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尾奏

馬嵬坡,這個不久前才發生過兵變逼死楊貴妃和國丈楊國忠的地方再次迎來驚變。

本來失了貴妃的唐玄宗心灰意冷會去蜀地躲避戰亂,而太子李亨也大權在握準備稱帝,但是這一切都終結在莫明出現的一群黑衣蒙面的殺手身上。

唐軍大多食不飽腹,幸得穆玄英率領的浩氣盟弟子奮力抵抗,黑衣殺手們退隐暗處,封鎖了所有離開馬嵬坡的道路。

被困在馬嵬坡那個晚上,是所有人不願想起的惡夢,反正等心急火燎的李倓踏着星月之光趕到馬嵬坡時,這裏只餘下一片寂靜。

上山的階梯格外的長,長到李倓多年來的忍耐不值一提,路上橫七豎八倒着神策的士兵,沒有血,只是被藥倒了。

随手擊飛攔路的黑衣人,李倓勒馬停在正殿門口,他心心念着的姐姐李沁此時正站在門口,一身比大紅嫁衣更鮮紅的長裙在橘黃的燈黃映襯下,刺眼又奪目。

“姐姐……”

李沁對他點點頭,轉身引他進殿。

李倓默默做了心理準備,這才踏入殿門,入目便是高高坐于龍椅的美貌女子,以及被她踩踏于龍椅座下生死不知的唐玄宗,也即是他爺爺李隆基。

饒是經過不少風雨的李倓此時也崩不住自己沉穩的面具,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美貌女子就是應該自缢而死的楊貴妃楊玉環。此時她那一身明黃華麗的長裙被鮮血染成紅色,一手淑女的往嘴裏塞着新鮮荔枝,一手慵懶的撐着下巴,魅惑十足。

殿內血腥味濃重,但并沒有血流成河,除了臉色慘白好似被吓得失魂的廢帝李重茂,其餘人,包括那個劍魔謝雲流在內,無一不負傷沒了反抗能力。

眼見自家姐姐默默站到楊玉環身邊,李倓陰沉着臉,目光直刺那女人。

“你對我姐姐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我什麽都沒做。”楊玉環似笑非笑,把荔枝遞給李沁,換了個更舒服的坐法接受美人的喂食,“我們都接受過那位大人的恩惠,活着也是為了還債,那位大人交待下來的任務,我們當然得做好。”

“任務……”李倓眼中恨色更深,他那高貴純潔又善良的姐姐居然被操縱沾染了污穢,髒了自己的手,不可饒恕,“既然已經弑君,為什麽不斬草除根!”

整個大廳中唯一的兩具屍體就只有被楊玉環踩在腳下的李隆基和李亨,其他的,不管是高力士,陳玄禮或者穆玄英或者謝雲流和李重茂,都是傷重不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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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倓的心狠手辣在楊玉環的預料中,其他人在南诏事件後都或多或少有所察覺,只有穆玄英,這位正直的浩氣盟少盟主候補人選直面李倓看死人的眼光微皺着眉,捂着傷口擡頭與他正面交鋒——他一直相信人性本善。

“斬草除根?那樣不是太無趣了。”楊玉環呵呵直笑,“你太不了解那位大人的惡趣味了,這裏的重頭戲可不是這兩個死人,而是你,身為玄鈞天的你。”

纖纖細足一踢,已成屍體的李隆基就從龍椅下滾落,那張驚駭扭曲死不瞑目的臉在橘黃燈光的照耀下顯得駭人,看得與之交好又重傷的高力士默默捏緊了拳。

“安史正大亂,君主卻身亡,而且弑君的還是聖上的親孫女,更有如此多的人證親眼目睹。”楊玉環壞壞的笑了,笑得傾國傾城,“這是那位大人留給你的最後選擇,或名垂千古,或遺臭萬年,他期待你的結局。”

“哼!”李倓冷哼一聲,長劍擲出,深深釘在楊玉環臉側,“你在這裏又扮演着什麽角色?”

