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尾聲四
大概是前段時間雨下得夠多了，清明那天，許久未見的太陽露了臉，整個世界一片陽光燦爛。
林二少跟着其他人去拜祭了一下唐老太太後，就跟着無悔妹子去了鮮有人知的她娘唐如玉的墓。
遠遠的，便看到那墓前站着已有了些微老态的唐傲天，一身孤寂。
其實唐傲天早就可以站立行走，只是一直無人知道，他也不願重新站立，因為這雙斷腿是他以權謀私害了無數唐門弟子來換回唐如玉歸來的代價，他應得的代價。
現如令他重新站立在這裏，表示一切已經結束了，他不再是唐門的門主，只僅僅是唐傲天這個人而已。
唐無悔對他點頭表示打了招呼，然後領着哥舒無垢小蘿莉去上香，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談，卻也沒了之前那種深深的隔閡存在。
直到林二少跟着唐無悔妹子将要離去時，唐傲天才終于開口，問的是林二少。
“無極他還好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林二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他還活着。”
他和唐無極既然連一起殉情都做不到，那麽不如讓兩個人一起活下去，哪怕是活在沒有彼此的未來也行。
良久，唐傲天才幽幽一嘆，“也罷，不管在哪裏，只要活着就好。”
清明過後，整個江湖再次熱鬧起來，各大門派弟子重回門派休養生息，一片欣欣向榮的模樣。
這個時候，藏劍廣發名劍帖，邀請江湖人士來參加第六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名劍大會。
本來名劍大會應該是十年一次，但天寶十四年時候突然爆發了戰亂，第六次的名劍大會也就耽誤到現在才舉辦。
不知是不是約好的一樣，各門派都各自派出代表來見證，林二少一眼望去，發現在場人員基本都或多或少有過一面之緣。
天策代表曹陽雪将軍以及和她形影不離的葉卿卿，純陽代表祁進和谷之岚，萬花代表花獨酌和唐無言，五毒代表哥翁裏和唐無樂，七秀代表小七，蒼雲代表李無衣，丐幫代表郭晉丐哥，明教來的是那個曾經繳械林二少重劍卻扭了腰的西域喵，少林那個大師不認識，長歌門代表是楊飲風和唐無尋，霸刀柳驚濤親至，浩氣和惡人代表則是行蹤不定的穆玄英和莫雨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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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代表本來該是唐無樂唐無尋唐無言三選一，無奈這幾人堅持以親屬身份跟着去大會，唐無影又要忙着唐門事物，唐書雁堅決表示自己要死宅不出門，于是這個代表名額就丢給無悔妹子，随便她玩。
已經56的莊花依舊貌美如花，容顏不改，仿佛上天有意将他的時光也停留在最美好的歲月。
“流風，劍長三尺二寸，重三十三兩七錢，本該是第五次名劍大會的贈品，但因故未取出劍胚。安史之亂，葉某有感而重鑄此劍，也是最後一次鑄劍。”
“此劍之後，藏劍山莊将再無名劍大會，我們的時代止步于此，剩下的，就是你們的天下了。”
披着大叔皮的林二少嘆了口氣，突然就想起了早已離開許久的雲千雪二小姐，正是因為她的出現，第五次名劍大會贈品由流風變成了夕雲。
因為各門派人員多是來此做個見證，是以名劍大會的參與者并不多，最終流風劍落入穆玄英之手，也算是對唐簡親授其劍法的肯定。
名劍大會圓滿落幕，莊花宣布閉關神劍冢，不再理世事，葉晖也每天逮着11歲的葉驚鴻教他管理山莊且慢慢放手。
林二少日複一日重複着今天和你喝酒聊天明天和他喝酒聊天的平靜生活，今天跑五毒，明天就跑丐幫，後天跑唐門，大後天又去萬花，日子充實得讓他不得不感嘆，他一個穿越前的死宅居然朋友遍天下了。
不知是誰說過，幸福，就是可以一起變老。
當林二少頂着一張老頭子臉習慣了找一座座冰冷的墓碑喝酒，最後只剩下不會長大的小邪子陪着時，她對他說。
“二少哥哥，我想下去找娘親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
小邪子笑得滿足，一如當年那個在洛道和屍人玩捉迷藏的天真無邪小蘿莉，“二少哥哥最好了！我們永遠不會分開。”
血條清零，世界灰白，幾十年未見過的漫長複活倒計時熟悉而陌生。
