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芬鞏救下梅斯羅斯的英勇事跡與榮耀之戰的勝利緩和了兩個家族之間的矛盾,于是在艾塞爾西瑞安的泉水邊,費艾諾與芬國昐達成停戰的協議,約定芬國昐在西而費艾諾在東,共同形成安格班合圍。他們雖然同意不再追究過往的争端,但出于驕傲與殘留的怨恨,仍然不願對另一方屈膝臣服,勉強同意了這個折衷方案。

他們的士兵日夜把守要塞,骠騎在平原上巡邏,披挂紅金或銀藍的戰士在偶遇時互相點頭示意。子女的友誼讓兩位國王漸漸放下了固執的仇恨,在和平年代的末尾,貝烈瑞安德的精靈和人類甚至可以看到他們并肩騎行,在阿德加蘭的平原上狩獵奧克,在埃瑞德威斯林的山脈間驅逐食人妖,在南頓埚塞布的陰影中清理蜘蛛的巢穴。即使是被迷霧與黑暗籠罩的地方,費艾諾胸前的八芒星與芬國昐閃亮的頭盔也可以被遠遠地認出,他們的面龐平靜而堅定,無所畏懼。

和平持續了數百年,青草在阿德加蘭平原上生長,安格班的烏雲龜縮在遠方的地平線,被維拉升起的熾烈光芒驅散。直到火焰與岩漿從桑戈洛錐姆傾瀉而出,奧克、妖狼與炎魔攻至諾多潔白的城牆下,達戈·布拉格拉赫,驟火之戰爆發。多松尼安最先遭到烈焰與濃煙的沖擊,高地化為焦土,兩位統帥,安格羅德與艾格諾爾戰死沙場。火焰與大軍的阻隔讓芬國昐救援不及,哈多家族的人類為了保衛巴拉德艾塞爾也紛紛犧牲。希斯路姆的精靈王懊悔不已,再加上失去了與東邊費艾諾家族的聯系,芬國昐一度陷入絕望。

但就在這時,遠在埃斯托拉德的費艾諾通過帕藍提爾找到了他的半兄弟,告知了他自己仍然堅守陣地的消息,于是他們重拾希望,約定一同出兵對多松尼安兩面夾擊,奪回失去的領地。鏖戰持續了将近一年,諾多的焦屍撒滿高地的陡坡,終于在戰役爆發的第二年末尾,東西方的兩支大軍在安格羅德與艾格諾爾的要塞廢墟中會師,多松尼安重新成為了諾多的堡壘。芬國昐與費艾諾在破損的城門前相見時,渾身覆蓋着奧克的黑血與烈火的灼傷,因為呼吸了太久有毒的空氣甚至無法發聲,雙眼中布滿血絲。劍與盾從他們手中滑落,他們旁若無人地擁抱在一起。芬羅德與加拉德瑞爾爬上廢墟的頂端,将兄弟的旗幟重新立起,高聲宣告諾多的勝利。

驟火之戰讓諾多諸王損失慘重,他們艱難地鎮守自己的領土,士氣低落。戰局在貝倫與露西恩的事跡傳來時出現了轉機,精靈與人類因那對戀人的壯舉重拾希望,并前所未有地團結。費艾諾與芬國昐都看準了這個機會,召集起多方勢力組成聯盟,準備再一次對安格班發動進攻。芬羅德帶着納國斯隆德的精銳加入戰場,辛葛在加拉德瑞爾的勸說下批準了幾支部隊出征,就連隐匿之城的王圖爾鞏都派出了一部分兵力進行支援。響應號召的還有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類,盡管并非所有人都是懷着高尚的目的。

費艾諾在茜瑪麗爾來到多瑞亞斯時就開始要求自己造物的歸還,辛葛原本并不樂意,因為露西恩和她的愛人為了奪回它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在美麗安與露西恩的極力勸說下,他同意了費艾諾的要求。于是在第一紀元470年,大戰開始的前兩年,美麗安手捧光芒四射的寶鑽,在多瑞亞斯東北方的凱隆河畔歸還給了在此等候的費艾諾衆子。她到來時被百鳥環繞,衣裙宛如雲朵在身旁漂浮着,所過之處因寶鑽的光華而綠樹成蔭,百花盛開。費艾諾衆子都渴望地注視着父親的造物,既為了誓言達成而欣喜,也對擁有無瑕之光帶來的榮耀而充滿向往。

