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度過的最後一晚
他們這個夏天在老家度過的最後一晚,溫南原以為這個夜晚會寧靜的度過時,他又見到白天跟他揮手的那個孩子。
被母親提過來的,說是從下午就開始肚子疼,晚飯都沒吃,被逼問才知道是吃了別人家果樹上的水果。
中年婦女蠻橫起來不講道理,站在門口大吵大鬧,不明真相地要讓給個說法。
譚坤澤和溫南本來在廚房洗碗,奶奶站在外面先被說了一通,他們聽到聲音才出來。
溫南查看着那孩子滿臉通紅的樣子,分明在躲避着他的視線,但是痛苦的神色又不像是裝的,溫南覺得自己和譚坤澤吃了都沒問題,也不認為孩子肚子疼的原因在這兒。
“是我讓他們進來摘的。”溫南主動從譚坤澤身後走出去,直視着矮胖的婦女,繼續說,“其他幾個孩子也都吃了都沒問題,你應該考慮一下是不是中午給他吃壞什麽東西了。”
“我給他吃壞東西?我一個當媽的還能害他?其他小娃兒沒得問題說明他們體質好,我家娃兒從小就病多當然不能亂吃東西,既然是你給他吃的那你就要負責。”女人一通喊叫後還多打量了溫南幾眼,或許是只在電視上見過容貌氣質跟溫南類似的明星,臉上做出不屑的樣子。
譚坤澤冷着臉把溫南拉到身後,一回來就能被找上麻煩他是沒有想到的,他轉頭對着溫南說:“你跟奶奶先回屋,讓她老人家先休息。”
溫南站着沒動犟住了,只是說:“是我不好,我就該好好聽你的話,不該讓他們進來。”
譚坤澤摸了摸溫南的頭,低聲哄道:“南南,快去把奶奶送進去,剩下的我來解決。”
溫南還想說點什麽,但看到奶奶孤零零地站着嘆氣心裏就一陣泛酸,他還是決定聽話把奶奶先扶進去睡覺。
身後兩人進屋後譚坤澤才不客氣地盯着女人看。
女人好像看出他跟溫南關系匪淺,想起自己那個在讀大學的二兒子提過什麽同性戀話題,宿舍裏有兩個男的搞在一起,吓得她趕緊給兒子輔導員打電話說要換宿舍。
女人不懷好意地用方言嘲笑:“楞個鄉壩頭都來了個長得标致的人,是你情人還是啥子不三不四的人哦。”
譚坤澤冷着臉:“你說什麽?”
額角青筋暴起,譚坤澤可以忍受自己被罵,但是溫南是他的逆鱗。
“嘴巴放幹淨,有事現在就解決,要扯其他的話,不管男女我都會動手,或者把你老公叫來也行。”
女人一陣臉紅脖子粗,她老公根本不管她,整天夜不歸宿,除了嫌棄她還是嫌棄她,同村的人老愛嚼她舌根,她就氣到不行,但此時又被譚坤澤身上強烈的怒意給吓到了,她後退一步把旁邊的小孩提到跟前,瞬間好像氣勢又回來似的:“怎麽辦吧,要麽送去醫院,要麽賠錢。”
譚坤澤不想跟小孩子計較,但一想到這小孩污蔑溫南的樣子就煩躁,他盯着小孩的臉問:“你說實話了嗎?中午還吃了什麽?”
女人一把擋住小孩,大罵:“你吓小孩子幹什麽,他未必還要編謊話嗎?孩子不都是心裏有什麽說什麽!”
譚坤澤不疾不徐:“這樣吧,我會送你家孩子去醫院檢查,檢查一下他到底是吃了什麽肚子疼,車費醫藥費我都出,要是不是因為我家這顆李子樹,那醫藥費就你自己付,當然車費我也不收你的。”
女人咬牙切齒:“憑什麽!你趕緊賠錢,我們自己會去看病!”
譚坤澤摸了摸口袋,才發現煙大概被溫南藏起來了,他不耐煩道:“既然你不選,那我也不怕麻煩,直接報警怎麽樣?”
