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搶壓寨夫君的第三天
許多多覺得好像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這裏主要特指紀尋。
在之前的一段時間，紀尋對許多多的态度雖然也算是縱容，但是當時的紀尋其實有些抗拒許多多，抗拒這個寨子。
許多多不在乎。
她不管紀尋在想什麽，反正被她搶回來了的人就別想走。
至于現在嘛……
觀察了四五天的許多多終于肯定，紀尋就是在觀察她。
就是不知道紀尋是真的想通了，還是做出這種模樣來讓她放松，好伺機逃跑。
許多多感覺紀尋的視線又不由自主得落到她身上，唇角忍不住勾起，忽然湊到了紀尋面前：“阿尋，你是在偷偷看我？”
紀尋被許多多忽然的動作吓了一跳，腦袋往後一仰，沒站穩的往後倒。
“哎？小心點！”許多多眼疾手快的把紀尋給拉回來，因為一下使的勁有點大，兩人直接撞一塊兒了。
……別看紀尋看起來瘦弱，實際上他很高，許多多這個子在女子中間只能算是中等，比紀尋矮了将近一個頭。
于是，兩人撞一塊就造成了額頭和下巴的親密接觸。
“嗷！”許多多呲牙。
“嘶。”紀尋倒吸一口涼氣。
“你沒事吧？”紀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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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疼了？”許多多擔心。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紀尋一怔，許多多可沒發呆，直接墊腳伸手按着紀尋後腦勺，把他腦袋按下來一點，才仔細看他下巴。
紅了。
但是下巴沒有錯位，應該問題不大。
被迫低頭的紀尋：“……”
這姑娘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他一個大男人，被她一按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
這個角度也剛好讓紀尋看到了許多多逐漸泛紅的額頭，他眉頭微微一皺：“你額頭撞到了，疼嗎？”
“不疼，我磕磕碰碰長大的，這點不算什麽。”許多多随意的說，伸手按了按紀尋的下巴：“确定沒事吧？我看你說話好像還挺正常，應該就是撞疼了，我去林叔那裏給你拿一點藥。”
說着，許多多撒手，語速極快的叮囑：“你就在這裏等我就行，別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不用……”紀尋拒絕的話還沒說出來，許多多人就跑了。
他看着消失的人影，啞然失笑。
只是笑過之後，他用手碰了碰自己的下巴。
其實是挺疼的，但是許多多下巴應該也會疼，她卻看起來半點都不在意，只管着他的下巴。
慣常只有姑娘家才會被如此呵護，雖然他在家也被人伺候着，但是被從前不相熟的人關心愛護，還是感覺不一樣的。
而且剛才許多多……直接碰了他的下巴。
回憶一下，雖然之前許多多一直都很強勢，但是她好像并沒有真的強迫他，最多就是不讓他走而已。
甚至兩人最親密的一次，好像就是之前去逛街的時候，許多多拉着他走。
當時還隔着衣袖，紀尋并沒有感覺到什麽。
可剛才……他能感覺到，許多多的手指不能說是粗糙，但是和玉指纖纖，膚如凝脂是挂不上鈎的。
她指腹帶着薄繭，說起磕磕碰碰的時候滿不在意，這是個……和他從前所見都不一樣的姑娘。
若是他從前見的那些姑娘是溫室裏的花，她就是在山野中堅韌長大的小樹。
不過……這顆小樹不非要用根系把他捆在這裏就好了。
“來塗藥。”紀尋正神游，許多多聲音就響了起來，直接拉着他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我來……”話沒說完，許多多手快的把藥膏給弄了出來，抹在他的下巴上。
紀尋臉蹭的紅了。
他不自在的說：“我可以自己來。”
之前被摸下巴的時候還好，現在被按着塗藥，他忽然覺得不自在了起來。
許多多沒理他，專注給他塗藥，紀尋只感覺到下巴上的手指特別輕，就像是怕他會疼，但是就是這麽輕了，他依舊像是感覺到了許多多指腹的薄繭。