但當梅斯羅斯從美麗安手中接過寶鑽時,他的雙手卻被灼傷。于是他知道,寶鑽不會接受手染罪惡者的觸碰。“我的兄弟們,”當寶石從他指縫中滑落時,他悲傷地說,“我看見了我們的未來。我們在故鄉發下的誓言遙不可及,因為父親的造物已經拒絕了我們。”

費艾諾衆子帶着寶鑽回到他們在希姆凜的父親身邊,滿心絕望、頹然與懊悔,感慨命運不公,忏悔在澳闊隆迪犯下的罪行,思念他們在維林諾的母親。費艾諾不敢相信他們所說的話,于是親手捧起寶鑽,卻并沒有感到雙手的疼痛。見此,他大笑起來。

“無需擔憂,我的孩子!我們的誓言已經完成,盡管只有一部分。矮人不會怪罪馬哈爾試圖殺死他們,造物不會傷害她的創造者。”

然而就在他狂喜地欣賞着自己失而複得的造物時,寶鑽那光滑的表面上卻出現了裂痕,讓費艾諾猛地放開了它。确實如費艾諾所說,造物不會傷害創造者,但盛放于寶鑽之內的光無法忍受他的觸碰,于是試圖打破禁锢它的外殼。費艾諾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把寶鑽重新放入盒中,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鎖在了工坊裏。

就這樣整整一年,費艾諾深居淺出,試圖尋找修複寶鑽并讓其接受自己的方法,因他不願忍受自己的造物拒絕自己的觸碰。就像過去他打造寶鑽時那樣,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對外界的事物不聞不問。讨伐安格班的聯盟因此而逐漸變得松散,軍中開始流傳費艾諾已經因悲痛和絕望陷入瘋狂的傳言,多方勢力都開始懷疑費艾諾究竟能否在接下來的大戰中成為合格的指揮者。盡管梅斯羅斯在竭力維持着聯盟的穩固,但局勢始終在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芬國昐對費艾諾的失職感到十分不滿,他親自來到希姆凜,試圖說服費艾諾放下他的工作。他大步穿過希姆凜的廳堂,無人敢上前阻攔,希姆凜的嚴寒也無法與他眼中的冰冷相比拟。費艾諾工坊的大門緊鎖,于是芬國昐用劍劈開門鎖,徑直走到費艾諾面前。

“這裏是我的堡壘,半兄弟。而我沒給予你為所欲為的資格。”費艾諾因長久的工作而憔悴不堪,但他仍然在芬國昐面前挺直脊背,揚起下巴,“現在,立刻離開這裏,或許我會考慮不把你扔進大牢。”

“我沒有畏懼你指向我的劍尖,也不會畏懼你的鎖鏈。”芬國昐回應道,“我不相信你對外面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你的瘋狂,你對你造物的執着正在讓這個本就松散的聯盟走向崩潰。你難道就不能先專注于這場戰役嗎?這次行動有可能會決定諾多的未來,而你卻只關心你的寶石。”

“我向一如發下誓言,不奪回寶鑽絕不善罷甘休。然而寶鑽回到了我的手中,我卻無法宣告我擁有我造物的權力。有多少人會因此觊觎寶鑽的光芒與美麗,以及她能夠帶來的豐饒與繁華?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将她們創造出來,我是如此為她們而驕傲,我為了奪回她們付出了多少代價?我怎能允許她們傷害我的兒子,在我的手中化為粉末?”

