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別扭 不要,不稀罕

最近陳岳楊發現, 白淇嘴裏經常提到一個人,5班的數學課代表,名字叫高程。

白淇總說那人理科多麽多麽厲害, 哪道題他們都不會解,拿給高程就解出來了。弄得陳岳楊看試卷上高程手寫的解題步驟都不順眼起來。

嗤, 數學好了不起啊。

字還醜, 2跟5還有8三個數字寫得根本分不清。

于是陳岳楊在課間拿着解題步驟去找白淇, 叫她重新謄抄一遍。

白淇百忙中從作業上面擡起頭,拒絕:“你自己慢慢辨認不就行了。看不清也好,你照着他的解題思路自己算一遍。直接看答案對提升數學沒有用, 懂嗎同學?”

陳岳楊堅持:“他的字太醜了,我連解題思路都看不清。”

白淇:“說得好像你的字比他好多少似的。”

說到字,陳岳楊真不服:“好歹我也被你媽親自捉刀學了兩年硬筆書法,比他的字好看多了好不好。你就幫我抄一份嘛。”

白淇無情拒絕:“憑什麽啊。我不,我作業還沒寫完呢。”

陳岳楊受挫,威逼不成,改為利誘:“那這樣,你幫我抄,等我寒假買了手機, 我借你玩。”

白淇不為所動:“不要,不稀罕。”

“那款手機是觸摸屏, 能拍照,還有彩鈴。你真的不想玩?”陳岳楊循循善誘。

在枯燥無味的高中生活裏, 手機具有極強的吸引力, 每個學生都不能擺脫,尤其是觸屏手機。

白淇略有心動,停住筆:“能拍照?”

陳岳楊:“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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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淇:“彩鈴?”

陳岳楊:“對!就是電視上放的那個, 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賣~”

“哎呀難聽死了。”白淇:“行吧我幫你抄,下節課給你。”

陳岳楊拍桌:“成交。”

接下來半個學期,陳岳楊憑借手機的誘惑,讓白淇幫他抄了無數道解題步驟。看習慣了白淇抄寫的解題步驟以後,陳岳楊看試題集上印刷的答案,都覺得看不進去,冰冷機械,讓人學習的欲望瞬間消退。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了。白淇年級排名35,陳岳楊88,都穩進A班。兩個人都選了理科,何小婕和高程這種偏科明顯的學生,當然也選理科。沈悅最終還是聽班主任的話,選了文科。

考完就放寒假了,此時距離過年也就剩半個月。

陳岳楊考得不錯,陳叔叔信守承諾,給兒子買了最火爆的新款觸屏手機,花了一千塊呢。

陳岳楊整天抱着手機顯擺,把親朋好友的電話都問來存進通訊錄裏。

“我買新手機了,你家電話多少啊,我存一下。以後經常給你打電話啊。”

“哇你有手機了,牛啊!”

“低調低調。最近電視上打廣告的那款觸屏手機,商家虧本沖量,才一千塊……”

沒多久全世界都知道陳岳楊有新手機了。

還是觸屏的。

值一千塊!

白淇對他這種“show on”行為表示看不過眼。這時她還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個行為,十年後網絡上出現一個絕佳形容詞:凡爾賽。

陳岳楊信守承諾,把手機借給白淇玩,讓她拍照聽彩鈴。彩鈴還是他們一起去手機店找店員幫忙下載的。

白淇拿着手機,看到什麽都想拍照,天際邊的雲、圍牆上的貓,還有路緣石上的花草……沒幾天,再拍照時手機就顯示出一個綠色的提示框,而且拍不了照片了。

白淇很恐慌,這手機不會被她弄壞了吧?她拿着手機去找陳岳楊,兩個人一起搗鼓,胡亂按,删了一些照片,然後就能再拍照了。但拍幾張就又拍不了。

嘗試幾次後,兩個人弄明白了,這個手機只能拍若幹張照片,不能無限拍。

就在這個時候,陳岳楊提出要收回手機。理由是已經借給你玩好幾天了,而且你還差點弄壞,我不能再借你了。

白淇氣憤地把手機扔還給他。小氣鬼。

第二天,白淇想把之前在陳岳楊手機上拍的照片轉移到白媽手機上,就去找陳岳楊借手機。相冊打開一看,照片全都删空了。

白淇震驚:“你全都删了?”

陳岳楊點頭:“對啊。我今天約了沈悅出去玩,肯定要給她拍照嘛,就把你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删了呗。”

白淇眼眶一紅:“你憑什麽删我照片!我也沒拍多少張,就十七張,我把那些不要的已經都删過了。你又不是拍不了,幹嘛删我的?”

陳岳楊沒想到白淇反應這麽大,咽了下口水,梗着脖子說:“這是我的手機,我想删就删,你管得着嘛。”

“你——”白淇哽咽:“我幫你做題換的手機,你把我照片删了,有本事你把解題思路忘了啊!”