“我的任務只是來帶走那個看不清形勢還想着混水摸魚的小家夥而已。”楊玉環搖了搖頭,狀似煩惱,“真是不争氣的後代,還一代不如一代,要不是那位大人想給你一個驚喜,你以為你能活着從他面前離開。”

楊玉環這話意有所指,但是誰也沒想到她稱小家夥的居然是已經61歲的廢帝李重茂。

李重茂搖搖晃晃站起,臉色慘白得好似見鬼,他盯着龍椅上貌美如花卻根本不該存在的人,所有不切實際的妄想都化為飛灰。

“祖母……”

和李重茂交好的謝雲流驚悚了,能讓李重茂稱祖母的,只有那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帝了。

李重茂苦笑,“沒錯,無字碑,則天帝,是非功過,後人評!”

11歲之前,他的人生處在女帝的統治中,11歲之後,李唐王朝複辟,但無論是他的父親還是他這個廢帝,又或者李旦李隆基,其政治思想謀略都無一人比得上這位女帝。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被這個驚天秘聞一驚,穆玄英搖了搖有些暈眩的腦袋,有點疑惑。

“那位女帝不是早就死了嗎?要是沒死,也不可能這麽年輕?”

“這具身體不是我的,當然,我也不算活人。”披着楊玉環美人皮的則天帝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我曾經也做過不老不死千秋萬代的夢,但真的不老不死不過60餘年,我就膩了。”

“當然。”楊美人武帝陰測測一笑,從龍椅上緩緩走下,一腳踩向李隆基胸口,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大殿格外明顯,“就算我不是皇帝了,我大好河山也輪不到番禺小國欺壓犯上。李隆基這小鬼初為皇還不錯,但是越來越不着調,我就進宮來調教。但是兩次,我只是稍稍進言兩次就把我送出宮兩次,哼,不做明君就做那亡國的昏君吧!正好借此清污分流。”

踩過李隆基,楊美人又踩上李亨,還是連踩兩腳,整個胸腹都被踩塌下去了。

“太子李亨,未來的唐肅宗,為收複長安向回纥借兵,向其許諾——克城之日,土地、士庶歸唐,金帛,子女皆歸回纥。”帝王一怒,縱是披着美貌的畫皮,仍然讓大殿內閱歷無數的幾人心頭一窒,“沒用的東西,有這樣的子孫後代還不如直接掐死。”

總之,楊美人吓了人鞭了屍大大方方拎着不成器的孫子李重茂走了,附帶謝雲流和謝雲流帶來的殺手。李倓則冷冷的掃視了大殿內其他幾個還活着的人證,按耐住殺心,向自家姐姐伸出手。

“姐姐,該休息了。”

李沁點了點頭,緩緩擡階而下,紅衣鮮豔,眸若赤子。

他用了将近5年的時間才讓她記住她有個叫李倓的弟弟,她只要記往他就行了,而他也只要她。

“對不起,我來晚了。”

李倓将李沁滿是鮮血的手掌貼在自己臉上,留下一條條顯眼的紅色痕記,而李沁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一樣,突然綻開一抹溫柔的笑容,“倓兒。”

他知道姐姐已經不是活人,也不是正常人了,但那又怎樣,姐姐仍然會喚他的名字,會對他溫柔的微笑,這就夠了。

将李沁抱在懷裏,李倓的聲音不大卻回響在整個大殿,“即日,朕為新帝,順者昌,逆者亡!”

天寶十五年六月十五日晚,建寧王李倓弑父弑祖繼位,始稱唐鬼宗。

同晚,長安通往外界的道路被毀。

翌日午時,天狗食日,天崩地裂,長安連同其內無數狼牙兵一同化為塵埃,唯有安祿山父子被令狐傷帶着逃脫。

同年,其收複洛陽,遷都洛陽,唐鬼宗承天元年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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