“你将你對子民的責任置于何處?”芬國昐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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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榮光轉瞬即逝,與寶鑽象征的永恒之光相比不值一提。”費艾諾回答。芬國昐失望又憤怒,離開了希姆凜,回到他位于希斯路姆的王城,但梅斯羅斯成功勸說他繼續參與這場戰役。

費艾諾仍然不分晝夜地沉浸于他的工作,而其餘的費艾諾衆子大都沉浸于沮喪中,與他們的父親一樣對寶鑽的拒絕感到深受打擊。但梅格洛爾深知這樣的情況不能繼續,于是他找到他的兄長,與梅斯羅斯商讨對策。

“北方的斥候來報,說安格班已經正在集結一支大軍。”梅格洛爾說道,“我們本打算主動出擊,可現在就連這唯一的優勢都将要離我們而去。在這樣危急的時刻,我們怎能任由父親沉迷于無法發生的事?費雅納羅創造了衆多奇跡,但即使是他也抹不掉已經犯下的罪行,我們的雙手已經被污染,這點無法改變。我們需要他站出來統領大局,讓士兵們看到他們的領袖值得追随,讓驕傲的諾洛芬威看不到可乘之機。他的高貴無可置疑,但我們都知道他從未真正原諒過父親。”

“可我們怎麽改變父親的決定呢?”梅斯羅斯只是搖搖頭,“我們從未勸動過他,不管是在提裏安、澳闊隆迪或是專吉斯特。”

梅格洛爾對父親和聯盟感到擔憂,他鎮守着東貝烈瑞安德最重要的豁口,知曉魔茍斯的強大,因此他明白目前的局勢不容樂觀。一個可怕的計劃在他心中浮現;一天夜晚,他在端給父親的清水中摻雜了藥物,讓費艾諾沉沉睡去,然後從工坊裏偷走了寶鑽,連夜逃出了希姆凜。次日清晨,費艾諾發現寶鑽被盜走,勃然大怒,下令騎兵去追趕盜賊,但因為梅格洛爾披着鬥篷,所以沒有人知道盜賊是他。梅格洛爾帶着裝有寶鑽的盒子,騎着快馬一路往西。他冒險穿過南頓埚塞布,借助那裏的陰影與迷霧甩掉了追趕他的騎手,然後對希斯路姆的守軍亮出了身份。芬鞏将他迎入城中,讓他得到食物與休息,但他始終沒有告知任何人自己持有寶鑽,只說自己前來拜訪。他匆匆離去,來到已經空無一人的溫雅瑪,然後在那裏将寶鑽投入深水,讓那無瑕之光沉眠于大洋之底,直到世界終結。

梅格洛爾還未來得及啓程折返,費艾諾派出的騎手就來到了希斯路姆,請求芬國昐幫助他們尋找偷走寶鑽的盜賊。芬國昐敏銳地意識到了梅格洛爾與此事的關聯,于是盤問了他,梅格洛爾不得不将自己的計劃對他和盤托出。

“到頭來,我的确是我父親的兒子!”梅格洛爾嘆道,“我不知道是怎樣的瘋狂驅使我做出這樣的事,但我已經無法回頭。無論父親将要以何種方式懲罰我,我都欣然接受,我只希望他能夠從那令他日漸憔悴的執着中清醒過來,重新回想起自己身為王的職責。我也請求你,叔叔,寬恕我父親這段時間來的消沉與失職。他固然有他的不對,但身為工匠被自己最為之驕傲的作品所拒絕,他的痛苦也必定是我們無法輕易理解的。”

芬國昐握住他的手:“你的傾訴讓我燃起怒火,但你的請求又熄滅了它。即便是僅僅為了回報你的英勇之舉,我的侄子,我也不會讓我們的聯盟分崩離析。但我不能讓你就這樣把自己交出去,瑪卡勞瑞,因為我從追趕你的騎手那兒得知,你的父親已經下令将偷走寶鑽的盜賊處死。”

“無妨!我會坦然面對所有的後果。或許他會念在血肉之情的份上寬恕我,但即便他不這麽做,我也不會對我的命運有任何異議。或許如果我就此死去,比起我那些仍然追随着誓言的兄弟來說更加幸運。”

