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翌日
上午九點,江兆拿着手機下樓,徑直去了酒店前臺,“這個房間號,麻煩你十二點送一份午餐進去,要一些清淡的飲食,順便提醒裏面的女孩起來吃藥。”
前臺點頭,然後仔細辨別了江兆的房間號,欲言又止,還拿手肘怼了一下一邊的同事。
江兆:“怎麽了?”
“咳,”前臺表情不太自然的說,“那個,小姐,我們想跟你說個事。”
“昨天晚上,你們屋子的聲音太大了。”
江兆微怔,“什麽意思?”
前臺紅着臉:“隔壁的客人說希望你們辦事的時候聲音小點……那個小omega哭的也太兇了。”
另一個幹笑,說:“哈哈哈哈,你們好恩愛,omega好像還不在發情期吧?”
江兆牽動嘴角:“沒發情。”
“沒發情能這麽……”同事杵了一下她,“抱歉,抱歉哈。”
江兆壓下唇邊,囫囵掃過臺面,拿過一邊的紙抄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前臺,“如果她出去了或者起來了,麻煩告訴我一下。”
“對了,浴室的地太滑,麻煩你們加個防水墊。”
秦風月睡到了自然醒,剛醒的時候還迷糊着,她下意識伸手往旁邊一摸,床位空了。
她後背墊着兩個枕頭,身前懷裏還有一個,抱枕取代了江兆的位置,讓她沉沉睡了個好覺。
秦風月揉着眼睛,從床上艱難爬下來,拖沓着嬌軀去喝口了涼水,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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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說好了早起去逛B市,沒人叫她?
秦風月拿着手機打電話,先給相距稍遠住在隔壁酒店的王渺打,“沒等我?”
王渺打了個哈欠,“啥?還沒出發呢。”
秦風月:“……”
王渺:“昨晚你不在,我們住一個酒店的打了通宵麻将,估計大家都還睡着,群裏也沒消息。”
秦風月:“……”
挂斷之後call給楚揚,“……你也沒起?”
楚揚扣着眼屎,無奈道:“我這間房間是電競主題的……蔣達知道了之後非要雙排,我們兩早上七點多才睡,要出門了嗎?”
秦風月捂了一下翹臀,尾巴骨還隐隐作疼,也不是很想出門,于是說:“你們先休息。”
楚揚咕哝着挂斷電話,“行,那我再睡會。”
秦風月挂斷電話,有些疑惑,怎麽一個麻将館,一個電競房,就她的房子,平平無奇的雙人間連浴室都沒個防水墊?
別人的假期。
她的假期,兩相對比,說不沮喪是假的。
正郁悶,門被敲了兩聲,秦風月宛如八十老太,腿腳不太利索一步一挪,稀奇的是門外的人也沒催。
旋開門,客房服務人員低着頭守在門口,推車上一摞吃的,青菜米粥,包子點心,喚醒了秦風月胃裏的饞蟲。
推車往裏近,秦風月伸手一攔,“不能在餐廳吃?”
服務員稍微一愣,“您方便過去嗎?”
大好假期,誰窩在房間裏?
秦風月道:“怎麽不方便,你幫我這些送去餐廳,再選一個靠窗、向陽、風景好的位置。”
服務員掃過她,目光平靜,顯然身處酒店,什麽莺莺燕燕都見過了,“行,不過今天國慶酒店的顧客多,餐廳不一定有位置。”
秦風月:“麻煩你幫我占座,我換完衣服就過去。”
門被啪的按上,推車上放着小費,服務員心裏罵了一聲該死的有錢人,真讓人心動,老實去了給秦風月占座了。
秦風月換衣服的空擋,江兆正跟着學校裏的大部隊參觀考點。
這家學校不錯,聽說競賽結束之後,特別優異的學生會得到一封校內推薦信。
李大嘴和孫老師熱情聊天,偶爾會cue一波江兆。
江兆莞爾,擡手示意了一下,踱步去一邊接聽電話。
李大嘴不太贊同的看着江兆,回頭堆着笑臉跟孫老師賠笑,“這個孩子就是這樣,可能是家裏有事……”
“沒事,也參觀的差不多了,”孫老師負責接待,只笑着點頭,她看了一下表,原地解散隊伍放大家去吃飯。
人群散開,還剩十幾個圍在身邊。
孫老師:“我們去食堂吧,國慶全校都放假了,就食堂三樓還有兩家私房菜館開着,味道……”
江兆拿着手機:“主任,孫老師,我還有事,要先失陪了。”
一群人,各地來考試的人少說也有近百個,江兆有幸作為A中的學生代表,被李大嘴安排在在前排跟了一路,在孫教授面前混了個眼熟,不抓緊機會拉關系,竟然要中途離開?