他終究還是失約了，他可以陪小邪子一起死，卻不能陪她去找娘親，想必那個孤單的小蘿莉此時一定很生氣。
他的屍體被好心的路人連同小邪子一起埋入地底，純粹的黑暗似乎能把一切都吞噬，這個地方什麽都沒有，時間空間都沒有意義。
漫長的等待後，林二少破土而出，燒掉了不會腐化的小邪子屍體。
至此，世上再無挂念之事的林二少依約回了藏劍，未驚動任何人神行進入已經封閉幾十年的劍冢。
劍冢內一片死寂，什麽都沒有。
他緩步前行，行至神劍冢，頓時愣住了。
比他大20歲的莊花靜坐在無數半成品的廢劍之中，白首黃袍，俊美不凡，驚豔絕世，一如初見。
林二少突然就想到一句話——歲月靜好，淺笑安然。
“你來了。”
“嗯。”
林二少擡手揭下自己臉上幾十年未曾離身的唐門易容面具，于是一身老态瞬間支離破碎，回歸到他永不改變的20歲。
他在對方面前跪下，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終只能擠出一個稱呼。
“莊主……”莊花為什麽不會老，這不科學！你老也穿越了麽？
“我早已不是什麽莊主。”莊花閉目颔首，聲音一如當年動聽，“我能看看你的武器嗎？”
林二少不解其意，還是将身上的輕重劍遞給他。
他的輕劍是大橙武千葉長生，也就是葉婧衣手中那把。當初長安毀滅，葉婧衣自願以紅衣聖女的身份獻祭，莊花不知怎麽拿回了她的劍，然後轉贈給了陸煙兒。
後來陸煙兒逝世，她的孩子幾經轉折将劍送到林二少手上，托他送還藏劍。那時藏劍葉驚鴻當家，得知這劍的來歷，便請他送入劍冢交予莊花，而莊花轉送給他。
他帶着長生劍離開時，莊花曾與他約定，待到他茫然不知該往何去時，可再回這裏。
莊花輕彈長生劍身，眉目含笑，“看樣子這孩子被你照顧得很好。”
可當他觸碰到重劍時，立刻就斂了笑容，那張臉悲喜不定，半晌才輕輕一嘆，将重劍遞回，問道，“你沒有感覺到什麽？”
他身上的重劍就是當年莊花幫忙打敗器魂而得的小橙武織炎斷塵，它陪了他幾十年，這把劍的每處地方他都熟悉不已。但是如今，這把長年戾氣逼人，一注入氣勁就如天火降臨的重劍從裏往外透出一股肉眼可見的詭異綠色劍紋，帶着熟悉感。
他摸着那劍紋，突然有所感應喃喃道，“小邪子？”
‘嗡’的一聲輕響，重劍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這讓從沒遇見過這種事的林二少愕然瞪大眼，不知道該有什麽表情。
“果然如此。”莊花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憐惜，“你的重劍有了劍靈，它就不再是凡器，只是那是個害怕孤獨寂寞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顧它。”
“劍……靈……”林二少不可置信，我去，小邪子變成他的重劍劍靈了！？這不是仙劍而是劍三沒錯吧？怎麽有種走錯片場的感覺？
“萬物皆有靈，葉某不才，至今只有緣見過劍靈。”
莊花繼續爆驚天大料，林二少繼續被刷新世界觀——救命，他的補丁更新趕不上，快死機了。
林二少簡直要給這神展開的世界跪下了，他道莊花怎麽不老，原來他已經與劍通靈，脫離正常人，走上修道修仙的路了，OTZ等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千葉長生是葉婧衣的佩劍，她不會也變成劍靈了吧？
“莊主，千葉長生……”
聞弦歌知雅意，莊花秒懂，“小妹的确曾變成長生劍的劍靈，但陸姑娘逝世時，小妹也跟着一起離去了。”
難怪莊花要把劍送給陸煙兒，難怪陸煙兒死亡後莊花就把劍送給他了，合着是因為沒了劍靈的大橙武也只是普通的凡兵利器罷了。
莊花不愧是鑄劍名家，深得打鐵趁熱的精髓，林二少因為接觸信息過大，如今正死機重啓更新補丁，莊花就一錘定音替他做了決定。
“既然回來了，便一同感悟劍意吧。”
于是林二少就這麽踏上了一條未知的不該出現在基三這種傳統武俠世界的通靈問道之路。
劍冢之中無日月，等到某一天林二少突然陷入一種半夢半醒奇特而舒服的境界不知過了多久，突聞驚雷炸下，帶着可怕的震懾人心的力量。
猛然睜開眼，雙手抓到了武器，就見莊花依舊淡定自若的坐在那裏，姿态平和，只是他面前浮起一把劍，以保護的架勢散發出與那驟然劈下驚雷同等的可怕威壓。
一連兩道驚雷落下，劍冢徹底毀了，林二少維持抓着武器的姿勢愕然——面前這場景真TMD的像修真之人所謂的雷劫！
莊花你幹了什麽！莊花你太超前了！！莊花你快把基三這個傳統的武俠世界玩壞了！！！
第三道雷落下，莊花面前的劍終于承受不住碎了，莊花猛然吐出一口血，情況很不妙的樣子。