但芬國昐對費艾諾感到憤怒而失望,嚴厲地拒絕了梅格洛爾。“我了解你的父親。他雖然深愛自己的血親,卻無法容忍他們違逆他的意志。他對父親的愛沒能讓他尊重父親的意願,他對他妻子的愛也沒能讓他聽取她的意見。他對你的愛只會讓他感到自己遭到不可容忍的背叛,即使你這麽做是出于對他的愛。我不會允許這樣事情發生!不,我的侄子,我不會讓你遭受不公的懲罰。我會替你承擔罪責。”

“不,叔叔!你所處的地位讓你不能輕易做出如此魯莽的決定。這麽做只會讓父親與你的矛盾加深。”

“而事實已經證明,放任你父親濫用他的專制與自私從來不會有好的結果。”芬國昐斬釘截鐵地說,“我已經容忍到了極限。是時候也讓費雅納羅知道什麽是後果了。”

芬國昐命令士兵将梅格洛爾秘密送走,自己則單獨走到城門口,向費艾諾的騎手高聲宣告:“告訴我的半兄弟,我就是盜走他珍寶的背後主謀!我看不慣他那自私自利的樣子,所以偷走了那塊石頭,扔到了貝列蓋爾海裏,确保他再也不用為了找到它的事情擔憂。然而他沒有權力判我有罪,因為我不是他的膝下臣子。我會信守承諾出兵作戰,畢竟我不像我的兄弟一樣心胸狹窄,但我絕不會接受他的任何指控。”

騎手将芬國昐的話帶回了希姆凜,費艾諾憤怒得無以複加,當即帶領着一支精銳的部隊向希斯路姆進發。梅格洛爾回到他身邊,向他坦白是自己偷走了寶鑽,但費艾諾不相信兒子會背叛自己,只以為梅格洛爾是想要替芬國昐承擔罪責。

費艾諾帶着他的部隊來到巴拉德艾塞爾城下,想要設法攻下要塞。雖然費艾諾衆子中有許多對芬國昐感到憤怒,但大都不太贊成父親攻打城池的計劃,再加上他的士兵們都與希斯路姆的守軍有着多年并肩作戰的情誼,他只好作罷。他以至高王的名義命令芬國昐自首并成為他的階下囚,但芬國昐不承認自己是他的臣子。于是,費艾諾向芬國昐發起挑戰,提議兩人在城牆下單獨決鬥,敗者必須徹底放棄王權并自我流放。芬鞏試圖勸說芬國昐拒絕提議,因為即使他不接受挑戰,費艾諾也無計可施。但驕傲的芬國昐不願被他的半兄弟叫做懦夫,于是他披上戰甲,帶上他的寶劍凜吉爾,出城迎接費艾諾的挑戰,緊繃而危險如同守衛洞口的蟒蛇。

在巴拉德艾塞爾的潔白城牆下,紅與藍的鬥篷上下翻飛,銅金與銀白的戰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劍與劍碰撞的清鳴在整個埃瑞德威斯林山脈之中回蕩,吸引所有精靈與人類的注意,讓山洞深處潛藏的奧克與食人妖瑟瑟發抖。費艾諾頭盔上的紅纓随着他奔跑時的烈風飄舞,芬國昐的寶劍随着他每一次移動反射着不同顏色的光芒。此前諾多的雙王雖然并肩作戰,但從未刀劍相向,因為他們都克制着自己對彼此的怨恨,如今這份怨恨徹底爆發,他們的情誼也随着刀劍的碰撞化為烏有。

城內與城外的精靈們注視着他們在城牆下厮打,如同兩匹健壯的駿馬,如同捍衛領地的雄獅。芬國昐是他們當中更加強壯的那個,他的長劍擊打在費艾諾的盾牌上擦出一簇簇熾白的火焰,但芬國昐所穿的铠甲正是費艾諾親手打造,于是費艾諾看準了铠甲上的一處弱點,用劍刺穿了他的肩膀。他踩在芬國昐的脖子上,試圖給予他致命一擊,但梅斯羅斯和芬鞏及時攔下了他。芬國昐知道自己已經失敗,于是懷着苦澀與憤怒,簡單地收拾行裝,騎上他的白馬洛哈洛爾離開了巴拉德艾塞爾。

