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搶壓寨夫君的第一天

正值傍晚。

外面霞光滿天,橘紅色的光從打開的窗戶照進來,落到地上成一片光影。

房間裏有兩個人,一個半躺在床頭,一個拉了椅子坐在床邊,盯着床上的那個人,像是在思考什麽嚴肅的問題。

“這位……姑娘?”床上面色蒼白,卻劍眉星目,極為俊美的男人斟酌着開口喊了一聲。

“我救了你,你知道吧?”許多多像是終于下定了什麽決心,她雙手環胸,痞氣的一只腳翹在另外一條腿上,歪頭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紀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移開視線,他憋了憋,委婉小聲的問:“姑娘,你可以……退後一點點嗎?”

“為什麽要我退?這是我地盤,哎,你別轉移話題,我在問你問題呢。”許多多不僅沒有退後,反而還靠近過去,一手撐着床邊,“你說是不是有這麽一句話?”

“……是。”紀尋想往後退,但是他現在也沒地方退了,他輕咳一聲:“姑娘……”

“好嘛好嘛,我退後一點。”許多多得到了答案,爽快後退,眉眼彎彎:“你看,前兩天是我救了你是吧?不然你就被人給殺了,既然我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也要以身相許?”

紀尋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許多多急了:“你怎麽了?怎麽又咳嗽了?林叔,林叔!”

“喊什麽喊?”一個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犯了個白眼給紀尋:“讓開點,我看看他。”

“林叔你快點啊!”許多多恨不得上去拉人了。

林叔還是不緊不慢的走過來,把手中的藥遞給紀尋:“喝藥,手給我,我給你把脈。”

紀尋有一瞬間遲疑,只是想到他昏迷時候應該早就被人把脈了,他才伸出手:“麻煩先生了。”

“什麽先生不先生,我就是一山野大夫。”林叔手指搭他手腕上:“放心,這藥你喝了肯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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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尋笑了笑,摸到藥的溫度差不多,幹脆一口喝了。

“很苦吧?我去給你拿一點蜜餞,你等着我哦!”許多多說完,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紀尋:“……”

他試探的問林叔:“先生,這位姑娘是您家中小輩嗎?”

“不是。”林叔老神在在收回手,順帶把藥碗拿回來放在了桌上,随意的說:“她是我們寨主。”

“……黑龍寨?寨主?”紀尋表情微妙。

林叔像是忽然想起:“啊,對了,還沒和你介紹,你現在在我們黑龍寨,不過你放心,我們寨子裏的人都很好的。”

……

紀尋被許多多救回來的時候胳膊和胸膛都被砍了幾刀,雖然不致命,但是傷勢也不輕,也失了很多血,他昏迷了兩天才醒來,醒來就面對許多多讓他以身相許的場面。

過于刺激了。

現在喝了藥,和林叔說了幾句話,他就開始犯困,林叔也沒再留下,只叮囑了一句:“好好休息,別浪費了老夫的心血。”

“多謝先生。”紀尋道謝,林叔幫了把手,讓他躺了下去,紀尋困倦的閉上眼,傷口還隐隐作疼。

“咦……”一道腳步聲傳來,還有女孩子輕咦的聲音,她腳步放輕,慢慢靠近床邊來看了一眼,小聲嘟囔了一句:“睡着了啊……那算了。”

紀尋聽出來這是剛才讓他以身相許那位姑娘的聲音,被這位姑娘吓到的震驚,以及知道自己在土匪窩的不可置信,彙聚成複雜心情,他遲疑一下,還是沒有睜眼。

他感覺到那位姑娘在他床邊放下了什麽東西,然後又輕輕走了出去,他心中略微放松,就這麽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紀尋看着陌生的床帳,感受到傷口隐約的疼才想起來,他被追殺了,他被救了,他到了土匪窩。

……怎麽想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紀尋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了床頭好像有東西,他轉頭看過去,那是一個荷包,他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昨天那位姑娘放着的?可是送荷包是不是……太快了點?