自知理虧,陳岳楊視線閃躲,穿上羽絨服外套,把白淇往家外推:“哎呀你下次再拍嘛。我要出門了,你回你自己家去。”

白淇抹眼淚,放狠話:“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轉身沖進對門自己家。

身後響起咚咚咚下樓梯的聲音。白淇回身關門,樓道已經沒人了。

……陳岳楊出門跟沈悅約會去了。

說到做到,從那天起一直到過年,白淇一句話都沒跟陳岳楊說過。

期間,陳思瑜小妹妹從她家超市帶回來一副跳棋,天天來找白淇一起玩。陳思瑜第一天來找白淇時,白淇正坐在客廳看無聊的廣告,聽見有人從對門走到她家來,第一反應是陳岳楊,于是故意不轉頭去看。

等到身旁沙發猛地坐下一個人,甜甜脆脆的女聲響起:“淇淇姐!”

白淇心裏頓時湧出一股期待落空的情緒,無比強烈。她強打笑容:“是妹妹啊。”

然後陳思瑜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把跳棋拿出來,說動白淇陪她玩兒。

跳棋很有意思,白淇以前沒玩過。跟陳思瑜一起研究了半天玩法,兩個人就興致勃勃地上手了。

自從跳棋出現以後,白淇之前的煩惱全都抛諸腦後,根本記不起陳岳楊這麽個人。

何小婕在寒假期間來過一次,當時白淇和陳思瑜正好在下跳棋,于是拉着何小婕一起加入。跳棋最多可以6個人一起玩。黃昏時,何小婕意猶未盡地說,下次她來還要玩跳棋!

大家都在快樂的跳棋中淪陷。

不過自從跟何小婕一起三個玩過後,再單獨跟陳思瑜玩,白淇只能感受到無敵的寂寞,完全沒有博弈的樂趣。實在是陳思瑜技術太次了,不能對五年級的小學生智商抱有太高期待。

于是在某次陳阿姨旁觀時,白淇說動陳阿姨加入。這讓白淇再一次感受到了博弈的樂趣。

所以在接下來每一次玩跳棋時,白淇都要拉上別人一起,甚至威脅陳思瑜要她一起拉人,不然就不玩了哦。最終,白爸白媽陳阿姨陳叔叔都被拉了個遍。在過年之前的半個月,白淇過得無比快樂。

大年三十這天,白淇清點家裏的年貨,發現沒有果凍,于是跑去糾纏白媽要買,不然這個年就過不下去了真的!

白媽陰着臉看她:“果凍死貴,再說現在哪裏還有店開門啊。”

白淇:“陳岳楊家的超市就營業。媽,我們就買一斤好不好,我想吃。”

死纏爛打下,白媽只好騎着小電瓶載白淇去超市。

當天陳阿姨正好在超市,聽完白家母女二人的來意,熱情地贈送一購物袋果凍,說不值多少錢,成本價買進來的。再順便附送一箱蘋果、一大袋瓜子還有一箱餅幹。別客氣,過年嘛。

母女兩人回家時,小電瓶都放不下這麽多東西。

陳阿姨站在超市門口送他們倆,看他們這麽吃力,說要不等晚上超市關門了,她騎三輪貨車送到他們家去,你們倆人先回去。

白媽說沒事,擠一擠放得下。于是小電瓶踏板上擺着蘋果和餅幹箱子,瓜子和果凍被坐在後座的白淇提在手上,勉強算是塞下了。

陳阿姨站在超市門口揮手:“你們路上小心,騎慢點。還有大年初二來我家吃飯,我買了陽澄湖大閘蟹,淇淇來我家玩跳棋啊。”

母女倆連連點頭,好好好。

白淇坐在電瓶車後座上心想,大人的熱情真是讓人吃不消。

晚上兩家人聚在一起過除夕,客廳裏熱熱鬧鬧的,門對門敞開,兩家電視都放着春晚。陳思瑜從一家客廳跑到另一家客廳,一會兒叫白淇玩跳棋,一會兒找她哥加入。

不過陳岳楊在跟人打電話,半天喊不動。一小時後陳岳楊從他家走到白淇家客廳,白淇看他手裏拿着手機,臉上還挂着一副意猶未盡的笑容,猜測肯定剛跟沈悅通完電話。

知道他是被陳思瑜拉過來玩跳棋的,白淇心裏別扭,說:“我不玩了。”她把棋盤撂開,坐到沙發上剝蜜桔。

陳岳楊攔住着急的陳思瑜,不讓她去勸白淇,坐到棋盤前:“哥哥陪你玩,我們倆玩,某人不玩就算了。”他以為白淇還在為删照片的事生氣。

白淇輕哼一聲,專注看春晚,不看他們兄妹倆。

陳思瑜是個沒良心的,誰陪她玩都行,而且陳岳楊沒怎麽玩過跳棋,她跟他哥玩不像跟淇淇姐玩的時候那樣把把輸,所以玩得開開心心,馬上把白淇抛到腦後了。

電視上在放大合唱,白淇不喜歡這種節目,于是目光不自覺移到正在茶幾前玩跳棋的陳家兄妹二人手上,以及他們的棋局。看着看着,她突然發現,陳岳楊手指甲蓋上塗了薄紅色的指甲油,娘裏娘氣。

一看就是女生的手筆,肯定也是沈悅替他塗的。

這一瞬間,白淇想象到陳岳楊跟沈悅你侬我侬、打情罵俏的畫面。她無法控制地心情沉郁起來。

“淇淇,”身旁陳阿姨把手掌搭在白淇肩膀上,問:“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不跟洋洋還有妹妹一起玩跳棋?”