随着芬國昐的離去,費艾諾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再一次向所有的諾多宣示自己的至高王權。但他的喜悅沒有持續,因為芬國昐在精靈與人類間聲望極高,他的放逐讓聯盟中的各方成員都對費艾諾感到失望,他們認為即使芬國昐有錯,但也是費艾諾失職在先。圖爾鞏當即召回了自己派去支援的部隊,多瑞亞斯的精靈看到親族拔劍相向的一幕倍感厭惡,也打算離開,而餘下的諾多軍隊,希斯路姆以及納國斯隆德的精靈和人類,都因芬國昐的離去而士氣低落,相互之間也開始頻繁地爆發沖突。

起初費艾諾試圖通過游說重新聚集起聯盟,但魔茍斯通過他安插的奸細得知了聯軍此時的虛弱,看準時機發起了進攻。第一紀元472年,尼爾耐斯·阿諾迪亞德,淚雨之戰爆發了。魔茍斯的一支奧克大軍趁着費艾諾與他的将領離開希姆凜向西行進時,攻破了第一家族鎮守的東部防線,奧克與座狼從豁口傾瀉而入,青翠的埃斯托拉德平原化為焦土。得到消息的費艾諾立刻折返,奪回了希姆拉德與一部分埃斯托拉德,但失去了希姆凜、梅格洛爾豁口與沙蓋理安。憑借希姆凜的險峻地勢,魔茍斯的部隊将第一家族的軍隊困在了南邊,一時難以推進北上。

與此同時,索倫得到了魔茍斯的指示,在托爾-因-臯惑斯釋放出了他秘密培養的狼騎兵大軍,同時向納國斯隆德與希斯路姆的後方展開突襲。此前多松尼安雖然被諾多奪回,但驟火之戰的損失慘重讓他們分不出足夠的兵力鎮守高地,因此菲納芬家族始終與索倫的勢力僵持不下。芬羅德在貝倫乞求他的幫助時帶兵護送他,但途中被索倫的軍隊阻攔,雙方展開了一場激戰,納國斯隆德傷亡慘重,直到露西恩與胡安到來,贏下了這場戰鬥,索倫帶着他的兵力撤出了島上的堡壘。在露西恩離開之後,托爾-因-臯惑斯化作廢墟,于是索倫秘密地返回,用巫術隐匿了自己,重新召集起那些被露西恩驅逐散布在多松尼安的妖狼與奧克,并訓練培養了更多,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為了防備安格班,芬羅德與歐洛德瑞斯親自帶兵鎮守在多松尼安,加拉德瑞爾帶着為數不多的士兵守在後方的納國斯隆德。借助隐匿的地形與湍急的河流,加拉德瑞爾守住了納國斯隆德,但遭到了圍困,而多爾羅明和米斯林因為這次突襲遭受了損失。芬羅德和芬鞏不得不派出一部分兵力回防要塞,諾多的兵力就這樣被極大地分散開來。

魔茍斯趁着諾多還未能從偷襲中恢複過來重整态勢,下令讓自己的大軍從安格班傾巢而出。在西邊的希斯路姆,炎魔之首勾斯魔格率領大軍進攻芬鞏的軍隊,他們卷起烈焰讓艾塞爾西瑞安蒸發幹涸。哈拉丁人掩護芬鞏撤退回到巴拉德艾塞爾,幾乎全數都随着領主哈爾迪爾戰死,再也沒有回到布瑞希爾森林。

在多松尼安,安格班的狼騎兵沿着西瑞安河深入西貝烈瑞安德,與索倫的妖狼會合,包圍了菲納芬家族的軍隊。芬羅德當即放棄了多松尼安,邊戰邊退,直到退到托爾-因-臯惑斯,他命令歐洛德瑞斯帶領士兵殺出重圍回防納國斯隆德,自己則帶着親信殿後。他帶着為數不多的士兵沖進托爾-因-臯惑斯的廢墟,與妖狼厮殺,武器悉數在利齒下損壞,最終他的親信悉數戰死,芬羅德則赤手空拳與一頭妖狼同歸于盡。