“好了。”許多多仔仔細細給他塗了藥，一擡頭，發現他臉紅了，許多多茫然：“你臉怎麽紅了？我是撞的你下巴，不是撞了你的臉啊。”
“咳咳咳。”紀尋感覺臉上熱度更重，他眼神游離了一下，才說：“我其實可以自己塗藥的。”
“你自己看得到？”許多多蓋上藥瓶子，問：“還要不要走走？”
“你不用塗藥？”紀尋看着許多多額頭上看起來更大的一片紅。
“不用。”許多多把藥塞到衣袖裏面的口袋：“過一會兒就好了。”
“……藥給我。”紀尋忽然說。
“你要藥？”許多多疑惑：“你要塗藥我給你塗就是了，而且你這傷應該塗一次差不多了。”
“我給你塗藥……”紀尋說這個話的時候，是板着臉的。
他感覺自己臉上剛剛消散了一點的熱度又開始彌漫，他假裝沒感覺到，一副很淡定的樣子。
“我不……”許多多剛要說不用，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眼睛亮了起來，她笑眯眯的把藥給掏出來：“諾，給你，你幫我塗藥吧。”
紀尋這是在關心她啊！她不應該打擊紀尋的熱情的！
而紀尋，看着許多多亮晶晶的眼睛，又是好笑，又是頭疼，最後只在心中嘆息一聲，還是倒了藥膏出來，給許多多抹上了額頭的傷。
“哎呀，我什麽都沒看到。”旁邊忽然傳出一個聲音，許多多眼珠子轉了轉，沒看到人，她也不好動，畢竟紀尋在認真給她塗藥呢，不過她對寨子裏的人都很熟悉，光聽聲音都能聽得出來這是誰：“劉大娘，你怎麽來這裏了？”
“來摘點野菜，不過我又不是很想吃野菜了，我先回去了。”劉大娘說着，還克制不住的發出了略大的暧昧笑聲。
紀尋：“……”
紀尋手指抖了抖，還是很努力的克制住給許多多塗完藥，才手速極快的把藥瓶子給蓋上，飛快塞給了許多多：“不是要去後山？走吧。”
說完，大步往前走。
許多多拉長聲音：“後山是這邊，你走錯了。”
“……”紀尋腳步頓了頓，像是沒聽出來許多多的調侃和笑意，默默轉了個方向。
——
“你今天又要下山？”紀尋早就發現了，許多多一般十天就會下山一次，但是最近她下山特別頻繁，三天就下山一次。
而且從山下回來之後，她好像心情都不是很好，好像遇到了什麽難題。
“對，你有什麽想要我幫你帶的東西嗎？”許多多對紀尋倒是一直很有耐心，此時被他給攔住了，也不生氣，反而還問他有沒有需要的。
“你是不是……”紀尋剛想問許多多是不是遇到困難了，轉念一想，這個問題如果問出來，可能會有點奇怪，他默默咽下了這一句，轉而說：“我想下山去看看。”
“啊？要不明天我再帶你下去？”許多多為難：“今天我下山有事情要忙。”
“我不會打擾你。”紀尋看着許多多，眼神專注。
許多多：“……”
逐漸屈服于美色之下。
仔細想想，其實帶紀尋下去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反正她那邊的事情半天就能忙完，還能剩下一點時間讓紀尋去買東西。
“行，那我讓人準備馬車。”許多多喊了個人幫忙準備馬車，又說：“已經入秋了，你要出門還是多穿點衣服，林叔說了讓你好好養好身體。”
“好。”紀尋進屋子加了一件衣服，出來的時候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其實也不用怎麽準備，就是加兩個墊子，放一點吃的進去以防萬一。
馬車肯定是比馬慢一點的，上一次紀尋和許多多去城鎮的時候，許多多在馬車上也有很多說的，今天卻不同，許多多一直在沉思，像是在思考什麽重要問題。
紀尋好幾次想開口，又覺得可能自己和許多多的關系還沒好到這個程度，又憋了回去。
其實仔細想想，他今天的這個要求，就過界了。
也許是在寨子裏生活久了，也有了些感情吧。
畢竟寨子裏都是些和善的普通人，而且他滿打滿算也在寨子裏呆了三個多月，都沒見到他們去打劫，與其說他最開始誤以為的他們是土匪，更應該說他們這裏就是個聚集的小村落。
……就是小村落裏面的人好像比外面強了不少而已。
一路沉默中，馬車到了一個客棧，許多多掀開馬車簾子看了一眼，說：“行了，到了。你在這裏等我，我忙完就回來接你。”
紀尋：“……”
紀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需要你這樣的保護。”
“你需要。”許多多認真。
紀尋頭疼：“我知道你要去辦事，你讓我跟着一起去，我會保護好我自己，怎麽樣？”
要真被留在這裏，那他不是白下山了？
許多多狐疑的看着紀尋，忽然問：“你是不是想幫我？”
紀尋沉默。
有時候，沉默就是一種回答。