白淇轉頭回答:“我想歇一會,看看春晚。”

“也行,你們幾個小孩自己玩啊。”陳阿姨端着一疊瓜果炒貨,去她自己家了:“我們跟你爸媽四個人就在我家客廳打麻将。”

白淇點頭:“好。”

沒多久,陳岳楊玩跳棋的熱情就消退了,不管陳思瑜再怎麽死纏爛打都不肯玩了,遠遠地坐到沙發另一邊看春晚。

陳思瑜只好再來找白淇玩。

白淇讓陳思瑜坐下,不許踩在沙發上。她看見陳思瑜額頭上的紅點,伸手摸上去:“你媽媽給你貼的?”

陳思瑜點頭:“這是美人痣!我還有好多化妝品,口紅、指甲油,還有發箍、頭繩,我還有項鏈和手镯。淇淇姐你要不要看,我去拿過來。”她不等白淇回答,就跳下沙發跑出家門了。

沒幾分鐘,陳思瑜抱着她的一箱化妝品和裝飾品跑回來,獻寶一樣擺在沙發上。

白淇挑出其中一瓶指甲油,正好也是薄紅色。她突然升起了某種期待:也許陳岳楊的手指甲油不是沈悅塗的,而是另有其人。

陳思瑜非常主動,說:“淇淇姐,我給你塗指甲油吧。”

白淇試探問:“你給家裏人塗指甲油嗎?”

陳思瑜把指甲油蓋子擰開:“媽媽塗,爸爸和哥哥都不讓我塗。”

白淇瞟一眼陳岳楊坐的方向,說:“可你哥指甲上塗了指甲油。不是你塗的?”

在白淇這句話問出來時,坐在遠處的陳岳楊低頭,張開五指看向了他的指甲。白淇心知肚明,果然他聽到她們聊天內容了。

陳思瑜震驚:“沒有啊,哥哥不讓我塗。”她趕緊跑過去檢查她哥的手指,陳岳楊立刻把手藏到身後。

兄妹倆鬧了一通,最終結果是陳岳楊摳掉了他手上的指甲油也不讓陳思瑜看。當然也不讓陳思瑜再塗。娘裏娘氣的東西,他怎麽會塗!

白淇心想:可你怎麽就讓沈悅給你塗了呢。

初二白淇家去陳岳楊家吃年飯,初六白淇家回請一頓,請的是中午飯。

早上九點半白爸和白媽剛去菜市場買完菜回來,陳思瑜和陳岳楊就來白淇家敲門。白媽把人請進來,說白淇還沒起床呢,昨天回老家,折騰到很晚才回來。

陳思瑜噠噠噠推開白淇卧室門,看見床上鼓起一個蟲蛹狀的凸起,只有半截腦袋露出被窩。竟然真的在睡覺,淇淇姐是懶蟲。

陳岳楊今天來是想跟白淇和好的。不就是幾張照片嘛,竟然真的一個寒假不理他,初二那天去他家吃飯也一句話不跟他說,後面幾天又天天走親戚,他根本見不到她人。今天他特地把手機裏的照片删光,留出全部空間給她拍照,這樣總能消氣了吧?

陳岳楊落後一步跟進房間,就看見陳思瑜把白淇被子掀開了一小塊,正趴在床沿邊往白淇臉上吹氣,把白淇額前的碎發吹得直往腦袋後面跑。

他走近,想拉開陳思瑜別讓她吵白淇睡覺,卻發現白淇睡着的模樣跟平時不大一樣,臉蛋紅紅的,嘴唇粉嫩圓潤,怎麽形容呢,就是,氣色好看了,但好像又不僅是氣色的因素。尤其是她散開一頭烏黑的頭發,潔白的臉蛋躺在枕頭中,壓下一個凹陷,眼睛閉着,讓人感覺她睡得很香很香,恬淡安靜,不忍心打擾。

陳岳楊鬼使神差地悄悄拿出手機,對着白淇的睡臉拍下一張照片,快門燈在白淇臉上一閃而過。事情做完,他覺得好像有點心虛,于是招手喊陳思瑜:“走走,我們快走。”

陳思瑜不明所以地被拉走,追問:“哥,你幹嘛偷拍淇淇姐?”

陳岳楊警告:“不許告訴她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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