那位姑娘還真的是……天性率真。

“咦,你醒啦?”許多多從外探頭,看到紀尋醒來,一臉高興:“我去給你端藥過來!”

紀尋還沒來得及說話,許多多又風風火火跑了。

紀尋:“……”

一晚上的休息,讓他精神好了不少,身上的傷感覺也好了許多,他自己撐着床坐起來,就聽到許多多咋咋呼呼的聲音:“哎?你怎麽自己坐起來了?你胳膊不能用力,你別逞強,我來幫你。”

紀尋眼看許多多端着一碗藥健步如飛跑進來,然後把藥往桌上一放,就要沖過來扶他,他吓得手臂用力趕緊将自己給撐直了。

“我能坐……”

“我看看你胳膊,好像又有點出血了。”許多多一把握住紀尋的胳膊,把他的衣袖給撸了起來,看看他被包紮的傷口,果然有些血色滲出來。

“說了讓你別逞強,”許多多本來皺眉想訓的,可擡頭就看到了紀尋那一張臉,她覺得自己火氣瞬間下去一大半,訓斥變成了埋怨:“下次想坐起來記得喊我,別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

“……多謝。”紀尋心情複雜,他感受到許多多的好意,可許多多的行為……他實在是有點受不住。

紀尋收拾心情想要和許多多嚴肅認真的談一談,至于切入口,紀尋低頭,看到了那個荷包。

“……姑娘怎麽稱呼?”臨出口,紀尋才知道自己不知道許多多的名字。

“我叫許多多,你喊我多多就行,你叫什麽名字啊?”許多多也忽然反應過來這回事兒,雙眼亮晶晶的問了出來。

“紀尋,許小姐……”紀尋話剛出口,就被許多多打斷:“喊我多多就行了,咱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紀尋:“……”

紀尋不和許多多争辯,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問:“這個荷包,是不是你落下的?”

“不是啊!”許多多理直氣壯的否認讓紀尋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真的誤會了,難道這個荷包是其他人落下的?比如那是林叔妻子給他準備的?

可剛這麽想,就聽到許多多說:“這是我特意給你拿的!”

紀尋:“……”

嗯,和這位許姑娘說話,有時候還是別太多想了。

“許姑娘,你這個荷包我不能收,這……這于禮不和。”紀尋試圖委婉。

許多多茫然:“于禮不和?為什麽?”

紀尋強忍臉上熱意:“這個,姑娘家不能随便送荷包的。”

“可是我送你的不是荷包,是荷包裏的蜜餞啊!你喝藥不覺得苦嗎?”許多多說到這裏,忽然反應過來:“對了,你應該喝藥了,別涼了!”

說完,她轉身去端藥,紀尋臉上的熱意終于彌漫上來,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可能是誤會了許多多。

許多多端着藥一回頭,咦了一聲:“你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你沒發熱吧?”

說着,就要用手探紀尋額頭,紀尋連忙避開:“……沒,我沒事,不是還要喝藥嗎?”

許多多狐疑的看他一眼:“行吧,等會兒反正林叔會來給你把脈,現在我喂你喝藥吧。”

“……喂我?”紀尋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對啊,你剛才胳膊上的傷都崩了一下,等會兒還要重新敷藥,當然是我先給你喂藥了。”許多多說的理直氣壯,一臉正氣,好像這其中不夾雜她的私心。

“我可以自己來……”紀尋試圖拒絕。

許多多不高興:“你是不是嫌棄我?我長這麽大都沒被人這麽嫌棄過。”

紀尋:“不是,但是……”

“沒有但是,不是嫌棄我就讓我喂藥!”許多多直接坐了下來,拿起湯勺,舀了一勺藥,盯着紀尋。

紀尋:“……”

他說:“我……”

