她們錢真的是想在物質上好好彌補她們，而且他知道歷嬈工作很賣力很辛苦，他心疼，但是沒想到會讓她這麽生氣。
“我們過的很好，我現在有足夠的經濟能力養活我跟我媽，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經晚了，晚了你知道嗎？”
“嬈嬈，其實當年我并不是有意要抛棄你媽跟你的，我不知道你媽懷了你，後來我去找你們，你們已經不在那裏了，你相信我好嗎？求你讓我彌補你們所受的委屈，好嗎？”袁劍天頹然地哀求他的女兒，往昔的精明幹練銳利一掃而空。
歷嬈的心裏有一霎那的恍惚，她曾經是如此的渴望父親的疼愛，甚至在夢裏她都會夢到自己在爸爸的懷裏撒嬌，她期待那麽多年的父親，也是她痛恨了那麽多年的父親，現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請求自己的寬恕，還有媽媽，媽媽雖然不說但是她心裏清楚，她等待這麽多年不僅僅是因為心裏的恨，更多的還有愛，歷嬈的眼淚順着臉頰無聲地流了下來。
“我知道你和餘陽在一起是為了報複我，你知道薇薇喜歡餘陽，我不想你們姐妹兩個之間鬧的不開心，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嬈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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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半天，原來是為了你的寶貝女兒，歷嬈差點兒以為自己的父親真的想認自己和媽媽，沒想到說到底就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你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了，你不就是為了袁薇才這樣做的嗎？我告訴你，我不會把餘陽讓給她，我就是要讓她痛苦，比起我跟我媽受的苦，她的算個屁！”說完歷嬈摔門而出，撞上門口呆立的袁薇，歷嬈看都沒看她徑直走出了袁氏集團。
原來爸爸還有這樣一個秘密，媽媽到死了還以為自己的丈夫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結果呢，袁薇冷笑。還有餘陽哥哥，她竟然為了報複爸爸而利用餘陽哥哥，餘陽哥哥還把她當寶一樣，可是她呢，不行，我要告訴餘陽哥哥，我要拆穿她，我要餘陽哥哥只喜歡我一個人。袁薇轉身走出袁氏，看見歷嬈在等電梯，她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餘陽哥哥，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先別挂電話啊，千萬別挂電話啊！”電梯開了，歷嬈走了進去，袁薇快步跑過去跟着沖進了電梯，電梯裏沒有人，袁薇将電梯鎖住。
“歷嬈，你剛才跟我爸爸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袁薇挑釁地說道。
“噢，是嗎？那你不是應該叫我一聲姐姐！”歷嬈看着她冷冷地說道。
“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叫你姐姐的，因為你不配！”
歷嬈不屑地看着被慣壞了的袁大小姐，家教可真夠差的，幸虧自己是被抛棄的，要不然歷嬈可不敢想自己變成眼前這個人的樣子。歷嬈沒搭理她，準備打開電梯，卻被袁薇死死地擋住了。
“我很忙，請你讓開！”歷嬈正色地說道。
“原來你和餘陽哥哥好就是為了報複我爸爸，你明知道我愛餘陽哥哥，所以你就故意拆散我們，對不對！”袁薇将電話拿至胸前大聲地質問歷嬈。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大小姐管的是不是太寬了，走開！”歷嬈推開袁薇打開電梯降至一樓，歷嬈走出大廈駕車回到家裏。
“喂，餘陽哥哥，你都聽見了嗎？”袁薇迫不及待地拿起電話，但是聽到的卻是盲音。
原來她的轉變另有原因，自己卻一廂情願地認為是自己感動了她，讓她喜歡上了自己，難道我真的不值得你愛嗎？嬈嬈！餘陽緊緊地握着手機。
歷嬈回到家裏，媽媽依然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媽，我們談談好嗎？”歷嬈坐到母親身邊，輕聲說道，“我們不能一直回避這個問題，回避是沒有用的，您能告訴我您內心的真實想法嗎？您為什麽要收下他的錢？對于我們來說，這是一種侮辱您知道嗎？”
“嬈嬈，媽媽并不是想要他的錢，真的，他放在這兒我沒看見，等我看見了他就走了，你相信我！”歷明華握着女兒的手解釋道。
“媽，我相信你，但是，問題還是要解決的，這畢竟是你和袁劍天之間30多年的結，我不能代替你做決定，您能告訴我您的想法嗎？”歷嬈攔過母親的肩膀。
“嬈嬈，媽媽這些天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以前我是恨他的，恨他的無情，恨他無緣無故的抛棄，讓我們母女倆吃了這麽多的苦，但是，現在，媽媽都看開了，因為媽媽有你，有你一個人就夠了，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放心，我不會再糾扯在過去的事情當中，也不想從袁劍天那裏得到什麽，我和他早就結束了，以後，媽媽只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等你結婚生孩子，媽媽還要幫你帶孩子，好嗎？”歷明華平靜地看着歷嬈，她該放手了，她和袁劍天不可能再走到一起去了，為了女兒她也該放手了，再糾纏下去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不能因為擔心她而不開心，所以，她要放棄，讓所有的恩恩怨怨都随風散去吧。
“媽，你能忘記過去，真好！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的，我會賺很多很多錢養你的，你放心！”媽媽終于看開了，歷嬈心裏好高興好輕松，就像是一直扛在肩上的擔子突然被人卸去，頓時無比輕松。