在東線戰場,索倫在戰前親自與南頓埚塞布的蜘蛛進行了交涉,讓奧克、妖狼與一部分炎魔得以借道山谷進軍至東部,與占領沙蓋理安和希姆凜的軍隊對費艾諾家族的軍隊形成三面的包圍。費艾諾帶領他的軍隊背靠着多瑞亞斯與奧克戰鬥,而辛葛出于對費艾諾的厭惡,不允許他的子民出兵援助。費艾諾放棄了攻打險峻的希姆凜,向東推進至沙蓋理安,開闊的平原給予了他們極大的優勢,再加上貝烈勾斯特的矮人從東南方給予的援助,他們得以奪回沙蓋理安,将奧克驅逐至埃瑞德路因以東,但也損失了不少兵力,只能沿着北部的山脈勉強守住一道松散且疲憊的防線,而奧克仍然從豁口不斷湧入。

精靈與人類節節敗退,希望似乎已經不複存在。此時,芬國昐獨自一人隐居在海邊的溫雅瑪,圖爾鞏舊時的居所之中,整日與鳥獸作伴,彈奏豎琴吟唱維林諾的歌曲。他能看到北方的天空被烏雲與濃煙籠罩,但無法得知戰況如何。一天清晨,一只雄鷹受到鷹王梭隆多的派遣自東方飛來,停在芬國昐的肩上,并對他說:

“高貴的芬威之子啊!快将苦澀與固執從你心中驅散吧,因為你的親族正身陷險境,埃爾達的王國瀕臨滅頂之災。你的離去讓精靈與人類的聯盟虛弱不堪,黑暗大敵在借此機會将他們逐個擊破。炎魔之首那燃燒着烈焰的戰斧日夜不停地擊打着巴拉德艾塞爾的潔白城牆,而你的侄子,智慧的芬羅德·費拉貢德已經将他的血灑在托爾-因-臯惑斯那肮髒的土地上,他的殘部只能退守他們寶貴的洞穴之城。而你的兄弟,驕傲的費雅納羅,他當初自願鎮守最為兇險的防線,此刻也面臨着最大的危險。他正腹背受敵,多瑞亞斯不願出手相助,且他們麾下的人類,那對該受咒詛的烏方父子,已經受到了魔茍斯的唆使背叛了他們,等他們奪回希姆凜并向北推進,疲憊不堪的時候,就與魔茍斯将他們兩面夾擊。剛多林之王仍然按兵不動,但即使他有心出兵援助他的兄長,魔茍斯的攻勢也太過迅速,且一路上障礙重重,他一定會救援不及。”

芬國昐聽後,內心充滿了悔恨與憤怒:“我是多麽愚蠢而自大,竟沒有聽從芬德卡諾的勸阻!若我照他所說拒絕費雅納羅的挑戰,或許事情不至于發展到如此地步。我控訴費雅納羅的驕傲自私,可卻沒有看見我自己的驕傲!現在,我與我兄長的王國分崩離析,魔茍斯的計劃即将得逞。噢,費雅納羅!我無法真正愛你,卻也無法恨你。我無法原諒你,可我只想詛咒我自己犯下的過錯。就讓我最後一次懷揣着王的驕傲為伊露維塔的兒女而戰吧!讓我勇猛的愚行帶來精靈與人類的團結。費雅納羅啊,但願我的事跡會讓你自慚形穢,也但願我們之間那永無止境的仇恨會随着我的生命一同終結。但願你在餘下的生命牢牢記住,是芬威的第二個兒子,至死都在為父親複仇。”

他披上铠甲,騎上他的駿馬洛哈洛爾,沿着埃瑞德威斯林的南麓奔馳,穿過色瑞赫沼澤,向安格班飛馳而去。憤怒與絕望充斥着他的內心,他對所有的敵人視而不見,也沒有人敢于上前阻攔他,精靈與奧克都将他誤認成可怕的歐羅米。他的銀色铠甲在烏雲之下閃爍着,仿佛一顆明亮的星辰。芬國昐一路來到安格班的大門前,吹響了挑戰的號角,并稱魔茍斯為懦夫,向維拉發起挑戰。