李大嘴眼睛瞪圓了,指着她:“胡鬧!你能有什麽事!”
李大嘴作為帶隊老師,頭一回帶這麽讓人糟心的學生!
孫老師笑了笑,這麽多人,她當然不能拂了兩校的面子,“沒事,你叫江兆是吧?”
江兆點頭,目露歉意,尊敬的跟孫教授躬了一下,“孫老師,不好意思了。”
孫教授連忙擺手:“沒事,沒事,去吧去吧,明天正式考試你別遲到早退就行。”
江兆誠懇一笑:“您放心。”
“主任,那我先走了。”
李大嘴嫌棄的擺手,恨鐵不成鋼:“去去去!”
江兆轉身離開,唇邊無懈可擊的笑容斂住,換成了微揚的淺笑。
前臺的電話還沒挂,她重新點亮麥克風,放到耳邊,“她出來了嗎?”
對面:“不清楚,但是讓人把午餐送到餐廳後已經快半個小時了。”
電腦開着監控,某條走廊的畫面被放大,前臺小姐姐熱心道:“我要去叫她嗎?”
江兆:“麻煩你了,我怕她摔了。”
對面挂斷,江兆在校園裏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上之後長腿一蹬,順着下坡一路滑到校門口,途徑一個小攤販,軟墊二十塊錢三個,江兆話費十元,買了一個。
秦風月梳洗打扮半小時,門被敲了兩次,又磨蹭十來分鐘,她拉開門,表情無奈的說:“怎麽了?”
還是那個服務員:“那個,菜快涼了。”
秦風月:“那麻煩你幫我換成午餐,有牛排嗎?”
服務員:“……”
秦風月貪葷腥,說:“都快一點了,你們餐廳只給客人供早點?”
服務員:“你女朋友說——”
“等等!”秦風月豎起手掌,“女朋友?”
服務員露出單身狗的不屑:“就是和你住一起的女alpha。”
秦風月:“……”
秦風月打扮光鮮的坐在餐廳靠窗的位置切牛排。
她換了裙子,下/身是一件紅白相間的百褶短裙,搭上身一件簡單的小體恤,露着一邊的香肩,平時會梳成一個鳥尾巴的頭發也散下來,掃在鎖骨的位置。
打扮清爽,俏皮靈動。
如果忽略坐立難安的小動作,就更完美了。
秦風月舉着手機拍攝樓下車流和人潮。
江兆把手機扣在桌面上,在秦風月擡頭怔愣的時候招來服務員。
秦風月:“……你看完考場了?”
江兆嗯了一聲,浏覽起菜單。
秦風月說:“你随便點,這個酒店是包餐的。”
江兆微睨雙眼,合上菜單遞給服務員,輕聲說:“要一份和她一樣的牛排。”
服務員走了,江兆才從一邊的紙袋子掏出一個坐墊。
秦風月:“……”
江兆拎着軟耙耙的坐墊遞給她:“墊着坐。”
秦風月蜷起腳趾,“……還是不要了,我已經差不多好了。”
江兆身後坐下了一對小情侶,可能是江兆拿着的暖黃色坐墊太矚目,跟裝修精致的餐廳風格迥異,兩個人看了好幾眼,目光數次還游弋到秦風月身上。
“……”
屁股不适的秦風月不再逞強,一把拽過坐墊塞進屁股底下,耳根漫上薄紅,她癟嘴,擠出一聲冷笑:“還是你想的周到。”
小情侶湊熱鬧,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暧昧笑容。
秦風月不悅的咕哝:“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
江兆切下一塊牛排,喂進嘴裏,慢悠悠道:“可能是覺得你腿都被弄的不利索了,還有興致來看風景。”
秦風月的刀叉直接劈到了餐盤外,“……什麽意思?弄?腿?”
江兆:“你昨晚哭的太大聲了,早上我出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很貼心的詢問我們是否需要換個隔音好的房間。”
秦風月撂下刀叉搓了搓紅臉:“你別說了!”