“閉嘴,你再說,我就灌了。”許多多兇巴巴。

紀尋覺得許多多真的可能會灌,他閉了嘴,張嘴被喂藥。

許多多高興了,她一勺勺的吹涼了,仔細喂給紀尋,動作輕柔,看上去就很用心。

……就是這藥喝起來很苦,一勺勺的慢慢喝,就更苦了。

“是不是很苦?吃一顆蜜餞吧。”許多多拿起旁邊的荷包塞紀尋手裏,期待的看着他。

真的被苦到的紀尋:“……”現在怎麽不說我手不能用了?他還是打開了荷包,捏出一顆蜜餞,放到了嘴裏。

意外的是,蜜餞的味道很不錯,紀尋吃完一顆蜜餞,又開始被許多多一勺勺的喂藥。

一碗藥再怎麽喂也就只有那麽點,許多多看到碗裏沒藥了,一臉遺憾的嘆了一口氣,紀尋:“……”真的慶幸。

以及,下次不想讓許多多來喂藥了。

本來紀尋以為許多多喝完藥就會走,哪裏知道許多多把碗往旁邊一放,開始挽袖子拿了旁邊的藥和白布,看樣子是準備給他換藥?

“許姑娘?”紀尋失态的瞪大眼:“你要做什麽?”

“給你換藥啊。”許多多的回答驗證了紀尋的猜想,他一手按住自己的衣袖:“不行,許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林大夫會來給我換藥的。”

“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你都要對我以身相許了,還在意這麽多幹什麽?”許多多暴言:“等你傷好了,我們就成親。”

紀尋:?

紀尋吓得劇烈咳嗽起來。

“哎哎哎?你就算是高興也別激動啊,你胸口還有傷呢!”許多多急了。

“許多多!你又在幹什麽?”林叔看到這場景,頭都大了,他沒好氣的說:“你趕緊出去,別禍害我的病人,就算是要做什麽,你也等我的病人病好之後,趕緊的出去!”

許多多略心虛:“林叔……”

“出去!”林叔懶得和她說,把她趕了出去,順帶把碗也給她拿了出去。

被關在門外的許多多嘆息一聲,嘟囔:“怎麽就這麽害羞呢?那我就更要主動了,唔……這傷也不重,估摸着最遲一個月能好吧?那我要開始籌備婚禮了。”

想到這裏,許多多又振奮起來,計劃喊人幫忙準備婚禮。

紀尋得了個安靜的白天,被趕出去之後,許多多就沒來了,這讓紀尋對林叔的好感值瘋狂上升。

到了晚上的時候,紀尋千叮咛萬囑咐,希望林叔不要讓許多多來送藥,可如果林叔真的能管到許多多,那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所以,晚上的時候,紀尋又看到了許多多。

紀尋:“……”

早中晚三頓藥,許多多包了早晚兩頓,忍受了三天一勺勺喝藥之後,紀尋終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許多多一臉開心的舀了一勺藥,一臉期待看着他,覺得嘴巴開始泛苦:“許姑娘,我真的可以自己喝藥的。”

“為什麽?難道是我喂得不體貼嗎?”許多多不解。

“因為……”紀尋心中帶着點莫名的愧疚,但是還是咬牙說了出來:“因為這個藥很苦,一勺勺喝很難受。”

“難道你沒有感覺到我對你的關心和愛意,覺得這藥也是甜的嗎?而且你還有蜜餞!”許多多震驚。

紀尋注意力全部在前面那一段:“什麽?關心和……?覺得藥是甜的?”

真的覺得這種苦藥是甜的,那是有病吧?

許多多疑惑:“真的很苦嗎?”

紀尋看着許多多真誠的臉,莫名有點愧疚,但是一看到藥,他莫名其妙的愧疚就壓了下去,很肯定的點頭:“對。”

“那好吧。”許多多還是給紀尋吹涼了藥,不過這一次沒有一勺勺喂,反而把藥碗給了紀尋:“喏。”

紀尋居然感覺到了感動。

一口悶完藥,紀尋眼前就多了一顆蜜餞:“吃個蜜餞?”

紀尋頓了頓,用手接了過來:“多謝。”

“不用謝我,咱倆什麽關系啊。”許多多笑眯眯。

紀尋把蜜餞放在嘴裏,慢慢的嚼,許多多撐着下巴,忽然問:“你為什麽會被追殺啊?”