魔茍斯不願在自己的屬下面前蒙羞,于是他鐵塔般的身影從黑門之後浮現了。他的武器是形似狼頭的大錘葛龍德,每一下揮擊都讓大地震顫。芬國昐靈敏地避開他的攻擊,寶劍凜吉爾在他身上留下了七道傷口。但他逐漸感到了疲憊,三次被魔茍斯擊倒,三次站起來繼續戰鬥。最後魔茍斯的大錘擊中了他,又将他踏在腳下,芬國昐在瀕死之時最後一次将寶劍刺進魔茍斯的腳踝,給魔茍斯留下了永久的跛足。于是,諾多第二家族的王,芬威最強壯最驕傲的兒子,就此隕落了。

魔茍斯因受傷而惱怒不已,想要抓起芬國昐的屍體丢給他的狼群。但鷹王梭隆多穿越安格班的烏雲飛來,用利爪抓傷了他的臉,并搶下了芬國昐的屍體,向東南方費艾諾的兵營飛去,而其餘的巨鷹飛向諾多的各個王國,宣告芬國昐的死訊。

費艾諾的軍隊此時駐紮在希姆凜的山腳下,他打算聚集兵力奪回這處重要的要塞。梭隆多的雙翼投下的陰影灑落在第一家族的軍營中時,費艾諾正在打磨一柄長槍的槍尖,聽到外面傳來的議論聲他才走出工坊。他從巨鷹的利爪中接過他兄弟的屍體,然後跪倒在希姆凜亂石嶙峋的山坡上。

“注視你兄弟的臉吧,火之魂魄,因為這是他所應得的。”梭隆多宣告道,“他挑戰了黑暗大敵并将其重傷,而現在魔茍斯的大軍将會陷入恐慌與混亂,精靈與人類則會因悲憤和希望團結起來。但是小心,芬威之子!你們當中有着叛徒,人類中的烏方父子早已将你們的消息出賣給了魔茍斯,并打算趁你們北上之後截斷你們的退路。為你的兄弟哀悼,但切忌無所事事!因你現在是諾多的至高王,而王者的負擔向來沉重。”

“不,”費艾諾說道,“我看到我的死亡已經臨近。”

當天夜晚,他鏟除了軍中的叛徒,然後派他的兒子凱勒鞏與庫茹芬秘密潛入了希姆凜。他們知曉希姆凜的構造,知道這座堡壘在修建時有着密道,以及與敵人玉石俱焚的方法。他們打開了堡壘的機關,雄偉的希姆凜如同積木般崩塌,将駐紮其內的所有奧克與妖狼掩埋。費艾諾此前始終想要奪回這一堅固的要塞,但現在他一心只想突破重圍,于是當機立斷将其徹底放棄。費艾諾家族的軍隊踏過希姆凜的廢墟北上,而從豁口湧入的奧克群龍無首,矮人用利斧将他們輕易地剿滅,并随着第一家族的部隊向西北方向進發。

貝烈瑞安德各處的精靈都對芬國昐的死作出了反應。芬國昐死後的三天,圖爾鞏在黎明時分打開了剛多林的大門,帶領精銳的士兵前來作戰。他向西援助了兄長芬鞏的戰線,逐漸将勾斯魔格帶領的大軍推向北方。在納國斯隆德,歐洛德瑞斯不願再加入戰場,但加拉德瑞爾與格溫多的心中依然燃燒着複仇之火。格溫多率領他的部隊向北出征,而加拉德瑞爾策馬奔赴多瑞亞斯,在明霓國斯發表了充滿激情的演說。

“在黑暗降臨之時,驕傲的辛葛王與辛達族竟要龜縮在地底的洞穴中嗎?我的叔叔或許手染罪惡,可你們卻在這裏得意于自己的懦弱與無辜。你們或許可以在可敬王後的庇佑下永世長存,她對你們的愛是如此深沉,即使在安格班的濃煙遮掩了天空之後,她也會用大能者的力量讓你們看到虛假的星辰,讓你們誤以為自己吸入的毒霧是甜美的和風。我高貴的親族啊,魔茍斯難道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嗎?我請求你們,也催促你們,讓有罪的諾多看到你們引以為豪的長弓,讓魔茍斯的爪牙四散奔逃,正如露西恩與貝倫所做的那樣!”