女人當然不信大晚上會有警察過來,但譚坤澤篤定的态度讓她無從說起,本來就抱着僥幸心理過來的,這遭瘟孩子也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一直喊肚子疼,棍子捏手上了才說吃了譚家的李子,她當然不信這不值得的破水果能吃出什麽毛病,但她吃不得虧,看到譚坤澤開着車大包小包地提東西回家心裏就不是滋味,自己那大女兒在外面發了財過年過節從來不回家也不打一個電話。
“你們欺負人!”女人說着就哭了起來。
聽得譚坤澤額角作痛,溫南從他身後鑽出來,突然想起了什麽跑到大門外找尋着,過了一會兒捏着塊髒兮兮的包裝紙回來,仔細看上面日期,去年就已經過期了。
這孩子在進來之前就捏着包辣條,讓其他孩子饞他吃的感覺很得意,看到大家目光都放到院子裏這顆李子樹後,心裏不平衡也跟着進來掙搶。
“是你吃的吧。”溫南盡量放輕聲音問小孩。
小孩估計也是被母親逼迫過來的,聽完自己母親又吵又鬧的壓抑場面,突然被溫柔地問起時竟哭了起來,一邊擦臉一邊瘋狂點頭。
本來就覺得溫南跟他在村裏見過的所有大人都不一樣,比他學校裏最溫柔漂亮的老師還要好,對他們笑還招呼他們進來,所以他回家時才會對着做拜拜的手勢。
都怪哥哥,都怪哥哥不好……在媽媽問起前非要讓他這樣說。
“你個死孩子在嘀咕什麽!”女人大怒。
溫南把包裝紙遞到女人面前,淡淡地說:“過期的零食還是少給他吃。”
事實擺在眼前了女人還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随後從大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媽趕緊回家吧!”
溫南看過去才發現是中午把小孩領進家的那個男生,看起來不過比溫南大個兩三歲,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
“我——”
“爸回來了!”
女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被男生打斷了,心裏那點氣兒沒處撒,又根本不敢看譚坤澤的眼神,只得瞪了一眼溫南,然後提着小孩走了出去。
男生等女人和小孩都出去了才轉過頭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真對不起,我代替我媽和我弟弟給你們道歉。”
道歉說給兩個人聽的,眼神卻一直停在溫南身上。
溫南卻有些疲倦地往譚坤澤身上靠,不甚在意的樣子,眼神都懶得再分一個。
譚坤澤不動聲色地摟緊了溫南的腰,目光如炬,落在男生身上:“不用,以後管好自己。”
說完摟着溫南轉身回房間,溫南擡起臉打了個哈欠,眼睛裏全是迷離欲落的水光,聲音也很輕:“老公,我好累啊。”
譚坤澤失笑:“澆花澆累了?”
“對呀。”溫南順着臺階下,臉不紅心不跳的。
“那今晚早點睡覺。”
“可是總感覺身上汗津津的不舒服。”
“那我幫你洗澡?”
溫南害羞:“那會出事的。”
溫南還是自己去洗澡了,譚坤澤把溫南要換的衣服放在廁所外的凳子上,轉身又來到院子把大門給鎖上了。
譚坤澤不知道是,背靠在牆外的男生聽了許久的牆角,溫南那聲軟糯的“老公”被聽了個真真切切,聲線清澈卻又像帶着勾子,就像聲音的主人一樣,漂亮清純卻又飽含被男人疼愛過後的媚态。
他是個同性戀,所以他看出來了。
在黑暗中行走像是在沙漠裏迷失了方向的人,他非常口渴,從中午見到人第一眼開始就感到的口渴。
兜兜轉轉本該回家的他卻來到了譚家背後靠近廚房的位置,旁邊是溫南正在洗澡的廁所,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堆在牆邊的枯木,墊高了腳去探索頭頂的小窗,雙手扒在上面的臺子異常的艱難。
他不禁想到如果他有譚坤澤那樣的身高應該就會更方便。
幸好裏面窗戶的紙沒有糊滿,最下面露出一點縫隙,他努力的從那點縫隙去看裏面,隔着模糊的眼鏡片和玻璃,他看到了那抹暈白的身影,在水汽彌漫的廁所裏好像發着光,即使看不真切也能感受到腰凹陷和臀挺翹的弧度。
他摸着下身硬起的地方,在鏡片後的眼神逐漸渙散,像是原地做起了春夢。
他聽到輕柔的一聲“老公”,伴随着男人低沉的應答,廁所裏好像又擠進了一個人,另一種與白色分明的銅色,在小小的浴室裏兩抹顏色交纏在一起,那抹白色被頂得不斷擺動,被高大的身影逐漸包裹覆蓋後,不時發出微弱美妙的呻吟。
等回過神來他瘋逃似的離開了那個地方,渾渾噩噩地走回家,還沒到家門口他就聽見了裏面傳來争吵聲和哭喊聲。
他突然滿腔怒火攻心,沖進去踢開大門,中年男人怒氣騰騰地越開他走出家門,而他被自己剛剛擦肩而過的父親撞得往前撲倒,剛擡起頭來,迎面而來的就是一把剛切過菜還汁水淋漓的菜刀。
随後,小孩子的哭聲響徹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