江兆挽着嘴唇,笑容不掩的嘲笑某人,“晚了,哭哭啼啼的時候怎麽不想?”
隔壁來旅游的小情侶面紅耳赤,直接收拾東西端着盤子起身離開了。
路人以行動證明了什麽是根本聽不下去。
秦風月看着兩個女孩火燒屁股一樣走了,嘴角抽了兩下,“……收斂一下你的虎狼之詞吧,總感覺被你越抹越黑。”
江兆:“清者自清。”
秦風月哼了一聲。
“濁者自濁。”頓了會,江兆又說,目光直直注視着秦風月,暗示,她自己是那個濁物。
秦風月靜下來,而江兆面不改色,任由荒唐和暧昧從兩人之間滋生蔓延。
牛排被用力切割,再被掼進嘴裏,秦風月牙根磨出咯吱聲,竭力維護這最後一層窗戶紙,她漫不經心,開玩笑的問江兆:“那你清的還是濁的?”
江兆言簡意赅:“濁。”
“一灘污水。”想浸染你。
alpha的目光太具侵略性,秦風月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從頭到尾都被凝視着。
潛伏的猛獸,在暗處觀察她的獵物。
秦風月喉嚨收緊,她感覺自己纖細柔軟的脖子被拿捏在江兆手裏,頸動脈流淌的不是鮮血,是随時要被江兆誘發的信息素!
滾燙,炙熱。
在江兆飽含欲/望的眼底,要失控了!
秦風月猛的低下頭,撿起桌邊的餐巾紙擦拭嘴角,“我吃完了,先回房間了。”
江兆:“跑什麽?”
秦風月腳步一頓,杵在原地。
窒息的幾秒過後,江兆放過她。
“記得吃藥。”
秦風月滋溜跑遠,還撿走了坐墊。
江兆咬住下唇,殷紅的唇被舌頭卷過,“再忍忍。”
午飯過後江兆回房溫書,秦風月去王渺的酒店避難,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白雪昨天有事,今天也趕到了A市,大家商量下午去市中心參觀一個以愛國為主題的展覽會。
看完展覽,再去美食一條街吃飯,晚上本來想去酒吧,念及有未成年作罷,幹脆去坐游輪看夜景。
周六去雪山玩,周末再回學校。
雪山旺季票價昂貴稀缺,王渺走了後門訂票,期間消費由秦風月一力承擔。
秦風月趴在床上,打了個哈欠。
王渺無語道:“你怎麽不回自己房間,我這裏多不方便。”
秦風月來之前王渺剛準備和同行的一個omega發展點什麽,好事就被撞破。
秦風月仔細觀察了,房間裏已經沒了alpha和omega情動的痕跡,她也無語:“……今天來了我那麽多同學,你能不能玩的純潔一點。”
王渺翻着白眼,空氣淨化器已經清理完了所有味道,房間也被打掃幹淨,“昨晚打了一晚上五毛的麻将我還不夠純潔?”
秦風月撲騰了兩下,“我是佩服你通宵欣賞國粹,下了麻将桌還能支棱,你也不怕馬上風。”
王渺:“……”
“起來,準備出發了。”王渺用遮瑕膏遮眼底的青黑痕跡。
秦風月啧了一聲,“我不去了。”
王渺:“怎麽了?”
秦風月揉了一下耳朵:“……我昨晚在廁所滑倒,摔到尾巴根了。”
王渺倒抽一口涼氣,“你受傷了?!靠!嚴重嗎?”
秦風月心感安慰,正要讓王渺不慌,這厮驚恐的說,“你別讓我姐知道了,她會扒了我的皮的!”
秦風月:“……塑料姐妹花!”
王渺開始畫眼影,“那個A中的……江什麽去嗎?”
秦風月把臉悶進枕頭裏:“江兆。”
王渺從梳妝鏡裏看到秦風月埋在枕頭裏露出來的一截紅耳朵,頓了頓:“你臉紅什麽?”
秦風月嘆了一口氣,看時間,午飯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了,昨晚臨時拉的群熱鬧非凡。
白雪嘶聲怒吼的發語音:“我已經在展覽館門口蹲兩個小時了,你們人呢?!”