回到律所一個星期了，歷嬈将堆積的工作一一清理，這天下班比較早，歷嬈決定去看看餘陽，最近一直忙工作，都沒有好好去看看他，只是打電話問候了一下，至于他的求婚，歷嬈早就忘之腦後了。
按門鈴，保姆打開門，自從他從新疆回來之後，為了照顧他的腿傷，歷嬈就給他找了個保姆，五十多歲的阿姨，人很慈祥，跟媽一樣。阿姨告訴他餘陽在書房，歷嬈走進書房，屋裏沒開燈，很暗，歷嬈打開燈，發現餘陽坐在窗口。
“最近怎麽樣？腿還疼不疼？”歷嬈走到他面前蹲下來關切地問。
“你會在乎我嗎？”餘陽轉過臉來，定定地看着她。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此刻卻讓他的心如此之痛。
“我當然在乎啦，你是為我才受傷的嘛！”今天的他有些奇怪，平時不是這樣子的啊，歷嬈心裏毛毛的。
“如果我不是為你受的傷你就不在乎了是嗎？”
“喂，你今天是怎麽了？哪根筋搭錯了嗎？”歷嬈笑着打哈哈。
“嬈嬈，告訴我，你當初和我在一起是為了報複袁劍天嗎？”餘陽将這幾天一直折磨自己的問題問出口。
歷嬈的眼神有一剎那的慌亂，她轉過頭去，盯着外面的天空沒有說話。
“嬈嬈，告訴我好嗎？告訴我你心裏的答案，好嗎？”餘陽幽幽的開口，她眼神裏的慌亂，她的不說話不都證明了，他還有什麽好期望的，難道非要她說出口他才會罷休嗎！
“一開始當我知道袁薇喜歡你時，我的确是想報複袁劍天才接受你的，”歷嬈轉過頭來看着餘陽認真地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餘陽轉過臉不看她，心裏痛的無法呼吸，他的小小幻想就這麽破滅了，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他以為自己的癡情等待會感化她會贏得她，可是他太過自信了，太自不量力了。
“但是……，”歷嬈急急的想說什麽，卻被餘陽打斷了，“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餘陽手指着門絕望地說道，他不想再看到她。
歷嬈麻木的轉身往外走，為什麽不聽完她的話呢。
但是，後來他們一起吃飯看電影，他送她下班，他特地去新疆，他将她從車輪子低下推了出去，他為她受傷……，還有八年前的每一件事情，她并沒有忘記，她都牢牢地記在心裏，哪一件事情都足夠打動她，在新疆的時候她便決定回來後要告訴他：她愛上了他。雖然她沒有馬上答應他的求婚，那是因為她還沒有把他介紹給媽媽。可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搞成這樣。
歷嬈走出餘陽的家，驅車直奔喬楚那裏。
喬楚打開門，看着淚流滿面的歷嬈，“怎麽了？寶貝！誰欺負你了，告訴我！”喬楚将歷嬈拉進屋裏，讓李來福去拿濕毛巾，“乖，擦擦臉，告訴我到底怎麽了？”喬楚接過來福遞過來的毛巾給歷嬈擦臉。
“喬喬，我把事情搞砸了，餘陽不理我了，”歷嬈邊哭邊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喬楚，說道最後，只剩下低低的嗚咽聲。
“那你告訴我，你愛他嗎？”喬楚看着她認真地問道。
“恩，”歷嬈梨花帶雨地點點頭。
“那不就結了，把他追回來不就行了，”喬楚往沙發上一躺，如釋重負。
“我是被趕出來的，你讓我回去追他，多沒面子啊，”歷嬈繼續抽抽搭搭。
“大姐，你的面子重要還是終身幸福重要啊，人家為了你八年都等了，你知道這八年裏他快把我煩死了，讓你回個頭認個錯你都不願意，你當你是聖姑啊，別人得供着你啊！”喬楚揶揄她。
“你說什麽？什麽叫煩死你了？”聽到喬楚的話，歷嬈坐直了身體抓着喬楚的手警覺的問道。
“我說什麽了啊，來福，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你不是産生幻聽了吧，”喬楚裝做什麽都不知道盯着來福鎮定地疑惑地說道。
“不可能，喬喬，你告訴我，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告訴我，好嗎？求求你了，”歷嬈使勁地晃着喬楚的肩膀。
“大姐，我要散架啦，快住手！我告訴你還不行嘛！”喬楚痛苦地喊道。
“好，你快說，”歷嬈停下手中的動作，嚴肅地看着喬楚。
“這些年，餘陽他并沒有放棄你，他一直和我聯系，打聽你的一切消息，他告訴我說他要等到可以對你說永遠的時候再來找你，嬈嬈，餘陽是真心愛你的，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後悔是一種耗費精神的情緒，後悔是比損失更大的損失，比錯誤更大的錯誤，所以不要後悔。我們都希望你幸福！”喬楚望着淚流滿面的歷嬈真誠的說道。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歷嬈抱着喬楚，緊緊地，她是修了什麽造化，得到這樣一個一生的好朋友。
第二天，歷嬈迫不及待地給餘陽打電話，但是手機一直關機，她一直打一直打，但是始終沒開機，終于熬到下班時間，歷嬈一路狂奔到餘陽家裏，按了半天鈴聲都沒有人開門，歷嬈只好悵然地回到家裏。他的腿傷了，能去哪裏？
隔日上班，歷嬈給餘陽的公司打電話，他的助理告訴她，餘陽去美國了，什麽時候回來不清楚，餘總沒有說。他就這麽走了，連讓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一定是傷透了心，所以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走了。
曾經，一個我想與他有故事的男人，在我們的故事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因為情節的突變而已經落下了帷幕。在燈光亮起的一剎那，在音樂響起的一瞬間，我的劇情已經終結，我必須得匆匆退場。現在，又有一個我想與他有故事的男人，在我明白他的真心想要抓住他的時候，卻因為自己的畏懼與自私而讓幸福遠去，在幸福即将消失于眼際的時候，我還能追到他嗎？歷嬈站在卧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燈火燦爛的上海夜景，回想往事的點點滴滴。走入她生命裏的兩個男人，她會都失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