“我也不知道。”紀尋微微搖頭:“我很少出門,沒想到這一次就遇到了這種事。”

“沒事,以後我保護你,他們不敢來這裏殺人。”許多多豪氣拍拍胸脯。

紀尋:“……多謝?”

“嘿嘿嘿,是我自願保護你的!”許多多驕傲挺胸。

紀尋失笑。

雖然許多多不會喂藥了,可每次喝藥,許多多還是會過來,每次過來就是盯着紀尋喝藥,然後給他喂一顆蜜餞。

因為拒絕沒用,到了後面,紀尋都默認了許多多的行為,只要許多多不來給他換藥,不給他一勺勺的喂藥,他都任由她了。

一直等半個月後,紀尋傷好了大半,林叔才準他下床,那天許多多很早就過來了,她拿出給紀尋準備的衣服:“來,阿尋,我幫你穿衣服!”

紀尋:“……林叔,林叔!”

林叔板着臉從外面進來,看到一臉興奮的許多多和無奈往後躲的紀尋就頭疼,他一把薅住許多多後脖子:“你給我出來,別搗亂,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就別看大男人換衣服了行嗎?”

“那是我未來夫君,我看了怎麽了?”許多多理不直氣也壯。

林叔:“不怎麽,最多就是被我拎出來。”

眼看許多多被拎出去,紀尋對林叔的感激越發濃厚,他動作迅速的穿好衣服,簡單的把頭發束起來,打開門走出去。

“哇!”許多多一聲驚嘆。

她最開始看到紀尋的時候,紀尋一臉血,雖然後面把紀尋救回來之後,把紀尋的臉給洗幹淨了,可他一直躺在床上,和站起來終究是不一樣的。

嗯,反正就是好看。

不愧是她撿回來的夫君,就沖着這張臉,她就不會放人走。

“阿尋,你還沒在寨子裏逛過,我帶你去逛逛吧?”許多多熱情發出邀請。

紀尋眉心跳了跳,拒絕:“我身體還需要休養。”

許多多改口:“那我陪着你在房間裏坐坐也行,反正我事情忙完了。”

紀尋:“……我對寨子裏有點好奇,還是出去逛逛吧。”

許多多像是沒看出來他的斟酌,笑的很開心:“好啊,那我帶你出去走!”

“別出去太久,紀尋身體還要休養。”林叔只叮囑了這麽一句。

“好啦,我自己的夫君我自己會照顧的,林叔你就放心吧!”許多多擺擺手,想要去拉紀尋:“走吧。”

“許姑娘,男女……”紀尋避開。

“男女授受不親嘛,我知道了。”許多多覺得紀尋真的是太害羞了,她想了想:“算了,我在外面就不牽你了,但是你小心走哦。”

紀尋松了一口氣。

他還真怕許多多堅持,那在外人面前如果也……他覺得自己會羞憤欲死。

——然而很快,紀尋就知道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

不是他不被許多多牽着就能得到安靜的,他們在逛寨子的時候,先是遇到了一位大娘,大娘笑眯眯的和許多多打招呼:“寨主,今天有時間出來玩了啊?”

許多多也笑眯眯的回:“是啊,劉大娘,你這是洗衣服回來了?”

“我洗的比較快。”劉大娘還帶着點自豪。

“您可真厲害。”許多多比大拇指。

“這個就是你帶回來的夫君?果然長得一表人才,很配我們寨主。”劉大娘話題忽然轉到了紀尋身上。

紀尋:“?”

什麽叫她帶回來的夫君?

為什麽覺得哪裏不對?

偏偏許多多看起來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她甚至還驕傲挺胸:“對的,我眼光好吧?”

“好好好,看樣子明年我們就能見到小寨主了。”

“嘻嘻,我努力!”許多多半點都不害羞。

旁邊的紀尋:?

作者有話要說:

尋尋:?我怎麽有點看不懂了?

多多: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沒聽過?【理直氣壯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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