林二少從驚呆到麻木，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打算立刻帶他神行到千裏之外先躲上一躲。
沒料到還沒按下神行技能，又一道雷劈下，沒有準備的林二少當場痛得好似魂飛魄散，骨骼血肉盡碎。眼前一黑，忍不住咳出了血，慌亂之中也不知選了哪裏，神行結束後一片茫然。
當然下一秒就不用茫然了，他一腳踩空，順帶把莊花也拖下水，一起往下墜。
那道雷還是不肯放過莊花的樣子，硬是追了過來，那長長閃亮的閃電照亮了這片奇怪的廢墟，林二少瞬間認出了這是哪裏，這是随着長安一起毀滅的秦皇陵地下遺址，他們正墜向底下因為黑洞原因真的變成無底洞的那片深淵。
眼看那道驚雷就要追上他們，林二少忍着巨痛查看系統有沒有什麽可用的東西，神行CD未好，戰鬥中也不能切換離經心法——林二少扼腕，早知道他就先切離經心法再去扶莊花了，現在可好，連奶自己都辦不到。
匆匆給莊花和自己都灌下紅藥把血條拉到近乎全滿，在連武器都無法動用的情況下只能硬抗了。
莊花卻不準備坐以待斃，身上猛然爆發出可怕的劍意，以氣勁凝結出無數劍氣，淩空撞上那道驚雷。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林二少耳朵轟鳴一片，有剎那間的失聰。不遠處兩種巨大力量的對碰可怕得像要把空間也撕裂一樣，整片區域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就在這時，林二少不經意注意到系統的一個提示，頓時整個人都木了。
——你的親傳師父宮敖希望你神行到他身邊，是否前往？
緊了緊莊花纖細手感很好的腰身，林二少按下确認，閉上眼把自己的防火牆全部開啓，整個人進入S級戒備。
一陣難受的擠壓感過後，林二少手軟腳軟臉着地摔得很痛，不過旁邊那個幸災樂禍的聲音不要太熟悉，“啧，真是狼狽啊，再見到大哥我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嗎？”
林二少全身都痛幹脆懶得動，擡眼瞄了那個變态一眼，一身做工精致的古裝華服，較之花哥打扮區別不大，漂亮邪魅的臉上有着奇怪的黑色紋路，他身上那可怕內斂的邪氣簡直有如實質。
非要形容的話，以前的他是個妖孽型的變态，現在的他，簡直就是玄幻小說中的最終BOSS，墜入魔道的魔修。
“啊，有人來了，我們下次再聊吧～”那變态顯然很高興，“不用擔心，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聊……對了，你留下陪他吧，他一定很想你。”
後半句似乎不是對他說的，林二少艱難側了側頭，就見到了熟悉的冷臉面癱，心裏百感交集。還未等他開口，那人瞬間一矮，身體變幻消失，然後一只漂亮優雅的黑貓跳過來用臉蹭了蹭他，還用濕漉漉的舌頭給他洗了個口水臉。
林二少瞬間石化了，他驚吓得連聲音都結巴了，“他，他……”
某變态非常善解人意，身影消失前邪笑着留下解釋，“唐無極曾被貓妖吞噬過魂魄，失去了不少記憶，不過放心吧，他還記得你，現在屬于妖修。”
和黑貓對視半晌，林二少悲從中來，小肚雞腸的又記仇的變态真是惹不起，報複心那叫一個強，唐無極好好一個人硬是被整成畜生。
人獸之戀太重口了有木有，他要死情緣，掀桌！
“喵嗚。”唐無極喵喵非常可愛的歪了歪頭，再出口已經切換了人語，“你要和我死情緣喵？”
林二少頓時又被吓到了，有時候太有默契也不是好事，比如現在，“你會讀心術？”
“嗯，那只貓妖附帶的技能喵。”黑貓一個輕盈跳躍踩到林二少頭上，尖銳的爪子刺得林二少頭皮有點痛，“現在有人來了，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再慢慢算賬喵。”
草！唐無極什麽時候有了鬼畜屬性，前變态後鬼畜，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摔！
林二少重傷之下接連受到打擊，幹脆痛快昏睡過去陷入逃避。
這時候的他不知道這只是他人生的開始，修真的開始而已。
以後很漫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未來的人生是多麽無理取鬧又精彩，只不過，那卻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沒番外！！！興奮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