蔣達:“小雪!我已經出門了!但是楚揚還在蹲茅廁,我們可能——”
窸窣躁動聲,手機被人一把搶過,楚揚拿着蔣達的手機發語音,“他還在決戰艾歐尼亞。”
蔣達:“……”
王渺按着語音鍵:“我已經在車上了,快了快了。”
秦風月無語的看了一眼正在整理發型的王渺,艾特白雪說:【你找個地方歇會,王渺還在化妝。】
白雪:“……”
白雪哭嚎:【月亮,那你和江兆什麽時候到?@風月俏佳人@jiang】
心思多了之後,猛的看到兩人同框的昵稱都會覺得別扭。
秦風月揉了一下耳垂,刻意的不在第一時間回複白雪。
當聊天記錄刷新一頁,兩頁。秦風月才佯裝剛剛看到的樣子,艾特回複白雪。
【我不去了。】
白雪:【???】
白雪:【大哭jpg】
緊跟着,江兆也回複了白雪。
jiang:【我也不去。】
群裏刷屏似的消息停止滾動。
秦風月心裏拱起一團火,舔了舔幹燥的唇
白雪:【喔~一個不去,兩個人都不去了?】
秦風月連忙解釋:【她要看書。】
此起彼伏的暧昧起哄聲,幾個人瘋狂艾特秦風月,【那你為什麽不去?】
摔到屁股這種事……秦風月還在猶豫。
jiang:【她昨晚摔傷了。】
秦風月:“……”
群裏已經不忍直視。
秦風月耳垂滴血,切去私聊。
風月俏佳人:【你多嘴幹什麽?】
jiang:【想說,就說了。】
秦風月:“……”
王渺掃完聊天記錄,回頭看着秦風月,“月亮?你和江兆一唱一和的,不知道以為你們兩玩真的呢。”
真的假的,秦風月比所有都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江兆說她是濁,秦風月倒是更想問她昨晚的動作是什麽意思?
alpha直接打鬧的小動作?
不像。
調情?
秦風月咽了咽口水。
江兆步步緊逼,昨晚今天,态度尤其明顯,這是一個alpha對一個“alpha”該有的态度嗎?
如果只是玩一玩,開開玩笑怎麽辦?
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秦風月恨恨回複:【我是alpha,你別搞錯了。】
江兆幽幽回複:【我沒搞錯。】
“靠!”
秦風月把手機摔在床頭,“江兆真的要跟我搞AA戀!”
王渺的口紅塗歪了,戳在臉上滑稽的一筆,震驚道:“還有跟王潇一樣變态的人?”
秦風月蹿下床,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可惜她動作做大了屁股疼,只能深一腳淺一腳扶着牆根轉悠,臉上的表情嚴肅,開始自言自語。
“江兆這個變态,是不是一開始就抱着跟我AA戀來的?”
“她把我當成alpha?”
“那就是沒誠心要搞什麽脫敏治療!”
“她喜歡我!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一個披着A皮的O!”
“那萬一她知道了怎麽辦?”
照某人平時對omega愛答不理的性格,那不是分分鐘失戀?
怎麽這麽突然……
秦風月腦海裏靈光一閃,事情起因或許要從昨晚說起!
江兆到底沒把她說自己只喜歡omega的暗示放在心裏,她昨晚在車頂不過提了一下童年女神,江兆就吃醋受不了半夜偷掐她屁股?!
一次不過瘾,還碰了第二次,要不是她半路叫停,說要睡覺……
好大的醋勁!
如此看來失戀是小,被發現報複了才事大!
嘶!
秦風月抽了一口涼氣!咽下口水!
開學那會,江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把她誤認alpha成omega事揭穿,可沒少讓她丢臉。
秦風月的小臉忽白忽紅,她按着臉,指尖縮進頭皮裏,理智告誡自己:“太能腦補了,打住打住!”
王渺木然:“你嘀嘀咕咕什麽呢?”
秦風月看着王渺問:“……問你個事。”
王渺重新抹口紅,“你問。”
江兆的理論對普通人無用,秦風月只能反過來問:“如果你和一個自己很有好感的omega上了床,突然發現對方是一個alpha,你會怎麽辦?”
王渺将這句話仔細品味了一下,冷笑:“alpha裝成omega接近我那就猶如這截眉筆!”
啪嗒!
眉筆被按斷了。
秦風月:“……”