明霓國斯的居民被她的話語激發了鬥志,就連辛葛與美麗安都有所動搖,多瑞亞斯的王批準了瑪布隆與貝烈格帶着他們的弓箭手前去支援諾多,他們北上至南頓埚塞布和多松尼安,獵殺那裏的妖狼與奧克,而美麗安從她的王座上起身,行至尼爾多瑞斯森林,用強大的歌聲與索倫的巫術對抗,逼迫魔茍斯的副官向北撤退。如此一來,北方前線的諾多大軍沒有了後顧之憂,而加拉德瑞爾跟随着多瑞亞斯的部隊與格溫多彙合,也向西加入芬鞏與圖爾鞏的大軍。

為了讓東西兩線的諾多無法彙合,魔茍斯讓惡龍之父格勞龍加入了戰場,他已經徹底長成,人類和精靈都難以承受他的火焰,也無法擊破他的鱗片。但矮人對火焰的忍耐力更強,且費艾諾與他的親兵有着更加鋒利的武器,經過長久的鏖戰,他們在承受了巨大的損失之後,矮人王阿紮格哈爾犧牲,而費艾諾趁着惡龍低頭的時機,将自己手中的長劍刺入格勞龍的左眼,殺死了這頭惡龍。終于,諾多東西兩線的軍隊彙合,精靈與人類的力量再次聯合在了一起。

在最後的戰鬥開始前,他們得到了片刻的休息。圖爾鞏不願讓費艾諾擁有父親的屍體,于是要求将芬國昐送回剛多林安葬。到了這時費艾諾才流下淚水,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同意讓芬國昐前往那隐匿的城市,他将再也見不到芬國昐的墳冢,更無法與他合葬一處。他繞着芬國昐的遺體來回踱步,像是被奪去武器與铠甲的戰士,像是失去了伴侶的孤狼,像是與幼崽走散的母獅。“我無情的兄弟!”他靠在芬國昐的床邊哭泣道,“曾經在那場充滿火焰的戰役之後,你為你的侄子和你的人類朋友悲痛欲絕,我借給了你我的肩膀和我的手臂。可在我絕望的時候,在我被我的造物拒絕,注定被誓言糾纏到世界盡頭的時候,你卻只給我你的斥責,你的劍和你冰冷破碎的骸骨。”當他在化為焦土的安法烏格礫斯上游蕩時,他因疲憊和傷勢昏倒在地。芬國昐的鬼魂來到他身邊,在他的夢境中與他說話。

“你的淚水嘗起來是多麽甜美,我親愛的兄長,盡管你憔悴的面容讓我心痛。把我交給我的兒子吧,只有這樣我才能穿越世界去到曼督斯的殿堂,去迎接我那早已在大樂章的曲譜中寫下的命定之死。給我你的手,求你了!因為這将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不會再試圖追尋你,你也不要來尋找我,以免這次的悲劇再次發生。用你的手臂再一次擁抱我,然後當做我從未存在過把,就像是你始終希望的那樣。”

費艾諾悲痛地回答:“諾洛芬威,我該受詛咒的半兄弟!我絕不會服從你說的任何一句話。很快我就會去往曼督斯的殿堂,在那裏與你,與我們的父親重逢。”他伸出手,但芬國昐消失了,費艾諾從睡夢中驚醒。當天深夜,圖爾鞏将芬國昐的遺體送去他的城市安葬,剛多林領主的輝煌隊伍在星光下行進,直到消失在那連費艾諾的鋒利目光都無法穿透的群山之間。

次日清晨,精靈與人類的大軍就再次開拔。魔茍斯因為自身的虛弱,幾乎将自己的全部兵力調回了安格班來保護自己,因此大軍穿越平原時幾乎沒有遇到阻礙。魔茍斯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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