察覺這一點，許多多心情忽然變好了，她臉上露出個笑容，想了想：“算了，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吧，反正這裏其實也沒什麽危險。”
紀尋心中一松。
于是馬車轉了個方向，等再停下的時候，就是在一家镖局。
這個镖局的名字很有意思——黑龍镖局。
紀尋詫異：“這裏……”
“嗯，是我的産業。”許多多到了這裏，情緒又有點低了下去，她跳下馬車去扶紀尋：“下來吧。”
紀尋：“……”
他沒讓許多多接，直接學着許多多的樣子跳下馬車，雖然身體晃了一下，腳麻了一下，但是他面上不動聲色。
“姑娘，您來了？”門口守着的青年大喜，随後看紀尋的時候，先是茫然，而後眼睛一亮：“這就是姑爺吧？”
紀尋：“咳咳咳！”
“別瞎嚷嚷，還沒成親呢。”許多多擺擺手，“我先帶他進去。”
“行。”青年忍不住看許多多，看紀尋，再看許多多，再看紀尋。
紀尋：“……”
有種想轉頭就走的感覺。
镖局已經有人在等着許多多，許多多帶着紀尋一進去，那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本來要說的話就咽了回去，眼神落到了紀尋身上：“姑娘，這位是？”
“我未來夫君，正好帶他來給李叔你認識認識，沒事兒，這事兒不用瞞着他。”
許多多表态，李叔也就沒多說，轉而說起正事：“咱們的人已經查探清楚了，故意劫我們镖的那夥人是邱雲山的一夥山匪，但是他們行蹤太過隐秘，我們的人覺得不對，摸進去查了查，還看到了熟人，應該就是以前白雲镖局的那些人。”
“正面扛不住來陰的？”許多多冷笑：“這還當上山匪了是吧？”
李叔眼神狠辣：“寨主，我們要不要……動手？”
“動手嘛……”許多多眼睛眯了起來：“動手還是算了，我還心疼我兄弟們，別讓他們受了傷。這樣吧，你讓人仔細探查了，然後舉報到官府那邊，只讓幾個機靈點的弟兄們過去抄個底，讓他們別跑了就行。當然，如果有機會，能帶點禮物回來也行。”
“行，我已經派人混進去了。”李叔爽快點頭：“那我這就去安排。”
“那這件事就交給李叔你了。”許多多直接拍板。
“對了，潛入進去的小六子說，裏面有幾個人不對勁，感覺不像是簡單的山匪，那到時候那幾個人……也是一定要攔下嗎？”李叔問。
“怎麽不攔下？不過如果這樣，光靠那幾個小子肯定不行，你安排好了告訴我一聲，我去一趟。”
“也行。”
許多多和李叔兩人三言兩語确定了此事，旁聽的紀尋遲疑了一下，本來不準備插嘴，卻還是忍不住：“許姑娘，你也要去？是不是太危險了？”
那可是山匪窩！
許多多笑了：“阿尋，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是幹什麽的？你待的地方又是哪裏？”
紀尋：那不就是個打着山匪幌子的小村莊嗎？
就算許多多力氣大，可那是山匪啊，好像還有更危險的人在，許多多過去，難保不會受傷。
“好了，不用擔心。”許多多直言：“如果我不去，我擔心我手底下那些人出事，所以這事兒我決定了，你不用勸我。”
紀尋從來都知道許多多是個很有主見的姑娘，他嘆了一聲，也就沒有繼續勸，只是說：“邱雲山附近有兩個城池，其中一個是明城，你們可以去明城，拿上我的玉佩去見明城守将衛将軍，如果有衛将軍幫忙，你們也能順利一些。”
“好，謝謝阿尋幫忙。”許多多笑眯眯道謝。
她可是聽說過衛将軍的名聲。
簡單來說，如果讓衛将軍知道哪裏有當禍害的山匪，那衛将軍肯定是會管的。
而且衛将軍手底下的人都挺厲害，這事兒衛将軍要真的管，她可以放下一半的心。
許多多下山來就是為了這事兒，現在差不多解決了，也就一身輕松，還有心情陪紀尋去逛街。
然後他們買了一堆東西上山，都是給寨子裏的人用的。
李叔動作很快，也就五天時間，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許多多去邱雲山進一步布置，然後引爆所有。
這一天，許多多起的格外早，出門的時候卻發現紀尋在等她。
“你怎麽這麽早？”許多多看了看天色，确實還沒亮。
紀尋也不知道怎麽的，知道許多多要去冒險，雖然知道事情應該不會出錯，但是也還是擔心。
甚至晚上都睡不好。
所以一大早就爬起來等許多多了。
當然，現在許多多一問，他是覺得有點奇怪，不過轉念一想，他好歹在寨子裏呆了這麽久，許多多其實也是個很爽利的姑娘，他們兩人之間就算不能真的成為夫妻，好歹也能算是朋友了，他擔心朋友也沒什麽不對。
這麽一想，紀尋就理直氣壯多了，他對着許多多微微一笑：“想來送送你。”
“這麽大的風，送什麽送啊。”許多多嘟囔着，其實心情美滋滋。
紀尋送也不能送太遠，他就送到了寨子口，許多多動作幹脆利落的翻身上馬：“好了，你回去吧，我就先走了，最多三天我就回來，你這幾天要有什麽事情，就去和林叔說。”
“好。”
許多多縱馬離開，紀尋看着許多多身影漸漸消失，心中的擔憂忽然變濃。
他低低嘆息一聲，轉身回去了。
許多多說是三天，但是三天期到，許多多卻沒有及時回來。
紀尋心中本來就濃郁的擔憂變得越發濃厚，但是第四天，第五天，許多多都沒回來。
他忍不住去問林叔：“林大夫，您知道許姑娘出去做什麽嗎？”
“去揍人。”林大夫整理着藥材，随口回答。
紀尋問：“那您知道，她說過三天就會回來的嗎？”
“你這是擔心她？”林大夫終于把自己的眼神從藥草上移開，落到了紀尋身上，他慢條斯理的擦手：“對了，我聽說你最近在教那幾個小孩子讀書學字？”
“是，我也是覺得多認幾個字總是好的。”紀尋回答了林叔的問題，又忍不住問：“林大夫，許姑娘她……”
“她沒事，就是那邊收尾比較麻煩，所以才晚回來了點，我沒告訴你嗎？”林大夫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小丫頭送了信回來的。”
“您沒和我說。”紀尋知道許多多沒事，心中就放松了大半：“許姑娘沒出事就好。”
只是心中怎麽有點些微不得勁？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她沒有給你送信回來？”林大夫老神在在的問。
紀尋臉一熱：“沒有，我沒有這麽想。”
“因為那個小丫頭的字醜，所以才讓我代為轉告一句。”林大夫把炮制好的藥草放到了籃子裏，把籃子拎起來：“哎，人老咯，好多事情一不小心就忘記了。”
紀尋臉更熱了。
好在林大夫沒空看他臉熱，拎着籃子進屋擺放他的寶貝藥材了，紀尋冷靜了一下才出門。
許多多是第七天回來的。
當時紀尋正在教幾個小孩寫字，這寨子裏筆墨不多，初學寫字的小孩不必要浪費筆墨，所以紀尋是弄了個沙盤，用樹枝教他們寫字。
當時他正在講解一個字，就發現小孩們忽然躁動了起來。
“學習要心靜，不要為外物分心。”紀尋告誡了一句，看那些小孩還是很激動，就順着小孩激動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許多多燦爛的笑臉。
“你在教他們讀書？”許多多靠近過來，笑眯眯的看了看沙盤裏的字：“田？”
“嗯，從簡單的開始教。”紀尋有些不自在的後退了點，将樹枝放下：“你們先照着我的字練，我等會兒回來檢查。”
“知道了！”這群最大十一歲，最小六七歲的小孩偷笑：“夫子和寨主去說悄悄話吧，我們會認真寫字的！”
紀尋輕聲呵斥：“不要胡言。”眼神卻不敢看許多多。
兩人一路走遠了點，在一個能看到小孩兒們，但是小孩們看不到他們的地方。
“你……是剛回來嗎？”紀尋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剛才是想正視許多多的，但是眼神瞄過去就覺得有點別扭，不由自主的把眼神給滑開了。
“嗯，剛回來，來看看你。”許多多打了個哈欠，“我連夜趕回來的，還有點犯困，看看你就準備去睡了。”
“那邊的事情很難辦嗎？”紀尋關心。
“不是很難，反正已經解決了。”許多多挑眉笑了笑：“你是在擔心我？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紀尋心中一跳，沉默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我先去休息。”許多多擺擺手：“你繼續教他們吧，不過記得不要累着自己。”
“好。”
許多多就像是真的只是來看看紀尋，很快打着哈欠走了。
紀尋回去繼續教認字，只是心中一直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他剛才雖然沒有直接盯着許多多看，但是也掃了好幾眼，好像……許多多臉色很白？而且許多多身上有股以前沒有的香味？
疲倦需要休息是真的，但是她真的只是連夜趕回累到了嗎？
或者說，她忽然遲了好幾天回來，真的就只是收尾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